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乱世天下盛世烟花 作者:三木李子 文案 念兰泽怎么也想不到,他救了一个能替他赶走一切流氓的流氓…… 结果,被流氓了 萧妄顷自认为上的了战场,下的了厨房,赶走了小三,杀过了流氓…… 然而,才要行房,却被踹下床! 这一场倾世之恋,到底谁比谁更痴? 简而言之,就是小攻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欢小受,往死里宠,结果宠坏了!小受非常的温柔,结果把自己温柔到小攻的床上去了! 乱世沉浮,两个绝世少年互相扶持一路相随…… 李子的废话 一:崇尚一对一,双处,修文只修错别字 二:强攻美受,宠溺帝王攻VS温柔公子受    内容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妄顷,念兰泽 ┃ 配角:萧季末,萧鸿征,乌苏,林绮萝,梁长均,西盈,鬼马面等等 ┃ 其它:强强   ☆、所思在远道   夜,   凉透如水。   一阵嘈杂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灯火通明以及兵刃的响声。   一道人影徒然跳过窗,一把白色的烟雾突然在空气里弥漫,一把冰冷的刀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穿着洁白单衣的少年一愣,全身提不上一点力气。他平静似水:“阁下是谁?”   “想要活命的话,就给我闭嘴!”   背后凌厉的男声响起,带着些许的暗哑。   “七少爷,府里进了刺客,不知您是否安好?”门外的小厮提着灯,在门外喊道。   那把拿着匕首的手紧了紧,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不知是他脖子上的,还是他身上的。   “我没事,我这里没什么情况,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声音温柔得如同雨露滴在荷叶上。   身后的少年将他手捏的更紧了…   “人走远了。”他道。   “你叫什么名字?”架在他脖子上匕首依旧横在脖子上。   屋子里依旧黑得不能再黑,彼此不知道彼此的表情。   “念兰泽!”   穿着白色单衣的少年从容淡定,没有一丝慌张。   “很好听的名字。”那人有了兴趣。   “阁下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我便是谁?”   那人此时很自然的调笑,牵扯到手臂上的伤口。   “你此刻可以放开我了,你放心,我已经中了你的毒烟,不会伤害你……”   那人顿了顿,手徒然松了。   看着他松了手,念兰泽走了出去,却在半路被那人给拽着手腕,给拖回来。   “你去干嘛?”黑衣人愤怒道。“是想去报信吗?我活不了,你也活不了……”   “你受了伤,我给你拿药……”   “不用了!”   说着,他自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往手臂上的伤口撒着。   却因为疼痛的拉扯而撒偏了地方。   念兰泽眉头一皱,知道了什么,接过他手里握住的小瓶子,小心翼翼的撕开那黑色的夜行衣。   “伤口三寸,天赐钢刀,有点肿胀,血已凝结,无毒。”   念兰泽平波无澜,小心翼翼的把手上的药倒了上去,不偏不斜。   “上好的金疮药,西域进贡而来的紫玉瓶,莫非你是宫里的人?”   那人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看不出来,你一个文弱书生懂得挺多的。”   “阁下谬赞!”   “这屋子里为什么没灯?你难道就不用点灯的吗?”黑衣人笑了。“你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怎么会舍不得给你点灯呢?”   “我是一个瞎子,所以不用点灯。如果阁下想要多停留几日,在这里养好伤再走的话,在下可以为你去寻几支蜡烛。”   “那我就入乡随俗了!”   忽而,他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文弱的少年,温柔而优雅,翩若谪仙。   “你已经中了我的迷烟,如果你妄想逃走的话,我保证你会死的很快。”   “阁下放心,在下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办到。”   念兰泽从容不迫,对答如流。   “我姓萧!”他叫做萧妄顷,只是他还不想告诉他的全名。   “萧公子?”念兰泽一愣,这不是国姓吗?   “你不会姓念吧?”萧妄顷调笑道,为什么梁府的公子不姓梁呢?   “在下姓念,不姓梁……”   “为何?”萧妄顷仿佛在听一个很奇怪的故事。   驰骋沙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人不随着父亲姓的。   “不为何……”声音略显不平,仿佛有一阵迟疑。   “我刚刚听到他们叫你七少爷,你既然是梁相府的七少爷,那你也该姓梁!”   “萧公子,您管得太宽了。”念兰泽温和的脸上没有半丝的涟漪。   “我就喜欢管的宽。”萧妄顷觉得无趣:“不过,你不喜欢我管,那我就不管!”   “哦?”念兰泽好奇的打量着他。“为什么?”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萧妄顷诡异的一笑:“我以前自认为我是天下最帅的人!”   “那么现在呢?”念兰泽好奇的偏过头,半丝月光洒在脸上,刚好映出优美的轮廓。   “你比我好看!”萧妄顷不得不佩服,“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好看……”   “这只不过是一副皮囊,于我而言,人活的自在才是好!”   “这可不能算皮囊,你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救了你,你却要杀我?”念兰泽没有一丝诧异,反而觉得很自然:“这是为何?”   萧妄顷调笑:“因为你长得比我好看……”   “萧公子真会说笑。”念兰泽温柔的笑了。   萧妄顷顿时觉得心里打开了一道口,温暖的阳光直射而入。   天地下没有一道光比这更加温暖,甚至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上眼前的人一样明媚。   “我没有说笑,我说的是真的。”   萧妄顷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他一直都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   忽而,他仿佛想起来什么,“你救了我,被你爹知道,会不会惩罚你呢?”   “不会……”念兰泽斩钉截铁。   “为何?”萧妄顷好奇的问道。   “因为我这院子除了服侍我的仆人小列,没有人会进来。”他笑道,温柔似水:“而且他也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说……”   “那你为什么救我呢?”萧妄顷一本正经的耍着无赖。“我可是要杀你老爹的?说不定将来是你的杀父仇人!”   “你不会是我的杀父仇人,你也杀不了他……”   念兰泽至始而终温柔的笑着,很美好的弧度。   “而且,天地下没有谁是该死的,生命诚可贵,这么美好的事物,怎可以不问缘由而随意糟践呢?”   “你很善良。”萧妄顷目光突然黯淡下来,本来一副吊儿郎当的话却变得十分凝重。   “谢谢!”   没有焦距的眼睛仿佛能将萧妄顷给看穿。   那样温柔的眼睛,仿佛刺入萧妄顷心里,看到他沾满鲜血的双手,让他堂而皇之的想要避开。   “七少爷,我可以进来吗?”门外的小厮扯着嗓子:“您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了……”   “没事,饭菜与水放在地上,你可以离开了。”念兰泽对着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萧妄顷。   他看不见,却能感觉到。   “您真的不需要我伺候?”   “不需要!”念兰泽平静似水。   “真是的,平时连半碗粥都能吃饱,这三天少爷是怎么了,怎么吃的饭都是双份的!”门外的小列依旧嘀嘀咕咕。   念兰泽笑了,温柔的笑了。   渐渐的,夜也慢慢的深了。   “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想我可以走了?”萧妄顷凑近念兰泽。   没有一丝惶恐,甚至带着清冷:“请便!”   如玉的脸在月光下犹如白玉瓷瓶,温柔的如同水在静静的流淌。   “你就不装作舍不得,我走了,你得有多闷啊!”   萧妄顷玩弄着自己的头发,有点委屈的嘀咕。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我为何要装?”   “那就是你舍不得咯?”   “没有,在下已经习惯了,没有什么闷不闷,舍不舍得。”   说着,念兰泽就去拿自己的摆在桌子上的琴。   那是一把上好的古琴,天山雪蚕丝做的弦,沉香木做的琴骨。   “这确实不是一个弹琴的好地方!”萧妄顷道,“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还没等念兰泽答应,便牵制住念兰泽的手,便飞出了屋子,直掠上屋顶。   萧妄顷仿佛有意的捉弄念兰泽,把他放上屋顶,就松开手,快步闪过,在身后看着念兰泽该如何的自处。   念兰泽的毒烟还残留在他的体内,功力一点也使不上来,只得慢慢的摸索。   “萧公子?”念兰泽试探的喊了一声。   久久的无人回答,念兰泽眼前一片黑暗。慢慢的移到了屋顶的屋檐处,脚下一滑,差一点一头栽下去。   萧妄顷一把拽住念兰泽的手,把他拉回,坐在他的身边。   他将手里的琴递给念兰泽,道:“这是你的琴,这个地方弹琴应该很不错,视野很开阔……”   “萧公子?”念兰泽摸着琴,微带着一丝嗔怒:“你是故意看在下的笑话吗?”   “你别生气啊,我……”萧妄顷一向能说会道,可是现在有点哑然。   他看不见,再好的风景于他也是徒劳。   只是,这么美好的人,怎么会看不见呢?   上天是太公平,还是太过不公平呢?   “萧公子?”念兰泽摸着琴,微带着一丝嗔怒:“你是故意看在下的笑话吗?”   “你别生气啊,我……”萧妄顷一向能说会道,可是现在有点哑然。   他看不见,再好的风景于他也是徒劳。   只是,这么美好的人,怎么会看不见呢?   上天是太公平,还是太过不公平呢?   他道:“你还真生气了?”   “没有!”如月清冷,如光温暖:“这种玩笑不可开第二次!”   念兰泽抚摸着琴,秀气而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琴弦,播起了一阵旋律,曲调优雅,平和自然。   旋律涤荡人心,犹如海滩激起千种浪,转瞬清幽入深林,却在下一刻海阔天空,期间,不乏寂寞冷淡之感。   他弹出了自己的心声,救民于水火,却不得不杀戮,既然杀戮,却不得不白骨遍野。   “你向往的是海阔天空,天下祥和!”   真是有点可惜,是非常的可惜!   他以少有的郑重,天下谁不知道他萧妄顷是有名的花花公子,虽然少年便领导敢死军走南闯北,却是个留恋烟花之地的花花公子。   “萧公子谬赞,在下只不过是一介草民,只求安享于世,没有匡世救国的伟大胸怀!”   萧妄顷邪笑:“梁相国的七公子,怎么会是草民呢?”   他更多的是可惜,眼前这个人的平静胸怀,海纳百川的包容之心不出相封侯实在是可惜。   “你为什么要刺杀我爹?”念兰泽平静如四月春水,不该问的问题却问了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看他不顺眼行不行?”   萧妄顷邪邪的笑着,看着这个平静的少年,他宽大玄黑色长袍在风中撩起浅浅的弧度。   他那种邪邪的笑可以颠倒众生,却唯独颠倒不了他一人。   因为……他看不见啊……   “就因为看不顺眼就想杀人,萧公子就想杀人,这也未免太过牵强?”念兰泽嘴角有一丝的弧度,泛起了浅浅的梨窝。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刺杀也刺杀了。”   “萧公子觉得自己做的对?”念兰泽平静的反问道,嘴角的弧度一直不减。   萧妄顷很诧异,从来没有谁会说他做的不对:“那你觉得我做的不对?”   “没有谁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   萧妄顷淡淡的看着他,这个人比天上的皎月还要矫洁。   淡淡的月光洒洒的落在他的身上,真如月下仙人一般。   “主子?”翻上屋顶的鬼马面单膝下跪,“你没事了?”   他叫做马面,只不过为了让别人害怕,就给自己取了一个绰号,鬼马面。   “没事了。”萧妄顷邪邪的笑道,“多亏了这位公子美救英雄!”   鬼马面一愣,他随着萧妄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过这么清华的公子,甚至比萧妄顷还好看上三分。   只是,美救英雄……   也太……   太他妈的合适了!   “主子,属下找了您好久,属下担心……”   “担心什么?”萧妄顷瞟了念兰泽一眼:“我好着呢?”   念兰泽平静的开口:“萧公子,既然您的伤已经无大碍,那么就请回吧!”   “不好,一点也不好!”萧妄顷连忙换口:“心疼,肺疼,全身疼……”   “这位兄弟,你家主子受了伤,我把他交给你!你要好好的照顾他……”   念兰泽有礼貌的微微点头,他表示礼貌,示好,可是让人觉得很温暖,但是无法靠近。   鬼马面连忙回礼,这么清贵的公子还能这么有修养,真是世间难得。   对待一个下人也能如此的有礼貌,这让他不得不佩服。   “念兰泽,我们走了啊!”萧妄顷还依依不舍。   “后会有期!”   “来,我扶你下去!”萧妄顷看着念兰泽,这么高的屋顶,摔下去一定会摔伤。   “不用!”念兰泽轻轻道:“谢谢!”   “你这样下去,一定会摔伤的。”萧妄顷邪邪的笑着,诡异的如同秋日怒放的黑牡丹一样艳烈。   “萧公子,请您把在下的解药给我,我可以自己下去!”念兰泽平淡若秋水。   他不喜欢被人帮助,当做残疾人一样照顾。   相反,他还能照顾别人,只要有人需要他的帮助,他就会义不容辞的出手,所以才有了名满天下的七公子。   他有自己的自尊心,有自己的傲气。   “哦!”萧妄顷在怀里掏掏,尴尬的笑道:“我忘记带了!”   念兰泽:“……”   “不过你别担心啊!”萧妄顷安慰道:“七天后,药性会散的。到时候你的体力会恢复的。你放心啊,这只会压制你的功力,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的。”   “七天?”念兰泽仿佛有一丝不解。   “已经过去四天了,三天后,你会恢复的。”   “这世间还有这种药?”   “独家秘方!”萧妄顷故作玄虚:“不可说,不可说!”   “这叫做什么?”   “不知道……”萧妄顷有一丝遗憾:“你是第一个用这种药的人!要不,你取一个名字吧……”   “既然是萧公子的独门要药方,这种事怎可让在下来呢?”感情你拿我当实验品了吧!   “那就叫做思远道,怎么样?”萧妄顷像一个孩子一样:“怎么样,好不好听?”   念兰泽一怔,抚摸琴的手不由得一愣。   “主子,该走了!”鬼马面提醒道:“我们还有要事要办。”   萧妄顷恋恋不舍揽住念兰泽的细瘦的腰,凌空而下,放到院子里。   萧妄顷很满意的笑了,那手感比女人还要好。   “后会有期!”念兰泽抱着雪蚕丝琴,往屋子里走去,仿佛看得见似的,不差分毫。   思远道……   涉江采芙蓉,   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   所思在远道。      ☆、天下七公子   萧妄顷看起来心情不错,还能一路哼着小曲。   “主子,您与那位公子是朋友吗?”鬼马面笑道。   “是的!”   萧妄顷仿佛心情很不错,他如果心情不错的时候整个人就会看起来很舒畅。   “他怎么会在梁左相的府里?”鬼马面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是左相公子,当然在相府!”   很轻松,没有一丝诧异。   鬼马面一脸错愕,不好的预感再一次陷入心头,狠狠的挣扎。   “主子,他是梁相国的儿子。是左相的儿子!”鬼马面提醒道:“我们的仇……”   “那是他老子犯的错,不关他的事!”萧妄顷突然明白鬼马面的错愕来自何方。那样的雪海深仇,怎可不报,这一点,不能因为一个人而改变。   “主子,您心软了?”   “没有!”   “你别忘了,他姓梁!”   “他姓念!”萧妄顷斩钉截铁,“他叫念兰泽,他说他姓念!”   “为什么?”鬼马面诧异,以梁相国那样一个古板的老头,怎么不让儿子跟着自己姓呢?   “他不愿意说!”萧妄顷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来了念兰泽说自己不随父姓的时候,平静的脸撂过的悲哀与纠结。他道:“他有自己的苦衷!”   鬼马面更加不解,有一丝的恨铁不成钢,但是更多的是对念兰泽的惋惜。   。。。。。。   。。。。。。   念兰泽一场惊梦,梦到了两具尸体,沉入水底的两具尸体!女的倾国倾城,男的儒雅风华,连死都可以那样美。   他接二连三的做这种梦,真实的就像发生在眼前,努力的忘记,只不过忘记的时候,一场噩梦,血腥的场面使他记忆犹新。   突然,一个诡异的人影闪过,他迅速的感觉到。   翻身起床,却因为药性还没有散,只能左右逃窜。   他拿起摆在桌子上的琉璃瓶狠狠的砸向正要刺向他的人影。   琉璃支离破碎,如同开败的花。   他摸着手边能够砸向来人的东西,企图找空隙逃脱。   可是还没要逃到门口,后背被重重的踹了一脚,一个踉跄,直接在屋子里扑倒院子里。   因为他的院子极其的偏幽,所以府里的人听不到动静,恰巧小列今天回乡了。   一口鲜血妖冶的开在地上,手臂蹭破了一大块皮,还在往外涓涓的冒着血。   “阁下是谁?”念兰泽用手撑着慢慢的往后移动。   这个气味很熟悉,他在不久前闻过。   “我得罪过阁下吗?”念兰泽继续追问,谁都不想死的不明不白。“阁下为什么要杀我?”   偏偏挑着这个空挡来,看来那人已经知道他被萧妄顷的药给弄得发不出功力。   气味不一样,那就不是他,如果他要杀他,那他早就死了。   “因为你该死!”那人平淡的说道,声音低沉。   “谁又能决定别人该死,谁又能决定别人不该死呢?谁是该死的,谁又是不该死呢?”   念兰泽一阵问题把那人搞蒙了。   “反正你该死!”那人剑指天涯,叱咤凌空。   念兰泽自知躲不过,反而很坦然。   突然剑被另一把剑给打落在地,萧妄顷一脸凌厉拉过那人,极其小声的说道:“走!”   那人听罢,迅速的掠上屋顶,腾空而去。   “萧公子?”念兰泽不确定的喊出了声。   “是我!”萧妄顷很坚定的伸出手。   念兰泽一分不差的握住了萧妄顷的手,不稳的站了起来。   萧妄顷满意的笑了。   那双手白皙修长,秀气柔然,细腻得一丝不苟,连一丝茧子也没有。   “你怎么样?”萧妄顷看着念兰泽嘴角浓艳的血渗透在好看的嘴角。   “还好!”念兰泽不自然的收回手,慢慢的走回了屋子里。   萧妄顷的手很宽大,甚至还有常年握剑起了茧子,可是却是很温暖。   萧妄顷看见念兰泽手臂被渗透出来的血给染红,非常愧疚的说道:“我帮你包扎伤口?”   “谢谢,我自己来!”念兰泽拒绝道。   “奥,也好!”萧妄顷道,他不想打击念兰泽的自尊心,这样完美的人,怎可以把自己的缺憾暴露在眼前。   尽管眼睛不方便,可是念兰泽从头至尾都没有让萧妄顷插手,看着念兰泽因为看不见,而再一次碰到伤口,让他倒吸一口气,可是他有自己的坚持。   念兰泽似乎并不奇怪萧妄顷去而复返。   “你伤口怎么样?”萧妄顷看着念兰泽因为一只手,打结很困难。   于是就伸出手,帮他轻松的打结。   “没事了!”念兰泽笑道。   “如果没事了,我教给你一项好玩的东西。”萧妄顷诡异道。   “什么?”   念兰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萧妄顷拉着,走出了屋里,来到庭院。   “这招叫做君子藏剑!”萧妄顷比划了半天。   “萧公子,你忘了,我是一个瞎子!”   念兰泽好不保留的说出了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萧妄顷一愣,念兰泽平和而温暖的脸庞几乎让他忘记了这个事实。   他是一个瞎子,看不见他的。   萧妄顷也不管什么伦理道德,握住他的手臂教给他。   因为害怕再一次弄伤了念兰泽的手臂,所以他的动作极其的轻柔。   两人在月下缓缓的起舞,无形的剑挽过优美的弧度。   落花缤纷,落在了肩头眉梢。   所谓君子藏剑,主要在一个藏字,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把剑藏在哪里。   因为见过它的人都是死人。   就算在毫无功力或者武术基础的情况下也能伤人致命。   甚至是奄奄一息的人也可以用它来杀死自己的敌人。   念兰泽学的很快,以他的聪明与睿智,不到半个时辰就学会了。   “现在,就算你使不出功力,你也可以正当的防卫了。”萧妄顷脸上挂着邪邪的笑:“要不是我……”   “这不关你的事!”念兰泽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多谢!”   “天太晚了,我也该走了,你回去休息吧!”   萧妄顷头也不回的掠过高深的墙,有点愤恨,甚至微微的嗔怒。   “主子!”鬼马面看着萧妄顷阴鹜的脸。   “马面,你跟着我多久了?”   “十九年!”鬼马面单膝跪地答道。   “十九年,你违背过我的意愿吗?”   “没有!”   “那么这一次呢?”萧妄顷轻声的问道。   “我……”鬼马面支支吾吾。   “这一次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不准有下一次!”萧妄顷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性子,沉声道。   “是!”鬼马面答道。   。。。。。。   。。。。。。   大南朝皇宴。   举国同庆。   “大殿下,您怎么还在这里,前面的宴会已经开始了。”身边的太监道。   “有什么好看的。”萧妄顷把一本书随意一丢。“还不如逛妓院……”   “很多世家子都会来,殿下也可以结交一下。”   太监是他母妃王淑妃的贴身太监常德,只不过他的母妃死的很早。   “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有什么好结交的。”萧妄顷没好气的说道:“与他们结交,还不如多逛几次妓院,女人永远比男人有用……”   “有一位皇上亲自赐名的天下七公子,这个人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太监常德面露一丝为难,“只是……”   “你烦不烦,要么你走,要么我走。”萧妄顷把随意躺在榻上,发怒着。   太监很自觉的退了出去,就算是名满天下的七公子,他们这辈子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萧妄顷很烦,管他什么狗屁天下七公子又怎样?   在他眼里,天下只有一个人可以配得起公子这个称呼。   那个人是天地下最像公子的公子,也是天地下唯独一个让他瞧得起的世家子。   。。。。。。   。。。。。。   宴会开始了,萧妄顷无聊的喝着酒。   自从听了念兰泽的琴声,那些莺莺燕燕的声音变得嘈杂难听。   一杯杯酒入喉,这一场盛世繁华不知是多少人用生命换来的。   “七公子到!”所有的人都停滞了手里的事,看着这个传说中的七公子。   念兰泽抱着自己的那把琴,缓缓的走上台,对着众人微微的行礼。   天下七公子,这是皇帝封的。   那一场绝世芳华迷杀了所有人。   如同仙人登临高台,美的天地间都失了颜色。   萧妄顷看着这月白色的人,顿时惊了,他虽是皇子,却迫于压力,不得不常年征战在塞外。   天下七公子,琴艺甲天下。   他很久以前就听过天下七公子的名号,只不过对那些世家公子只知道游手好闲的偏见让他浑然不在意所谓的名满天下的七公子。   那样的绝世芳华,难怪皇帝要封他为天下七公子呢?   估计寓意就是天下只有这么一个公子,因为在家排行第七,所以才有了天下七公子的名号。   念兰泽从容不迫的坐下,清波旋律,缓缓弹起。   曲调优雅,如切如琢。气势如虹,声动乾坤。   萧妄顷满意的笑了,端起一杯酒,轻轻的喝了一口。   “什么七公子?不过就是个瞎子……”   “是啊,看那一双手长的,比女人还娇嫩,只是可惜有一个下贱的母亲……”   “据说他的母亲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呢?难怪当年那么多朝中大臣想要把她骑在□□!”   “瞎子就是瞎子,再怎么名扬四海,也是个可怜的瞎子……”   ……   萧妄顷听着背后的那些世家子议论念兰泽,气不打一出来。   “砰!”他捏碎了手里的白玉杯,酒溅了一手。   这样的话,他听过很多遍,他的母亲是个□□,自从入了宫当了王淑妃,王家才一路直上。   这也难免有些人喜欢嚼舌根,可惜的是,他的母亲死的很早。   他扭过头,狠狠的瞪着那些人,恶狠狠的红了眼:“再让我听到瞎子这样的字眼,我让你们全部变成瞎子!”   那些人被他的气势吓住了,默默的喝着酒,还时不时的背地里翻着白眼。   “殿下,你别生气,别与这些人计较?”一个穿着白衣白裙的女子走了过来,林右相林正英的女儿林绮萝。“我们去玩吧……”   林右相林正英在考取功名之前,穷困潦倒,曾经接受了萧妄顷母亲王淑妃的恩惠,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对王家与萧妄顷照顾很多,只不过奸臣当道,才不得不暗地里帮助萧妄顷!   他帮助萧妄顷或许不仅是他曾经受过王淑妃的恩惠,大多数原因或许是他的独女从小就喜欢这个留恋百花丛的大殿下,甚至连与萧妄顷私奔去边疆的想法都有。   萧妄顷看看林绮罗那一抹艳丽的白色,再看看念兰泽,心里犯嘀咕: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第二次捉弄   宴会罢。   所有的人都等着这一场盛世烟花,瞬间,天空中被漫天的烟花绽放。   念兰泽在宴会中途,早早的退场。   萧妄顷找到念兰泽的时候,他正对着一池静静流淌的池水,负手而立。   单薄的如同一阵风就可以吹跑一样,在这一场盛世烟花中形成了一道鲜明的对比,宵立的身影比那一场盛世烟花更为美妙。   仿佛随时就能随水而去!   “七公子,前堂正欢腾,而你却跑到这里来躲清闲?”   萧妄顷在池边的一处石头上坐了下来。   “那大殿下呢?大殿下不也是跑到这里了吗?”   念兰泽出口便道出他的身份,让他有些许的诧异。   “你知道我是谁?”萧妄顷诧异道。   “当日的萧公子,今日的大殿下!”   念兰泽头也不回,于世隔绝。   这个大殿下自小被皇帝遗弃,所有人或许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只知道皇帝有两个儿子,却只记住了太子殿下二皇子,而把这个在边疆长大的大殿下忘记了。   萧妄顷邪邪的笑着:“原来你还蛮注意我的吗?”   念兰泽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着,温和的比那一池春水更为灿烂。   “原来七公子这么爱清静,这可是一场盛世烟花啊!”   萧妄顷嘴角划过一丝惬意的笑,将英俊的脸庞忖得更加英俊,他虽然在京都不受欢迎,可是在北方好歹也算一方霸主。   通俗点,就是一个被皇帝讨厌的儿子,给了他几个兵,让他在边疆地区小打小闹。   可是他这个地痞流氓却闯出名声,在北方也算是小霸王。   “盛世烟花?”念兰泽似乎在喃喃的自问,“盛世烟花应该是举国欢宴,而不是朱门烟花缭乱,而战争不歇,民不思生。”   “你可知道,这句话,就可以让你死十次?”   萧妄顷看着这个看不见这个世界的少年,他的心里装的可是天下百姓,就这点,就该让他自惭形愧。   “这一点,难道大殿下不比我清楚吗?”   念兰泽温和的笑着,他爱笑,就如同他爱这个世界一般。   “北有北漠的侵犯,东有蛮夷的侵虐。如今还有多少城池在北漠的手里!大殿下在塞北征讨了这多么年,难道不比我了解吗?”   萧妄顷不得不承认,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单薄的贵公子,居然对天下大势这么了然。   可是他当初去塞北,并非是为了什么收复失地,也并非什么为民请命,而是避难。   如今他不得不对这位名满天下的七公子致敬。   “在下听说,大殿下在夜城遇到了点麻烦?”   念兰泽慢慢的走向了他,摸索着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是有一点麻烦!”萧妄顷想起了北漠铁骑那缭乱变化莫测的阵法,真是让他到现在还后寒。   “哦?”念兰泽微微的笑道:“具体什么阵法,你可以给我说说吗?”   “七公子也懂行军布阵?”萧妄顷有一丝诧异,一个在高家大院之中长的少爷却不仅对天下大势了然于胸,而且,也学识那么广。   “不了解,不过我看过一些书,是关于阵法方面的,我想能不能……嗯,你干嘛?”念兰泽的手被萧妄顷的拉过去,心里非常诧异。   “给你画他们的阵法啊,说不清楚,比划你又看不到?”萧妄顷边画边揩油。   “看?”萧妄顷反应过来,他刚刚好像在说他看书,但是一个瞎子怎么看,“你怎么看?”   “请人把书的内容刻在竹简上,就可以摸!所以我闲来无事,随便看看。要么就手机古代简书。”   萧妄顷对他的崇拜莫名的油然而生。   一个看不见世界的人,居然可以这样自强不息。   “九环阵?”念兰泽随着萧妄顷在手心画着,他顿时说出了声。   萧妄顷忧虑道:“我也是这样怀疑,可是我不敢冒险!”   “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九环,只要破了最中间一环,就可以让他们溃不成军!”念兰泽平和的回答。   “我先前也是这么想,有了七公子的话,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唉,天下无敌吹牛像,能装几时是几时,装这个事,谁说的清呢?   萧妄顷一抹妖冶的笑:“真是谢谢你,兰泽……”   (还不放开你的咸猪手,让我来~~~)   念兰泽一愣,缩回了手。   顿时,天上的烟花绽放,美的不能再美。   “大殿下什么时候走?”念兰泽问道。   “原来兰泽这么希望我走啊!”萧妄顷调笑道。“请问,在下可有什么得罪七公子的,让七公子巴不得我去北漠送死?”   念兰泽脸红一阵,白一阵,以前就听说过大殿下萧妄顷脸皮厚,嘴巴贱。现在看来,也他妈的太厚了。   他道:“在下并无此意,只不过殿下早日破阵,可以挽回很多人的性命!”   “兰泽真是善良,可是别人的命就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萧妄顷一脸坏坏笑道,还时不时的看念兰泽会如何自处。   “殿下吉人天相,自会天佑!”   “你如果答应陪我出去好好的疯一晚上,我就答应你早点去塞北……”   “去哪儿?”   “你来!”   他拉着念兰泽,慢慢的向前走着,顺着水面上那些与水平面的只能容纳半只脚的石柱,慢慢的走到了水中央。   此时,萧妄顷心里又有一个念头,他放开他的手,嘴角抹过一丝邪邪的笑:“兰泽,你喊我一声萧哥哥,我就带你去对岸?”   念兰泽一愣,脸顿时不好看了,他一向很温和,对谁都很善良,从来没有过脾气,可是这个萧妄顷竟然让他有一丝的恼怒。   “你到底要干什么?”念兰泽再也没笑了,有一丝微微的恼怒。“你如果是要捉弄在下,那在下就对不起了……”   说着正要出手,可是萧妄顷居然一闪,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对岸。   到了对岸,看到手足无措的念兰泽,不禁有点好笑:“兰泽,你想好了的话,可以唤我一声,我便过来接你……你希望我早日去塞北去吃苦,怎么说也该给你一点惩罚吧?”   “……”念兰泽无语的摇摇头。   萧妄顷不得不承认念兰泽的脾气太固执了,喊一声又不会死人,可是他宁愿在水上站半个时辰,就是不愿意喊一声。   。。。。。。   。。。。。。   “兰泽!”    “季末?”念兰泽喊出声。   萧季末是念兰泽最好的朋友,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摄政王的儿子,说来也该是萧妄顷的亲堂弟。   “兰泽,你怎么在那儿?我刚刚找了你好久……”萧季末疑惑的问道。   念兰泽温柔的笑了:“刚刚追一只猫,追到这里,就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然后我不知道哪儿有路?”   “猫?”萧季末疑惑,好看的五官皱了起来:“皇宫里哪儿有猫?”   “不是猫,就是老鼠!”念兰泽温和的笑道。   萧妄顷暗暗咬牙,骂他是猫的人这世界上怕是早就不存在了,如今还加上老鼠。   如今萧季末在哪儿,他不好出去开罪念兰泽。   “你站着不要动!”萧季末道:“我过来拉你!”   说话间,萧季末已经摇晃的走到了念兰泽面前,因为这柱子实在太细,他一个常年练武之人走起来都困难,何况念兰泽。   “慢点,来,别怕!”萧季末喊道:“把手给我……往前走一掌宽!小心……”   萧妄顷迅速跑过来,他小时候被欺负,经常跑到这水中央,所以他能如履平地一般跑过来。   他拉着念兰泽的衣袖:“兰泽,往这边走,走回头路可不好玩了!”   “大殿下,我现在只想回去,为何不能走回头路!”念兰泽温和的笑了,却带着微微的嗔怒。   “我说不能就不能!”萧妄顷耍赖,气急败坏最后只得憋出这么一句。   “你虽是皇亲国戚,但你不能决定我的人生自由!”声音轻如鸿羽,轻的随水就能飘走。   萧妄顷一时哑然,他平时最讨厌那些仗势欺人的世家子,可是如今在念兰泽的眼里,他也是这样的人。   “季末,拉我过去!”念兰泽说着拉着萧季末的手。   萧妄顷一拉念兰泽,念兰泽的脚顿时一滑,跌落在水里,水花四溅,层层涟漪荡开,一层追上一层。   念兰泽顿时感觉到被冰冷刺骨的水蛇给紧紧的缠绕,连窒息的感觉都那么真实,他看见了两具尸体。   两具尸体在他的面前慢慢的下滑,他们仿佛在笑,那样的美。   男的俊秀儒雅,女的倾国倾城。   这是困扰他十几年的噩梦,每次都想忘记,可是每次快要忘记的时候却记得那样清晰。   萧妄顷迅速跳下去,把念兰泽给捞起来,他从小最喜欢在这个池子里玩,所以对这个池子了若指掌。   萧季末看见念兰泽嘴唇发紫,顿时怒不可遏:“萧妄顷,我敬你是我堂兄,这一次,你实在太过分了!”   “我不是你堂兄,你也得敬我!”萧妄顷冷冷的回给了萧季末一句。   萧季末顿时哑口无言。   “不是说什么绝世风华天下七公子吗?这么浅的池子也能吓成这样!”   萧妄顷看着念兰泽死死的咬着牙,全身都在颤抖,眉宇之间有从未见过的恐惧。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他?”萧季末冷冷的看着萧妄顷,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   他正要接过念兰泽的时候,萧妄顷挡回了萧季末,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衣,紧紧的把念兰泽给裹住。   萧妄顷裹住念兰泽的时候,还忍不住抱怨:“没见过男子这么娇弱的,真是对不起七公子的这个名号!”   “萧妄顷,有些事,你不配说他!因为你压根没有这个资格!如果你经历过,你怕是早就承受不了?”萧季末冷笑道。   萧妄顷白了他一眼:“你有资格,你杵在这儿干吗?怎么不去找御医呢?”   “这是心病,如果御医能医得好,还需要你在这里发疯吗?”萧季末冷冷的笑道:“大殿下如果喜欢玩,我可以陪大殿下玩,只是这样捉弄一个盲人,实在是丧尽天良!”   “你想陪我玩,我不稀罕!”说着抱着念兰泽就走了。   “你干嘛?”   “你瞎啊,你没看到他冷成这样?”   萧季末:“……”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   ☆、神灵不神灵   萧妄顷看着念兰泽一直在打颤,仿佛在梦魇之中,所以他把所有的被子都盖在他的身上。   他微微担忧道:“他这样不会出什么事吧?”   萧季末也不理他,坐到床头,看着念兰泽死命的咬着牙,连嘴唇都咬破了,渗出一滴血液,唇红泣血。   “问你话呢?”萧妄顷隐隐不安。   “你自己不会看吗?”萧季末毫不客气的回道。   “要不叫御医来看看!”   萧妄顷隐忧的萧季末态度软下来。   “没用!”萧季末冷冷的回道。   “为什么?”萧妄顷不解道:“他落了水,生了病,为什么不找御医,在这里干等,有用吗?”   “我都说了,这是心病!他自己会调节好的……”萧季末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吵醒念兰泽:“你要相信他!”   “他上一次发病这样的症状持续了多久?”萧妄顷担忧的问道。   “病了一个多月……”   “什么?”   萧妄顷顿时自责不已。   “那是他五岁的时候,也是第一次!”   萧季末仿佛想起来什么:“托你的福,隔了十几年之后,又病了一场!”   “十几年都没有这类的症状吗?”   “没有!”   萧季末不给好脸色:“他喜欢站在水边,可是对水有着莫名的恐惧!就连洗漱沐浴的时候,都有小列等在屏风外伺候着,今天真是托您的福。”   萧妄顷好奇的问道:“他到底有什么心病?”   “没人知道!”萧季末叹了一口气,“他不愿意说,没人愿意勉强他!”   “咳咳!”   念兰泽转而咳出声,脸色煞白的挣扎着坐了起来。   萧妄顷连忙过去扶着他,“你怎么样?”   “没事!”念兰泽温和的回着他。   “你身体有点冷?”萧妄顷摸着他额头道,“要不,你就留下来休养吧!”   “哦!”念兰泽有一丝不解!   萧季末提醒道:“兰泽,你没事吧!要不先回到梁府,我怕梁大人会担心!”   “你就不想听听那一场盛世烟花吗?”萧妄顷有意无意的提道。   念兰泽顿了一会儿,目光流转,绝了一丝铅华:“季末,宴会散时,麻烦你先帮我去梁府替我给父兄报一个平安,我有点事,晚点回去!”   萧季末从来不会拒绝念兰泽的请求,可是这一次他有一瞬间的犹豫。   但是他终究不会拒绝念兰泽的请求。   “大殿下,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念兰泽温和的说道。   “你陪我一日夜游风光,我给你一场盛世烟花!”   以少有的认真,他从来不会这么认真的。   “你难道又想捉弄我?”念兰泽无奈的笑了。   “我说兰泽,你怎么老是冤枉我啊!”   “你说我后天就要去北漠送死了,死之前,希望你陪我好好游玩这一晚上,有这么难吗?这可是我死之前的愿望啊?”   他道:“你忍心拒绝我吗?”   “这么快就走?”   “没办法!”   萧妄顷无奈的摆摆手,“我答应过一个人,给他一场盛世烟花的!”   忽而他很可爱的笑了:“那可是一场真正的盛世烟花,举国欢庆,国泰民安!”   念兰泽低下头,没有说话。   “好!”念兰泽突兀的说道:“我答应你……”   忽而他强调了一句:“这就算为你饯行!”   “你饿了吗?”萧妄顷仿佛想起来什么:“一晚上没吃东西,应该饿了吧!”   “外面宴会散了吗?”   念兰泽茫然,因为他没有听到烟花在空中爆破的声音。   “应该散了吧!”   夜浓的化不开,就如同被罩了一层黑雾。   喧闹,灯火通明。   “没有散,这里太吵了!”他还听到屋外宫女来来去去的声音。   甚至还有前堂传来的女子的歌声,同僚之间的那种高喧的声音。   “太吵了吗?”萧妄顷茫然道,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   念兰泽常年生活在黑暗中,所以他对这类的声音非常敏感。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绝对安静!”萧妄顷顿了顿:“只是,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我没事!”无所谓的笑笑,无奈而无情:“只不过是小小的低热,又不是什么大的毛病!”   萧妄顷拿起那毛茸茸的狐貂披风,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他一直没有用过,所以他把它拿了出来。   他常年征战沙场,他怕弄脏了它。   这么干净的披风,纯洁无暇,只有这干净透彻的七公子不会玷污了它。   “把这个披上吧!”忽而好看的笑道:“夜深霜重,外面有点冷!”   念兰泽扶着床沿站了起来,整理好了自己衣装,萧妄顷把那洁白的披风披在念兰泽的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念兰泽:“兰泽……”   “嗯?”念兰泽茫然的抬起头。   “真好看!”   念兰泽煞白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只是他自己看不见。   “我来扶你!”萧妄顷温和的伸出手。   “我自己可以走!”念兰泽莞尔拒绝了萧妄顷。   “只是你……”   “我是瞎子,看不见,可以听得到,闻得到,感觉得到!”继而认真而郑重,清冷似水:“所以,我可以自己走!”   萧妄顷只是在前面静静的走着,偶尔回头看看念兰泽。   他每一步都迈得很稳,并没有因为低热而显得羸弱,只不过有点单薄。   他有自己的自尊心,他不希望被当作病人伺候着,他有自己的傲骨,有自己的坚持。   突然,念兰泽被前面的石头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在地,被萧妄顷给稳稳的扶住。   “你怎么样?”萧妄顷问道。   “我没事!”念兰泽温和的笑道,“我们到哪儿去啊!”   “去一个没人的地方!”萧妄顷笑道,“怎么了,兰泽,你不是嫌那皇宫的盛会太吵了吗?”   “是有点吵!”   只是这个世界都是这样,怎么会不吵呢?   “那我们就去一个不吵的地方!”   萧妄顷一边走,还不忘一边把地上的石头给踢开。   “到了?”念兰泽感觉到萧妄顷站住了!   “还没有,我们要飞到屋顶上去!”萧妄顷转而看向念兰泽的脸,苍白的不见一点血色。   “我先上去!”萧妄顷笑道!   他仿佛在争取念兰泽的意见:“兰泽,你自己可以上去的,对吧?”   “我自己可以上去!”念兰泽温和的笑道。   说着,萧妄顷上去了,念兰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身边,坐在了屋顶上。   “这里的风景真是漂亮!”萧妄顷由衷的赞叹!   夜浓的化不开,如同层层的屏障遮住了眼。   萧妄顷其实什么也没看见,念兰泽仿佛看见了什么!   “我们现在在哪儿?”念兰泽问道,他能感觉到自己并没有离开皇宫。   “在屋顶上啊!”萧妄顷温柔的看着念兰泽。   “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萧妄顷打断念兰泽:“我们在皇宫最高处,那祭祀神殿的屋顶上!”   “那我们下面是不是摆了很多祭祀神的祭祀品,甚至还有神像?”   “是啊!”萧妄顷不以为然。“难道兰泽还信奉鬼神之说?”   “也罢,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可是就算有神灵,在这样的一个乱世,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这样的神灵,不信也罢!”   “说得好,所以我从来不信鬼神!”萧妄顷越说越兴奋:“我只信人定胜天!”   “好一个人定胜天!”念兰泽温和的笑了。   “以兰泽之才,比朝堂那一群老头强多了,只是可惜……”   “没什么可惜!”念兰泽道:“就算不能出入朝堂,我还是七公子,还是可以为民做一点事的!”   “很好!”萧妄顷静静的看着念兰泽:“如果朝堂的那帮老东西有兰泽一半的胸怀,那么我大南朝也不会被那么多蛮夷侵略,也没有割地之辱!”   念兰泽没有说话,他说的话,有多么苍白,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今天子不喜欢大殿下萧妄顷,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把他派遣到边疆一带。   萧妄顷是在边疆走南闯北活下来的,为了避乱,他不得不养成一副花花公子流连烟花之地。   更有甚者,都不知道昊天皇帝还有个大殿下,都只知道有个太子殿下,很多人都不知道萧妄顷的存在。   然而当今的太子二殿下萧鸿征碌碌无为,嫉妒心非常强,手段残暴,荒淫无度!如果让这样的人坐了皇帝,那民间疾苦怕是早已不堪言!   只是可惜的是,他的父亲梁相国梁长均是太子的幕僚,也是太子的亲姨父,梁长均的大夫人可是皇后的亲妹妹。   或许说他的父亲是从属于太子殿下的,不止他的父亲,朝堂一大半老东西都是支持太子的。   “兰泽,你在想什么?”萧妄顷看着念兰泽出神的样子,很好奇。   “没什么!”念兰泽笑道,“这里真安静啊!”   “因为这里平时没有人敢到这里来!因为怕触犯了鬼神!”   “如果被人知道我们在这里,说不定我俩会被杀头呢?”   “你怕?”萧妄顷笑道。   念兰泽摇摇头,“怕,怕死的这样冤!”   因为莫须有的鬼神之说而死,岂不是更冤。   他温和的笑笑,转而看向萧妄顷:“你难道不怕吗?”   “我不怕!”萧妄顷坚定着说道。   “哦?”念兰泽很是不解!   “如果真的有神灵的话,它不会让世道这么乱,所以既然没有鬼神,我们因为亵渎神灵而死,不是很冤吗?”   “如果我能死在你的身旁,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萧妄顷顿了一会儿:“所以我不怕!”    ☆、花开的声音   晚风温柔的如同飞絮轻浮人的皮肤,丝丝缕缕顺入人心!   “应该是这个时候啊!”萧妄顷小声的嘀咕。   “什么?”   “今晚,昙花会开吧?”   萧妄顷昂着头,仿佛在自问,也仿佛在问天。   “昙花?”念兰泽笑着,“应该会开的!”   “兰泽怎么会知道,莫非兰泽是花仙?”萧妄顷调笑着。   “我并非是花仙,我只不过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念兰泽温和的笑着。   萧妄顷温柔的看着念兰泽,笑了:“兰泽不是花仙,但胜是花仙!”   萧妄顷带着念兰泽去了那祭祀殿背倚着的后碑山,满山的昙花正在放肆的怒伸着腰肢,摆脱束缚,慢慢的绽放。   念兰泽静静的听着,仿佛看见了花开时的盛状,含着笑,温和而细腻。   萧妄顷静静的看着念兰泽,纯洁的比昙花还要美上三分。   月下两个绝世少年,在花丛中含着笑,那该是怎样的场景。   伴着花开,伴着花香,静静的,静静的等着一场盛世烟花!   昙花一瞬间全部都开遍,脱去了凡尘的困扰,圣洁的如同那九天之上的神仙。   萧妄顷静静的看着念兰泽含着笑站在昙花从中,那样洁白的狐貂裹住了月白色的衣衫,比花美,比仙更洁净,这样的人,怎么看就不像是一个人。   萧妄顷穿着玄黑色的衣袍,嘴角挂着邪邪的笑,气宇轩昂,绝世风华,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绝世男子会静静的看着另外一个同样绝世男子。   “萧妄顷?”念兰泽感觉到萧妄顷没有了声音,可是他人明明就在眼前。   “大殿下?”   念兰泽再一次伸出手到处探探,可是扑了一个空,除了香香的空气,什么都没抓到。   念兰泽在昙华林里到处摸着,伸出手探着,可是眼前什么也没有。   萧妄顷在念兰泽快要抓到自己的时候,转而一走,轻松的跑开了。   “萧妄顷,我知道你在这里!”念兰泽十分肯定的说道,“你的气味没有散,所以你还在这里!”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一缕清风。   萧妄顷故意逗念兰泽似的,围着昙花林到处走,念兰泽每次快要抓到他的时候,却被他轻松一躲。   白色的昙花被他们一折腾,全部飘散在空中,在狡黠的月光下,是那样的和谐而美妙。   突然念兰泽被一支花枝轻轻的一绊,朝着前面栽去,萧妄顷早就看好了,稳稳的扶住了他。   “兰泽,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呢?”   萧妄顷搂住念兰泽轻轻的一笑,不羁的笑容包含了多少情谊。   念兰泽一回神,直接对萧妄顷出手,萧妄顷天生对事物都有超级快的应变的能力,转而躲到念兰泽的身后,念兰泽继续出手,招招虽然柔弱,却能击中敌方要害。   萧妄顷也不躲着,也与念兰泽打起来,一个出手,一个回侧身。   谁也不输谁,谁也没有落了谁半招,那样美的较量,让萧妄顷心里暗惊,他没有想到过养在高墙大院里七公子武功竟是这样的高。   当初如果不是他中了他的药,怕是那晚鬼马面去刺杀他,早就被他擒住了。   萧妄顷心里暗惊,却加快速度,直至念兰泽的身后。   因为念兰泽的眼睛看不见,他以为萧妄顷会躲避他的攻击,所以他立刻攻击他的胸口。   可是感觉到萧妄顷并没有守住自己的心脉,他突然一回手,却在回手的瞬间身体平衡度不够,倒向后面,被已经准备好的萧妄顷抱了一个满怀。   “萧妄顷!”念兰泽恼怒道。   “兰泽,你知不知,今晚你特别的美,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美!”   萧妄顷半调戏,半认真。   “大殿下,你是把在下当作女人了吗?”   念兰泽看起来特别的生气,只是他温和习惯了,生气倒不像生气。   “没有,兰泽,你别生气,我说的是实话,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萧妄顷这一次非常的认真,后来又强调了一句:“比我还要好看!”   “萧妄顷,你如果再要戏弄于在下,在下便不奉陪了!”   念兰泽说着,就挣脱了萧妄顷的怀抱,正要走,却被萧妄顷抢先一步给拦住了。   “兰泽,你别生气啊!你说我后天就要走了,你就不陪陪我吗?说不定我回不来了呢?”   可是一瞬间,他摸到念兰泽的手,细腻柔滑的有女人的柔软,有男性的细致。   只是太过冰冷,甚至比冰还要凉,还渗出点点滴滴的冷汗。   “你病了?”   他突然想起来萧季末说过上一次念兰泽生病的时候那种可怕的症状持续了一个月。   现在虽然念兰泽很快就好了,可是他还是病了。   “没有,区区的风寒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念兰泽温和的笑道。   “怎么会没事了,现在暑夏季节生病,是不可能那么快好的。”   他抱起了他,那样单薄的身躯,实在太轻。   “萧妄顷,你干什么?”   念兰泽顿时慌乱了,仿佛在面对一件很大的事。   “你再挣扎,我就亲你了,真是的,多大的人了,都不会照顾自己呢?”   萧妄顷抱怨的抱着他,抱着他走了出去。   “我自己可以走!”念兰泽淡淡的说着。   “你睡吧,睡醒了,我们就到了!”萧妄顷安慰似的。   “我们去哪儿?”   “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可是我不困!”   “主子,马车……”   鬼马面仿佛看见了一件什么很稀奇的事。   萧妄顷那样一个流连烟花之地的浪子怀里抱着一个美人本来不稀奇。   可是如果这个美人是个男人呢?而且念兰泽身上披的那样披风是萧妄顷母亲的遗物。   萧妄顷放下念兰泽,扶他上了马车,   念兰泽能感觉到这确实是一辆豪华的马车,蚕丝的织物,光摸着就觉得非常的舒服。   那个气味,他闻到了,那晚杀他的那个人的气味。   说着,他一跃而出,攻击向鬼马面。   鬼马面一惊,顿时用力的一掌截住了念兰泽打向他的一掌。   念兰泽知道他是萧妄顷的属下,就只是轻轻一掌,有形无力。   而鬼马面处于本能接到偷袭的反应,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那重重的一掌迫使念兰泽径直地跌回马车内,吐出一口血。   鬼马面还是退后了几步,念兰泽虽说有形无力,可是那样的功夫还是让鬼马面跌落在地。   “兰泽?”萧妄顷喊了他一声。   “我没事!”念兰泽温和的笑了:“他就是那夜攻击我的人!我刚刚试出了他的功夫!”   说着,剧烈的咳起来,吐出喷涌而出的血腥味,在那月白色的衣服上开出了大片的血梅。   萧妄顷狠厉的看向了鬼马面,鬼马面低下头,没有说话,此刻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七公子,真是抱歉,那夜……”   鬼马面没想到这么礼貌的公子在遇到想要杀他的人之后还抱有善念,这让他这个习惯杀伐的人不由得仰望。   他也隐隐约约的明白为什么自家的主子会与七公子走得那样近。   “不用说了,我明白,你也有自己的苦衷,不是吗?”念兰泽温和的笑笑,紊乱了鬼马面的心。   “兰泽,你别说话,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萧妄顷看着念兰泽嘴角溢出大片的血液,顿时脑袋里的那根弦彻底的被绷断了。   “真对不起,我把你这么好看的披风给弄脏了吧?”   念兰泽苦笑着,嘴唇就像泣血红,连嘴里的血始终没有断过。   “怎会?”萧妄顷紧张的笑道,“兰泽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人,除了你,没有谁能配的起这样洁白的披风!”   鬼马面迅速的驾着马车而去,尽量做到又快又平,为了不让念兰泽因为颠沛而再一次吐血。   “能再快一点吗?”萧妄顷急切的声音,带着焦躁。   鬼马面快速的驾着马车,他知道自己处于本能的反应下的手有多重,他也知道如果七公子因为这件事出了事的话,萧妄顷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终于找到医馆,萧妄顷抱着念兰泽一脚把医馆的门给踹开。   那大夫穿着衣服匆匆起来,鬼马面抓住了那人的衣领:“快,快看看这位公子!”   那医馆的大夫从容抬头看着念兰泽那苍白的脸,“到这里面来!”   念兰泽双眼紧闭,仿佛已经入睡,神色安详,举止泰然。   “怎么样?”萧妄顷紧张的问道,“他没事吧!”   “这位公子受了很重的内伤,胸腔还有大片淤积的血!”那位大夫说道。   “那怎么办,你一定要救他的命,他还不能死!”   萧妄顷急得快要把那位大夫的手腕给捏碎了。   “你放心,遇到我,他还死不了!”那位大夫说道:“暂时还没有我尤良医不好的人!”   “尤良?”鬼马面诧异道:“你是当年皇宫里那个御医尤良!”   尤良笑道:“今天算你们幸运,我替我一个朋友看铺子,他出了远门!”   “那你快救他啊,他先前染了风寒,现在受了重伤!”忽而语无伦次的强调了一句:“奥,对了,我叫萧妄顷,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唤我就可以了……”   连鬼马面都觉得萧妄顷担忧过了头,人家大夫都说七公子死不了,唉,主子,你这是□□裸藐视这大夫的医术……      ☆、还我童子身   夜静的让人心慌,慌得连明月也在颤颤抖落一地的月光!   “神医,你倒是快一点啊!”萧妄顷催促。   “别急啊!来了,来了……”   尤良温和的堆笑,医者父母心。   “他胸腔里有大量的积血,费血。所以我不得不用银针帮他刺激经脉,把积血费血给引到体外,只是……”   尤良有一点犹豫。   “但是什么?”   “但是很疼,针扎下去,因为缓冲着经脉,他就会醒过来,但是说不定他能疼死!”   尤良没有笑,他已经笑不出来。   “兰泽,应该不会怕的!”看着念兰泽苍白的脸,无比坚定。   “需要我帮忙吗?”   萧妄顷疑惑,他已经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比战场上的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要,当然要!”尤良说着,捻起一枚针,在烛光上烤着:“你要扶住他,按住他的身体,要不然他挣扎,我可怎么办?”   “我该怎么做?”   “将他上衣脱掉,然后面对面将他的身体固定好,我要在他的后背替他疏导血脉!”   萧妄顷走过去,但是须臾,他仿佛想起来什么?   他放下解开念兰泽的衣扣的手,看向鬼马面,鬼马面尴尬的出去,关上了门,萧妄顷觉得还不够,将四周的裢幔全部都放了下来。   尤良看着他,好笑的笑了。   萧妄顷看着安详的念兰泽,硬着头皮过去。   兰泽啊兰泽,你千万别怪我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救你的命。   如果你以后要我负责的话,我就勉为其难的负责吧!   要不要我以身相许也可以!   默念了几遍之后,他伸出了修长的手,慢慢的把披风的扣子给解开了,随手丢到最近的椅子上。   然后扶起了念兰泽,解开了腰带,将月白色的长衫给褪去。   消瘦的肩头露了出来,是想象中的美好,慢慢的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背。   上好丝质的衣服仿佛因为皮肤太细腻了而挂不住,直接掉了下去。   他用手按住念兰泽的肩头,将他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肩上,双手紧紧的抱住他,将他固定住。   “现在就开始吗?”   萧妄顷说道,那细腻的皮肤,他实在多想抱一会……   “是的!你准备好了吧!一定不要让他动!”   尤良有些不相信的说道,虽然念兰泽看着比较瘦弱,但是人的垂死挣扎是无可抵御的。   “放心吧!”   尤良将那枚已经在烛光上烤过的银针在旁边不知名的一万褐色的液体中浸泡了一会儿,轻轻的扎进去。   念兰泽顿时疼的咬紧了牙,缓缓睁开眼睛,他靠在萧妄顷的肩头,只是身体紧紧的被萧妄顷给固定住。   那是他的气味,那样浓,浓的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萧……妄顷!”   念兰泽喊出来了,可是很快就被痛楚给替代。   在尤良扎下去第二针的时候,念兰泽剧烈的挣扎,可是萧妄顷将他紧紧的固定,他抱他抱的那样紧。   萧妄顷加大劲,他焦急的说道:“兰泽,你别乱动,我不是想要害你!”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是想要捉弄你,你放心吧!”   念兰泽脑子昏昏沉沉的,只是想要逃离这样痛楚,他在他的怀里挣扎,劲越来越大,指甲快要嵌入肉里,额头出满了汗。   “萧……妄顷!”   念兰泽混沌之中喊着他的名字,他也挣扎的愈发的厉害。   忽而,萧妄顷感觉肩头一疼,不用看也知道,念兰泽咬着他的肩,这样也挺好的,他疼,他就陪着他疼。   没过了一会,他感觉肩头一松,顿时温热一片。   他回头,看见肩头被血染红了一片,不知是他的血,还是他的血,还是他两个人的血溶为一体。   萧妄顷疑惑着看着尤良。   尤良看着萧妄顷那眼里说着你这个庸医的时候,笑了:“这都是一些废血,流出体外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有事了!”   没过一会儿,尤良拔出所有的银针,将念兰泽的衣服穿好,松了一口气:“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真没事了?”萧妄顷疑惑,他出了一身冷汗,而念兰泽也出了一身冷汗。   “萧公子,真没事了!”   尤良擦擦自己额头的汗,看着萧妄顷那怀疑的眼神,实在不想说话。   你丫的萧妄顷,怀疑我就罢了,还怀疑我的医术,你真他娘的活得不耐烦了。   萧妄顷把念兰泽放下,让他睡,这鬼地方的地理位置真是好啊,对面就是妓院。   “一共多少钱啊?”萧妄顷问道。   “多少钱?”尤良笑道,“那就看你的诚意了!”   说着他看向对面,对面莺莺燕燕,歌舞升平。   “奥,明白了!”萧妄顷笑道,二话不说就给他撒了一把迷药。   以神医这个名号想要进妓院轻而易举,他居然这么说,一定是有钱进去,可是心慌。   所以他想进去,却没有勇气进去,他干脆把他迷晕,只能看,只有感觉,让他好好销魂一下,谁让他救了兰泽呢?   尤良措不及防,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   尤良不能说话,只能睁着眼睛的感受,萧妄顷将他提了起来,一掠掠过阁楼,将他往床上一丢。   开门进来的老妈子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萧妄顷一把丢出一叠银票,大声说道:“找来十个最好的姑娘,今夜把这位公子伺候好了,还会有重赏!”   说完,丢下尤良,回到医馆。   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念兰泽也出了一身冷汗。   萧妄顷洗了个澡,顿时觉得舒服极了,看着肩头念兰泽咬出的牙痕,整齐的,小小的一排,顿时笑了。   他也应该很难受吧,毕竟那么一个干净的公子,出了一身的冷汗,一定希望洗个澡。   可是转念一想,他不能轻易碰念兰泽,毕竟他对水有着莫名的恐惧,万一一不小心又让他心病发作了,那真是万死莫辞。   所以萧妄顷打来一盆水,帮念兰泽擦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念兰泽醒来的时候,萧妄顷在床边,照顾着他。   念兰泽摸摸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他自己的衣服,顿时皱起眉头。   于是在四周摸了一下:“萧妄顷?”   萧妄顷好奇的看着他,在他下床的时候,扶住了他,毕竟他才病倒,腿脚都是软的。   “萧妄顷!”念兰泽很肯定的喊着:“我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你昨天的衣服汗透了,所以我替你换了一身!”萧妄顷不以为然的说着。   “你没干过别的吧?”念兰泽脸红了大半。   “七公子,我家主子从来不曾这么伺候过人,他昨晚帮你擦了一下身体,这都是他不曾做过的。”   鬼马面端进来一些饭菜。   “不要感谢了,先吃点东西!”   萧妄顷笑得很满足,还带着一丝的不好意思与诡异。   “萧妄顷,谁让你乱动我的……”   念兰泽前所未有嗔怒,这人脸皮也太厚了。   他昨晚被脱光上身被萧妄顷给抱住也罢了,可是那家伙居然还给他擦身体,那不是全都被看光了……   “我怕你睡得不舒服啊!”萧妄顷觉得自己还蛮有理由的。   念兰泽没有说话。   他已经尴尬的说不出来话,他擦也就罢了,还让自己的属下看着……   “兰泽,别愣着,先吃点东西!”萧妄顷扶着念兰泽走到桌子旁边。   他端起一碗粥,放到念兰泽的手上,他笑道:“快吃吧!快冷了……”   念兰泽没有动。   这时,门被踹开了。   尤良满怀恨意的瞪着萧妄顷,脸色也带着一点苍白:“萧妄顷,你做的好事!”   忽而扑了过来,被鬼马面给拦住:“你还我童子之身!”   念兰泽一阵错愕:“你对他做了什么?”   萧妄顷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你奶奶的,你能不能说明白点,兰泽误会了,我怎么办?”   “什么叫做我误会了,你怎么办?”念兰泽更加错愕。   “不是,兰泽,你听我说,他救了你的命!”萧妄顷顿时有点力不从心。   “他救了我的命,所以你就把自己奉献给他了?”   念兰泽温和的说道,仿佛说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他的心里还是有莫名的温暖,至少不曾有个人给过他一丝光明。   “不是,我为了报答他,把他丢到对面的妓院,找了十个女人伺候他!”   萧妄顷看着尤良,那一副贱贱的像,好像在说,你就感激我吧!   “你丫的,我就快被榨干了,你知不知道?谁让你把我丢到那里的,我只不过想问你要医药费,有你这么侮辱人的吗?”   “你盯着对面的妓院问我我的诚意……”萧妄顷争辩道:“鬼知道你是我要钱,而不是要女人?”   “我只是问你你的诚意,诚意是指你觉得这位公子一条命值多少,你就给多少!”   尤良再也忍不住,恨不得将萧妄顷给撕成两半。   念兰泽却在这个时候好笑的笑了,这世界上还真没有遇到比萧妄顷好笑的人。   “我觉得兰泽是无价的,你说我要怎么给?”   “现在,谁还敢问你要医药费啊,我真是造孽,居然遇到你了!”   他转身进了屋子里:“走之前,把这里打扫干净!”   紧接着,就是尤良嚎啕大哭的声音:“我的童子之身啊……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纯属恶搞啊,对不起了   ☆、梁相府家法   夜,晚风习习!   萧妄顷带着念兰泽走在路上,他温柔的看着他:“兰泽,我明早一走就走了!我走了,你可要想我啊!”   念兰泽一愣,身上还依旧披着萧妄顷送的披风,“愿大殿下一路珍重!”   萧妄顷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的走着。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梁相国府,念兰泽也该回家了。   说着,念兰泽正要解开披风,还给萧妄顷的时候,被萧妄顷给拦住了。   他道:“这是我送给兰泽的礼物,如果不在了,说不定还能留个念想!”   “怎会?”清脆而温若阳光的声音:“大殿下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也不见得有半分危险,这一次也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好,为了兰泽这一句话,我一定要打一个漂亮的胜仗!”萧妄顷还是一副不务正业的笑。   他自己也知道夜城又多么难以收复,易守不易攻!   夜城是三年前被北漠夺走的,他攻打这座城池已经半年了年,至今还没有被收复。   “那我就在此地等着大殿下归来!”念兰泽一如既往的温和,嘴角挂着好看的笑。   “兰泽!”   听到一个人的轻喝,那人穿着一身紫衣,贵气逼人!   “大哥?”念兰泽喊道!   来人是梁毅,相国府的大公子!   梁毅看都没看萧妄顷一眼,他对这个所谓的大殿下根本没有尊重,没有谁会对一个被皇帝抛弃的皇子尊敬,就算是皇亲国戚还不如庶民!   梁毅拉住念兰泽就走入相国府。   鬼马面对梁毅这个态度非常的反感,正要冲上前去,被萧妄顷给拦住了。   他道:“让他去吧!”   他看着念兰泽走入相府,就转身而去。   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念兰泽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也看向了他,只是他看不到萧妄顷的背影。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可悲的瞎子。   。。。。。。   。。。。。。   念兰泽的父亲梁长均板着脸,在他下面坐了几个姨娘,与六个哥哥,梁长均与梁夫人坐在正前方。   “兰泽,跪下!”梁长均厉声道。   “爹!”   念兰泽不明所以!从来不会关心他的父亲居然会这么恼怒,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阴影。   “我让你跪下!”梁长均厉声说道。   念兰泽跪了下去,这个父亲虽然对这个儿子平时不怎么注意,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名满天下的儿子。   “谁让你与萧妄顷走在一起的?还接受他送你的东西?”梁长均板着脸。   “他是大殿下,爹应该注意君臣之礼,就算他是被皇帝遗弃的儿子,他也是大殿下!”念兰泽不卑不亢的说道。   啪!   萧长均拍着桌子,茶都被溅出了,茶渍在桌子上蔓延开来。   浓浓的茶香缱绻,屋子里都是这种好闻的茶香。   居然被自己儿子训斥要遵循君臣之礼,真是荒唐!   “什么大殿下,只不过一个侥幸活下来的毛头小子!”念兰泽的三哥梁石讽刺的说道。   “兰泽,我们拥护太子殿下的,你明目张胆的与萧妄顷走在一起,还不知道我们梁府会受到皇后娘娘怎样的猜忌呢?”梁毅温和的说道。   念兰泽没有说话,他不是没有心的人,这个大哥对他不错。   梁长均怒气说道:“皇后娘娘对我们梁府有着天大的恩泽,我身为太子的老师,自当拥护太子殿下,你这么做,太子殿下会对梁府起疑心的!”   “君子坦荡荡,太子殿下对爹这般猜疑,这种猜忌忠臣之心,爹迟早会被猜忌的,还不如早早的弃暗投明!”   “真是混账东西!”   萧长均顿时怒了,居高临下给念兰泽一巴掌,念兰泽虽然嘴角流出血,却依旧跪得笔直!   风骨嶙峋,一如寒风中笔直的苍竹。   梁夫人端起一杯茶,刻薄的看着念兰泽:“都说你母亲绝世芳华,只可惜是不要脸的贱货,到处勾搭外人,没想到生的儿子也是如此,也喜欢勾搭外人,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念兰泽平视着梁夫人,平静的回道:“梁夫人,我敬你是长辈,倘若你再对我母亲不敬,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梁夫人好笑道:“真是养了一条会咬自己人的狗!你母亲有本事犯贱,就不要害怕别人说啊!”   ——啪!   念兰泽平静的站了起来,也平静的打了梁夫人一巴掌,不露任何的脸色。   打完之后,又从新跪在地上。   毫不拖泥带水,一排从容优雅。   所有人都惊呆了,都在看着这个温润的男子那样从容不迫的打人,而且还是相府的女主人。   谁也没想到一个瞎子会有这样的胆子,虽然名满天下,他还是相府的公子,惹了相府的女主人,这以后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念兰泽虽是君子,可是并没有说不会打人,也没有说不打女人!   “真是反了,反了,来人,动用家法!”梁夫人暴跳如雷。   “不是说兰泽有错,你也有错,作为长辈没有长辈的样子!”梁长均教训梁夫人道,梁夫人倒是安分下来。   可是梁长均还是不敢说重话,毕竟梁夫人是陆皇后的亲妹妹,是太子殿下的亲姨妈!   家仆很快就拿着一柄棍子上来,还带着绳子,只是谁也不敢对这个名扬天下的七公子动手。   可是也害怕梁夫人的威严,毕竟是一只母老虎。   可是梁长均不说话,他不发话,没人敢动!   “真是无法无天了!”底下的姨娘有些人在窃窃低语,有人在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觉得解气。   “兰泽!”梁长均板着脸,“你还不认错,向你的大娘认错!”   “谁敢让他认错啊!”   梁夫人奚落却带着楚楚可怜,捂着脸:“我可不敢呢?咱们的七公子可是皇帝御封的,就连他六个哥哥都没有如此的荣幸……”   梁夫人一句话挑起念兰泽六个哥哥对念兰泽的恨意,都或多或少怀着怨念看着他。   “我没错!”刚正不阿:“我已经警告过梁夫人了,竟然不听劝告,那也是自讨苦吃!”   他也知道梁长均让他道歉只是为了给梁夫人一个台阶下,毕竟是皇后的亲妹妹,或多或少有点蛮横,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迁怒于他。   可是他有自己的傲气,有自己的坚持。   如同那夜的昙花,就算你把它掐断,它依旧是美的,就算一瞬间,足以让世人仰望!   “混账!”梁长均怒气漫天,“你当真以为陛下对你宠爱有加,我不敢对你动用家法了!”   “兰泽,你赶紧道歉啊,你与萧妄顷走在一起本来就是就把我们推向了风尖浪口了,更何况还收了他这么昂贵的披风?更何况,目无尊长……”念兰泽六哥梁天说道。   同是庶子,他也明白念兰泽为何会那么气愤!   “我只是与大殿下偶遇,并没有做出违反国家法纪的事,更没有结党营私,错在哪儿?至于这件狐貂披风只是他让我保管的,这也有错吗?既然这是错,那么相府收了太子殿下那么多礼品,这是否也是不该的呢?”   他字字珠玑,竟然让人哑然:“至于目无尊长,我已经警告过梁夫人,她不听劝告,这也怪不得我,说我目无尊长,那也是梁夫人倚老卖老在前!”   “放肆!”   梁长均勃然大怒,他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念兰泽居然这么伶牙俐齿,字字句句居然让人不能反驳。   念兰泽也不曾想到过自己居然这么能说会道,是不是与萧妄顷在一起呆的时间太久了呢?   “把他给我绑了,按家法处置!”   梁长均气道,他也是被气昏了头,这个当初切切诺诺的小孩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可怜的小孩子。   那个只会缩在角落里,可怜的小孩。   念兰泽却是出奇的笑了,温润如玉,美的连走上前的人都有点难以置信。甚至看向他,还有一丝恍惚。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念兰泽说着,脱下披风,露出月白色长衫。   他恭恭敬敬地将披风叠好,放在面前,笑道:“现在可以了,不用绑我,如果我想逃,早就逃了!”   这句话无人不信,相府六位公子虽然都学了武功,可是没有一个比得上念兰泽的。   本来梁长均不同意念兰泽学习武术的,只找人教了其他六位公子。   而念兰泽则是无事的时候,自己翻一些书,偶尔翻到武功记载,在自己小院里练着打发无聊的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个瞎子,或许早就是文武状元了!   梁毅与梁天还在劝念兰泽认错,念兰泽只是温和的笑笑。   萧长均没说话,下人都当作默认了。   下人举起棍子的手在发抖重重的一棍子打在念兰泽的身上,念兰泽一震,脸色有些许的苍白。   细细的棍子,一棍子下去,皮开肉绽……   他旧伤还没有好,现在又添加新的伤痕,顿时有种晕眩的感觉。   打到第八棍子的时候,忽然忍不住,重重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修长白皙的手紧紧的撑着地,关节都被握的发白。   润泽的指尖在微微的颤抖。   他本来不是什么娇弱的公子,可是被鬼马面反击的那一掌实在是太重了,所以区区的八棍子都让他挨不住,月白色的长衫已经渐渐的被血渗透。   梁夫人轻蔑的看着撑在地上的念兰泽,嘴角闪过戏谑的笑。   其他的下人都为这个名满天下的七公子捏了一把汗!   当第九棍子快要落下来的时候,突然那位仆人的手一阵剧痛,棍子铛的一声顿时落在了地上。   梁夫人一阵错愕。   “兰泽,你没事吧!”   萧季末蹲了下来,握住念兰泽的手臂,他感觉到了他的手臂都在颤抖,背上的血渍刺红了他的眼。   “我没事!”念兰泽抬起头,温和的笑了,苍白的如同纸一般。   小列迅速捡起了地上那件洁白无暇的披风,乖乖的站在他们的身后。   小列感觉到自己老爷发脾气的时候,就跑去摄政王王府找来世子萧季末,毕竟萧季末是少爷最好的朋友。   最关键的是世子的老爹官比自己老爷的官大,官大一级压死人!   梁夫人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列,哪知道小列压根就没有理过她。      ☆、全身都摸了   梁长均横眼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世子,我梁府的家事,莫非你也要管?”   “梁世叔,你梁府的事给我管,我也懒得管,可是兰泽的事,我管定了!”   萧季末不愧是摄政王的儿子,一句话震慑当场的所有人!   谁都知道萧季末与念兰泽是最好的朋友,虽然梁相国与摄政王一向政见不合,可是却没影响到了两个人的友情。   知己者,贵乎知心,而在所有人的眼里,念兰泽与萧季末是交心的朋友。   人生难得一知己,知己难得才珍惜。   所以他管念兰泽的事,在所有的人眼里,都是理所应当!   “世叔,这件事错不在兰泽,萧妄顷硬要将兰泽留下,我们都知道萧妄顷是花花公子,兰泽是个正人君子,君子宁乎于小人?”   萧季末平静从容,合情合理,没有人反驳。   不动声色的将所有的过错推到萧妄顷身上。   梁长均看了念兰泽一眼,顿时心慌了。   念兰泽与他母亲长得那样像,他怎么可以让映雪在天上恨他呢?   他已经做了那么多错事,当初年少轻狂,到失去了才悔悟,真是大错特错!   而如今,他什么都没有考虑清楚,把所有的事都怪罪在念兰泽的身上……   他对兰泽自小都苛刻,连个下人都不如,可是为什么如今会这么心慌呢?   “将七少爷带下去,禁足一个月!”萧长均慢慢的说道。   沉寂一片,这是梁相爷第一次大发善心这样对待七公子!   。。。。。。   。。。。。。   萧季末看着静静坐下的念兰泽,不知该怎样说话,在心里把萧妄顷凌迟了一万遍。   他走到念兰泽的身边,轻声道:“兰泽,我帮你看一下伤口?”   念兰泽条件反射性的挡住了萧季末,他不习惯在人面前把伤口给别人看。   后背湿湿的,血液粘滞着衣服十分的不舒服。   他不由得皱了眉头……   “可你伤得很重!”萧季末加重了语气:“背上都出血了?要赶快清理伤口?”   “不碍事!”   念兰泽挡住了他的手,笑了,温和的笑,萧季末喜欢的笑。   “少爷,你就让世子帮你清理一下伤口,你自己又不能清理?”小列抱怨道。   这个少爷是他从小伺候大的,虽然少爷比他小三四岁,可是比他成熟多了。   他什么事都自己承担,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不愿意别人帮,也不愿意别人靠近!   就如锁在黑夜里的阳光,他的黑暗无人能知,却能给别人带来光明。   念兰泽仿佛还在犹豫,忽而,他仿佛想起来什么?   “小列,我的披风呢?”。   小列将那洁白的披风送到念兰泽的手里,愤愤:“这里!”   念兰泽抚摸着那白色的毛,顿时温和的笑了。   “兰泽,你放心,我不会弄疼你,我帮你清理伤口吧!”萧季末说道。   念兰泽点点头,“小列,出去,关好门!”   小列嘟嘟嘴,真是不公平,为什么少爷好看的背,我不能看……   在小列走后,念兰泽温暖一笑,千山暮雪融化:“谢谢了,季末!”   萧季末一怔,笑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念兰泽将月白色的衣衫褪到腰际,血渍粘着衣衫,就短短的一会儿,他额头已经被冷汗浸湿!   萧季末的指尖碰到那被细腻皮肤上的血痕,明明恐怖的血痕,在念兰泽身上却如同雪上红梅。   萧季末不由得觉得自己好笑。   念兰泽闭着眼睛,他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萧妄顷,   他那日抱着他抱得那样紧,他未着寸缕的让他抱着。   那样赤~裸~裸的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劲是那样的大,他动弹不得……    萧季末颤抖着手,将伤口清理好,尽量小心翼翼。   。。。。。。   。。。。。。   风和,   日丽!   念兰泽在小院里弹奏曲调,一派的祥和。   虽然被禁足,可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少爷,打听到了,敢死军败了!”小列气喘吁吁。   念兰泽琴声嘎然而止!   败了,萧妄顷这一次怎么会败了,明明就是那样破阵的,怎么会败呢?   败了,萧妄顷会怎样,是不是受伤太重呢?   败了,自己是不是一时的心急而害了他的性命呢?   “伤情怎样?”   面色依旧不变,就像在问“你今天吃饭了吗”一样,只是内心早已不平静。   “好像不怎样,现在谁还记得敢死军啊,陛下就当他们不存在的,甚至连粮饷都不曾供应过,只不过小打小闹罢了?”小列不以为然。   念兰泽心里早已是波涛澎湃。   没有军饷,萧妄顷是怎样率着敢死军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又是怎样不被认可而被北漠的铁骑追杀的。   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为了这个抛弃他的大南朝收复失地的呢?   “小列!”念兰泽脸色十分凝重:“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要出一趟远门!”   “可是,老爷已经将少爷禁足了?”   小列想起家法那日,念兰泽的惨状,或许他已经不敢想。   “那我自己收拾东西!”念兰泽脸色十分凝重,不容拒绝。   “我去,我去,少爷,你等着我啊!”   小列知道这个少爷的脾气,只要他坚持的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    。。。。。。   萧妄顷接到念兰泽书信的时候,顿时眉开眼笑笑了!   兰泽,你还是不放心我……   兰泽,你还是关心我的……   “常德!”萧妄顷高声喊道。   常德虽然是王淑妃宫里的太监,可是在王淑妃死后,就伺候这个小主子,甚至离开繁华的宫殿而陪着他走南闯北。   “来了,来了,主子,您找我?”   常德突然有一阵不好的预感,在外面他从来不叫萧妄顷大殿下,只因为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把夜城这一块的地形图全部都刻在木板上,如果有一毫偏差,你就自己把手给我剁了!”   萧妄顷嘴角闪过一丝得意而非常玩世不恭的笑。   “是,奴才这就去办!”常德皱眉道。   萧妄顷这几天心情特别好,吃的好,穿的好,睡得好,所以伤也很快就好了。   “主子,北漠叫战,是否要迎敌呢?”乌苏冷漠问道。   乌苏冷漠,那只是他的声音,因为没人能看得见他的表情。   他的脸上一直带着冰冷而狰狞的面具,没有谁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没有谁敢揭开他的面具。   所以,敢死军都称他为冷面将军。   “退兵三十里!”萧妄顷这几天似有非有挂着笑。   乌苏默认,他是个军人,只听从命令,对他来说,萧妄顷的话全部都是对的,全部都应该遵从。   虽然他对萧妄顷的话有点怀疑,因为敢死军虽然败了,但不至于退兵的地步,退兵就相当于承认自己的懦弱。   念兰泽来的那天,萧妄顷老远就带着人出城迎接,那只是夜城管辖下的小县城。   萧妄顷满脸含笑,可是这么大的阵仗怕是皇帝来了,也不曾会这么的隆重。   念兰泽还是穿着月白色的衣衫,袖口还绣着精致的黄色的花纹。   所有人都在感慨天下怎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他们先前觉得萧妄顷是最帅的,可是看见念兰泽就像开在阳光下的昙花。   但更多的是感慨念兰泽只不过是一个绣花枕头。   小列扶着念兰泽下了马车,带着他往前走。   突然一位前锋官俞高达愤愤不平对着身边的另外一位将军方许说道:“真是佩服那些京城的花花公子,真当是来游玩了,一不小心连命都掉了……”   方许虽然停过七公子的名号,只不过道听途说这位十二岁成名的公子是怎样的而已。   可是作为一个征战沙场这么多年的将军,对这样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很不以为然。   他道:“真相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真不知道主人是怎么想的,这样瘦弱的公子还需要我们敢死军的将军全部都来迎接,一个指头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萧妄顷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去,看着小列扶着念兰泽,为他引路,皱了眉。   他径直走过去,拉过念兰泽,将小列挤到后面去,亲自为他引路。   “谢谢!”念兰泽温和的笑了。   方许似乎很愤怒,“他算什么东西,居然让主人为他亲自引路,一个瞎子没事跑到战场来凑什么热闹!”   俞高达拍拍他的背,同样愤怒:“一个瞎子,真想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呢?”   方许也赞同!   “你打算怎么做?”俞高达看着念兰泽与萧妄顷的背影,顿时有一种坏的念头。   “怎么做?”方许不怀好意的笑了:“往茶里放巴豆,往饭里放辣椒,在被子里浇水……反正怎样有爱怎样来呗!”   “兰泽,你有没有想我啊?”   萧妄顷牵着念兰泽的手,一边为他引路,一边调戏,各种揩油。   小列在身后早就爆发了,他不明白为何自家公子为何会跑到这鸡不拉屎,鸟不下蛋的荒野边城来,在京城多好啊!   “你离我家少爷远一点!”小列硬生生的挤在两个人的中间。   可是他哪儿挤得过萧妄顷,萧妄顷只是轻轻的绊了一脚,小列就差点摔个狗□□。   要不是念兰泽手快把他扶住,恐怕他前排的门牙早就掉光了。   所以,他没有硬与萧妄顷争,他也知道争不过这个混世魔王。   萧妄顷作弄人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投胎呢?   “少爷,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居然会来到这里,萧……”   小列正要喊出萧妄顷的时候,被萧妄顷一瞪,背后一寒。   “叫我萧皇爷!”萧妄顷玩笑的说了一句。   “少爷,那个萧皇爷害你被老爷动用家法,你怎么还想与他纠缠不休,等回去,老爷又要动用家法,我又要去求世子,然后他又要给你上药了……”   小列抱怨:“你不知道我是拿着我自己命帮你的?”   “动用家法?上药?”萧妄顷一阵心痛,一阵错愕的看着念兰泽。   “是的,还是世子帮忙少爷上药的,还不知哪个祸害精……”小列抱怨道。   “兰泽,那萧季末摸你了?”   萧妄顷顿时非常恼火,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如同一个染缸。   “摸了!全身都摸了!”   小列非常希望看着萧妄顷生气,于是该说的,不该说的,添油加醋全部说起来,谁让他家少爷那么好的脾气呢?      ☆、不如洗澡水   念兰泽被这么一说,感到特别的窘迫。   他脸皮薄,听到这样的话当然理所应当的脸红了,逆光而站,宛如暖阳下的红霞。   “小列,住口!”念兰泽喝住:“你拿我当成什么了?”   “兰泽,你说,萧季末那小兔崽子摸你哪儿了?”萧妄顷拉过念兰泽。   “没有,他只是替我上药,他没有碰……”   已经语无伦次,怎么会语无伦次呢?   萧妄顷顿时打断念兰泽的话:“刚刚你的仆人小列说萧季末摸你全身了?”   “你信我还是信他?”念兰泽平静的问道。   “当然是信你!”   萧妄顷哑然,转瞬就恢复了那贱贱的笑。   “你伤哪儿了?”   “没事,早就好了!”   “什么好了?我家少爷都没休养好,还被老爷禁足,就来到这鬼地方!”   小列抱怨道。“回去还不知道又要被老爷怎样责罚呢?”   “小列,在门外侯着。”   小列不情不愿的被念兰泽赶出去了。   自此,他可是恨极了萧妄顷。   萧妄顷顿时心一紧,他知道念兰泽心善。   可是没想到居然被梁长均那个死老头动用家法,他当时没杀了他真是太可惜了。   这么好的一个人,他怎么敢?   “让我看看?”萧妄顷仿佛争取意见一样温和道。   念兰泽一怔,下意识的后退。   “兰泽,你太不公平了,我不在,你居然让萧季末那兔崽子碰你,现在起码让我碰回来才甘心?”   萧妄顷邪邪的笑着,盯着念兰泽没有焦距却非常漂亮的眼睛。   “你这是什么话?”   念兰泽微微恼了。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之所以来此地,只是因为当初告诉你破阵的方法而没有注重实际,这有我的责任,所以我才来,并不是来为了让你捉弄的!”   “兰泽,你别生气啊!”   萧妄顷有点哑然,对于这个君子,任他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说不动。   “我并没有生气!”   “那你没有生气,我可以看你伤口吗?”   “你万一来这里伤口恶化,你那仆人一定会杀了我的,为了确定是不是来到这里恶化的,所以我要先看看你伤口的伤的程度,免得到时候我吃了一个哑巴亏!”   念兰泽听到这样的话,居然无法反驳,因为他无话反驳。   句句都是歪理,但是句句却又合情合理。   萧妄顷见着念兰泽不动,便靠前一步,他拉过他的手,把他引到桌子旁坐下,笑着。   “兰泽啊,我替你看看伤口,我当时并不知道梁长均那老家伙会对你动用家法的!”   念兰泽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你伤在哪儿?”   “背上!”念兰泽平静的回复,好像已经默认。   萧妄顷轻轻的拉开月白色衣衫,肩头露出好大的一块,他看到了已经脱了痂的粉白色的嫩肉,不由得心一悸。   好你个梁老头,居然还敢下狠手,总有一天让你好看!   萧妄顷轻轻的抚摸着念兰泽的背上的伤痕,温柔的问着:“还疼吗?”   念兰泽摇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早就没事了!”半晌,念兰泽才来了这么一句。   萧妄顷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念兰泽的脸看。   他想起来了那日,他抱他抱得那样紧,那样细腻而精致的皮肤在他的怀里挣扎摩擦。   他突然有一股想要吻他的冲动,慢慢的靠近。   念兰泽没听到萧妄顷的动静,就径自穿上衣服,可是措不及防被萧妄顷牢牢的抱住,一个吻落在他的嘴上。   浅浅的,如同蜻蜓点水……   念兰泽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把将萧妄顷掀翻在地。   萧妄顷还沉浸在美好的回味中,还来不及阻挡,就被重重的摔在地上了。   念兰泽后退几步,听到动静的方许与俞高达在小列还没有走进来之前先进来了。   念兰泽迅速把衣服穿好,在他们推门进来之前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   萧妄顷还没有爬起来,四仰八叉的让方许与俞高达看着好笑。   可是他们更加好气,念兰泽是什么东西,敢对他们的主子动手?   “小列?”念兰泽摸索着四周,细长的手在空气中摸索着。“引我出去!”   方许与俞高达突然挡住了念兰泽的去路,被萧妄顷一招手,两个人退下。   “兰泽,你等我一下啊!”   萧妄顷爬了起来,哈哈大笑,念兰泽狼狈的逃脱。   。。。。。。   。。。。。。   “真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我们主子动手,真想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俞高达依旧愤愤不平。   “就是,真看不起这样的贵公子,动不动就有脾气!”方许愤愤。   “我警告你们别瞎来?”   鬼马面听着这两个发了半天的牢骚,才说了一句话:“七公子与别的公子不同!”   “鬼将军,你难道就不替主子惋惜吗?”方许说道。   “没有,我反而替主子感到高兴,如果你们知道七公子的为人,你们也会喜欢他的。”鬼马面说道。“他是所有公子中,我最佩服的,尽管他是梁相国的公子。”   “什么,他是梁长均那老贼的儿子?真不知道主子怎么想的?”   俞高达依旧存在偏见,眼里特别的失望。   “就因为他是梁长均那老贼的儿子,他也该死!”方许咬着牙。   鬼马面摇头劝着:“我已经劝过你们俩了,不要乱打歪心思。他是个令人尊敬的公子!”   方许与俞高达早就打定了心思,这让他们两个人怎么肯罢手。   可是他俩毕竟是将军与前锋,那种在背后动花花肠子最终还是作罢。   第一,萧妄顷寸步不离的跟着念兰泽。   第二,念兰泽除了对着一块刻有地形图的木头发呆就是弹琴。   第三,连他们自己也觉得那样对待一个瞎子实在是太卑鄙。   “我要最甘洌的泉水,我家少爷要洗澡!”   “我们这里只有随军的饮用水,并没有什么甘泉?”   “请七公子勉强一下……”   “你知道我家公子在相府用的是什么洗澡的吗?全部都是清晨花开沾染的露珠,要不然公子怎么会香香的。跑到这里还要勉强……”   真不知道少爷怎么想的,跑到这个鬼地方,吃不下,睡不着,就连洗个澡连水都没有京城的干净。   “去吧,去吧!”小列无语道:“多打点来……”   “连洗个澡都这么挑剔,还嫌我们的水不干净,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相府那么好,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干嘛?”方许握着拳。   “就是!”俞高达依旧满怀恼怒。   “主子不在吧?”   “主子在练兵!”   小列提了一桶水往外一泼,关好了门,就走了。   “我忍不了了!”   “我也忍不了,这里是战场,他当来游玩的,还把自己娇贵的恶习带到这里来了,洗个澡还要甘泉,摆明讽刺我们喝的水还没有他洗澡水干净!”   “你们要干什么?”鬼马面突然拦住两个人的去路。   “我们要去教训教训他,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娇贵!”   方许推开鬼马面。   鬼马面见两个人拦不住,就跑去找萧妄顷。   ——砰!   门被一脚给踹开,小列上来拦,却被甩出去多远。   念兰泽才脱光衣服进了浴桶里面。   他对水有着莫名的恐惧,尤其是对那种水的窒息的感觉。   所以他从来不敢把头放入水里,就算一瞬间,他也能感觉到窒息就像水蛇一样缠绕,勒紧他的脖子。   那是一个噩梦,长久以来做的噩梦,他是个不服输的人。   他曾经尝试将头慢慢的浸入水里。   可是水才淹过下唇,那种强烈的窒息感已经让他喘不过来气。   一听到响声,随手抓来不远处衣服,随意的往身上一披,丝滑的衣服黏在潮湿的肌肤上……   我见犹怜……   方许有一丝的恍惚,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只是比女人还要美的男人也许就这么一个…   俞高达是个十足的勇夫,二话不说,正准备将念兰泽从浴桶里提出来。   可是念兰泽很顺利的躲过他的手掌,并且重重的一掌打在他的胸口上。   他往后退了一步,背靠着桌子才缓和一会儿。   方许见状,也跑了上来,一个回勾手。   念兰泽一弯腰,顺利的躲过,然后牵制住了他的手。   方许也没想到自己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居然被一个文弱书生给牵制住动弹不得。   那双白皙修长而且非常秀气的手牢牢牵制住他的两只宽大手臂,而且进不得半分,连退也不可能。   念兰泽还站在浴桶里,全身水露露的。   因为随意披了件衣服,雪白而修长的腿露出了半截。   俞高达见两个人死死的缠绕住,就反过来在背后给念兰泽一掌。   念兰泽一脚踹开他,顺势支撑着方许离开了浴桶。   俞高达怎么甘心被这样一个文弱书生打败。   方许也不甘心被这样娇弱的公子牢牢的牵制住。   于是一番征战到了桌子旁边,念兰泽的琴摆好放在桌子上,檀香木还影影约约发出一丝檀香。   ☆、交换个秘密   念兰泽赤着脚,先是一脚将俞高达踢着撞到了书桌上,然后将方许掀倒在地。   “二位,你们已经输了,不要再来了,我刚刚并没有下狠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并没有与你们有什么过节,何必招招致命?”   念兰泽温和的笑着,一支湿漉漉的头发在耳后披到前肩,煞是美丽。   他不是没有原则的人,也不是随意让人欺负的人。   “你确实与我们没有过节,你的父亲与我们有天大的仇。而你也处处侮辱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许也立刻站了起来。   他们也知道念兰泽处处留手,而他们也确实是处处致命。   可是这在他们看来,是侮辱,是讽刺!   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再度出手,屋子里都被打乱了。   俞高达跑到桌子旁边,一脚踢翻桌子,而念兰泽却站在桌子的另外一边。   桌子旋转飞过人头,而那把琴也被掀翻到空中。   念兰泽听到琴弦在空气中刮过留下美妙的炫音,没有多想,他纵身一跃,接住了那把琴。   而方许抓住机会,一掌打在念兰泽的胸前,那一掌并不重。   他也深深被念兰泽温和的笑与处处忍让而有点悸动,他没有见过这么温和的公子。   所以他下手不是太重……   而念兰泽却直直的落入了巨大的浴桶里,淹没在水里,除了巨大的水花溅了一地,便没有半点声音。   萧妄顷推门进来的就看到这一刻,他看到念兰泽掉入水里,连挣扎也没有,就没了声响。   别人窒息也许会挣扎,会忘命的乱叫。   而念兰泽落水都那样完美,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那样一个如水温柔的人,却偏偏对水有着莫名的恐惧。   “兰泽!”萧妄顷喊道,迅速的捞起念兰泽,狠狠的瞪着俞高达与方许两个人。   两人被这么一瞪,顿时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低下头来。   念兰泽就披了一件衣服,本来都是月白色,现在全湿透了,都贴在身上。   身体的轮廓全部被突显出来,隐隐绰绰还能看见白皙的皮肤,雪白的腿露出一大截,全身湿漉漉的。   萧妄顷立刻将自己黑褐色的披风脱了下来,把念兰泽给包住。   还是与上次一样,他还在自己的梦魇里,紧紧的咬着牙,嘴唇都咬出了血。   ——倔强,恐惧,颤抖,害怕,冷淡   全都倾斜了一地——   没有脆弱,从不服输。   什么也不肯说,就连梦语也不曾透露出半个字。   兰泽,为何要这么倔犟呢?   兰泽,到底是怎样的心魔,能把你折磨成这样呢?   萧妄顷想问,可是他从来不想问念兰泽的私事。   因为,他从来不愿意说!   仅此而已!   只因为他不愿意,所以他不勉强。   “主子,我……”   方许说不来话,他看得出来萧妄顷是多么的心痛,也看得出来念兰泽是怎样的状况。   萧妄顷没有说话,只是径直的抱着念兰泽出门,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找来军医。   因为,他相信他,这是念兰泽自己的事,他也应该不希望别人窥探……   念兰泽整整到第二天凌晨才醒,依旧是有点低热。   “兰泽啊!你终于醒了?”萧妄顷谢天谢地的说道,眉开眼笑着。   念兰泽没有说话,忽而仿佛想起来了什么:“我的琴呢?”   “少爷,在这儿?”   小列将琴递了过来。   念兰泽摸摸了琴,发现并没有什么损坏,于是安心了。   “兰泽,你可真没良心啊!我在这里守着你都快两天了,你醒了,只会关心你的琴,为什么不关心关心我啊?”   萧妄顷瘪瘪嘴,满是委屈。   “奥,大殿下真是幸苦了,要不要我给你弹奏一曲?”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弹琴,心情好的时候也弹琴,无聊的时候也弹,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放开你的琴?”   萧妄顷愤愤不平,他真恨不得自己化作他手里的琴。   “这个还不知道!”   他并没有笑,此刻他已经不想笑,有时候一个梦可以记住一辈子,就像那两具尸体一般。   “要不我们交换秘密呗!”萧妄顷若有若无的说道。   他看念兰泽并没有反对,于是就笑了。   “我告诉一个关于我的最重要的秘密,你告诉我每次浸入水里,你看到了什么,你梦到什么,你的心病到底因何……”   “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所以你也别问我了!”   念兰泽突然打断萧妄顷。   萧妄顷也不逼他,他怕适得其反。   念兰泽已经拒绝了他,他也不再过问。   念兰泽打开了房门,萧妄顷扶他出去散散心,毕竟一天到晚闷在屋子里,迟早会闷出病来的。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他并没有处罚两个人,毕竟夜城还没有破,需要保存体力。   而且在念兰泽出事后,他一直守在念兰泽的身边,哪有时间处罚人?   “他们已经跪在这里两天了?”   鬼马面恭敬地冲着自己主子看了一眼。   “违背命令,属下愿意受罚!”   方许开口,或许是跪的时间太长,声音有点沙哑。   “自己去领八十军棍!”   萧妄顷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没有了往日的随意与诡异。   “慢着!”念兰泽说道,“现在大敌在前,怎可不分轻重缓急而处罚军前官,这只会自乱阵脚?”   “不用你帮我们求情!”俞高达不领情:“别妄想收买我们,我们不会感激你的?”   “收买你们?呵……”   念兰泽自嘲的笑笑,风轻云淡。   “我有这个必要吗?勇者冲锋陷阵,金戈铁马,而莽夫只会自乱阵脚,不战而屈己之人!”   说得俞高达有些许惭愧。   “你说我们是莽夫?”   俞高达诧异,怒目而赤,他没想到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居然敢这么嘲笑他。   “是不是待日后的战场上只会有分晓!有种的就打一场漂亮的仗!”   念兰泽语气虽然温和,可是在俞,方二人眼里早就化作激流澎湃。   “兰泽都这样说了,你们下去吧!好好的休养,到时候打一场漂亮的仗给兰泽看!”   萧妄顷又恢复了那种有意无意的笑。   “谢谢七公子!”方许回头正色说道。   “兰泽,你想好破阵的方法了吗?这九环阵有点邪门?”   “有你邪门?”念兰泽反驳,还天真的看向他。   萧妄顷顿时哑然,真他妈的哑然了。   “兰泽,你可是越来越坏了啊!”   “那九环阵随地而变,随时而变,随人而变,所以我们也要随变而变!”   念兰泽正色:“只有面临实际,才能解决问题,所以我只有看到变化才能破阵!”   “你怎么看?”   “山人自有妙计!就看大殿下听不听我的了?”   一阵错愕无语,一向温润优雅的七公子故弄玄虚起来真让人措手不及。   错愕,惊奇,萧妄顷甚至有点迷恋这个笑了。   。。。。。。   。。。。。。   “我在此宣布,这次破阵的所有决策权交给七公子!”   萧妄顷将几个麾下大将叫来,在屋子里大声的说道。   说完,他就坐了下来,而念兰泽坐在了正前方,那个统领该坐的位置。   “我需要一名懂音律的指挥官!”念兰泽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兰泽,就这样?”萧妄顷问道,“正好有这么一个人物,钟离春!”   钟离春站了出来,冲念兰泽一拜:“拜见七公子!”   语气温和,听出来这个人应该是比较随和与瘦弱的,听声音,应该是练过唱戏的。   “到时候小列会在我的背上划出阵法的变化,我通过琴音传给你,而你最重要,你要在高台上指挥。半点差错都不允许!”   温柔圣洁的七公子肃穆起来真有指点江山的气魄。   “七公子,这样说,我们敢死军所有人的性命全部都握在你的手里了?”下面有人问道。   “事实上,是这么回事!”念兰泽回着。   “那万一七公子出了错或者故意拿我们的命来玩呢?”有人继续问着。   “只要我决策有一点失误,我们主仆将血溅当场为无辜而死的人陪葬!”   念兰泽说出来的口气没有敢质疑,谁也想不到这样的公子会有一种让人臣服的魄力。   柔而不弱,摄人心魄。   “倘若钟离护卫指挥没有按我的决策来,我会毫不犹疑的杀了你!”   钟离春点头,表示默认!   “兰泽,你杀过人吗?”萧妄顷嬉笑着,有一点不正经。   “没有,没杀过人,但是不代表不会杀人!”   “这么说,七公子是陪着我们一起去战场上了呢?”有人问着。   “是的!”念兰泽回着。   “那七公子不曾杀过人,也一直养在深墙大院里,我怕七公子会害怕那种血腥的场面,怕到时候脚都吓软了吧!”   人群里起了一阵哄笑。   “我是个瞎子!”念兰泽平静的回答。   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事实。   就连萧妄顷也觉得念兰泽这种指点江山的气魄,他自己都比不上。   可是这样一个人偏偏是一个瞎子。   看不见,就不会害怕。   萧妄顷有时候觉得念兰泽太干净,手上没有半点血腥,圣洁的如同那夜初开的昙花。   漂亮的眼睛里都藏着一份真,一分净,一分暖。   如暖阳下的雪,   如月光下的昙,   如碎星下的泉,   如碧波下的玉。   那双眼睛也许是世界上最美的眼睛,可是却偏偏什么也看不见。   这样也好,   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有的只有一份纯真与干净。      ☆、漂亮的胜仗   练练风云,念兰泽坐在高台上。   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琴,如临摹的画家一般恣意指点着江山。   尘埃不染,干净,圣洁!   风起云涌,硝烟弥漫,战火横飞。   萧妄顷如一头骄傲的狮子一般,蓄势待发。   一张精致的脸,轮廓如刀刻,面临着这样的杀戮也能挂着放荡不羁的笑。   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萧妄顷率领的敢死军穿着银色的铠甲,如同一直火舌一样,在战场上蔓延。   念兰泽依旧白衣胜雪,在冷风中静静的坐着。   血染的战场,肢体的破碎,硝烟的弥漫,都如同一副风景画。   然——念兰泽却是独到的风景,别有洞天。   就如同满是恶臭的泥沼里突然开出来的一支雪莲。   小列在念兰泽的背上迅速的划着,他虽然不是天生的画家,可是小列的表达,念兰泽了然若胸。   念兰泽早就熟悉了地形图,如今只看着阵式的变化。   呐喊声与叫喊声交织着,血光与刀光辉映着。   九环阵,环环相扣,解其中一环即可破阵。   可是这阵法被演练的变化莫测,已经不是九环阵了,只不过由九环阵而演练出来的。   难怪萧妄顷会败……   尾环拉开了一个缺口,说明要与首环相扣。   萧妄顷啊,你到底在哪个环呢?   念兰泽突然把第五根弦拨高音,而将第一根弦压低。   钟离春立刻得到了指令,冲破第五个环,竭力阻止首环与尾环相接。   念兰泽随着小列在背上画的痕迹,奏出一曲激昂而波澜壮阔却不乏为生命破灭而悲哀的曲调。   战场上空的羽箭在来回穿梭着,战火弥漫,燃烧了大半边天,血流成河,肢体横飞。   萧妄顷嘴角轻扬,露出了帅气的脸,麦色的皮肤在鲜血的恣意下而越发的冷峻。   他要打一场轰轰烈烈的仗,为了自己,也为了他。   炮火硝烟,遮云蔽日。   残风撕裂锦旗,白骨敛起黄沙。   肢体破碎,硝烟腾飞   突然一枚羽箭射过来,正好射在萧妄顷的后背上。   这是惨烈的一仗,九个环已经全都解开了,敌人溃不成军。   所以,擒贼先擒王,只有抓住萧妄顷,才能扳回一局。   “萧妄顷受伤了!”敌军突然有人喊道。   “抓住萧妄顷!”敌军里面越来越多的人喊道。   “萧妄顷受伤了,抓住他!”声浪越来越高。   萧妄顷受伤了……   重不重?   念兰泽尽量使自己静下心来,他是决策者,他的失误会害了很多人。   所以他不能慌……   可是,萧妄顷受伤了!   萧妄顷过五关斩六将,敌人已经溃不成军,就算想要杀他的人越来越多,可是念兰泽似乎安排更多的人来救他。   思及此,他更加卖力,几乎是一刀杀一个,一剑刺一双。   刀剑抽出来,血珠洋洋洒洒的溅了自己一身。   方许,俞高达迅速杀了过来,解了萧妄顷的困。   萧妄顷见到念兰泽的一刻,已经激动的说不来话。   如果不是自己满身血腥怕弄脏了他,他恐怕已经把他抱了起来。   “北漠已经弃城投降了!”这种声音的浪潮盖过了一切。   自此,萧妄顷开启了不败的神话,   念兰泽也开始了不败的神话——一支曲便退了十万大军。   军心大振,神话自此续写——   一夜之间,七公子念兰泽,大殿下萧妄顷收复夜城之事传的沸沸扬扬。   “受伤了吗?”   念兰泽赶向前去,走下高台的时候差一点跌倒,他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伤在哪里了?”   萧妄顷挡住了念兰泽的手,他满是血腥,他不想弄脏了那样的纯净。   “不要碰!”萧妄顷止住念兰泽。   “我现在很脏,都是血!”   念兰泽听着很生气,一把抱住萧妄顷,自己白色衣衫迅速被血染红。   “兰泽,你……”萧妄顷激动的说不出来话。   “萧妄顷,你是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在战场上逞能?”   依旧温和平静的口气,听着却有微微的嗔怒。   萧妄顷一愣,他刚刚确实因为追那些穷寇而中了一箭,原来兰泽已经知道了。   “你带着风寒都要上战场助我破阵,我一定要赢得彻彻底底!”   萧妄顷调笑,这个时候他还能调笑。   是王者,是霸者   ——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他依旧笑若春风。   天下王者气魄,皆是如此!   鬼马面笑了,心里暗骂自己主子卑鄙,用这种苦肉计让七公子上钩。   “先疗伤!”念兰泽低声。   一日之内,进入夜城,安抚百姓,体恤民情。   现在敢死军上上下下对念兰泽无不称服。   他们攻了三个多月的夜城,其中没胜过一场仗,而念兰泽一来,就辉煌的收复了夜城。   现在说起念兰泽都是骄傲!   ——我们的七公子,温文尔雅,善良温和!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公子比得上他了!   他们以前当萧妄顷是神,那是潜移默化的影响。   这一次来了一位真正的神,学时渊博,通晓古今!   念兰泽是他们的骄傲!   萧妄顷一直将念兰泽当作骄傲!   “主子,□□很疼,您确定不要麻沸散!”军医再一次问道。   伤口已经红肿,凝固的血渍被再一次挤出身体里的血而覆盖。   “不要!军队里的麻沸散已经不多了,还要更重要的伤员!”   “主子,您需要坐起来,找一个支撑,这样才有利于顺利把箭头□□而不会折断!”   主子啊,我可是盯着被七公子灭口的危险啊!   机会是自己把握的。   “这事当然七公子来了……”鬼马面二话不说,直接把念兰泽推向萧妄顷。   萧妄顷□□着上身,紧紧的把念兰泽禁锢住,不让他离开。   念兰泽怕弄疼了他,就没有乱动。   上一次念兰泽裸着上身,这一次萧妄顷裸着。   有些事,冥冥之中已经注定!   他们终究走入这死局!   箭羽□□的那一刻,萧妄顷死死的咬着牙,都咬出血来。   “幸好没有淬毒?”鬼马面感慨了一下。   “他们是来不及淬毒!可是很痛的……”萧妄顷后一句强调给念兰泽听的。   军医附和着:“这箭射的太深了,主子要多多休养!”   “兰泽,我照顾了你那么久,你能不能照顾我几天啊!”萧妄顷可怜兮兮的说道。   念兰泽没有说话,他每次一不说话,而萧妄顷就死皮赖脸的当他默认。   一留下念兰泽,就把所有的人都赶出去。   “兰泽,过来坐!”萧妄顷拍拍床,笑道。   念兰泽也毫不拘束过去了。   “你知道吗?现在收复了夜城,我真的很高兴!幸好有你在……”   萧妄顷不正经的看着念兰泽:“要不是有伤,真想去妓院玩几天……”   念兰泽顿时脸红一阵,白一阵。   有点不解的看着这个风流成性的人……   萧妄顷的风流潇洒一如他的洁身自好!   “兰泽,你有没有去过妓院啊……”   “我爹从来不允许我们去那种地方!”   “那也没碰过女人吧!”   “没有,我家里还有两位哥哥没有成家,所以还轮不到我……”   念兰泽突然感觉到有点窘迫。   “天下没有人配得上兰泽的!”(萧殿下,你老人家感情不是人……)   梁长均那个老东西这辈子估计就做了这么一件好事吧……   “夜深了,睡觉吧!”   “我回房了!”   念兰泽正要走,却被萧妄顷拉着。   “你不说你要照顾我的吗?你走了,怎么照顾我……”   “你需要人照顾吗?你不是挺好的吗?”   念兰泽诧异,他总觉得萧妄顷生龙活虎的。   吃得比他好,睡得比他好,玩得比他好!   “那是装给你看的,不想让你担心,我的手臂真的很疼,你说会不会废了啊!”   “你说什么胡话?”念兰泽顿时恼了:“怎么可能废了呢?”   “那你就留下来吧,我疼得睡不着的时候,陪我说说话……”   念兰泽也没有再走。   “就睡一起吧!”萧妄顷坏坏的笑着:“别害羞,两个大男人怕什么!”   “谁说我害羞!”   念兰泽和衣躺了上去,这几天研究那阵法太累了,再加上低热,如果能好好睡一觉,也挺不错。   “兰泽,不脱衣服怎么睡?”萧妄顷装作无辜。   “萧妄顷……”   念兰泽感觉到了萧妄顷要解开他的腰带,顿时恼了。   “别动,我身上有伤,万一恶化了,你还要照顾我很长时间!”萧妄顷仿佛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脸皮厚就是脸皮厚,厚到已经七老八十了还像一个孩子一样!   念兰泽还是不理会他,但是听到萧妄顷一声惨叫,顿时停止了。   念兰泽只穿了一件单衣,洁白如斯。   睡得很安心,也很安稳,晚上萧妄顷除了要喝水,并没有太多的要求。   “兰泽,你睡了吗?”萧妄顷撑着手,看着念兰泽如画的眉目。   念兰泽闭着双眼,不想理他,可是他也睡不着。   “你怎么还不睡?”念兰泽睁开眼。   其实他睁不睁眼都一样,一片黑暗!   “我睡不着!你呢?”萧妄顷打趣着念兰泽,“兰泽,你没睡,你想谁了呢?”   “我想我的琴!”念兰泽冷冷的回道。   “今天那一仗打得可真是漂亮啊!”萧妄顷得意道:“你都没有看到我那叫一个帅啊,手起刀落,头颅……”   “肢体破碎很好看吗?”   萧妄顷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只因为念兰泽一个表情!   ——悲悯,哀叹,无奈!   “你知道那死去的应该是哪家的儿子,父亲,丈夫……他们该是多么的伤心?一场胜仗背后的喜瑞该是多少辛酸与泪水汇集而成?”   萧妄顷被他这么一说,特别的惭愧。   一个讨厌杀戮的人如今帮他杀了那么的人,他心里该是多么煎熬呢?   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双手不沾血腥,干净透彻如那夜开的昙花。   只是,这个人,为何偏偏是梁长均的儿子呢?   兰泽,不管你是谁的儿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七公子,我以你为傲!      ☆、兰泽你太坑   血染八方苍生为刍狗,   坐拥九州江山笑王寇!   这是千世帝王的真实写照。   念兰泽有点后怕,他怕萧妄顷也会成为这样的君主。   这天下需要一个明君,还天下一个太平。   “兰泽,你在想什么?”   萧妄顷看着念兰泽出神的样子,不忍心打扰,可是还是忍不住打扰。   他想问题的样子是那么的好看——眉如黛,眼如画!   仿佛这样一个人就不该生在红尘之中,让人忍不住触碰,却无法亵渎!   “没什么?”   “你一定有事!”   萧妄顷意识到什么:“兰泽,我刚刚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别误会!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我的样子,我想要给你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你的印象已经定格了,还需要什么印象?”   念兰泽突然扭过头,虽然眼前一片黑暗,他也知道萧妄顷该是怎么姿势!   他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   他的表情一定很怪。   “哦,什么印象?”   萧妄顷有点好奇。   “是威武的将军?还是潇洒的公子?还是睥睨天下的王者?还是正义的使者?”   “是只会捉弄人的纨绔!”   看这一笑,萧妄顷足足反应了三秒钟。(小人才疏学浅,实在不知道古代三秒怎么表达,知道的通知一下啊)   忽而哈哈大笑:“兰泽,你真是越来越坏了啊!”   说着,他挠起了念兰泽的痒痒。   念兰泽直接把他的手抓住,反扣在背后,萧妄顷另外一只手受伤了,没什么支撑,便直愣愣的伏在念兰泽的身上。   “我可是伤员?”萧妄顷贱贱的笑道:“不过这样也挺舒服的!”   尴尬,前所未有的尴尬,第一次与一个人靠的这样近。   无所适从。   可怜的七公子被调戏了,想要抽身,可是对于这个脸皮厚的人,只剩下无语。   “别动,这样最舒服!我打了一天的仗,好累啊,我要睡觉了……”   君子最恨无奈了,反正念兰泽是讨厌这样的无奈。   他也不好意思的推开他,毕竟他说得对,他打了一天的仗,而且还受了伤。   萧妄顷,暂且让你舒服一晚上……   。。。。。。   。。。。。。   萧妄顷一夜睡得舒服极了。   可怜七公子,动不能动,睡也睡不着!   “萧妄顷,你该起来了?”   念兰泽推推的萧妄顷!   萧妄顷佯装继续睡着,根本不管念兰泽!   “如果你再不起来,我叫人了?”念兰泽再一次温和的说道。   “你怎么叫,是这样叫吗?”说着,萧妄顷抬起头,看着念兰泽睁开的双眼:“非礼了,非礼了!”    “原来你没睡着啊,正好可以起来了!”   此刻,萧妄顷才知道自己中计了,怀着愤恨的眼神看着念兰泽。   “兰泽,你真是越来越坏啊,到底与谁学的,我一定要……”   “要什么?杀了他?”念兰泽突然回头,戏谑的问着萧妄顷。   跟谁学的,萧妄顷,你还真是明知故问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一定要称赞他几句!”萧妄顷坏坏的笑着,怀着不怀好意。   “您该起来处理政事了,刚刚收复夜城,这里的百姓常年经过战伐,特别害怕入城的官军。   第一,需要安抚百姓!   第二,朝廷不给粮饷,要解决粮草供给问题!   第三,夜城处于北漠,东夷大南朝的相交之地!必定会成为争夺的必争之地,所以目前要做的就是防御!”   念兰泽一丝不苟的说着,萧妄顷虽然听的认真,可是看着念兰泽的脸,让他不免的有点走神!   萧妄顷不得不佩服念兰泽的行军处事之能,条条列列都是他需要处理的问题。   “你怎么了?”念兰泽听见萧妄顷安静了许多。   “兰泽啊,你知不知道你很了不起!”   “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呢?”   “你说的啊!”   “你说我要是早一点遇到你多好啊!”萧妄顷叹道。   早一点,多好!   早一点遇到,那又该能如何呢?   “现在你觉得不好吗?”   “只要有你陪着我,我就觉得好!”   “你该处理政务了!”   念兰泽直接打断萧妄顷,七公子心里绝对是在怒吼:你不煽情,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   “你不是说出来了吗?”萧妄顷没好气的说道:“有你在,我还需要处理什么?只要看着你,就够了!”   “我只是说了问题的所在,并不知道解决问题的方法!如何解决,还是需要萧殿下自己去亲自查看的!”   “兰泽,你摸错了,那是我的衣服!”萧妄顷忍不住喊道。   “大殿下,念兰泽熟悉自己的东西!”   念兰泽温和的笑了,萧妄顷也愣住了,他忽然有点迷恋他的笑。   很纯净,毫不掩饰的干净与透彻。   “兰泽,我帮你!”萧妄顷说着,就打算过来帮忙。   “我自己可以!”念兰泽很从容的穿好了自己的衣服,潇洒的站在萧妄顷的面前,笑道:“要不要我帮你?”   他不仅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反而还想着帮助别人。   “好啊,好啊!”   天下有这等好事,呀哈哈,老天对他可真好!   天上掉馅饼了,刚巧砸到他的头上,刚好,他的肚子饿了!   念兰泽帮萧妄顷整理好衣装,期间不乏被萧妄顷各种揩油!   他只是一笑置之,不理会萧妄顷!   “萧妄顷,你过来!”   说着,念兰泽就往前摸索着,那是一块刻了整个地形图的模板,念兰泽细长的之间在模板上比划着。   “这里是东夷!”说着抬起指尖指向那东夷的板块。   东夷只不过是边陲小国,可是却因为大南朝的懦弱与无能,各种侵虐敲诈。   “这里是北漠!”念兰泽迅速将手放在北漠的领土上。   那种速度简直让萧妄顷目瞪口呆,兰泽居然将整个地形图给背下来了!   “这里是夜城!”念兰泽迅速指向夜城。   “虽然是大南朝的边境地区荒芜之地,但处于三国要塞!”   “为什么北漠放着那么地方不争,偏偏要这一块地方?”   “这个地方地势开阔,风调雨顺,只要开通商旅,互通有无,开垦荒地!那么将来或许是北方最繁荣的地方!”   “这样不仅可以解决敢死军的粮饷供给,还能作为根据地,以夜城作为星星之火,那么燎原便可指日可待!”   “兰泽,你这几天不睡,一天到晚的研究地图,就是因为这个?”   “你以为我在干什么?”念兰泽诧异的问道。   难不成像你一样去逛妓&院?   “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夜城如今还是不毛之地,将这里发展成北方最繁华的地方有点……?不过事在人为!我一定要将它发展成最繁华的地方,这样才对得起兰泽这样为我!”   “事在人为!”念兰泽笑道:“在我遇你第一次,我就知道你有称霸四方的气魄!”   “哦,兰泽可是第一次夸我啊!”萧妄顷不务正业的笑道。“那兰泽会崇拜我吗?就像我崇拜你的一样……”   念兰泽没有说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不知何时,他发现自己也走偏了。   有些事,身不由己!   会吗?   会吧!   “什么都别说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萧妄顷十分爱怜的看着念兰泽那双漂亮的眼睛有点疲惫。   是不是昨晚一晚没动呢?   为了我能睡好,你是不是没睡呢?   在想什么,想天下大事,还是黎明疾苦?   “我不困,先去城楼看看吧!”念兰泽叹息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建立夜城的防御!”   萧妄顷执拗不过念兰泽。   他是那样的固执,固执的让人心疼!   。。。。。。   。。。。。。   夜城,   城楼!   一望无际,四周平阔!   来来往往的行人显示着疲惫之色,这座城经历了那么多战争的洗礼还能倔强的在烽火之下挺立。   “兰泽,慢点!”萧妄顷拉着念兰泽。   萧妄顷干过最得意的事就是把小列从念兰泽身边给赶走,这样,他才是他的眼睛!   唯独的眼睛……   替他看遍世间美景!   “兰泽,那边山上长满了橘子……”   “兰泽,那边还有南飞的大雁……”   “兰泽,初升的太阳照亮天边,兰泽,我们看了一场日出……”   “兰泽,城下的人看着你笑呢……”   念兰泽苦笑,夜城处于三国要塞,常年战争不歇,为什么他能说得这么美呢?   真的好美……   念兰泽忍不住用手去触碰!   可是,太遥远……   “七公子,当初是我们太鲁莽,现在我们负荆请罪!”   方许与俞高达两个人跪在念兰泽面前。   萧妄顷拉着念兰泽,没有说话。   “二位将军何罪之有?”念兰泽温和道。   “当日对七公子有冒犯之罪,实在抱歉,害的七公子为此生了一场大病!”   俞高达人高马大,是个勇将,不会什么那种虚假造作之词,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发自肺腑的。   “您打我们一顿出出气吧!”   经过这一场胜仗,让他对念兰泽五体投地。   “我以前最佩服的人是我家主子,现在我同样也佩服你!”俞高达发自肺腑的说道。   方许至始至终低着头,他也同样佩服念兰泽。   倘若他不是梁长均的儿子,他也不曾对他有这么大的怨气,以至于当时出手招招致命!   “二位将军本不必如此,萧妄顷在战场上不听军令,恋战,倘若不是二位将军,他怕是凶多吉少,这还要多谢二位将军呢?”   谁也不曾想这么清贵的公子是那样的温和与平易近人!   “七公子?”   两人有点哑然。   “如果二位将军要受罚的话,那么就把萧妄顷拖下去打二十大板,谁让他不听军令的呢?”   萧妄顷忽然觉得念兰泽开起玩笑来一点也不好笑。   满怀哀怨的看着念兰泽,关我什么事?   兰泽,你要不要这么坑?      ☆、你送给我的   俞高达与方许二人面面相觑,能这么说萧妄顷的恐怕天底下只有念兰泽一个人了!   不听军令?二十大板?   嘿嘿,主子,你也有今天?   以前只有萧妄顷说别人不听军令的,第一次听到有人批评他家主子不听军令……   以前只看到主子打别人的板子,如今居然出现一个严妻。   怎么可以这样想,罪过,罪过!   这天底下还没有敢说要把萧妄顷打二十大板呢?   这也,   这也,太过瘾了……   “七公子,您大人大量,你还是打我们一顿吧,这样我们心里好受些?”   谁敢不给萧妄顷台阶下呀……   “兰泽,你什么都不要干,让他们惭愧死?”   你们害我被兰泽骂的,这也别怪我咯!   “我想去那片橘园逛逛,相府里虽然瓜果不断,冰室里保鲜也挺好的,可是我从来没吃过在树下才摘下来新鲜的橘子!”   一丝温柔的笑,仿佛不是表情。   念兰泽无疑的温柔的,温柔的让人心疼。   “兰泽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希望到了橘园你们能帮他摘几个橘子!”   吊儿郎当的样子,活脱脱的一个纨绔子弟,只是一丝伤感漫上心头。   不只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兰泽为了他放弃了相府那锦衣玉食的生活,陪着他沙场舔血,饮马黄泉!   这种情谊,他怎么还得起,他怎么还得清?   还不起吧,一辈子都还不起!   兰泽啊……   兰泽,你可知,萧妄顷这辈子恐怕都还不起你的情谊了!   “哈哈,七公子想要吃橘子,没问题,今天包你吃个够!”方许哈哈一笑。   还真别说,夜城这个秋的橘子长得可真好,仿佛知道念兰泽要来一样!   橘园,秋风微漾。   晨出的朝霞映透天边!   枯叶染上黄晕,正在慢慢的褪色,“灯笼”轻晃,好一派乱世繁荣!   “兰泽,我们去那边!”萧妄顷引着念兰泽往前走。   方许与俞高达两人忙活着把橘子往篮子里摘。   念兰泽蹲下,捻起地上的一些黄褐色湿润的泥土放在鼻子上闻闻,笑了。   干净圣洁。   在他手心,那腐烂的泥土仿佛也能发出清香来!   萧妄顷特别喜欢看见念兰泽笑。   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笑,干净透彻,不染一点尘埃!   白皙的指尖泥土正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滑,仿佛还舍不得离开一般!   念兰泽将尚有一点泥土的两指不偏不斜的放在萧妄顷鼻前。   呼出的气体那样近……   笑容一点一滴的肆意晕染上心头!   “泥土湿润,清新!”萧妄顷笑着:“你的手,好香!”   他怎么不明白念兰泽在想什么?   他明白,一直都明白。   “如果这一片开垦出来,敢死军一年的粮草不成问题!”念兰泽笑了。   他爱笑,正如他热爱生命一般!   “可以召集夜城百姓开垦荒地,减免赋税!多开垦者可以补贴……”   萧妄顷正色地看着念兰泽。   “还有一条,萧妄顷,老弱病残全免赋税,不仅如此,每月还要给予补贴!”   当时,两个绝世少年就在沉甸甸的橘园中你一言,我一语,形成了别样的风景。   “兰泽,你是要我亏死吗?上次我已经把赋税降低三成如今老弱病残全免就算了,还要倒贴!您真是善心大发啊!”   “得人心者得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若是如此,天下难民都会齐聚夜城,到时候你还怕军队不能扩张,还怕荒地无人开垦吗?最重要的是你能收复天下人的心,江山易得,人心难得!”   “兰泽,你可真是贼啊!”   “只要政策开明,我想不用多久,就会有各样的人才归顺,到时候大殿下手里就会人才济济……那么离征服天下就不远了……”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萧妄顷忘情的说道:“……才!遇上你,真是幸运!”   脸皮薄的七公子被这么一说,脸红了,一丝绯色蔓延!   有什么东西瞬间填满心腔。   原来,被人重视是这样的感觉啊!   方许俞高达静静的听着,笑着。   确实如此,自家主子遇到七公子,真是幸运!   萧妄顷没有栽倒百花丛中,反倒栽倒在这样一个绝世美男子手里。   “兰泽,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呢?”   萧妄顷很好奇这样的一个瞎子,做到这么多,需要付出多少艰辛与苦难!   “因为……”念兰泽温和的笑着!   因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或许只是想要麻痹自己吧!   “兰泽,尝尝!”萧妄顷剥开一个橘子,喂到念兰泽的嘴边!   念兰泽并不忌讳,张开嘴吃了,汁溅了一滴在嘴角,萧妄顷真想把它舔下去,他扬起手把嘴角那橘子搽干净,微微的笑了!   这一幕在方许与俞高达眼里显得特别的怪异!   但是谁也没有说什么?   七公子是个瞎子,自家主子照顾他是理所当然的,谁让他把七公子的仆人给赶走了呢?   “怎么样?”萧妄顷满怀期待的问道。   “很酸!”念兰泽微微的皱了眉!   “怎么会呢?”   萧妄顷那副懵懂的表情非常可爱!   他掰开一瓣喂到自己的嘴里,心里诧异着,明明是甜的啊?   萧妄顷顿时眉开眼笑了:“兰泽,现在可是你一直捉弄我啊!”   “我可没那个胆子啊!”   念兰泽与萧妄顷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相视不相见!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一定很美吧!”念兰泽幻想着。   “是很美!”萧妄顷看着沉甸甸的果园。   说完他就闭嘴了,这么美好的人,为什么他的世界会是黑暗的一片呢?   老天啊,你是公平呢?还是不公平呢?   正如他所说,念兰泽是一支昙花,漂亮的昙花。   他是天底下唯独一支可以开在阳光下的昙花。   ——虽然他的世界只有黑暗,却给他带来了光明。   “我能感觉到很美!”   笑容——温和,干净,圣洁!   原来尘世间还有人这样的不染尘埃啊!   “我的世界并不是黑暗的,萧妄顷,我还能听得到,感觉得到,闻得到,这些,已经够了!”   他仿佛感觉到了萧妄顷在想什么?   “来,兰泽!”萧妄顷引着念兰泽往前走着。   “你眼前是一棵橘树,很有生命力的,上面长满了橘子,摸摸看!”   萧妄顷拉着念兰泽的手放在了那颗橘树上。   粗糙的树皮如同蓬勃的心跳,在念兰泽手里跳动,充满着活力。   “你摘一个橘子吧!”   萧妄顷拉下一支沉甸甸的枝丫,将念兰泽的手放上去。   “小心点,有刺!”萧妄顷提醒着。   念兰泽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特别的高兴,“送给你!”   “我说七公子,你怎么这么抠啊,就送我一个橘子?”萧妄顷撇撇嘴抱怨。   “不要算了!”念兰泽把他收回来。   “送出去哪还有收回的道理啊?我就勉强的接受了!”   “我以前除了呆在我的小院里,哪儿也去不了!”   念兰泽眼睛里闪着泪光,看起来特别的激动!   太容易动容就是如此!   “我除了托人将那些书刻在竹片上,或者找来古人的竹简,我以为我的生命里只会有这些东西!”   “怎么会呢?你还有我!”萧妄顷有着从未有过镇定。   你还有我,   兰泽,你还有我啊!   兰泽温和的笑了,真心的笑了!   天边飞过断雁,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方许与俞高达摘了慢慢的两大车橘子回去。   萧妄顷让他们分发给敢死军,甚至还脸皮厚的打着念兰泽的名号。   敢死军上上下下对着这个温和的七公子感恩戴德!   念兰泽将窗户打开,久久的站着,仿佛自己能看的见什么似的!   “兰泽,你在干什么?看什么?”萧妄顷好奇的将头送到窗外,除了清冷的月,就没有什么好看的。   这样清冷的月洒在两个人身上,如同渡了一层银光。   念兰泽只是温和的笑笑,没有说话。   “兰泽……”萧妄顷看着烛光里的念兰泽,忘神的喊着。   “什么?”   “没事,我只是想这样喊着你!”   “兰泽!”   “……”   “兰泽!”他一遍遍的喊,这两个字仿佛有一股魔力。   “你真好看!”   “你不是也挺好看的吗?”   这个光线刚刚好,一丝月光在背后透过来,刀削的轮廓特别的美。   萧妄顷用手忖着英俊的脸庞,面带微笑的看着念兰泽,吊儿郎当的笑着:“你又没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也好看呢?”   念兰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顿道:“能受得天下美女的欢迎,不长的帅怎么可以呢?”   萧妄顷二话没有,拉起念兰泽秀气的双手。   念兰泽往回缩,没有缩回去,被他拉着放在自己的脸上,确实是很俊的一张脸。   “唉唉,你干什么啊?放开你的手……”   小列早就忍不了萧妄顷老是色迷迷的看着念兰泽的样子。   如今还动起手来,再不阻止,以自家少爷的不谙世事,早晚被萧妄顷给吃干抹尽的。   “有你什么事?你没看见我与你家少爷联络感情吗?”   目不斜视,眼睛没有离开过念兰泽。   小列心里怒吼:你娘的,把你的口水擦干净!   “我家少爷与你有什么感情好联络的,你又不是世子?”   小列讨厌这个经常赶他走的萧妄顷,每次萧妄顷一来,就会找各种理由把他赶走,他陪了十几年的少爷啊!   “别给我提萧季末那个小兔崽子!”   萧妄顷反应特别大,他心里还在介意萧季末给念兰泽上过药呢!   萧季末与念兰泽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那货可是他心里的一道坎啊……   “我就提,世子比你靠谱的多,什么都让着我家少爷,什么都想着我家的少爷!……”   小列还在愤愤不平,萧妄顷直接丢了一瓣橘子丢到小列的嘴里。   “这是你家少爷摘的,你尝尝!”   萧妄顷直接搂住念兰泽的腰,直接跑了出去,小列一眨眼,两个人不见踪影。   “还是这里清净啊!”在屋顶上,萧妄顷感慨着。   “你把那个橘子剥给小列了?”   萧妄顷拿起念兰泽的手,将一个熟透的橘子放到他手里,那上面还有他的体温。   “你送给我的,我怎么舍得给他吃呢?”      ☆、破敌的计策   北漠的将军左革休整好部队卷土从来,发誓不夺下夜城绝不罢休!   夜城早在四年前被北漠侵虐,强占着不放。   如今被萧妄顷给一举打败,还弃城丢甲,左革作为北漠的大将军脸都丢尽了!   所以他率着北漠的铁骑卷土从来,来势汹汹,夜城人人自危!   他扬言   ——不夺夜城,誓不罢休!   他发誓   ——取萧妄顷与念兰泽头颅当球踢。   “兰泽,怎么还不睡?”   清冷的光一丝倾斜而下,遗露了一夜孤灯夜雨。   夜城这几天确实不安分,甚至有的民众集体迁移。   对此,   萧妄顷给出的唯有一句话:吾与城同在,吾与尔等同在,就算朝廷不救,我们亦可自救。   他发誓:宁可血溅黄沙,也不弃城投降。   因为,他可以败,但不能输。   败的是战争,输的是信仰!   快入冬了,人倦马乏,再加上北漠来犯,个个不得安生!   “北漠这次有多少人?”   七公子依旧凌风而立,在黑夜褪色之前,开的极盛的一支清昙。   昭华停留,月华扬叹。   “十八万,举国之力的一半来犯!”   “我们呢?”   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你,这让萧妄顷心中莫名的温暖。   “三万!”萧妄顷道,忽而微微的动容:“兰泽,你走吧!”   走了,就安全了,依旧还是名满天下的七公子!   走了,就不会这么累。   “萧妄顷,你当我是背信弃义之徒?”   七公子温和的连发怒都是那样的温柔,只是有一股冷然的迫厉:“我从来没想过你以为我会贪生怕死?”   “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很清楚!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现在力量弱,并不代表我们会输?”   他道:“萧妄顷,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要放过!”   他道:“我会在夜城等着你的顺利归来……”   “兰泽……”   萧妄顷知道兰泽在想着什么,只要赢了这一仗,他就有资格与北漠进行谈判了。   可是赢得希望几乎是为零!   一世风流无牵无挂的大殿下忽然觉得自己有了牵绊。   有了牵绊就有了目标,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至少,有个人等着他凯旋归来呀!   北漠铁骑残忍凶暴,所踏之地皆是伏尸百万,无一生还!   而他的敢死军虽然走南闯北,可是在装备人力方便还是稍逊一筹!   赢,谈何容易?   “我们上一次不是赢了吗?”温和的笑像是安慰。   “如果赢了,你将留名千载,如果输了,念兰泽给你陪葬!”   念兰泽掷地有声的话让萧妄顷不由得一震!   “好,这一仗,我打定了!”   萧妄顷斩钉截铁,像是一个承诺!   如果连这就害怕,他还怎么给他一场盛世烟花呢?   说好的,那一场盛世烟花呢?   萧妄顷不再像以前那样再贪玩把政事交给属下,五更不到就起来操练军队,晚上回来还要处理各种政事。   而念兰泽天天忙着查看地形,翻阅各种有关天文地理的书。   两个人忙的人仰马翻,甚至连话都没有对上几句。   快要入冬了,北方的天气骤然变冷。   风若刀,月似霜!   念兰泽毕竟来自南方,适应了温暖和煦的南方天气,面对这样恶劣的天气,入冬前,没过几天就病倒了。   可是看着萧妄顷这么忙碌,他也是硬撑着支离破碎的身体在为他想破阵之法。   走遍夜城大大小小的地方,考察各个地方的地形,部署各种战略!   抛却了琴棋书画,他念兰泽依旧是风骨嶙峋的七公子。   萧妄顷晚上回来的时候,念兰泽已经入睡了!   萧妄顷静静的看着念兰泽的睡颜,静静的,像一朵静静绽放的清昙。   每当部下问萧妄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萧妄顷都笑而不答。   要么就搪塞说自己不爱美人,没有一枝花可以让他停留脚步。   部下继续问着,倘若必须喜欢一种花,他会喜欢哪一种?   萧妄顷笑着回道:如果必须选一支花,他就会选昙花!   部下懵懵懂懂,北方天气恶劣,不适应昙花生长的,而且昙花花开一瞬。   他们一群大老爷们绝对没有那个闲情秉烛夜游去看昙花的。   部下再问:昙花是什么样的?   萧妄顷想起了那日在后碑山的昙花地:   念兰泽在昙花从中到处摸索他身影的场景,看到了他们在昙花地动武的场景,不由得笑了!   昙花就长得像七公子!   部下听到这一句,都不由得赞叹,昙花一定是一种圣洁干净的花!   那一定不是人间的花!   萧妄顷也微微叹惋:昙花确实不是人间的花,可是有一朵清昙就开在他的身边啊!   他有朝一日是不是也要乘风归去呢?   萧妄顷看着这样的兰泽,弯开眉角笑了,一瞬间所有的疲劳全都烟消云散!   花不是人间的花!   这人也不是人间的人啊!   倘若你知道了我对你不是朋友之宜,不是知己之情,你是否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呢?   我要怎么办才好啊!   小列这个时候端着一碗黑黑的药汁进来,看到萧妄顷,顿时感觉就不好了。   要不是怕吵醒念兰泽,他早就拿着拖把把萧妄顷给赶走了!   萧妄顷闻到这么浓的药味,不由得皱了眉头。   “兰泽怎么了?”   萧妄顷猛然反应过来,以前每次晚上回来,念兰泽还没有睡,每次睡得比他晚,起的比他早,怎么突然这么贪睡了呢?   “少爷病了!”小列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萧妄顷嘀咕:“怎么会病了呢?”   “是人当然会生病!再说我家少爷第一次出远门,这里的气候这么恶劣,我家少爷自小长在南方,病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小列把所有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他在怨念兰泽没事找罪受。   “他虽然病了,还要替你查看地形,研究战略,甚至不到几天把所有能看的天文地理方面的书全都背下来,不信,你看他手指!而你竟然没发现少爷病了半个月,不闻不问,如果是世子,早就发现了!”   萧妄顷轻轻的拿起念兰泽的手,细长的指尖已经磨出了血,有的还淌着血丝,有的甚至还结着血痂!   苦笑,唯有心疼,终是不忍!   那日,他要给念兰泽找一个先生,倘若他要看书,就让先生读给他听,可是他却拒绝了。   只因为他说摸到那些文字,他很开心!   只因为念兰泽想,所以他就答应了。   “药放下,我来照顾兰泽!”萧妄顷淡淡的对着小列说道。   “我可不敢把少爷交给你!”小列一副不屑一顾的眼神。   “让你交给我就交给我,哪儿有那么多废话啊!”   萧妄顷这么久试验出了对付小列的一个方法。   攻心是不可能,因为在小列眼里只有萧季末是真正的对念兰泽好的。   所以他只能来硬的,小列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家伙!   “你去休息吧,要不然我找人拿绳子把你捆着去休息也可以!”   萧妄顷半恐吓半安慰的把小列给骗走。   小列一走,念兰泽就醒了,他看着萧妄顷,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光,可是在他的眼底只有一片黑暗!   “你又在欺负小列?”念兰泽温和的笑了,低咳了几声!   “七公子明鉴,我哪儿能欺负他呢?”   “在你进来的时候我就醒了,你可骗不过我的耳朵!”   念兰泽摇着头,依旧温和的笑了。   “好吧,我就欺负他了,等你好了,让你欺负过来怎么样?”   萧妄顷端起半冷的药:“要不,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念兰泽微微恼怒。   萧妄顷立刻见好就收:“赶紧吃药啊,凉了!”   念兰泽也没有犹豫,直接端起碗喝个干净!   “不苦吗?”萧妄顷诧异的问道,闻着就这么的苦,怎么会不苦呢?他问的不就是废话。   “还行!”念兰泽温和的笑,除了温和的笑,他似乎没有这么多表情!   “苦,你还能喝得那么开心?”萧妄顷诧异道。   “那我能怎么办?”念兰泽干脆利落。   对他毫不芥蒂,纵然是□□,七公子也甘之若澧!   萧妄顷不由得一怔,这是他的兰泽啊!   念兰泽看起来仿佛很高兴,硬是支撑着身体,拉着萧妄顷走到院子里。   萧妄顷知道兰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做的,自有他的道理。   也知道他虽然荏弱,但是无人能改变他的意愿。   只因为他是念兰泽,他是七公子!   念兰泽仿佛在空气中收索着什么,只因为十指都磨破了伤口,所以无法合拢。   “兰泽,你干什么?”   “萧妄顷你把手放在空气中,你能感觉到什么?”   念兰泽看起来很开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开心的笑。   萧妄顷把手送到空中,不由得触摸到念兰泽的手,在清冷的月光下念兰泽的手显得特别的好看。   “感觉到了什么?”念兰泽温和的问他。   “你的手很凉很柔!”   萧妄顷不假思索的回答着。(你个色狼!)   念兰泽那一副看色狼的表情让萧妄顷这辈子也忘不了。   “这几天空气很湿,说明在入冬之前会有一场大雨!”   七公子那表情绝对是恨铁不成钢,无奈,再无奈!   “先进去吧,外面凉,如果你病倒了,我不就亏大了!”   “你来,看这!”念兰泽在另外一张地形图上摸索着。   萧妄顷心痛他的手指,这双手可是弹遍天下名曲呀!   “我现在在给你讲破敌的方法,你能不能认真的听着!”   心疼加揩油的摸摸念兰泽的指尖   ——微凉,清润。   念兰泽微微嗔怒,他能感觉到萧妄顷那货并没有认真听他讲话。   “你讲,我听着!”萧妄顷依旧不放开念兰泽的手,后来执拗不过,便将自己的手递过去:“用我的手指,这样你会好受些!”   念兰泽也知道萧妄顷的脾气,他们两个人都是固执的人,总有一个要服软!   “这里是橘林山,我们上一次去过的!”   念兰泽不偏不倚的将萧妄顷的手放在橘林山上。   “我考察了这一带的地形与看过有关这一带气候的记载,这一带在入冬前会有一场大雨,而都集中在橘林山这一带!”   “兰泽,你这几天这么累甚至病倒了,都是为了这一个?”   念兰泽没有理他,继续说着。   “你要在大雨来临之前把敌人引到橘林山下,我在这里已经埋好了炸药,再加上这几天的开垦,这里的土质非常松软!”   “妙啊,兰泽,你是希望用泥石流将北漠的铁骑给淹没,这就是所谓天时地利!”萧妄顷不由得赞叹。   “不过有一个问题,倘若在泥石流爆发之前你没有穿过泥石流,你们要么被泥石流掩埋,要么就会面对前有泥石流,后有追兵的惨状,无论哪一种,都是全军覆没!”   ☆、还好来得及   萧妄顷认真思忖。   他们除了用这么方法,还能用什么办法呢?   这是唯一的办法。   “以北漠大将军左革的争强好胜,不占夜城不罢休的性格,他一定会追上来的,无论付出任何的代价都要让他追上来!”念兰泽十分肯定。   萧妄顷一咬牙:“赌,我萧妄顷就赌这一把!”   他在赌,念兰泽也在赌,赌这江山如画。   念兰泽没有说话,只是温和的笑了。   萧妄顷,你赌,我就陪着你赌!   这几天萧妄顷寸步不离的陪在念兰泽的身边,甚至共卧一榻。   他在争取与念兰泽相处的时间。   这一去,如果不是史册留名,那将是全军覆没!   他只能抓紧时间陪着他,他们才相识不到三四个月,就好像走了一辈子。   只能抓紧时间!   敢死军整装以待,视死如归!   如今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萧妄顷带着三万人马出了夜城,看着念兰泽穿着他送给他的披风,抱着琴站在城墙之上!   “主子,您回去看看七公子吧!我们先走!”乌苏的提醒道。   众人附和。   于是   他让乌苏,方许,鬼马面等带着军队先走,他撤了回来。   登上城楼,念兰泽仿佛知道他要来一般,面朝着他的方向在温和的笑。   宛若暖阳下的春水梨花,透彻圣洁的让人无法指染。   “兰泽,你回去吧!”   千万不舍萦绕,英雄总被声名累啊。   这么单薄的身体在萧瑟的风中仿佛如同秋天的落叶摇摇欲坠。   “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念兰泽温和笑道。   “你一定要回来!”   萧妄顷看着这一抹白色的身影,紧紧的把他抱了半晌。   在他的耳边,轻轻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着扭头就走了,他不曾回头,他怕一回头就舍不得!   他怎么不知道兰泽在想什么呢?   他的琴从来不离身,如今他抱着琴来了。   倘若他全军覆没,以念兰泽的性格,一定毫不犹豫的跳下城楼为他殉葬!   兰泽,这样令人心疼的兰泽……   只能胜,不能败。   为了他,只能胜利!   他走在队伍的前端,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着念兰泽。   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就在城楼上看着他远去。   最终化作白色的光,明灭在他的瞳孔里。   他看不见,只能对着他远去的方向。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虽然有人给念兰泽撑着伞。   可是他还是全身淋个通透,在这样冷的天气里,仿佛如同快要落下的秋叶。   然,始终凭着一种信念不让他落下。   有人劝他回去,可是被他一一拒绝。   他说过,他要等着萧妄顷回来,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没回来,他怎么可以食言呢?   他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相反他还是一个君子。   萧妄顷成功的将敌人引入橘林山,因为一过橘林山就是夜城。   “将军,估计有诈!”北漠军师彭豫道。   “能有什么诈,上一次因为我们的掉以轻心让他们攻占了夜城,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看着我们十八万的铁骑,他们吓得脚都软了,正是一群无所谓惧的小毛孩!”左革咬牙的笑道。   他急功近利,所以毫不犹豫的追杀上去。   “大人……”彭豫道:“那七公子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此人诡计多端,上一次凭着一支曲子就把我们的阵法给破了,这个人不容小觑!”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来人,把军师给捆了,全速进军,一定要把萧妄顷给斩杀马下!”左革不顾彭豫的劝告,怒笑道。   “老子这次一定要捉了萧妄顷念兰泽!”左革咬牙切齿!   “管他什么狗屁七公子大殿下,都去死!”   “活捉萧妄顷,活捉念兰泽!”   “活捉萧妄顷,活捉念兰泽!”   左革听着三军响彻天地的声音,顿时得意三分。   左革一直围追堵截萧妄顷,可是后者只是时战时停。   萧妄顷率着大军来到橘山山脚下,雨下个不停,整座山有倾塌之势。   可是这两边还有且高且低的山丘,他想起来了,兰泽说过,如果没有过去,那么他就会面临前有泥石流后有追兵的惨状。   ——前有泥石流,后有追兵!   如果将这种惨状归还给北漠那他们不就是全军覆没了吗?   可是他如果没有回去,没有在泥石流爆发之前成功的穿过橘林山,那么兰泽将要从城楼上跳下来。   机不可失,兰泽,你等着我……   想着,就从两方山丘绕道走到了北漠军队的后方。   左革带着人正要穿过橘林山,山上被炸开缺口,整个山倾塌下来。   有一半的军队被淹没在泥石流里,刹那间鬼哭狼嚎。   意识到自己犯了兵家大忌,正要撤军,却被萧妄顷打个措不及防。   萧妄顷在两方的山丘绕道走到左革的后方,现在左革面对前有泥石流,后有追兵的惨状。   刀箭,石头,滚刺,弓弩,木头……   如瀑布一般把他的军队包围!   从山上射下各种各样的兵刃,方许与乌苏带着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刹那间,大雨淹灭不了凄厉的火光,战火连天……   肢体横飞,血流成河……   弱小的山谷尸体堆积……   枯草在风雨之中肆意的招摇!   花儿明年会更明艳。   彭豫带着残兵裂甲突围将左革救出,逃走了!   “主子,我们要不要追?”   乌苏冷着面,凄厉的雨打在他那面具上,冷得让人看不见寒光!   “回去!现在立刻抄近道回夜城!”萧妄顷下令!   乌苏只会服从命令,从来不质疑萧妄顷的任何抉择。   “主子,这次如果不杀了左革,下一次他一定还要卷土从来的!杀了他,我们就完完全全胜利了!”   “杀了他,失去了兰泽,我宁愿不赢!”萧妄顷在大雨中苦笑。   “主子,机不可失!”   “我说回夜城,现在就回去!”   萧妄顷这一次脸色寒冷,不容别人的拒绝,说实话没人敢质疑。   他们见过的萧妄顷一直保持着似笑非笑,吊二郎当的与部下打成一片,就像亲兄弟一样。   这一次,没人敢这样违背他。   因为他早就不是萧妄顷了,如同一柄开了封的宝剑,这把宝剑只为了一个人开封!   三尺寒剑出鞘,冷到连空气都在颤抖。   兰泽,等着我……   因为橘林山发生了泥石流,他不得不绕道。   为了能赶上速度,他一个人由乌苏与鬼马面护卫者先走,方许俞高达在背后带领着军队!   一路上,累死了五六匹战马,不吃不喝的往夜城赶。   乌苏与鬼马面不曾劝过什么。   这样的萧妄顷是劝不住的,纵然累死渴死饿死,他也要死在那个人的身边!   雨水弥漫了人的眼,而萧妄顷的眼睛压根就没有闭过。   马儿马儿,   快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点,让我给你下跪都可以!   “七公子,主子没有穿过泥石流!”侍卫悲痛的说道。   念兰泽的身体仿佛站不住,他本来带着高热在冷风中站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淋了这么久,早就支撑不住了。   手撑着被雨水冲刷的城墙,指尖磨出了血,与雨水混为一体。   胸口疼的连呼吸都困难。   一口甜腥涌上喉咙……   衣服上迅速开出了点点的血梅,在雨水的冲刷下,慢慢的晕染,直到消失。   全军覆没了……   念兰泽不知道那一场泥石流里埋了多少条人命,可是如今他连思考的能力就没有了!   萧妄顷,念兰泽会到黄泉之下给你赔罪!   念兰泽坐在雨水洗荡过的地上,把琴放到了膝上,轻轻的弹着。   一曲悲歌,连不懂曲调的侍卫都潸然泪下。   ——悲鸣鸟断啼,沙场血洗泪!   ——英雄百战死,可知身后事!   他的指尖被琴弦割破,血在琴弦上滴下,冲进了雨水里,最终汇入地下!   一曲完,   念兰泽仿佛眺望什么,看着万里凄厉的雨水冲刷的战场!   看见了吗?   看不见,可是他真的好想看看!   他上了城楼,身后还有人扶着他,他推开那个人的手,摇摇欲坠。   战争真的很残酷啊!   多少血与泪的交融,多少如花的生命最后支离破碎。   朝廷苟活只为一时安乐,英雄三千也枉然!   眼泪无声流了下来,混着雨水与他的血水在地底下溶为一体!   眼睛慢慢的闭上了,如同一片秋冬里的树叶,这片叶子,也该落了!   一纵而下……   萧妄顷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刻。   他拼命的抽打着战马,在战马快要翻到的时候。   他一跃而起,用最快的速度接住念兰泽,两个人滚在地上滚了很远!   城墙上的侍卫大声放笑:“主子回来了,我们赢了!”   刹那间,所有的欢呼连成一片。   守在城下的民众,高呼“我们赢了!”   下至垂髫小儿,上至耄耋老翁。   都在雨水冲刷中高叫着“我们赢了!”   民众冲出了房屋,   大街上,小巷中,古泉边,一刹那欢呼震天。   认识的,不认识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抱着相拥而泣。   终于赢了!   念兰泽闻到了熟悉的问道,他落在了温暖的怀抱里,在雨水中滚了很远。   “兰泽,我回来了!”萧妄顷所有的话化作千言万语,只有这一句。   兰泽,我回来了,   回来,就足够了,   幸好,还来得及!   念兰泽在大雨来临之前脱了他送给他的披风。   那样干净的白,他不想把它弄脏,所以只穿了自己月白色的长衫,显得特别的单薄。   “你怎么穿的这么少,为什么要脱掉那件披风?”萧妄顷忍不住责备。   “我怕弄脏了它!”念兰泽温和的笑,头发湿淋淋的搭在肩上。   “念兰泽,你永远不会把它弄脏的,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要生气了!我一生气,后果很严重的……”   “我听说你并没有穿过泥石流?”念兰泽忍不住问了。   “我没有穿过,我绕过北漠的后方,这样就形成了他们前有泥石流后有追兵的惨状!”   萧妄顷自豪的说道,如同做了一件好事的孩子向老师报告自己做的好事。   “很好,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念兰泽温和的笑了。   “可是……”   他的话没有说出来,可是差一点,我就失去了你啊!   萧妄顷眼睛不只是被雨水打湿还是被自己眼泪打湿!   “北漠大军怎样?”念兰泽没有理会萧妄顷!   “十八万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少数逃走了!”   念兰泽慢慢的闭上了眼,十八万,他要造多少杀孽啊!   为了黎明百姓,不得不杀伐,有杀伐必有死亡!   不破不立,以杀止杀。   萧妄顷此刻都要哭了,这样一个干净不染尘埃的人。   为了他决策万里,奔走沙场,杀戮让他痛苦,他背着痛苦而与他一起进行着杀伐。   兰泽,欠你的,我萧妄顷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吧!   “你怎么那么傻,还真的跳下城楼了呢?”   萧妄顷无法想象如果晚来一步,念兰泽出了事,他该如何是好。   他这辈子怕是要懊悔终生了。   “念兰泽答应过你的,倘若你全军覆没,我要与你陪葬,到黄泉下向你赔罪!”      ☆、江山不比你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萧妄顷已经分不清眼睛里是水还是泪。   有时候,泪水只是一种宣泄。   第一次哭的时候,还是在他母妃被逼死的时候,他只掉了几滴眼泪。   从此奔走沙场,留恋花丛!   因此才有了绝世花花公子的称呼。   第二次,恐怕是因为他的兰泽了。   这样让人心疼的男子,有情有义!   倘若他不是梁长均的儿子,他们或许早就成为最好的好朋友了吧!   此刻他才发现两个人都还保持着滚下来的姿势。   还躺在水里,抱着兰泽,舍不得松开,不想松开!   如果能这样抱着一辈子,那该是多好啊!   老天,对他还算是好的了。   乌苏与鬼马面不忍心打扰,也不忍心破坏这样的美感。   “琴!”   念兰泽仿佛想起来什么,坐了起来在水里摸索着。   他刚刚落下的时候,抱着自己的琴。   可是在萧妄顷接住他两人滚到地上的时候,他的手也松开了。   他的琴掉了地上不知道在哪儿?   “我的琴呢?”   念兰泽在地上到处摸索着,指尖的血水迅速的晕染在水里。   “兰泽,你的手?”   萧妄顷不敢置信,他是一个热爱生命的人,却想到这样折磨自己。   “萧妄顷,我的琴?”   念兰泽仿佛在问他他的琴,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摸到自己的琴。   “七公子,您的琴!”   乌苏蹲了下来,在刚刚他们落下的那一刹那,乌苏就接住快要掉在地上的琴。   “谢谢!”念兰泽温和的笑了,到处摸摸,发现他的琴并没有任何的损害,他满意的笑了。   萧妄顷不由分说,直接抱起念兰泽进城了。   入冬了,北漠这一次元气大伤,恐怕短时间内不敢轻易来犯。   而如今他们大获全胜,也有了与北漠谈判的底气与资格!   北漠常年生活在北方。   入冬了,他们忙着马匹的草料还来不及,无暇南顾!   萧妄顷也因为这史上空前绝后的一战奠定了自己北方霸主的名声。   就算日后没有称帝,这一战也足以让他名垂青史。   在日后登上帝位的那一刻,俯瞰万里江山,这里,到处都是念兰泽的影子。   他只希望能陪着他执手天下,陪他看见这世上的美景。   念兰泽这一病,整整病了一个冬,人仿佛被抽走魂魄一般刹那间枯萎。   萧妄顷都怕这样病下去,念兰泽会就这样病过去。   所以夜夜他拥着他入睡,睡着的他就像一个孩子一般,惹人怜爱。   整夜规规矩矩的,连呼吸都仿佛没有声音!   所以每夜,萧妄顷都会来探探念兰泽的鼻息。   他怕,他真怕……   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念兰泽受过!   “兰泽,兰泽……”   萧妄顷在入睡前一遍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仿佛已经刻在了他的骨里,血里。   这辈子,   不想忘记,   不愿意忘记,   不能忘记……   屋子里烧着火炉,烧的旺旺的。   念兰泽来自南方,适应不了北方的冬天。   所以他尽可能营造出一个温室,来给他的兰泽!   “萧妄顷,你别老是这样喊我的名字?”念兰泽有点反感!   “哦!”   萧妄顷好笑道,可是他依旧一遍一遍的喊他的名字,用各种各样的口气。   刹那间,七公子被他逗笑了。   温柔的笑!   “萧妄顷,你怎么老是与我睡在一起?”   萧妄顷整整一个冬都与他睡在一张床上,美其名曰为七公子暖床!   谁能想到日后统一宇内,称霸天下的千古一帝萧妄顷也曾经帮别人暖床过呢?   “不仅现在,以后我也要与你睡在一起!”萧妄顷仿佛承诺一般!   “那你成婚之后呢?你还打算放着美娇娘不管吗?那我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要不我们三个人睡一起吧!这样我就能陪着兰泽睡了!”   念兰泽脸顿时红了半边天。   这萧妄顷平时不务正业也就罢了,没想到现在依旧不务正业!   “你还是陪着你的美娇娘睡吧!”   “那我宁愿陪兰泽,对我来说,兰泽是我最重要的人!”   萧妄顷看着念兰泽病了一个冬,苍白的不能再苍白。   他还是在担心,他怕再少看一眼,念兰泽就这样去了。   “我病了多久了?”   他的身体他知道,不知病了多久,那就是病了很久,久到连自己都快遗忘的时刻了!   “没多久,所以你快一点好起来!”   萧妄顷将屋子里的门窗紧闭,不透一丝的风。   念兰泽没有说话,他也不想生病,生病真的很难受!   “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去各种地方玩,你还没来过北方吧,这里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啊!”   萧妄顷一一的介绍,“等你好起来,我带你行走天下,周游列国,看遍美景……”   说到这里,他就住嘴了。   他看到七公子从来没有出现的幻想出现在看不见的眼睛里。   为什么偏偏是他看不见,他的世界本来应该很美好的。   “萧妄顷,我会很快好起来的,到时候你带我出去看美景,你要替我看遍世界的美景!”   那种笑,有一种让人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我萧妄顷发誓,我会替兰泽看遍世间的美景!”   “你并不是娇弱的公子,所以你赶紧好起来,只要你好了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一场盛世烟花!”   “倘若现在就死了,我会很不甘心!”   说完这么多话,他已经累得想要睡觉,只是还不能睡啊!   他已经很努力的克制,萧妄顷看的出来念兰泽已经很努力的克制。   那样一个坚强的人,怎么会把自己懦弱展现给别人看呢?   萧妄顷打开窗户看着外面下起雪来,飘着鹅毛大雪,为这萧瑟的冬增添了一些喜庆。   过不了多久,就快元宵了!   “兰泽,快来看,下雪了!”萧妄顷冲着靠在床上的念兰泽喊道。   纵然他知道念兰泽生病了,而且病的还很重。   可是他希望他能陪着他一起看着这么美的景,他也知道念兰泽很喜欢的。   “雪?”念兰泽微微的一怔,南方气候温和,他没有见过下雪。   “白色的雪,就像白色的昙花一样,与你一样美,一样干净,一样圣洁!”   萧妄顷关了窗户,扶起念兰泽,把他包得严严实实的。   躺在这里快一个冬了,念兰泽需要去外面活动一下筋骨。   或许起来走走对他来说是好的吧!   倘若他的病情恶化,他也不会后悔陪着七公子看了一场雪,七公子也不会后悔的。   萧妄顷最大的极限就是把念兰泽带到窗边。   唯有如此,只有如此。   如果不曾遇见,那么命运是否被改写!   他不能让他太过劳累,这样的念兰泽太容易破碎。   他怕他随着这一场雪化去……   “这或许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场雪吧!”   念兰泽很开心,所以即使躺了一个月,腿脚发软,他也要站起来,站起来看一场雪。   “萧妄顷,你扶着我出去看看吧!”   念兰泽仿佛不满意萧妄顷只把他带到窗户那里,硬是要出去看看!   他如同一个孩子,这样的念兰泽,萧妄顷怎么能忍心拒绝。   他不能拒绝,他也不会拒绝!   只因为是他所想,所以他就要给他。   “兰泽,再把那件白色的狐貂披风披上吧,你穿上它,你知道你有多好看吗?”   萧妄顷怕念兰泽动着,无论穿的多厚,屋子里多暖,他的全身都是冷冰冰的。   “我不穿上它就不好看了吗?”念兰泽揶揄着萧妄顷。   他的兰泽越来越调皮了,什么时候变得像一个孩子,也变得孩子气!   那个战场上从容弹琴的他,一支曲便指点了江山。   那个为他努力的兰泽,深夜在烛影下伏案,再美的景也敌不过他的温和的笑。   那样美,   那样真,   那样净。   “好看,兰泽,你怎么都好看!”萧妄顷点头笑笑。“说实话,我真怕带你出去……”   “因为我长得比你好看,所以你不愿意带我出去吗?”   七公子是一个正经的人,只有面对萧妄顷,他变得特别的能说会道,就连萧妄顷自认为自己有三寸不烂之舌,也于事无补!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就连萧妄顷的部下都不得不承认萧妄顷的克星是念兰泽。   或许上天嫌萧妄顷寒碜人的滋润的日子过得多了,所以找一个专门来他的身边。   也让他尝尝哑巴吃黄连的苦头,可是萧妄顷这个苦头吃的仿佛还挺开心的。   “是啊,你长得那么好看,到时候所有的人都来与我争你,那我不是亏大了!”   萧妄顷轻轻的拂起念兰泽肩前的头发绾到耳后。   “我想知道你结婚的时候也是这么的不正经吗?”   “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会正经,也会认真!”   萧妄顷眼神里从来没有过的坚定,嘴上虽然是吊儿郎当。   可是他此刻十分清楚自己的心境!   “你说什么胡话?”念兰泽微微的恼怒。   每次一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他都会恼怒。   萧妄顷将来是会坐拥天下的,他要做一个圣君,那么他怎么会让萧妄顷有一点污垢呢?   而他,也许就是他的污垢吧!   再美好的人也不可能葬掉他的霸业雄心。   再说,念兰泽也知道萧妄顷身上还有仇恨,   浓浓的仇恨……   吞噬的是他们两个!   这一场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总将是没有未来!   甚至是   什么也没有!   “兰泽,我说真的!这不是胡话,我心里只有兰泽!我见你第一眼……”   萧妄顷再一次强调,无比的认真。   而念兰泽早就听出了他的认真,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好了,萧妄顷,我们只能是朋友,最好的朋友,而你,将来是要坐拥江山的人!”   念兰泽一字一句,说得非常的清晰。   萧妄顷顿了顿。   兰泽啊,我的七公子,   再美好的江山也比过你。   我萧妄顷这辈子没奢望过什么。   唯独看了你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的温柔的笑!        ☆、吻我一下吧   万里缟素,千里逢迎,   雪花飘洒,飞舞四散,   美了容颜,醉了岁月!   萧大殿下依旧不放心他的七公子,穿上那雪白的狐貂披风,那身影依旧单薄。   荏弱得不胜衣!   “现在可以出去了吗?你要不要也再穿件衣服?”   如若三春暖阳,暖化九丈冰封。   七公子是个心细的人,当他碰到萧妄顷身体的时候,便注意到了他穿得也并不厚。   “兰泽,你放心吧,我如果病倒了,谁照顾你呢?”   萧妄顷打着一副不怕死的表情,突然拽住念兰泽收回的双手。   “你多摸摸,我知道你想摸,我大不了亏一点……”   念兰泽那一副哭笑不得表情,仿佛在说着亏的是我。   “现在可以出去了吗?”念兰泽很高兴,他没有见过雪,就算摸也没有摸过!   萧大殿下静静的看着这样的兰泽。   有时候,他像个孩子,可是更多时候,他却是一把利刃。   表面的温暖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冻结的冷漠。   “你喊我一声萧哥哥,我就带你出去!”   萧妄顷还是忘不了捉弄一下七公子,看着念兰泽手足无措的表情是非常的好玩。   “你脸皮能再厚点吗?”   忍无可忍,他从来不骂人,对这样的温润的公子来说,骂人是有伤风雅的。   到了现在,我们的大殿下才看透,原来温润的七公子寒碜人起来一点也不含糊。   “能!”萧妄顷奢糜糜的一笑:“你能叫我两声萧哥哥吗?”   “萧妄顷!”念兰泽微微嗔怒,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错了,错了,是萧~哥~哥!”   打着一副不怕死的表情,念兰泽对他确实很无语。   “要不,我替我家少爷喊你吧!”小列实在忍不住站了出来。   他家少爷脸皮薄是公认的,如今萧妄顷这样调戏他家少爷,作为忠实的仆人,虽然干不过萧妄顷,不过替自家少爷受过也是应当的。   萧妄顷脸上黑线一条一条的滑落,念兰泽居然被逗笑了。   念兰泽径直地往外走,可是腿脚还在发软,毕竟躺了一个冬,再加上还是病体冗梦,有点飘飘然!   “兰泽,你慢点!”说着萧妄顷顿时追了上去,趁势拉着往前要摔倒念兰泽。   白雪皑皑,路上行人络绎不绝!   为这这么一场漂亮的大雪而留住行走的步伐……   “我们这是去哪儿?”念兰泽忍不住问着。   萧妄顷邪魅的一笑:“去一个销魂的地方!”   “哪儿?”念兰泽忍不住问道。   “妓院!”   “萧妄顷……”念兰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骗你的,去校场,那里地势广大,来这么久,我还没带你去校场去骑过马呢?”   因为念兰泽是梁长均的儿子,是太子的人,无论如何他都提防着念兰泽。   所以他不曾带他去过军事基地,就连校场也不曾也不让他来,凭着念兰泽的聪明与剔透,想要知道什么,是很容易的。   萧妄顷带着念兰泽踏过校场,广袤的疆域,有着训练军队的各种器械机括!   “骑马?”念兰泽立刻警惕着,“你不会是又想办法捉弄我吧!”   “兰泽,我在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只会欺负人的人吗?”萧妄顷捶胸顿足仰天大哭道。   “不是,你很温暖,很……”   “继续!我要听,听听我在心中的形象!”   “很细腻,很勇敢……”   “继续……”   “很会照顾人……”   “恩恩,兰泽你说得太对了!”   “我骗你的,其实你脸皮得天独厚,装作关心人各种祸心包藏,表面上温暖实则想着各种办法捉弄人的大混蛋!”   “兰泽,我要惩罚你!”萧妄顷苦闷着。   念兰泽听着他要惩罚自己,便不需要他的帮扶,刚刚走了这么远的路,他已经能够自己走了。   由于连天大雪,校场的训练的人已经回到了军营,只留着些许看管的人!   所以,雪地天地阔,任他徜徉!   这个时候,他倒真的像一个孩子呢?   天真,干净,尘埃不染。   因为他刚刚才下床,还病着,所以萧妄顷故意放慢脚步!   校场敷上薄薄的一层雪,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响声,念兰泽几乎大致知道萧妄顷的方位。   “快看,是七公子与主子呢?”看守校场的人喊道。   “主子在追着七公子呢?”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一副和谐的场面呢?”   白得如雪般纯净风姿天下,黄褐色如混沌一般深情绝世风华!   念兰泽突然摔倒,萧妄顷顿时紧了紧,可是念兰泽的手上触摸着雪,脸上闪现过从未有过的奇怪的光芒!   “来,兰泽,我拉你!”萧妄顷拉着念兰泽,“走,我们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走到校场帐篷内,看着方许他们几个在烤着羊肉,吃着火锅。   “呦,吃独食呢?”萧妄顷调笑,一副看戏的场面。   萧妄顷理所应当的上座,念兰泽坐在他的身边。   “主子,这天这么冷,您怎么会到校场来呢?”方许问道。   “我不来,你们不就吃独食了吗?”萧妄顷脸皮厚得调笑道。   念兰泽只是温和的笑,病了一个冬,现在出奇的有精神。   萧妄顷在属下面前也是吊儿郎当的,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让人太过想要亲近。   萧妄顷嬉皮笑脸的转向念兰泽,低笑道:“你说,是吧,兰泽!”   念兰泽僵在那里,感情萧妄顷想要把所有的错推到自己的身上,温和的笑出了声:“萧殿下,你就这么喜欢逗我吗?”   “冤枉啊,七公子!你名满天下,这怎么说是逗你呢?我也没有这个胆子呢?”   人群之中一阵哈哈大笑。   属下围在火楼旁边,屋子里充满了烧烤的香味。   互相聊起来天来,反正七公子随和,而萧妄顷也是平易近人的人。   “主子,你这次回去有没有见过林绮萝小姐,她应该又长漂亮吧?”方旭笑道。   方旭是方旭孪生弟弟,很多人都把他们认错,可是念兰泽碰到过一次就能把他们分出来。   鬼马面苦笑了一声,萧妄顷回去之后,不仅不见林绮萝,而且几乎天天都与念兰泽呆在一起,当真红颜比不上蓝颜!   不过如果是他,他也愿意与念兰泽在一起。   毕竟念兰泽天文地理,琴棋书画,无一不知,无论聊什么,都能聊到一起去!   萧妄顷瞥了念兰泽一眼,温柔的笑了:“很漂亮!”   “那主子什么时候打算迎娶林小姐呢?”人群中有人问道。   念兰泽至始至终都保持着温和的笑,不曾减,不曾加。   连萧妄顷都看着走神了。   “不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暂时不娶!”   人群中起哄了,都不相信,他们的主子早过了娶亲的年纪。   “那七公子那?”人群有人问。   念兰泽静静的听着,嘴角的弧度让众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家里还有两位长兄,暂时还轮不到我……”   “那七公子有没有喜欢的人?”有人问道。   念兰泽摇摇头,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与喜欢不喜欢没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有了?”   念兰泽对这帮好奇的士兵实在是无语,他连连摇头!   “兰泽喜欢我!”萧妄顷触不及防的说了出来。   众人哑然绝倒……   “怎么,你们不信?”萧妄顷故作严厉,还扮演着几分老成:“兰泽早晚会是我的人!”   面对萧妄顷这样似有非有的笑,花花公子的言语,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当作他们是好朋友!   念兰泽低着头,长长的眉睫投下一片影!   一言不发……   萧妄顷煞有其事的吊儿郎当:“兰泽放弃荣华富贵跑到这里陪我受苦,他心里没有我,你们信吗?所以他是我的人,我也不会负他的……”   萧妄顷那一副开玩笑的言语让所有人都是觉得他只不过是在开玩笑。   萧妄顷吊儿郎当是众所周知的,说的话十句有九句是开玩笑的,剩下的那一句只能让人慢慢揣测!   只是,他自己知道,他说得每个字都发自肺腑。   他多希望念兰泽也开着玩笑,只一点点的希冀也在这样冷得天气里化作飞烟!   “萧妄顷!”念兰泽微微的恼怒。   “唉,可以开吃了吧!”萧妄顷故意岔开话题,他不想把那句话给收回来,也不想让念兰泽给磨灭。   兰泽,是他的人,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   他的部下早就对于萧妄顷老是调戏念兰泽司空见惯,所以全都不再好奇!   “给,七公子!”俞高达递过一块烤透了的羊肉,诱人的香味化作丝丝缕缕弥漫。   念兰泽来自南方,有着南方的温婉与隽秀,对于这样豪放的吃羊肉方法还是有点不自然。   他尴尬的接过,萧妄顷仿佛看出了念兰泽的不自然,他接过念兰泽手里那小块的羊肉。   “我替你看看有没有好?”萧妄顷二话不说在上面咬了一小口,佯装点头称好。   “来,兰泽,你尝尝我的,我的才好吃呢?”萧妄顷说着,将自己的放在念兰泽的嘴边。   念兰泽早就对于萧妄顷这样举动产生了抵抗力,只是咬了一小口,外焦里嫩,确实很好吃。   可是他的嘴里都是苦的,长久的药味让他的味觉也发生了变化。   萧妄顷则是偷笑,念兰泽或许永远也不知道他们咬得是同一个地方,只有部下非常不淡定的看着这一幕,但是只能憋着!   谁敢不憋着,不憋着,下去之后会有他们好日子过!   雪纷纷,念兰泽仰着面,迎接着白雪的温柔。   萧妄顷在校场上恣意的试着马,他的那匹白驹被圈养了一个冬,早就忍不住策腾。   一声长啸,冲刺着苍穹!   “好马!”念兰泽忍不住赞叹。   “兰泽,你要不要来试试?”萧妄顷在马背上,冲着念兰泽喊道。   “算了吧!我眼睛看不见,碰坏了东西我可赔不起!”念兰泽苦笑。   “把你自己赔给我不就好了!”萧妄顷笑道:“碰坏了东西,你就以身相许吧,我不介意的!”   念兰泽无语的摇摇头,   ——你不介意,我介意!   一瞬间,同时有很多马一涌而出。   念兰泽似乎笑了,他能听到了估计有一场壮烈的赛马。   这萧妄顷,真是能折腾……   下雪天,还能赛马,亏他想得出!   “诸将听令,那远山山顶上的挂着一个彩球,谁先拿到就算谁赢!今日谁能拔得头筹,本殿就答应他一个要求!”   转而哈哈大笑:“不过要求不能太过分哦!”   将士脸色顿时不好了。   主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脸皮厚?   提要求,万一过分了,是不是会被他修理得很惨呢?这样,谁还敢提要求啊!   听着他们跑了几圈,念兰泽温和的笑了,身边的人不知道念兰泽在笑什么?   念兰泽听出了萧妄顷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兰泽,上来!”萧妄顷伸出手,念兰泽慢慢的伸出手。   ——最终两手相握!   那一侧目的芳华流转,   那一暖笑的韶光定格,   那一相羁的流年牵绊,   他们终是入了局——   奋不顾身的入了这场解不开的局。   七公子脚尖轻点,坐到了萧妄顷的前方。   策马飞腾,溅碎这漫天飞舞的雪花!   “你不怕一会儿输了呢?”念兰泽温和的笑道,凌厉的风此刻变得无比的温柔,仿佛回到了江南的吹面杨柳风!   “输了也没事!反正他们也不敢提什么要求!”萧妄顷邪邪的笑着,给这场雪染上朦胧的诡异。   到了那山上,几乎很多战马全部都来了,萧妄顷狠狠的踢着马背,“你倒是快点啊,万一被别人抢了,三天不准你吃饭!”   “它不吃饭,它吃草!”念兰泽迎着风雪,惬意无比。   萧妄顷那个表情呀,七公子倒是没看见!看见了一定会笑趴下。   “兰泽,我拉着你,你快抢!”几匹战马几乎同一瞬间抢这个彩球。   萧妄顷一只手抓着念兰泽,念兰泽紧紧的拉着他。   风吹动彩球上的铃铛只响,乌苏与钟离春全都上来,鬼马面与方许等落了后。   念兰泽伸手去抢,乌苏也伸手过来,念兰泽转瞬一手,将乌苏的手推了回去,钟离春快要抓住了,却被念兰泽一抢,抢了过来,萧妄顷顺势将念兰泽拉回马上。   众人也不敢说念兰泽作弊,谁也不敢找死!   念兰泽爱笑,萧妄顷爱看念兰泽的笑!   這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到了后来的后来,他们竟然不知道谁比谁更痴。   “我抢到了?”念兰泽笑道,像是炫耀般拿给萧妄顷看。   萧妄顷接过彩球,笑道:“兰泽,你说一个你的要求吧!过分一点也无所谓哦?”   诸将心里叫苦:主子,你能脸皮再厚一点吗?   一场赛马,酣畅淋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在回去的路上,萧妄顷问念兰泽有什么要求,念兰泽只是笑!   “我没有什么要求?”念兰泽笑道!   “这可不行,君无戏言!要不我吻一下你吧!”   “萧妄顷,你……自己留着吧!”念兰泽压制自己不让自己发怒。   “要不,你吻一下我吧!”   “萧妄顷,你别开玩笑!”念兰泽微怒。   “好,我错了!等你想吻我的时候可以问我要哦!就算让我娶你我也会答应的……”   萧妄顷开玩笑般的说道。   “要我以身相许的话,我也会答应的!”      ☆、不该的一夜   北风猎猎,雪飘飘洒洒了几天!   残霞遮蔽着一场战场上的暮雪,   带着几分   凄艳!   这几天念兰泽一直都不见萧妄顷。   每次赶都赶不走,而现在好几天都不见他的踪影。   萧妄顷站在城楼上,一眺万里。   说不出的孤寂!   十八年前的今天,是他母亲王淑妃过世的日子,而今日就是他母亲的忌日。   他母亲也是死在了这样飘雪的冬,相关的二十家全部灭门。   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尸首遍野。   这几日,他不敢面对念兰泽,他害怕那样温和的笑。   毕竟,他是梁长均的儿子。   面对杀母仇人的儿子,他不知道以怎么的心情面对。   他也曾说服自己,   可是如今,他才发现,他无法说服自己的,真的说不服!   “主子,都准备好了,娘娘的牌位与诸位大人的牌位已经转移到了密室!我相信娘娘在天之灵会保佑主子的……”   乌苏蒙着脸,谁也没见过他的脸,只有深不可测的眸子。   他的人就如他脸上的面具一般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我母妃会不会怪我呢?”   萧妄顷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雪在他的手间化作一滴水,宛若上天的眼泪。   他这样爱上了杀母仇人的儿子,会不会怪他呢?   可是,他也是情不自禁!   “主子!”乌苏欲言又止。   乌苏向来冷静,思虑周全,严谨从容,从来不会说错话,做错事!   “但说无妨!”萧妄顷一改平日的吊儿郎当的口气,变得冷漠与凌然。   “七公子毕竟梁老贼的七公子,再怎么说血浓于水,他怎么会偏偏接触我们呢?不得不防……”乌苏冷声道。   “兰泽!”萧妄顷喃喃自语,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他的兰泽,他害怕他的兰泽!   萧妄顷不愿意带念兰泽去军事基地,也从来不把敢死军的底细给他说。   他宁愿他是他最纯洁的兰泽,最完美的七公子!   他不敢去怀疑念兰泽为什么不留在相府享受荣华富贵,跑到这里陪他遭罪。   无法想,不能想,怎么想呢?   念兰泽这几天感觉好多了,可以自己出去了。   于是独自摸过后山,却在非常隐秘的假山后摸到了一处密室。   却不想轻轻的触碰,触碰到一个什么,那密室的门开了。   念兰泽好奇的走了进去,里面四壁点着灯光,可是对他来说,这都是徒劳的。   这密室里布满了机关,可是念兰泽对破阵破机关之类的早有研究。   他花了很久的破了里面的机关。   走到最里面的密室。   他看不到,可是他闻到了里面摆满了卷轴。   是布锦之类的写满了文字。   他好奇的摸着,一卷一卷的翻着,隐隐约约摸到了什么宣誓之内的。   再往前,有大理石烛台,上面摆满了碑牌,可是他看不见,伸手摸到了第一个牌位,摸到了王淑妃三个字。   “念兰泽!”   萧妄顷一看里面的机关被破了,迅速赶了过来。   第一眼就是看到念兰泽对他母亲的不敬。   念兰泽猛然收回手,可是一不小心将牌位带到地上,掉在地上还晃荡了几下。   那清脆的砸地的声音就像一种控诉,控诉念兰泽的无礼。   萧妄顷看着这些卷轴全部都翻过,顿时急红了眼。   这些都是他走南闯北隐藏在各处的暗中势力。   倘若名单一旦被发掘出来,再传到京城,以太子的性格一定会赶尽杀绝,那么这些拥护他的人将会遭受灭门之灾。   “你在这里干什么?”萧妄顷冷声道。   他是梁长均的儿子,梁长均是太子的爪牙,他怎么可以这样轻信念兰泽呢?   他一定将这些名单传给萧鸿征的,到时候他十几年建立起来的势力范围将会被彻底的萧杀,他的心血全部都崩溃。   他错信了他,   他怎么可以错信仇人的儿子呢?   “我,我只是在外面一不小心触摸到机关……”   “不小心?你是怎么破了这里面的机关,你知道这里面的机关我找了多少有名工匠设计了多久吗?你处心积虑的研究了多久!”   萧妄顷红着眼,“任凭你七公子才学渊博,但是怎么可能只是一不小心破了里面的机关?”   上前逼近两步:“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个一不小心呢?”   萧妄顷捡起地上母亲的牌位,逼近念兰泽,念兰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像做错事一样呢?   “谁派你来的,这名单你知道多少?”   萧妄顷杀气凌然,他怎么可能相信仇人的儿子呢?   他一直一直   那么相信他啊!   以为你是我一生的情之终结,原来是不过是一场谁算计了谁的梦!   好假,好疼,好难受!   “我是个瞎子,看不见,但我知道这是什么宣誓的名单吧!”   萧妄顷一把掐住念兰泽脖子,将他抵达身后摆着香炉的桌子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被一扫而下。   念兰泽苍白的脸色闪现窒息之后的晕眩,他病了将近一个冬,才刚刚好一点,全身有气无力。   腰撞到背后石桌上的角,扯着全身神经疼,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谁派你来的,是萧季末还是萧鸿征?”   萧妄顷冷眼看着念兰泽,被欺骗的感觉全部涌上心头。   他那么的相信他,看重他,将自己最最要的东西送给他,换来的却是他的欺骗,他的处心积虑。   他是不染尘埃的七公子,一个谪仙般的人物,从来没想过这么圣洁的人居然会这样的机关算尽。   念兰泽被逼到绝境,他一钩手,在萧妄顷的身边扫过去,以最快的速度直取萧妄顷的心脏。   他没有想过要伤萧妄顷,只不过在将死的垂死挣扎,他以为他会躲,因为他用了萧妄顷教给他的招式。   君子藏剑,   敌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剑,藏在何处?   可是萧妄顷知道,所以他用了这样的招数,知道萧妄顷没有躲,他立刻将手转了一个弯,一掌打在萧妄顷的后背。   他风寒未愈,他的所有招数都是有形无力,因为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不愿意伤害别人。可同时,也不允许别人伤害自己!   乌苏冷然的看着这俩个人,主子没开口,他不动手。   萧妄顷顺势往后退了一步,回过神。   念兰泽已经踉跄的逃走了,他知道萧妄顷已经奔溃了,只有等他冷静下来,他才能去解释。   回到住所,小列没注意到念兰泽苍白的脸,兴高采烈的拿着一封信,“少爷,世子来信了!”   “说了什么?”念兰泽冷漠道。   “世子说他想念七少爷,希望七少爷多多注意身体,早点回去!”小列笑道,“还说接到信希望七少爷报个平安!”   “准备笔墨纸砚!”   念兰泽不愿意说太多的话,他已经累了。   念兰泽写好之后,小列打开窗户将鸽子放出。   可是才飞了几下,一枚羽箭将鸽子射了下来,信鸽在薄薄的积雪上扑朔了几下,便不动了。   红色的血与白色的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姚烨得灼伤人的眼!   门被萧妄顷一脚给踹开,萧妄顷冷冷的扫过四周,落在了桌上那封信上。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通风报信吗?”萧妄顷冷言冷语。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回着相应的冷漠,他有他的傲气与自尊。   “我家少爷……”小列愤愤不平。   “把小列给我带下去,关起来!”萧妄顷看也不看小列。   “我不离开我家少爷!”小列怒吼,可是被侍卫拖着带了下去。   侍卫将那只鸽子放在屋内的茶几上,萧妄顷一挥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把门关上。   一瞬间,这小院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萧妄顷与念兰泽两个人。   “七少爷,你这么处心积虑,到底为什么?”萧妄顷逼近念兰泽。   念兰泽也不躲:“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有其父必有其子!”萧妄顷冷冷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念兰泽气的站了起来,“萧妄顷,你别太过分!”   “我说的有错吗?你父亲做了什么事?而你又在做什么事?你们还真是父子呢?”   萧妄顷冷笑:“幸好你母亲死得早,要不然看到你们父子这样为祸朝廷,一定会气死的!”   “萧妄顷!”念兰泽没忍住,他脾气好,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说他母亲的话,他温和,不代表不会发怒。   念兰泽一拳打过来,正好被萧妄顷给接住,萧妄顷毫不客气地将念兰泽秀气的手反扣在身后。   萧妄顷冷笑把念兰泽压在身后的柱子上,“七公子绝世芳华,只是可惜……”   他撕了萧季末写给念兰泽的信,信顿时化作碎末一般在空中盘旋。   犹如粉成灰的蝴蝶,无力而招摇的在空中盘旋。   萧妄顷一把扯过念兰泽的腰带,月白的腰带伴随着玉碎的声音孤零零的落在地上。   他把念兰泽身上的衣服撕成碎,露出雪白精致的皮肤,看着都让人垂涎三尺。   “萧妄顷!”念兰泽意识到了什么,怒吼道。   “你那么喜欢我的名字吗?”萧妄顷邪魅的调笑,“你后悔了吗?后悔了来到狼穴,亏我那么对你,而你呢?背叛我,利用我……”   “我从来没有……”念兰泽没有说出来,被萧妄顷丢到床上。   温柔而细腻的爱抚,宣泄带着霸道的吻落满全身。   一刹那,所有的情感江河决堤!   念兰泽觉得萧妄顷彻底疯了,疯了的魔鬼!   念兰泽还感染着风寒,他打他,可是对萧妄顷来说都是软绵绵的,如同挑#逗。   “你放开我!”念兰泽怒吼道。   萧妄顷冷笑,看来这对父子差别还是蛮大的。   萧妄顷脱掉全身的衣服,就那样压在念兰泽的身上,肌肤与肌肤的触碰,肉%体的碾压,透不过气来的污秽场景……   萧妄顷轻巧的分开念兰泽的腿,狎弄多番,七公子浑身颤抖,更多的却是羞耻感蔓延的透不过气来。   他洁身自好,连女人都没有碰过,何况的男人这样的粗怒,平素温和的眸子里蒙上水雾,带着冷光。   羞耻感就像黄河决提将他淹没。   全身雪白的皮肤泛起了桃白色。   念兰泽全身被耻辱蔓延,可是他没有吼出来,就被剧痛贯穿。   全身疼痛由一个点到面,全身蔓延。   念兰泽羞耻的闭上了眼睛,萧妄顷留恋烟花之所,而这样单纯的念兰泽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肆意收刮,探索着未曾被开挖的领土。   温和,细腻,柔然。   让人欲罢不能的沦陷,他早就沦陷。   念兰泽喘息的声音就像诱惑一样声声的刺激他的心。   他想放手,可是这种背叛感压得他不能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萧妄顷:好高兴,好高兴,终于把兰泽搞到手了,好高兴,好高兴……此处省略一万字   ☆、难得一知己   烛影摇曳,雪花飞舞。   春~光姗姗来迟,人旖旎呢喃。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萧妄顷仿佛在质问,仿佛在恳求。   回应他的终将是无话,哪儿来的话呢?   两人之间没了信任,就没了一切!   “放开我!”念兰泽怒吼,似恳求,似厌恶。   这样有悖人伦的事,让他如何接受……   该死,你对萧季末也是这样的吗?   你对萧季末那样彬彬有礼,为什么对我机关算尽?   最终的最终,谁也不是谁的谁!   甚至到了最后,念兰泽始终不相信,自己比萧妄顷更加痴狂!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认准了他。   只是他不知道,身体不知道,理智不知道,甚至全都不知道!   念兰泽咬着牙,嘴角渗出血。   萧妄顷吻了上去,无论念兰泽怎样把他咬得鲜血模糊,他都不愿松开。   血悄然而出,带着细腻……   羞耻感冲刷着他最后的防线。   “萧妄顷,我求你!”   念兰泽眼角流下泪,水雾打湿眼底,声音颤抖而旖旎。   “放开我……”   萧妄顷冷笑,兰泽,我怎么能放开你呢?   他求他,他当初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的时候,他还能谈笑风生,如今他却要求他。   念兰泽将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了右手。   ——士可杀不可辱!   他扬起右手,用尽全身的力量拍向自己的天灵。   “兰泽!”   “你真是该死!”   萧妄顷冷声道,他抓起碎掉的破布,将念兰泽的双手绑向身后的雕花镂空的床弦上。   萧妄顷吻上念兰泽,吻遍了他的全身,带着眷恋,带着不甘。   本以为所有的一切能够按照预想的来,可是到了现在,谁先走歪了呢?   萧妄顷冲进了念兰泽的体内。   念兰泽因为过度的疼痛晕了过去,却又在疼痛中醒了过来。   念兰泽手腕上都被磨出血来,可是他还是在剧烈的挣扎。   念兰泽维持着自己的神智不被侵犯,头微微后仰,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屈辱就这样蔓延……   “我求你!”念兰泽用着含糊不清的声音求着萧妄顷,“放开我!”   “兰泽,你自己也知道我不可能放开你的!”萧妄顷苦笑,他更加的用劲,将压抑了这么久的情愫全都发泄了出来。   着了魔,出了神,带着背叛的惩罚,带着眷恋的不甘。   为什么到了这时,你还没发现呢?   新涌的血流出,与粘稠的液体,交织,缠绵,流在了华贵的床单上。   是屈辱,是折磨!   欲开的是残红,回扣的是欲望。   终将埋葬   姚烨的场景,污秽的沉湎。   深深的眷恋,早早的情愫。   他的心突然碎了,眼前一片黑暗,好不容易挤进来的光明却被突然阻隔。   萧妄顷没有说话,这是他心里最干净的人,可是他却做着有悖人伦的事。   可是,他想尊重他,   可是,他受不了背叛。   可是,他无法面对这样温润的公子还能守着君子之仪,他从来就不是君子。   谁都可以背叛,但是念兰泽不可以……   萧妄顷至始至终就没有打算放过他,狠狠的玩%弄,霸道的占有,拼命的撕咬。   看着痛苦而没有焦距的眼睛痛苦而悲哀,心里一紧,为什么会悲哀?   该悲哀的是他,是他被背叛,是他被利用?   纵然先天残疾,他至少还有父母疼。   而他从小受尽苦难,朝不保夕,这都是拜念兰泽的父亲所赐。   念兰泽剧烈的颤抖,可是依旧于事无补。   到现在,他才看清,这个带给他唯独一点光明的人居然是个恶魔?   最后,他在过度的疼痛与欢乐中晕了过去,在疼与乐的边缘将自己埋葬。   是谁在浅浅吟唱,那一世不该有的牵绊。   今生的牵牵绊绊是否是前生的命中注定呢?   如果这是局,   为什么两个同样举世无双的绝世男子竟然没有看出这是一场死局!   我所要的只不过如此简单。   他将念兰泽放开,盖好被子,他身上的温度出奇的高,病情也许加重了吧!   他注意到那只鸽子,他很好奇念兰泽给萧季末写了什么?   让他来救他亦或是将他的秘密全部抖落,破坏他的计划。   本来不想看,可是忍不住他还是看了。   念兰泽虽然眼睛看不见。   可是他的字却是笔走龙转,秀气却带着苍劲。   上书:   季末亲启:   血染江山苍生为刍狗,坐拥九州八荒笑王寇!   山河破败,民不聊生,身残不废,报国毅然!   然念:   将士军前半生死,诸侯门下僚舞乱!   人生难得一知己,万里苍山皆惘然。   只盼:   乱世天下,盛世烟花!   愿君珍重,他日归来,定当登门谢罪!   一切安好,勿念!   兰泽书!   萧妄顷看完,再看看七公子,心里如刀搅。   他怎么可以不相信兰泽呢?   离家出走,为他奔走沙场,为他颠沛劳累,而他却做了最对不起他的事!   人生难得一知己,   人生难得一知己啊……   他将他当作知己,而他却伤他最深。   乱世天下,盛世烟花,   他的许诺,   他对他的许诺啊……   盛世烟花虽美   却不了然,   烟花易冷!   念兰泽醒来的时候,萧妄顷已经抱着他睡着了,脑袋昏昏沉沉的。   从未有过的羞耻感把他包围,他的不自然把萧妄顷吵醒了。   念兰泽没有理他,只是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   现在黑暗已经将自己包围。   他变得苍白不堪,仿佛已经是死掉的昙花。   零落成泥……   ——终将化泥!   三尺黄土葬不了你的恨,   仇恨终是吞噬你我!   “兰泽,我……”萧妄顷想要认错。他伤他太深了。“对不起,我真的是该死!”   念兰泽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怔怔地看着上方,空洞而悲戚。   一如死灰之坦然,一如灵魂之游离!   “兰泽,你说一句话!你打我,骂我,杀了我都可以!”   萧妄顷突然害怕,害怕的抱紧了念兰泽。   他教会了念兰泽君子藏剑。   昨夜,他教了他别的事情!   “我求你说一句话好不好?”萧妄顷祈求。   念兰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冷冷的看着前方,对什么都不在意,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他将他当作知己,当作好友。   而他竟然对他做了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   他从来对他有所防备,不肯真心相待。   罢了,罢了,   这里本来不是他该呆的地方!   萧妄顷,你实在是令我太失望了!   “兰泽,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做了不该做的事!可我真的被气昏了……我该死……我不该……”   “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念兰泽的声音特别的冷,冷到骨子里,连萧妄顷听着也害怕。   “兰泽……”萧妄顷呢喃,“你是梁长均的儿子啊?你说你不是他的儿子那该多好啊……”   念兰泽没有说话,眼睛里弥漫一层雾,渐渐的凝结在眼角滑落。   无声,无息……   纵然他不是梁长均的儿子,他还是一样疑他,一样的不能真心相对。   当真乱世天下,哪儿还能看风景呢?   萧妄顷,你说你会替我看遍世间美景。   可是你眼里的山水,只会让我看到了硝烟!   终究是看不透你啊,   温情脉脉是你,嬉笑调戏是你,宠我护我是你,伤我累我是你……   人伤莫过于心死!   萧妄顷,你竟是这般待我……   萧妄顷抱着念兰泽将他的身体清洗了一下。   念兰泽很安静,仿佛没有了魂魄一般,除了微微的呼吸,俨然已经是一具尸体。   他极力不碰他的痛楚,全身上下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甚至在腰上还有很大一块淤青,那是在密室里撞到大理石上遗留下来的。   等他换下床单的那一刻,他真的自己可以去死了,心痛的感觉全部涌了上来,他怎么忘记念兰泽是第一次呢?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血!   一大团干涸的血,   无情的讽刺与嘲弄!   错了,兰泽,我真的知道错了!   萧妄顷此生不负你!   念兰泽一连几天变得沉默,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   萧妄顷守在他的身边,他不说话,萧妄顷就给他讲他发生过的一切事。   念兰泽不吃不喝,喂不进去,萧妄顷就用嘴嚼碎喂进去!   念兰泽也大致知道萧妄顷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   他的母亲因为梁长均与王后勾结而被陷害至死,与其有关的朝廷大臣一夜之间全都被灭门,他逃亡边疆却逃不过追杀。   走到哪儿危险就在哪儿?   甚至因为他的疏忽,而害死一些拥护他的人……   他以前觉得自己的命运是造化弄人,可是萧妄顷的命也是如此!   都是命啊!   “兰泽,我知道我混蛋,可是我也在害怕,我最害怕我最看重的人背叛我……”萧妄顷苦笑。   兰泽,你知不知道你是我最看重的人,天下所有的人都可以不要萧妄顷,但是你不可以……    兰泽,兰泽,兰泽!   第五天,念兰泽坐了起来,他没有管身上的疼痛,披了件衣服,下了床!   萧妄顷一直这样跟着他,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念兰泽拿起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一会儿,密室里的构造图与纰漏赫然踊跃在纸上。   萧妄顷虽然找了一些名人画机关图,可是他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一个地方一种机关,知道这处的不知道那处,所以他并不害怕那些人会闯入密室。   但是由于参与的人太多,有时候这个地方的机关会触碰那个地方机关开关,所以,并不是很安全,也不并不是相生相克!   “这是上阈,直指东南,这是下阖,直通西北,倘若东南链接西北!”   “你的第一个机关形同虚设,第一个机关揭开之后,途径第二个机关的时候,那羽箭将会是第三个机关的出路!”   “所以,你这些机关环环相扣,却是步步惊险,天下没有解不开的机关!”   “萧妄顷倘若你真想保那些人的平安,你可以把那些卷轴给烧掉,纵使他们不是真的想要归顺你,你留着卷轴也没用!”   他觉得萧妄顷好笑,像个孩子一样,妄想抓住救命稻草,抓住了,却害怕这棵稻草是不是有毒?   一连说了这么多话,竟然累得气喘吁吁!   “兰泽,你不怪我?”   萧妄顷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他害怕,他真的害怕念兰泽这样一辈子不与他说话。   “萧妄顷,你的那些卷轴我并没有看,所有的人我都不知道,倘若不信,你大可以杀了我!”   “我怎么可以杀你呢?”   “那好,从今日起,你我再无瓜葛!”   念兰泽一字一句就像锋芒一样插在萧妄顷的心上。   萧妄顷没有说话,终将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李子:小殿下,终于有了了一次,那您老人家有何感想? 萧妄顷:其实还可以多有几次的! 小李子:七公子,快看,这才是真正的渣攻…… 萧妄顷:再说我渣,老子砍了你全家 七公子:难道不渣吗? 萧妄顷:兰泽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李子: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萧妄顷:欺负女人不算本事,那什么才算本事呢?李花花,你真脑残…… 读者:我不说话,默默的看着你们三装逼!   ☆、雪崩见真情   天苍茫的飘着雪,大雪掩盖所有战场上的硝烟。   纯白的积雪掩盖所有的伤痕!   念兰泽收拾了东西,正打算回京都。   面对着那狐貂披风,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最终,他还是没有放下。   他走的时候,萧大殿下默默的送着他,直到把他送到了雪山之南。   念兰泽的背影,那样的清冷,如同冰雪上的雪莲!   孤俏,干净的笑容夹着一丝的苍凉!   萧妄顷正打算郁闷回去的时候,还是舍不得。   念兰泽不属于这里,他比谁都清楚,或许回到了温暖宜人的京都,对他来说,比谁都好!   萧妄顷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可是表面上淡淡的,寂寥的只能听见雪簌簌的下着!   一枚羽箭触不及防射入了他的肩胛,血滴入雪里,温润的画着红梅。   惨败不堪的让人惊慌,   爱到这时,笑容比雪还淡,心比伤口还疼。   明知道放手会痛,可是只要你点了头,我愿意痛彻心扉!   “主子?”带来的几个人顿时慌了。   “有埋伏!”萧妄顷提醒!   不一会儿,雪山里涌出一片人马,黑色的铠甲在雪地里泛出冷光。   那领头的冷笑,“萧妄顷,你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死在这里吧?七公子呢?”   “谁生谁死都还不一定呢?”   刀剑映着血光点着风雪之中的冷光。   萧大殿下就带着几个人突围,他全力阻挡东夷人去追念兰泽。   由于他的坐镇,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他的身边走过,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本来可以逃得掉的,那白驹日行万里,以他的功夫突围是绰绰有余。   可是还有兰泽。   兰泽还没有走远,所以他不能走!只能战,战到无能为力也必须撑下去!   ——撑到兰泽安全了为止!   他也可以请救兵,只要发出烟花信号,可是那样会发生雪崩,可是念兰泽还在这雪山之上。   不能这么做,也不可能这么做!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鲜血在雪地上显得尤其的艳裂,几个侍卫护着他做困兽之斗。   他的手上,身上已经中了数十枚羽箭,黑色的血潺潺的留下,如若不是身体的温度太低,血液循环不畅,他或许早就流血过多中毒身亡了。   嘭!   萧妄顷摔下战马,只有意识还在模糊!   地上传来马蹄声,念兰泽骑着白色的马驰骋,烈风撩起白色的披风,在苍茫的大地上如同曙光降临。   墨黑的头发在风中飘扬,白色的丝带在雪中缱绻!   萧妄顷倒在地上笑了,可是最多的是冷笑,他撑着剑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兰泽,走啊,危险!”   无论嘶吼声有多么的大,回声在雪山上,连风雪都觉得颤抖!   嘶鸣的战马,瞬间踢开将要砍杀他的人。   念兰泽从来没有过的凌厉,一匹马闯了进来。   马跑得太急,马腿扑向前去,七公子撑着马,骑到了萧妄顷的白驹上,将全身鲜血淋漓的萧妄顷扯上白驹,奔向前去!   厮杀声太烈,马蹄声太大,惨叫声痛入心扉,连雪都在颤抖!   巨大的雪块决堤,一涌而下,埋葬了活着的,死了的,半死不活的!   马跑得太急,连雪塌下来,将他们两个人埋葬。   雪块塌下来的时候,萧妄顷一个急身将念兰泽压在身下,大块的雪块砸在他的身上。   他的血溅在念兰泽的脸上,流入颈间。   念兰泽摸着萧妄顷,大雪掩埋了他们,他们仿佛卵虫困在蛹里,这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那么近,那么远!   “兰泽,你为什么要回来?”萧妄顷有气无力,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你为什么那么傻,你可以逃走的啊?”念兰泽毫发无损,因为所有的雪块都被萧妄顷替他挡住了,他撑起了他的一片天!   只是这片天——快要塌了!   “除了兰泽,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可是最后,我居然连你也失去了!”   萧妄顷苦笑,牵动肺腑,大片的血涌在念兰泽的脸上,流入嘴里,那么甜……   “你别说话,我会带你走出这片雪山的!”念兰泽用手刨出血路。   不一会见到天光,可是他的手也没有一块好皮,全都被冰块磨破了。   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念兰泽负着萧妄顷,一步一挪,慢吞吞的走了向远方。   他本来瘦弱,可是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将萧妄顷背在肩上!   万里任寂灭,千里无鸡鸣!   从白天走到了黑夜,从黑夜走到了黎明!   走出了这片雪山,念兰泽将萧妄顷袖里的那烟花放了出去,两个人无力的倒在了雪地上。   雪还是义无反顾的下着,一丝不苟!   当乌苏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要被大雪掩埋。   可是——抱得那样紧,那样真。   见到的人,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一场繁华过后,终究,还是你啊!   念兰泽醒来的时候,小列已经赶回来了,看到念兰泽欢天喜地:“少爷,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萧妄顷!”念兰泽首先喊出这句话,“他怎么样?”   “少爷,你还想着他啊,应该死不了!本来我们这个时候已经回到家了……”小列抱怨。   念兰泽二话没说,直接摸着出去,去了萧妄顷的房间。   自从那夜之后,萧妄顷不再死皮赖脸的找着各种借口要与他睡在一起!   乌苏守在床边,看到念兰泽来了,直接退到他的身后。   “他怎么样?”念兰泽能感觉到这里很多人,应该还有军医!   “七公子?”军医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念兰泽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在风雪中略显沧桑。   “主子他多处伤及要害,高烧不退,身重剧毒一品,我等不敢妄下定语!”   军医都垂下头,仿佛都在惭愧这么多年的学医行军。   “传令下去,就说萧大殿下无碍!”念兰泽郑重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军心。   他们不要乱了自家的阵脚,也不能让北漠东夷乘着这个机会卷土重来。   众人没有说话。   等人都退下去的时候,念兰泽细长的手抚着萧妄顷的面颊,轻轻的,柔柔的。   确实是很好看的一张脸。   眉如画,睫如月,脸如削,唇如刀……    萧妄顷已经悠悠的转醒,看着念兰泽这样摸着他,只是静静的看着。   他看见念兰泽的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温柔似水!   他爱笑,他爱看他笑。   念兰泽就像他心里的一道光,如同四月春水!   他爱着,深深的爱着,他苦笑,自己百花丛中过,未曾跌倒。   自从见到他第一眼,那样干净的他,在黑夜里昙花般吐露着芳香!   “萧妄顷,你欺负我看不见吗?”念兰泽开口。   萧妄顷拉住念兰泽将要收回的双手,放在心口。   心跳那样真,念兰泽感觉到了真切!   “兰泽,你知不知道这次你不走!我以后不会让你走了!”萧妄顷气若游丝的说着,嘴唇红紫,剧毒在体内游走!   “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念兰泽没有说话,对于这样孩子气的萧妄顷,他不知该如何说话。   久久。   沉静!   “我一定会把解药给你找回来的!”念兰泽看着萧妄顷忍着疼痛,也不愿放手,心软了下来。   萧妄顷孩子般笑了,天真烂漫!   兰泽,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毒,纵然入骨,我也不愿意解开!   夜,   雨雪乱霏霏。   东夷乘着夜黑之夜来偷袭,因为他们以为萧妄顷与念兰泽已经死在了那场雪崩之中。   自古没有人可以在雪崩之中逃出生天。   没了萧妄顷与念兰泽,夜城就是一座死城!   东夷将军祁豪带着兵乘夜来偷袭夜城,所以他们肆无忌惮,继续倾尽所有的军力只为了取夜城。   “主子,战不战?”乌苏对着躺在床上的萧妄顷说道。   “战,只能战,不能不战!”念兰泽振声,气势不比萧妄顷差。   “兰泽,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上不了战场,我替你上,这次该我们好好的会会东夷了!”   念兰泽的声音温润如玉,可是谁都听出指点江山的气势。   果断,凌厉,如刀封,如剑光!   “你?不行,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你从来就没有……”   “你觉得一个瞎子上不了战场吗?你放心,这次我们不硬碰硬!只是虚打……”   “我不准你去!”   “萧妄顷如果你还想替我看遍天下美景的话,就让我去,这一次,我们不会硬碰硬,我只是去拿解药!”   “他们会给吗?”   “不给也得给!”念兰泽字字句句寒入骨子里。   乌苏带着人正面迎敌,而念兰泽带着人马潜入敌军的军营。   前方打仗,后方空虚。   这个低级的错误人人都懂,可是东夷以为萧妄顷与念兰泽不在了,所以肆无忌惮,后方就留那么几个人看着粮草。   放火很容易,不容易的是怎么放火?   念兰泽并没有想过放火,那都是安慰萧妄顷的话。   他潜入敌军将军的营帐。   敌将祁豪察觉到了念兰泽的潜入,于是很自负的与念兰泽过招。   祁豪是战场上的霸王,可是这样真正的面对面的打,他没过两招就被念兰泽给打趴下。   “你已经中毒,只能说十句话,声音也不能太大,要不然就会七窍流血而死,现在将一品的解药交出来!”   念兰泽怕吵到军队的其他人,轻声说道。   “你就是那个瞎了眼的七公子,在战场上一支曲子退了北漠百万大军的人?”   祁豪有点不可思议,这样温润隽秀的公子,弱不禁风,竟然让百万大军束手无策。   他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声音,生怕自己七窍流血而死。   可是他不知道念兰泽刚刚那一脚正好踢在他的腹部!因为营帐里灌入冷风,这种疼痛拉长,产生了牵制神经的痛楚……   “一品的解药!”念兰泽再一次郑重的强调。   “你以为我会给你吗?”祁豪冷笑!   他是个将军,让他屈服是不可能?   “现在由不得你,因为你全军的粮草用水已尽被下了药,在这样冰雪的天气里,你没有粮草用水,早晚会产生兵变!”   祁豪强作镇定,眼下已经仓皇四顾。   念兰泽这样进入他的营帐如入无人之地,他已经受制于人,没有资格谈判了!   而他的腹部隐隐作痛,似乎是——话说多了!   发生兵变,那么他这个东夷的大将军按照律法,是要被满门抄斩的。   兵变如瘟疫,兵变引发政变,政变就要改朝换代,那么这个大将军将来只会遗臭万年!   祁豪掏出一品的解药,交给念兰泽,念兰泽让他试过才放心!   走出营帐,念兰泽将祁豪挟持走了很远才放开他,他骑上马,丢给祁豪一张纸,“这是解药!”   说着就扬鞭而去。   祁豪打开纸,上面赫然印着两个字:“救火!”   祁豪那狼吼的声音差一点把整个山谷震得颤了颤!   东夷因为后方起火而前方的军队不得不撤回,因为念兰泽烧了全军的粮草,粮草短缺,所以不得不退回东夷的境内!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是对不起,今天早上的火车,本来九点钟,然后晚点了十点钟,路上还晚点,然后到家就已经六点了,迟到现在才更新,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大家了!   ☆、我也想杀他   萧妄顷凌晨起来的时候,觉得气色已经好了。   雪正在一点一点的消融!   念兰泽见到他的时候,再也没有了温和的笑。   他对谁都是始终如一的微笑,只是对他,带着淡漠与无奈。   “兰泽!”萧妄顷看着他的手探出窗子,仿佛要抓住什么?   可是他始终抓不住。   “你问我为什么要救你?”   念兰泽微微的偏过头,积雪反射的光芒透过,闪现着暖光。   那表情依旧温和,可是比冰雪消融还要冷!   “呵!”念兰泽低笑:“我救你只不过因为你是为了救我,因为我不想欠你人情!”   萧妄顷刚要拉住念兰泽的手放在空中,停滞了半刻,僵硬的想要触碰,却害怕!   他笑了:“七公子当真要算得这么清吗?”   “只是做到互不相欠而已!”念兰泽冷冷的,再也没有了温和的笑。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接受不了萧妄顷对他存在的一种侮辱。   “兰泽,别闹了!”萧妄顷停滞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   他还是没有能把他握住,是他亲手断送了他们之间的友情。   他宁愿此刻的兰泽不能开口说话,他说的话比刀剑还要伤人!   “萧公子以为我在开玩笑!”念兰泽冷笑,“你既然认为是玩笑,那就当玩笑好了!”   萧妄顷也不管自己的身上的伤没有痊愈,掀开被子,握住念兰泽的手。   七公子的手上面被冰块划开的伤口依旧淋漓,连修得好看的指甲也断了!   “这是什么,兰泽,这是什么,你千辛万苦的救我,就为了给我说这样的话吗?”   萧妄顷怜惜的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听听这里的心跳,兰泽,你听到了什么?”   念兰泽没有说话,他此刻已经不想说话,他无话可说。   他抽回自己的手,在抽回的时候,碰到萧妄顷的伤口,萧妄顷一声惨叫。   “你怎么样?我不是故意的!”念兰泽扶住萧妄顷,将他扶回床边。   “你就是故意的,我看你纯粹是报复!”萧妄顷耍赖,他耍赖的功夫可是一流的,连名满天下的七公子也觉得无奈。   念兰泽无语而无奈的坐了下来,坐在了他的身边。   萧妄顷将手搭在念兰泽的肩上,念兰泽看不见他的伤口在哪里,所以就没有推开他。   萧妄顷感到无比的幸福,嘴角挂在少有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兰泽,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萧妄顷死皮赖脸的说道。   “这样好?那我每天拿着剑刺你几剑,你就这样挂彩躺在这里吧!反正你也觉得挺好的,不是吗?”   这个时候换萧大殿下无语了,念兰泽腹黑起来,那当真是无敌!   萧妄顷偏过头,正好可以看见念兰泽侧脸。那么完美,挖苦他的本事一点也不曾减。   也许只有在他面前,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展示着自己的口才!   “兰泽!”   “什么?”   “我只是想这样喊着你,天天喊着你!”萧妄顷似有梦幻的笑,天真烂漫。   念兰泽不曾说话,他觉得萧妄顷确实有一种脸皮厚到无可厚非的地步。   他无论怎样生气,可是几句话都被他打动了。   也难怪,七公子太容易打动了!   。。。。。。   。。。。。。   天气渐渐的变好,有着念兰泽的陪伴,萧妄顷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他们能做的只有忘记,忘记那一夜的荒唐,忘记埋藏在心底的朦胧情愫。   如今的萧妄顷便也懂得自欺欺人的滋味。   在心底,他爱着一个人,这份爱,说不清,道不明!   念兰泽在房里处理着夜城大大小小的卷轴,民事纠纷,官僚将大大小小的案件读给念兰泽听。   念兰泽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事件,渐渐的将自己埋进去!   萧妄顷一连几天不曾来陪过他,他反而觉得不自在,更加的孤寂。   “兰泽,你过来!”萧妄顷拉着念兰泽,念兰泽根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想理他,就继续低下头研究自己的曲谱。   突然被人拦腰抱起,念兰泽一脸惊慌,气闷:“萧妄顷,你又想干什么?”   “我叫你,你不理我,我只得来抱你了!”萧妄顷低头看着念兰泽笑,“看来兰泽喜欢让我抱你呢?”   念兰泽脸红到了脖子根。   萧妄顷带着念兰泽去了一片昙花开满的山坡,仿佛只有花开,没有花谢。   念兰泽茫然站在花丛中,不知道萧妄顷到底干什么?   “来!”萧妄顷小心拉着念兰泽,念兰泽的手触碰到那簇昙花,疑惑的转向萧妄顷。   “今天是元宵节!”   “怎么会有昙花?”念兰泽摸着花瓣,有点不可思议:“都是纸做的?”   “这里不是京都,冬季冷得连梅花都不开,别说昙花了,我只得用纸扎的!兰泽,你喜欢吗?都是我亲手扎的……”   萧大殿下像个孩子般讪笑,人面昙花相应,只是比昙花更加绚烂!   “你别说你这几日没有理政事,反而跑来扎这些纸花?”念兰泽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不是啊,你别误会!我只是晚上忙这些?”   念兰泽心一个悸动,手不由得颤抖,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人可以这么的对他呢?   对他那么的上心……   他一直,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对他上心了!   他一直,一直相信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关爱!   到了现在,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啊!   他的手轻拂的花瓣,这些花瓣的韧度足以可以以假乱真,失去焦距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可他的嘴角一直倔强温柔的笑着!   萧妄顷,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的手摸到一行细小的痕迹,小到肉眼看不出来,可是他的触感比任何人都灵敏。   花瓣上细小的痕迹,   乱世江山,不爱青梅,偏爱竹马!   他全身仿佛被怔住了,手不曾移动半分。   乱世江山,   不爱青梅,   偏爱竹马!   萧妄顷,只怕有了万里江山,念兰泽只会是你的污垢啊……   萧妄顷在念兰泽的嘴边呵气,“兰泽,你怎么了?”   念兰泽温和地笑了,却带着无奈与清冷:“没什么!”   萧妄顷伸手拉念兰泽的时候,念兰泽犹如火灼的往后退了一步。   萧妄顷一愣,手停留在半空中,终究还是没有触碰到:“兰泽,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自己可以走!”念兰泽道。   “这里的地形,你不熟悉,踩到花了,多不好?”   萧妄顷往前一步,念兰泽便往后退一步。   “我自己可以走!也非常谢谢你的花……”   依旧温和,依旧风轻雨淡!   因为太过平淡,反而让人觉得不平淡。   “不爱青梅,偏爱竹马,我说的是真的,从来不曾假过!”   萧妄顷一改往日潇洒,无比镇定。   他没有说下去,念兰泽是不会接受他的,像这样的浊世佳公子,怎可承受万千的流言蜚语?   不该的是他不该闯入他的房间,在红尘之中,也不该多看了他两眼。   不该的是他是名满天下的七公子!   不该的是他是乱世枭雄,将要坐拥江山万里,史册留名……   “你只要记住你是天下的王者,这便足了!”   念兰泽郑重的说道,没有往日的秀气   “你是皇室血脉,以你之才,将来会登上帝位,坐拥江山万里,还天下太平!所以,有些话,不该说的,你也不要说!”   “拿万里江山,还天下太平!呵呵……”萧妄顷苦笑,郑重的,像一个承诺。   但是不能失去你!!   江山,我要,你,我也要!   如果上天觉得萧妄顷太贪心了呢?那就是舍弃万里江山,换你一诺!   念兰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上微微舒畅了许久,但是目光停滞,带着淡淡的哀凉。   萧妄顷站着不动,将手伸了过来,淡淡的:“兰泽,我带你去别处看看,元宵节,城里特别热闹……”   念兰泽在花丛中蹲了下来,“我想……”   哽咽了一下:“我想,在这里多呆一下!”   他的手微微的颤抖,轻拂着那些假花。   久久,   不能平静!   可是表面依旧不动声色!   萧妄顷微微的一愣,这样的兰泽,当真让人无奈!   他笑了,将自己的长袍铺在地上,拉过念兰泽:“我陪你……”   念兰泽倒了下去,仰头看着灰蓝的天空。   当真繁华一梦过,他不曾抱怨过。   无论发生多大的事,他都会一笑置之,可是现在他有点埋怨上天了!   ——上天对念兰泽真是残忍啊……   “我七岁的时候,我母妃死了,自那以后,我就习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萧妄顷淡淡道。   如今何德何能,居然让你陪着我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是我父亲害死你母妃的是吗?甚至相关的二十多家一夜之间被灭门!”   一如既往的坦坦荡荡,从来不会掩饰,也不会伪装,纯粹的让人心疼。   萧妄顷没有说话,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   “那我替他赎罪,我希望你能登上帝位,不要杀他!”他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本不关你的事!”萧妄顷扭头看着这个美好的人,这样的纯洁的人,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道:“你是那么的美好,这与你本没有关系,只是你怎么会是他的儿子……”   “其实,我比你更想杀了他!”   念兰泽说这句话的时候,让萧妄顷不由得颤了颤。   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啊,以他的个性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也是念兰泽对他说的最让他惊讶的一句话。   “你也恨自己的亲生父亲吧!”念兰泽也将头扭了过来,与萧妄顷对视。   只是,眼底只是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   萧妄顷没有说话,他从出生起,他父亲就没有正眼看过他。   母妃被自己父亲逼死后,他好几年才回一趟京都,就算回去了,他那所谓的父亲也不曾看过他一眼,甚至折断他的羽翼,任由他自生自灭,不恨是假的。   如果可以,他倒想亲眼看看自己的父亲跪在他的脚边悔不当初的模样!   “兰泽啊!”萧妄顷轻轻的唤他。   念兰泽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萧妄顷将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披在念兰泽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今天更新算是早的了,   ☆、碧落黄泉伴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萧妄顷不忍心吵醒念兰泽,他替他处理城里的事物一定很累。   亦或许是他睡着的样子毫无防备,纯真的像个孩子。   “主子,那边有……”鬼马面守在山坡下,却闯了进来。   萧妄顷顿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可是念兰泽还是醒了。   “我睡了多久?”念兰泽悠悠的转醒。   “没多久!”宠溺的笑着。   萧妄顷一摆手,示意鬼马面离开,鬼马面见状,不得不离开!   醒了就是醒了,萧妄顷引着七公子下山去。   “这夜城在你的治理下变得很繁荣,初见了北方第一繁华之地端倪,我们去逛逛?今晚会有花灯会……”   “出去逛吗?我吗?”   念兰泽仿佛很动容,他无论对什么都动容。   只因为不曾得到过,也不曾拥有过。   “出去逛,是我们!”萧妄顷强调。   他能感觉到念兰泽无波无澜微笑下的早已不平静。   他每次一不平静的时候,就会像一个小孩子用不确定的语气与他说话。   仿佛在寻求肯定,也仿佛很大的质疑,这样的质疑与满怀孩子气的口气让萧妄顷很心痛也无奈……   “我还在最大的酒楼里定了晚宴,兰泽,这是你第一次在外面过元宵节吧?”   他家里有那么多人,每次一定很热闹吧……   “这是我第一次有人陪我过元宵节!”念兰泽平静的说道。   每次过节,前堂热闹,后院冷清!   萧妄顷手里提着一盏灯由于自己的惊讶咯噔一声掉在地上。   幸好念兰泽本来就看不见,看不见萧妄顷那股涌上来的悲痛。   梁长均,你真是罪无可恕啊!萧妄顷一定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色的?   “我们走!”萧妄顷为念兰泽引路。   他不想问过去念兰泽遭遇到什么,无论对他,还是对兰泽,都是一股酸涩的岁月。   两个绝世男子就这样手牵手,引来了多少美少女的心碎。   “萧妄顷,你莫当念兰泽是瞎子,不知道我们已经回来了?”   萧妄顷将念兰泽带回府邸,笑道:“不是说最大的酒楼吗?这夜城还有哪儿的酒楼敢比我的将府大呢?”   “你是想我回来陪你喝西北风吗?”念兰泽笑道。   “兰泽,你说这话实在是太伤我心了,本殿亲自给你做好吃的,你还敢这么挑?七公子,你可当真难伺候呢?”   萧妄顷故作严厉的数落念兰泽,但是说到后来不无扼腕叹息。   念兰泽温和的笑道,“你?……你做的东西能吃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倘若味道不错的话,兰泽,你可要认罚哦?”   念兰泽只是笑,并没有说话。   萧妄顷把他拉近庭院里早已准备好的饭桌旁,“你等我一下!”   萧妄顷走了很久,才回来,带回来的食物都是生的,除了那烧的滚烫的火锅冒着低烟。   “萧大殿下,你不是说,你亲自动手吗?你又在欺负我吗?”念兰泽依旧温和,无波无澜:“你莫不是欺负我没吃过火锅,不知道那生的丢进去就可以了,这也算作你亲自动手?”   “兰泽,我是说亲自动手啊,这汤底可是我在醉仙楼学了很久的,你摸摸,我头上的汗还没干呢?”   萧妄顷不管念兰泽同意与否,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上,耍赖似的。   念兰泽除了温和的笑,便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也再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如果细细地看,可以看见那漂亮的眸子上泛着光。   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拒人千里之外的礼貌与温和。   只一刹那,萧妄顷看见了。   他一直都知道,念兰泽太容易感动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问候,也能让他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尽管他的表情不变,尽管他的话语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他确确实实太容易动容。   萧妄顷挥退所有人,静静的享受着两个人的晚宴。   桌上一杯酒,举杯共酌!   “怎么样?”萧妄顷看见念兰泽吃了一口,笑问着。   “能吃!”念兰泽只是笑,搞得萧妄顷莫名其妙。   他吃了一口牛肉之后,不由得被自己的手艺打动了,“这算能吃?”   “你觉得呢?应该还算不错!”念兰泽由衷的肯定。   七公子这句肯定让萧大殿下心花怒放,恨不得爬上房顶将天边的月给他弄下来。   “太好吃了,兰泽,你可要认罚哦!”萧妄顷耍赖道。   “我答应过你的惩罚吗?”   细细想来,好像没有!   是真的没有。   念兰泽只是温和的笑笑,沉默,可是他的沉默对萧妄顷来说,就是认同了。   “答应了,七公子,你也算个正人君子,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   “那这么说来,大殿下不是君子了?倘若大殿下承认自己不是君子的话,那么我就认罚!”念兰泽笑道。   只是他太低估萧妄顷的脸皮了!   “我是君子啊!”末了,想了想,“伪君子也算君子吧!伪君子就是小人,那我今日做小人,明日做君子!”   念兰泽:“……”   “所以,兰泽,你还是乖乖的认罚吧,怎么说也对得起我幸苦了这么久!”   念兰泽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他并不酗酒。   相反,很少饮酒,只是今夜——   他得到太多,所以害怕失去。   把自己灌醉,妄图留下这一场梦。   怕只怕黄粱一梦。   这世界,谁又懂得谁的无奈呢?   聪明如他,从来不会自欺欺人。   所以他一直要保持着清醒,就连睡觉的时候,他也睡得特别浅。   如今,不知怎么,他想大醉一场。   他吃着自己碗里元宵,伴着酒香,滋味甜美。   “这元宵好吃!”   “本殿做的,当然好吃!”   萧妄顷像献宝似的再给萧妄顷盛了一碗。   “都是你爱吃的,我知道你爱吃甜但不爱腻,对吧?”   念兰泽没有说话,他从来都不善于谄媚的说话。   然,这萧妄顷做的事情让他说不出来话。   他只是一杯接一杯,萧妄顷都看得眼花了。   这样的念兰泽,伴着酒后的微醺,给人一种美不胜收的感觉。   他看着他饮酒,就像看着绝美的画一般,居然忘记了劝他不要饮酒。   他从来不知道他会饮酒。   如今,这样小小的杯子,一杯接一杯。   醉的,究竟是谁?   “我说七公子,你就这么不给面子吗?”萧妄顷岔开话题。   如果他不是天下七公子。   如果他没有霸业雄心。   那么,这样举盏共酌,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怎么?”念兰泽疑惑,放下酒杯,温柔的笑道。   “我都为你做这个份上,你就就不要耍大公子的脾气,说句安慰我的话能死吗?”   “我说了啊,这元宵好吃!”   “就这?”   “……”   “没有多的?就不会多说一个字吗?”   “这元宵真好吃!”   萧妄顷脸色两条黑线真明显,还真是只加了一个字……   “七公子,你真是太没良心了!”萧妄顷垂心顿足,念兰泽只是温和的笑。   街上熙熙攘攘,成双成对!   花灯弥漫,月落西江!   “兰泽,这里好漂亮,好多人!真有你说的北方第一繁华之都之势啊!”萧妄顷笑道。   念兰泽笑笑,花灯弥漫了人眼。   ——只是他看不见。   他已经醉了,可是却保持着清醒。   萧妄顷清醒,却依旧醉了。   有的人醒着,有的人醉了,可是他们在这个乱世中醉了。   耳边欢声笑语不断,念兰泽觉得这么月的心血还没有白费。   “快去看,送花灯,祭神明!”耳边话语不断。   巨大的花船被点亮,一巨大的花灯在船上,谁能将地上的花球穿过四五个环打中花灯,并将巨型花灯点亮,谁便是送花灯的人选。   萧妄顷给念兰泽解释道,北方的风俗与南方的风俗还是有点区别的。   “兰泽,我把花灯给你点亮啊!”萧妄顷笑道。   念兰泽还没有说话,萧妄顷就不见了踪影。   “萧妄顷?”念兰泽喊道。   身边没有人回答,乌苏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护着念兰泽道:“主子去点花灯了!”   萧妄顷登上高台,人群中欢呼起来。   “萧殿下,萧殿下……大元帅,大元帅……”   人群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萧妄顷在哪儿都是焦点,凭着放荡不羁的笑,妖孽帅气的脸,吊儿郎当半分真半分假的话。   无论在哪儿,都是女人心中的男神,男人心中的骄傲。   京都曾流行很久的一句话,哪儿有萧妄顷,哪儿就有绝世美女。   自此,萧妄顷的名字总是与女人连在一起的。   天下谁都不知道大殿下是谁,但是无人不知萧妄顷是谁?   因而,有这样一句传语:天下最热闹的地方不是皇家盛宴,不是国庆,而是有萧妄顷的地方,只要有他在,荒凉的坟场里的尸体也许会活过来欢腾一番再爬进坟墓。   萧妄顷一脚将那花灯踢过五个环,点亮了花灯。   放荡不羁的笑声——“萧妄顷为大家送花灯,祝大家幸福安康!”   人群高叫声越来越大,那巨型的花灯扎起来的船被人群推动着,朝着江边推去。   人群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挤。   念兰泽被人群挤着往前去,乌苏紧紧的护在他身后,可是人群还是把他们分开了。   念兰泽眼睛看不见,只能随着人群涌向前去。   乌苏立刻朝着念兰泽的方向跑过去,还吩咐身边的侍卫道:“保护七公子!”   萧妄顷如同睥睨天下的神尊站在花船上,看着人群推着船向前跑去。   人群中一抹月白色的人影那样清冷与温柔。   纯真的像雪,像月,像花。   他扯过一旁的红色的帷幔朝着人群打过去,一把缠住念兰泽的手把他拉向花船。   七公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入熟悉的怀抱。   他尴尬的扯掉手上的红色的帷幔,道:“萧妄顷?”   “是我!”   萧妄顷拉着念兰泽站稳,萧妄顷把他拉入船内,让他安心的坐下,船一下子被推入河里,随着水流向前驶去。   船进入河里一刹那,天灯摆脱缰绳,带着他们飞在天空中。   “这是在哪儿?”念兰泽狐疑。   风依旧轻轻的刮,可是他能感觉自己在慢慢的上升。   萧妄顷将手搭在念兰泽的肩上道:“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上天入地都可以,碧落黄泉我陪你!”   “你别胡闹了!”念兰泽气道。   “兰泽,你太没良心了,我胡闹了半辈子,这是唯独一次我是认真的!”   念兰泽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妄顷戏谑的一笑:“感动吧,感动就以身相许吧!”   “萧妄顷!”念兰泽嗔怒。   “我知道你脸皮薄,要不,我以身相许吧!就不知七公子愿不愿收留我啊!”   念兰泽把头扭过去,脸上泛着红,感受着身下万千灯火,听着万里苍穹的静谧。 作者有话要说:  萧大殿下:李花花,我还要兰泽一次 小李子:去你娘的,七公子会受不了的 萧大殿下:我会温柔的 小李子:不搞 萧妄顷:关你破事,兰泽搞就成…… 小李子:没有我,你们搞得起来 萧妄顷:下一章,我要兰泽心甘情愿的给我,你看着办吧……反正我就是要兰泽…… 小李子:渣攻呀! 萧大殿下:再说你试试…… 小李子:偶可什么都没说……   ☆、任性的一回   是夜太撩人,还是花灯太弥漫。   还是人在乱世沉浮中醉了。   念兰泽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了。   “兰泽,你刚刚挺好的,怎么醉了?”萧妄顷在他的耳边笑道。   这夜空冷冷的风,吹得人好舒服!   突然好困!   “是啊,醉了!”念兰泽靠在他的肩上喃喃自语,“能醉一场真好!”   只有此时,他才无所顾忌的躺在他的肩上!   没有世俗,没有牵绊。   “好吗?”   萧妄顷不理解,早知道念兰泽这样不胜酒力,他就不该让他喝这么多。   令人心疼的兰泽!   “是啊,多好!醉了就可以任性一回了!”念兰泽温柔的笑着,如同孩童一般。   夜空下朦胧的眉眼缱绻一世温存。   “兰泽,你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只要有我在,我会护你一生无忧!”   宠溺的口气,像个小心翼翼的护着手心里的至宝。   萧妄顷看着这漫天的世界,这大好的河山。   还有,他身边的兰泽。   “无忧?”念兰泽笑了,“真好!”   “怎么了,兰泽?”萧妄顷不解,那么温柔的笑,透着一股淡淡的凄凉。   他真该早一点遇到他。   只要早一点,只需要早一点,就可以多争取这辈子陪他的时光。   只需要早一点点。   “没事,今天,我真的很开心,没想到上苍居然会对我这么眷顾!”念兰泽笑道。   萧妄顷心里一痛,上苍对他真的眷顾吗?   这么一个完美的人,   不染尘世一点尘埃,干净透彻不含一点杂质。   就像天上的雪,洁白无暇。就如山中的泉,干净透彻。   只是,他为什么会看不见这大千世界。   为什么看不到世界的美好。   念兰泽混混欲睡,却依旧保持着清醒。   高处不胜寒,   萧妄顷怕念兰泽受不了夜的太冷,就提前带他回去。   他把念兰泽扶上床,念兰泽才悠悠的转醒,依旧醉眼朦胧的看着他,眼睛中蒙着一层雾。   他正要给他盖好被子,哪知道念兰泽任性的掀开。   萧妄顷愣住了,念兰泽无论什么时候,举止优雅,谦谦有礼,这样的任性还是头一遭。   “兰泽,你怎么了?”萧妄顷问道。   念兰泽没有说话,泛红的脸颊一如既往的美好。   “夜深了,该休息了!”萧妄顷喊道。   “是啊,夜深了,可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念兰泽微微的一笑。   萧妄顷愣住了,他喜欢他的笑,温柔的笑。   可是谁都不知那温柔的后面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念兰泽从来没有任性过,萧妄顷,今晚,我想任性一回!你陪我,不要走!”   温柔的笑,万年的伪装毁于一旦。   萧妄顷当然求之不得,嬉皮笑脸的服侍着七公子。   “我们去屋顶吧,好久没有……”念兰泽笑道。   “好,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萧妄顷拿着那雪白的狐貂披风抱住念兰泽。   念兰泽今夜喝得太多,也太醉了,甚至连走路都有点踉跄。   他从来不知道念兰泽会瘦得这样厉害,仿佛积雪将要融化,仿佛昙花将要开败。   他的兰泽,怎么会这样的弱不禁风。   “我还想要喝酒,醉的彻底一点!”念兰泽孩童般笑道,醉在他的身边。   萧妄顷看着念兰泽,不知怎么,心中有说不出的开心与酸涩。   “好!”   他握住念兰泽的手,把他放在屋顶上,像一件稀世珍宝,转身下了屋顶,取来一瓶烈酒。   他有过犹豫,念兰泽很少饮酒,酒量并不是很好,他知道。   可是,除了他,兰泽还会在谁的面前任性妄为呢?   念兰泽只能在萧妄顷的面前任性!   只有他才能让七公子卸下伪装。   所以他说好,   那是他真的觉得好,念兰泽很少像今晚一般开心,也很少像今日这般恣意。   他要醉,   那他只能陪着他醉!   萧妄顷拿来酒,念兰泽习惯了南方温润,所以他喝酒都是小杯,夜光杯一杯接一杯。   而萧妄顷拿着酒瓶看着念兰泽,大口大口的喝着。   仿佛喝着念兰泽的香,念兰泽的甜,念兰泽的美。   人生得意须尽欢,   真的人生得意!   哈哈,   萧妄顷苦笑。   自古圣贤皆寂寞,可是,兰泽,你寂寞吗?   念兰泽终究是不胜酒力,他醉倒在他的怀里。   萧妄顷捊着念兰泽鬓前的细发,苦笑。   安静,   静谧,   美的如同天人!   他抱着他下了屋顶。   乌苏迎过来,担忧道:“主子,七公子他……”   “他没事,只是醉了!”   “那属下这就去准备醒酒汤?”乌苏道。   “不用了,他好不容易醉一场,就让他好好的醉一场!”   兰泽,这也是你的想法,对吧!   乌苏退后,萧妄顷抱着念兰泽走了过去,忽而转身,吩咐乌苏道:“去把屋子里的炭火烧的热一点,檀香炉也点燃!”   乌苏告退,萧妄顷看着念兰泽只是笑,温柔的笑。   萧妄顷将一切安排妥当,将念兰泽放在床上,解了衣扣。   念兰泽转醒,不解的握住他的手,嗔怒,“萧妄顷,你干什么?”   “兰泽,你今晚好好的睡一觉,不要想其他的!”萧妄顷拂开念兰泽的手。   乌苏看着这么温情的主子,一愣,苦笑。   念兰泽放开手,继而温柔的笑,“你不说今晚陪我吗?”   萧妄顷微微的恍惚了一下,以前都是他主动,从来没见过念兰泽这么任性。   --他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乌苏自动的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念兰泽,你是认真的?”萧妄顷问道,恍惚的问道。   念兰泽看不见他,却似乎看得见他。   他笑:“你觉得呢?”   一定不是,他醉了,可是他没醉,他怎可趁人之危呢?   可是念兰泽的笑,让他恍惚了,他忍不住亲在他的眉间,他其实早就醉了!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都不知道!   “兰泽,我真怕,我真怕会失去你!”萧妄顷小声在他耳边说道,“我真后悔没有早一点遇到你,那我就会早一点拥你入怀……”   “就算如此,你也会流连花丛的,不是吗?”念兰泽头发披散在枕上,美的不是人间之物。   亦或是青丝纠缠。   “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江山美人不敌蓝颜一笑!”   萧大殿下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手撑在他手臂两边。   念兰泽温柔的笑。   兰泽,你知道吗?   自从见了你,凡间没有一物可以入得了我的眼!   “今晚陪我,今晚我不是七公子,你不是大殿下!”念兰泽笑道,他或许想不到自己也会这样的放肆。   “在你面前,没有大殿下,只有萧妄顷!我永远是你的萧妄顷,那个容你,护你的萧妄顷,在他的面前,你可以任意的任性!”萧妄顷轻拂念兰泽的发。   浓浓的檀香味夹着着发的香,他的香。   看来,这一次,他要彻底醉了!   “能够让我任性一回,念兰泽此生足矣!我从来不奢求过什么,这次对我来说,是真的够了!”   萧妄顷淡淡的看着他,忍受着那旖旎的声响。   他的手缓缓地摸上了他的扣子,解开他的腰带,衣衫敞开,露出了洁白的里衣。   “兰泽,你是认真的吗?你不后悔?”   萧妄顷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只要念兰泽摇头,他就会住手!   纵然他早就忍不住,早已跌落万丈红尘,他也会住手!   他这辈子杀人无数,可是他却不想伤他一点点,一点也不可以。   只要他摇了头。   念兰泽只是温柔的笑,泛红的脸如同桃花开。   “那好,我萧妄顷这辈子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念兰泽一人!”   萧妄顷掷地有声的声音。   念兰泽也许听见,也许没有听见,也许装作不听见,也许不愿意听见。   他只想任性一晚。   过了今晚,他依旧是名满天下的七公子,他依旧是将要称霸天下的一方之主。   没有谁会记得这一夜,   没有谁会细究这一夜!   白袍落地,烛光剪了一窗春光!   念兰泽的散发落了一枕,黑的如同墨一样。   他抚摸着他的雪白的柔腻,他不知道他将来失去他的时候,他该怎么做,或许他已经不能想,不愿意想!   轻轻的吻落在身上,轻柔而美好。   萧妄顷看着那漂亮纯净的眸子,淡淡道:“兰泽,你真不后悔?”   “无悔!”念兰泽笑道。   他的一生中,还真没有后悔两个字。   萧妄顷吻上念兰泽,念兰泽身体那一地圣洁的昙花,始终如一日的圣洁。   如今,这圣洁的领地被他占领。   谁也没想到过不可一世的萧妄顷居然栽倒那倾尽天下一笑中。   他脱了自己的衣物,覆上那雪白不染尘埃的圣洁,。   细细旖旎,声声喃息。   兰泽,他说!   兰泽,我只想叫着你的名字,真好听!   念兰泽只是笑笑,   他的苦,他的痛,他的悲,他的哀,全都不见。   他的原则,他的矜持,他的顾及,他的尊严,全都留给后世评断!   他现在只想任性一回,活得太累了!   这一醉,   --恐怕这一生都不能再醉了。   萧妄顷吻着他的唇,他的骨,他的全身,十指相扣。   可是这十指相扣就注定了一生难分难舍!   只怕今夜之后,再也任性不起来。   萧妄倾扣住念兰泽的手,细细的看,仿佛要把这如画的人刻在骨子里。   “兰泽!”萧妄顷喊道。   “什么?”念兰泽昏昏沉沉,不知何时起,他扣开了自己的心扉。   情不知所起,   万劫不复!   “谢谢!”萧妄顷忍住哭出来的冲动。   “谢什么?”念兰泽温柔的笑,世界都淡了颜色。   “谢你给我的一切!”萧妄顷欣喜若狂。   我从来不像现在这般高兴,你给我的,将是这辈子萧妄顷拥有最多的。   如果没有太多的感动,恐怕也没有今夜的缠绵。   萧妄顷与念兰泽肢体接触。   可是,纵然那样亲密的举动,他,还是不确定的君子之交。   “你怕吗?”萧妄顷问道,他抚摸着他的肌肤,寸寸柔婗,吻着,轻柔。   他忍住了所有急切的渴望,望着这个不染一点尘埃的男子,带着热切的目光。   念兰泽咬着沁出水的薄唇,带着淡淡的朦胧,伴着些许的温柔与朦胧情愫点燃的红晕。   “你怕吗?”念兰泽此刻任何一种声音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可是他依旧尊重他,因为天底下除了他,依旧没有能够让他尊重的人。   “在遇到你之前,萧妄顷就没有怕过,在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萧妄顷看着这么玲珑剔透的念兰泽。   即使是近在天边,能碰到他身体任何一处,他都觉得他好遥远。   就如同阳光下温柔的雪,会化去一般,就如同那日的昙花,会飞落一般。      ☆、戏弄萧妄顷   七公子含笑,美目流盼,静静地……   任君采撷!   萧大殿下迟疑了,迟钝了……   他苦笑,何时果敢淋漓的萧妄顷会这般婆婆妈妈。   他争取了三次意见,因为他上一次伤了他。   这一次,无论如何,不会强迫他。   “念兰泽从来都不知什么叫做怕!”   清冷,质地如水的声音,带着倦意。   他这样一个盲人,既要在深宅大院里生存,又要名扬四海。   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太多苦埋在心里。   或许太多泪自己默默吞咽。   或许太多汗流了又干,干了又湿。   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太容易感动。   所以,他坚韧的不像个人。   所以,他从来不怨天尤人,爱戴生命,守护天下黎明百姓。   只因为,他想要的,从来不曾得到,他不想天下人重蹈他的覆辙。   一个什么都得不到人还能帮天下人守护自己看重的东西,那该需要多大的胸怀。   萧妄顷慢慢的埋入,两人融为一体。   念兰泽抵死咬着唇,闭着眼,脑海里一片空白。   或许是烈酒太烧身,两人身体的温度烧了起来。   滚烫的是炙热的心。   “兰泽,上天对我是不是太好了!”   全部浸入的萧妄顷心里有一丝窃喜。   或急或缓,或紧或慢。   念兰泽脸上苍白一片,却带着酒后的红晕。   声声旖旎,喃喃喘息。   念兰泽没有说话,也不曾睁开眼,只是紧紧的抓住萧妄顷的手。   ——十指相扣,缠绵悱恻。   随着萧妄顷每进一分,他的手不由自主紧紧相握来减轻身体里的快感。   那快感迅速将他包围,涌遍全身,将他吞咽,一向自制力极好的七公子沦陷了。   通过手心的温柔与力度,他能感觉到念兰泽的无怨无悔。   萧妄顷带着觊觎已久的窃喜与热切的期盼,霸道而温柔,疯狂的攻城略地。   念兰泽的脸色在烛光与烈酒之后,泛着绯红。   淡淡的苍白,细细的喘息。   “兰泽……”萧妄顷喊道,他喜欢喊他的名字就像喜欢看他笑一般,真好!   酒不醉人,醉人永远不是酒,而是人。   萧妄顷吻住了念兰泽,他的爱,如同洪水决堤,十指紧扣,唇舌撕咬。   慢慢的,疯狂的,   他的爱江河决堤。   他的人早已沦陷。   他轻轻吻着,咬着,轻轻的,温柔的,他对待处女都没有这么温柔过。   念兰泽细细的喘息比任何的催%情药都管用,他留恋过那么多百花丛。   这次,认栽了。   这一夜,   当真都任性了一回。   他抱着他渐渐的入睡……   日上三竿,   过了一个冬,春风终于吹到了这极北苦寒之地!   “主子!”乌苏推开房门,看到的那一幕。   念兰泽安静的静谧的睡着,萧妄顷一只手撑着脑袋,静悄悄的看着念兰泽,面带微笑。   不能说看,而是说欣赏!   赏心悦目的赏!   乌苏立马背过脸去,不曾开口。   他知道自己主子对七公子的心思,也明白身逢乱世,找到一个知己好友不易。   地上明黄色的袍子与雪白的织锦月白色衣衫散落了一地。   他的主子露出半个手臂,麦色的皮肤在清晨透过的光芒下泛着和谐的美。   念兰泽一直不醒,所以萧妄顷在他的进门的时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被子紧紧的抵在念兰泽的下巴,到显示出了几分孩子气!   他转过身,不敢看这一幅美好的画面。   幸好他带着面具,要不然真让他的主子看到他的表情,那还不羞愧死!   “什么事?”萧妄顷眼睛始终离不开念兰泽。   甚至姿态依旧不变,怕吵醒了睡着的人。   “七公子他……”乌苏知道念兰泽睡觉一直很浅,但是如今还没醒,他有一丝疑惑。   “他没事,什么事,你说!”萧妄顷笑道。   “东夷与北漠已经联盟,势必一雪前耻!”乌苏担忧说道。   “手下败将,还敢前来挑衅!”萧妄顷冷哼一声,凌厉眉宇之间还是有隐隐约约的担忧。   他只有三万兵马,两国联军一定不下三十万。   上一次借住天时地利,但是,现在,机遇可遇不可求,谁知道他还有没有这个运气呢?   “可我军只有三万,扩招之后也只有五万!”   乌苏冷峻的话,他是一个认真的人,也是一个最衷心的侍卫。   “敌军估计有三十多万……”   萧妄顷思忖了一会儿,看着念兰泽道:“我是不是该把兰泽送走呢?”   像是自问,像是问念兰泽,像是问乌苏!   “主子?”乌苏道,在这样生死抉择的时刻,他想着只是护他平安。   在他的心里,只有这一个人了!   “兵马不够,可以借,可以抢,可以盗!”   念兰泽睁开眼睛,刚刚乌苏进来,他陷入尴尬,只得装睡。   可是现在,也无论如何装不下去!   萧妄顷满脑子都是他,他又能如何置之不理呢?   “兰泽,你醒了?”萧妄顷笑道。   可是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另外一只手狠狠的把搂着念兰泽细致的腰把他牵制住。   没有一丝衣物,肢体触碰,他哪儿会放掉这个机会呢?   这天下至善至净,至美至柔都在手边,不指染的那是傻子!   不能放手,他不是君子,相反,还是一个小人。   念兰泽扭向乌苏,头上的头发一丝也没有束起。   墨发披散,带着倦怠,带着慵懒,还有凌乱。   比女子还要惊艳,如果念兰泽扮成女子,恐怕京都第一花魁也要退位了!   萧妄顷心里暗骂自己,怎可拿念兰泽与那□□比呢?   他不是人间物,什么也比不了!   乌苏在念兰泽扭向他的时候,也微微的惊讶。   如果不是一直跟着念兰泽身后,他不知这美人居然是一位男人。   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家主子放弃一整片阳光下丛林而选择守着天边的一片雪!   “什么意思?”萧妄顷强自镇定,回归正题。   天下没有谁可以像他这样护他,守他。   所以,只有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守在他的身边。   只有活着,他才能天天看见他的笑,喊着他的名字。   他没有忘记,自己还欠他一场盛世烟花,他一定要好好的把这场烟花绽放时的景象给他刻下来。   “兵马不够,谁说一定要全是自己的兵马!”念兰泽温和的笑道。   “乌苏还请七公子说明白!”   乌苏微微阖首,他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念兰泽。   他具有治世之能才,还能在血染的沙场上保持着如此的纯净与圣洁。   “离夜城最近的,可是五台关的乐刖?”念兰泽口气肯定,可是还是给乌苏留下一个面子问着。   “是!”乌苏答道。   “我前几天调查了一下,他手下有八万军马,而且他也是一位爱国的将领!如果让他归顺我们,那兵马这一难题就可以解决掉!”   念兰泽不温不火,不急不躁,温柔似水。   “尽管联盟有三十万,他们也不会倾巢而出,毕竟三十万对付三万,就算赢了,也会落入口舌,北漠与东夷丢不起这个人!”   “兰泽,你什么时候调查的?”   萧妄顷诧异,他只知道念兰泽睡得很晚,也太容易累,也不知为何而累。   念兰泽没有理他,眉睫轻盈,说不出的自信与含笑。   “我已经给他修信一封,麻烦乌将军帮我把信派人送过去,务必要送到他手上!现在就要送过去……”   “兰泽,你怎么知道东夷与北漠将要联盟?”   萧妄顷依旧不依不饶,念兰泽居然忘记让乌苏送信的事。   “猜的!”念兰泽笑道。   他被萧妄顷牵制住,不能动。   可是又不能坐起来,他全身□□,可不想这样展露人前,而且经过一夜,他也双腿发软。   “你有先见之明?”   意味不明,暧昧不清!   在被子里的手轻轻的掐了念兰泽一把,念兰泽倒吸一口凉气,一丝红晕爬过,带着怒气。   要不是乌苏在这里,他早就把萧妄顷一脚给踹下去。(乌苏:主子,你得感谢我!)   “不是,我想如果乐刖将军能够归顺,不仅夜城可以背倚五台关,还可以将三郡与五台关做一个重要的通商要口,这样就可以与整个大南朝联合起来!那么我们的势力范围将要扩大十倍!”   念兰泽自顾自的说道,说得萧妄顷瞠目结舌,他的江山几乎都是念兰泽为他铺垫。   他只认为先打败北漠与东夷,然后以夜城为根据地,再向朝堂渗入。   可是七公子将两者合二为一,手法比他的准。   在他日后登上皇位之后才知道,如果没有念兰泽,他最少会晚十年登上皇位。   无论是为他疯狂,还是为他掠夺,都是念兰泽一手将他推上那高高在上的帝位。   “可是……”念兰泽没有再说下去。   “可是如果这样,我将再次成为太子与皇后的眼中钉?这样就等于向他们宣战,对吗?”萧妄顷看出念兰泽的顾虑。   他的脚还没站稳,就这样冒失的立于羽翼丰满的太子面前,胜多胜少,还不一定。   “如果,我与你的父亲开战,你,会帮哪个?”   萧妄顷哑然问道,也不管乌苏在身边,他只需要七公子给他一个答案。   “你会帮着我,对吗?”萧妄顷急切的问道,带着渴望,带着眷恋。   他还记得问他第一次的时候,念兰泽并没有回他,而现在,他只想要他的答案。   “嗯!”   念兰泽声音极其的小,只是淡淡的。   听得萧妄顷心花怒放,被子里手不由得将念兰泽抱的更紧。   如果念兰泽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他会陪着他。   “七公子,您的信?”乌苏单膝跪地,等着念兰泽的话,那份信不可能在桌子上。   “萧妄顷,在书桌下紧贴着桌子的左上方,我教过你怎么开我的书桌,你去拿?”   命令,这绝对是命令!   他的书桌不喜欢被别人碰,喜欢设下一些小机关。   他设的,几乎没有人能破的了。   他的腿到现在还是软的,萧妄顷不去,他估计要出丑!   “为什么是我?”   萧妄顷一脸的抱怨,好不容易多抱一会,现在……唉……乌苏,我恨你……   念兰泽不解的看着他,看不见的漂亮眼睛仿佛在说,不是你,难道是我?   萧妄顷犹豫,   最终,   坏坏的一笑:“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去?”   乌苏不可置信看着这两个大人,拿个信,还要这么搞,这是要闹哪样?   念兰泽没有理他,那一副事不关己的面容。   忽而,淡淡问道:“你不去,你真不去?”   萧妄顷像一个小孩子一般,摇摇头,可是念兰泽看不见。   念兰泽微微的恼怒:“你不去,我去!”   说着,就伸手捡地上的衣物,被萧妄顷拉了回来,道:“去,我去,你先休息一会儿?”   萧妄顷一把捞起自己的衣物穿了,大摇大摆的在乌苏面前走到桌子下,移开那把琴,摸了半天,诧异道:“兰泽,没有啊!”   念兰泽温和的笑道:“那就多找一下!”   乌苏在一旁暗笑,没想到自家主子也会这样被指换来,指换去。   这天底下只怕有一个人可以做得到。   “真的没有!”   萧妄顷再次喊道,他已经摸了半天,可是还是没有。   念兰泽在枕下摸着什么,拿出一份信,交给乌苏。   乌苏心里暗叹,从来只有自家主子戏弄别人的,如今,也被好好的戏弄一番了,真是过瘾!   一物降一物,天道好轮回。   萧妄顷看着这封信,恨不得直接跑过去将念兰泽扑到,可是乌苏在这里。   “主子,那我先告退!”乌苏询问道。   他灰溜溜的回去坐在床边,道:“下去吧!”   念兰泽还依旧睡在床上,他确实想要看萧妄顷那一副垂败的面容。 作者有话要说:  小李子:七公子,对这章,您怎么看? 念兰泽:躺在床上看! 大家:…………………   ☆、情不能自己   萧妄顷撑着枕头,居高临下打量着念兰泽。   魅惑一笑,神采飞扬:“你不仅没有良心了,连胆子也肥了,居然敢戏弄我?”   念兰泽温和的笑着,无波无澜。   突然,萧妄顷握住念兰泽的手,急切的问道:“兰泽,你是认真的吗?你会陪我,对吗?”   久久   连时光都忘记遗漏。   七公子淡淡的微微的怔了一下,“你能不能不要杀我父亲?”   “你是为了这个才来我身边的?”萧妄顷有一丝不甘:“你不是说你也想要杀了他吗?”   “如果是你父亲,你能亲手杀了他吗?毕竟血浓于水!”   风雨不动,岁月无声。   那一刻时光凝滞,   难以回答的问题就沉默,这一点,这两个绝世少年居然那么像。   “我们不说这个可以吗?”萧妄顷忍着仇恨,淡淡的看着念兰泽。   可是不杀他,他该如何向部下交代,他们都等着报仇。   当初让他们接纳念兰泽还花了好大的劲,可是接受了念兰泽,他们能忍下仇恨不杀梁长均吗?   可是,他说过,负尽天下人,也不负他一人。   “那好,留他一个全尸吧!”念兰泽淡淡的说道,没有情绪,一如既往的温和。   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遗世独立。   “兰泽……”萧妄顷感激的蹭了过来,被念兰泽给挡住。   他温柔的笑容变得飘远,让人恍惚:“我只能任性一回,我不能再任性第二回,你是这乱世中的霸主,而我依旧是名满天下的七公子。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一夜过后,什么也没留下,你,依旧是你!   萧妄顷微微的一愣,扯出了他那个吊儿郎当的笑。   “谁不让你当七公子了?我们可是好朋友,好朋友碰一下好朋友不可以吗?”   念兰泽无语,犹豫的时候,萧妄顷已经蹭了过来。   念兰泽没有说话,他不想成为他一生的污垢。   情不能自已   却不知从何而起!   有一个字叫做命,   可是他们之间只是命运——命运使然,命运弄人。   萧妄顷象征性的蹭了一下后,转身离开。   念兰泽能感觉到他的决绝,   他也不想伤害,只是不能不伤害!   他只想快刀斩乱麻!   可是他不知,还有一句话——   抽刀断水水更流!   他们之间,在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经斩不断。   萧妄顷静静的把门关上,久久驻足!   就隔着一扇门,就隔着一扇窗,却已经隔了千山万水。   他是名满天下的七公子,他是雄霸一方的霸主,倘若他们之间的事传出,他们将身败名裂。   他说过,负尽天下人,也不负他一人,这个天下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念兰泽起身,穿好衣服,静静的泡了个澡。   洗去那不该洗去的味道,洗去不愿洗去的证明!   在水里,他想了很多事。   如果,他们都是普通人,那该多好,不用背负这么多。   如果,从来不曾相见,那该如何。   萧妄顷是个性情中人,爱的义无反顾,爱得简简单单。   他不信天,不信命,只相信自己。   而念兰泽却被世俗束缚,他替萧妄顷看通这世俗。   萧妄顷义无反顾,可是他不能。   所以心思细腻的七公子有了自己的顾虑,他想得透彻,看得通透。   他不想萧妄顷会因他留下污名,也不想成为他的阻碍,等萧妄顷功成名就,成为千古圣君,他也该功成身退。   可是,爱而不得,   一往情深!   念兰泽想得出神,居然忘记了自己还泡在水里,他也忘记了水已经凉了。   他更加没有注意有人走进来了。   萧妄顷提着两桶热水,慢慢的倒进浴桶将念兰泽给拉回现实。   “萧妄顷?”念兰泽很笃定,可是他看不见,也有这个疑问的口气。   “是我!”萧妄顷将桶放到一边,撑着浴桶的上沿,打量着念兰泽。   “你想什么这么出神?”萧妄顷笑道,贪婪的看着念兰泽的湿发贴着锁骨,水汽点点滴滴的粘涅渲染。   “没什么?”念兰泽温柔的笑。   萧妄顷突然转到念兰泽的身后,鼻息喷在念兰泽的颈间,念兰泽吓了一跳,左手勾拳打向萧妄顷。   “你谋杀亲夫啊!”   萧妄顷握住念兰泽的手,那一句话显得好不暧昧。   七公子疑惑嗔怒扭回头,恨不得把萧妄顷狠狠的捶一顿:“你说什么?”   “我说你谋杀亲夫!”萧妄顷忍不住调戏念兰泽道。   “我与你没有关系!”念兰泽微微怒道。   “没有关系吗?”萧妄顷顺着念兰泽的手慢慢的下滑,滑到念兰泽的胸前,缓缓地抱住:“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说没有关系?”   念兰泽面颊一红,他想不到萧妄顷居然这样无耻,那脸皮也忒厚了。   “兰泽,你身上有一股香味,很香!”   萧妄顷仿佛一个意乱情迷的采花贼,可是他确实意乱情迷。   可怜的七公子除了无语便是无奈!   “你就不闻闻我身上的味道?”   “你身上除了汗臭味,还能有什么味道啊!”念兰泽笑道。   “那我可以沾染一下七公子香味吗?”   感觉萧妄顷松开自己,念兰泽惶恐起来,果不其然是脱衣服的声音。   眼下七公子当真有万分的后悔啊!   “你想要做什么?”念兰泽问道,明明说好只能任性一夜,只能荒唐一夜,可是为什么偏偏纠缠一世!   “洗澡啊!”萧妄顷想一个小孩子一般,撒气道。   “不是说好我们不能荒唐了吗?”念兰泽道。   “我从来没有荒唐,我是认真的!”   萧妄顷已经钻进来,水蔓延出去,荡漾开来。   “萧妄顷,你没有资格胡闹!”念兰泽怒道。“你想以后在历史上留下污点吗?”   “兰泽,你永远都不是我的污点,而是一道光!”萧妄顷轻轻的呵气,念兰泽身体紧绷。“此生唯独的一道光……”   “我们不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我们只会是朋友!我答应你,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是,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萧妄顷口气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大多数是对他的尊重。   七公子始终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很多事,身不由己!   很多事,命不由己!   他也想,只是不想失约!   念兰泽只是微微的点头,萧妄顷居然像一个孩子一样清晰的笑了。   每次面对念兰泽的事,他都会像一个孩子一样。   “兰泽,我这次真的有点不好的预感,你说我们会赢吗?”萧妄顷将手搭在念兰泽的肩上,问道。   “会!”念兰泽斩钉截铁,“只能赢,不能败!”   “如果我败了,我就把你送走,离开这里,回到京都,那里才是你该在的地方!你一定要记得我啊……那样,我死了也值了……”   念兰泽愣住了,萧妄顷每次十分没有把握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将他送走。   “你不是说要我陪着你吗?”   “是啊,真矛盾,可是一旦发生这样的事,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只有你活着,我就一定会找到你!”   萧妄顷不知道这乱世天下,未来会发生什么。   念兰泽没有说话,他无话可说。   “我可以多亲你一下吗?”萧妄顷祈求道。   念兰泽还没有说话,就这样被人在浴桶里亲了,连一丝透气的机会都没有给过他。   眷恋,撕咬,痴缠   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想要脱离,可是萧妄顷紧紧的按着他的后脑勺,他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那一片黑暗。   萧妄顷紧紧的把念兰泽禁锢着,玉肌雪骨,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一片圣地。   他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真的深深沉沦了。   念兰泽也不再反抗他,伸出手抱住了他。   他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看得透彻。   可是如今他比谁都沦陷的深。   萧妄顷说他是他一生中最亮的一道光,而他何尝不是,萧妄顷也是他生命里唯独一道光。   乱世中沉沉浮浮,他们有的只是彼此!   萧妄顷见念兰泽回应他,心里欣喜,吻得更加深沉。   手慢慢的下滑,抚摸着他身体的每一处,轻柔而带着酥麻。   一路向下!   全都沉沦!   他的细腻!   他的温柔!   念兰泽突然陷入尴尬,他如同避开毒蛇一般推开萧妄顷。   萧妄顷跌坐,溅起水花四起!   水在漾,如同波澜不平的心跳。   两人脸上沾染着水花,湿发还在过滤着水。   萧妄顷顿时手足无措,他是要尊重他的,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再一次侵犯他呢?   “对不起……”这句话是念兰泽说的。   他有那么强的自制力,他也沦陷,有什么资格去要求萧妄顷呢?   他怎么可以成为他的负担呢?   他不允许,也不能!   “你不该说对不起,该说的是应该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你没有对不起我!”   萧妄顷坐在念兰泽的对面,他无法忍受那样温和的念兰泽此刻被负罪感包围。   念兰泽一愣,久久的沉默。   “兰泽,起来吧,水冷了!”萧妄顷始终没有碰念兰泽。   他害怕自己再忍不住对他做出什么事情,他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七公子,怎么可以被他所累。   念兰泽依旧不动,他听着萧妄顷站了起来,出了浴桶,也走向门外。   他没有说话,在他将要走的那一刻,念兰泽突然叫住了他。   “把我抱起来!我腿还是软的!”   萧妄顷没有料到念兰泽会这么说,他也想起了昨晚他的过分,他的过度。   萧大殿下脸红笑了,尴尬道:“好!”   破天荒第一次脸红。 作者有话要说:  萧殿下:李花花,我脸为毛会红呀 小李子:被七公子打红了   ☆、该我任性了   萧大殿下将念兰泽在水里温柔的抱起来。   怀中人如此轻,居然一点重量也没有。   一桶水还在漾,向四周漾开,将花瓣吞没,将人心也荡了起来。   他始终不敢看念兰泽,才出浴的念兰泽好看的不行。   他的定力就算再好,也无法保证不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那就偷偷的看一眼……如同一个贼……   偷偷的……   “我五岁的时候眼睛瞎了!”念兰泽说这句话时候极其的平静,仿佛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   萧妄顷复杂的看着念兰泽一眼,他对于他的事从来不会多说一分。   无论萧妄顷用了什么办法,念兰泽对自己的事始终一字不提。   这让他觉得念兰泽是个简单的人,也是一个复杂的人。   “兰泽啊,你……”萧妄顷将念兰泽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不可置信。   “你以为我是先天性瞎子吧!”   念兰泽苦笑,说不尽的悲哀,仿佛所有的甜蜜因这苦笑而变得疏离。   “我只知道你心里藏着事!”   “谁的心里没有事呢?”念兰泽温和的一笑:“我只是觉得很可笑,上天对我还真是眷顾?”   萧妄顷看着念兰泽那带着讽刺的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样的兰泽是他不曾见过的。   他温和,善良,不怨天尤人,心里埋着什么,无人知道。   “我的眼睛是我的父亲与萧鸿征弄瞎的,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平淡的口气,面无表情。   七公子不安的坐了起来,萧妄顷连忙将靠枕往上挪挪。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的父亲弄瞎了我的眼睛,囚禁我十多年!”   “所有人都会觉得我是名满天下的七公子,这只是一步一血印走出来的!!”   一步一血印,真的走得累了,我真的很累!   “这就是你的心病吗?”   萧妄顷再也笑不出来,他本应该感到高兴,念兰泽对他没有像以前那样隐瞒。   念兰泽摇摇头,他又梦到那两具尸首,苦笑。   仿佛那两具尸首在他的面前慢慢的沉沦,沉到底。   那么美,那么伤。   看念兰泽眼里的悲切,萧妄顷没有说话,他不愿意逼他,也不想逼他。   “兰泽,你放心,我会为你讨公道的!”   “我从来不需要什么公道!”念兰泽执着道,“你能给天下人一个公道就可以了!”   萧妄顷心里一痛,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这么多年,我唯独的朋友只有萧季末一个,他对我很好,还有我大哥六哥,他们是从小没有欺负过我的!”   不着边际的笑,温和中缱绻苦涩。   “我觉得已经够了!”   念兰泽提萧季末那小兔崽子让萧妄顷恨得直咬牙,可是他还是忍下来了。   “没想到老天会对我这么照顾,居然阴差阳错遇到你!”   七公子觉得说出来心情舒畅很多,他有时候真的在怀疑缘分这两个字。   清爽而干净的笑容在唇角溢出——“遇到你,真好!”   遇到你,真好!   萧妄顷欣喜的笑了,遇到你,才叫好!   他突然将念兰泽紧紧拥在怀里,抱的那样紧,怕一失手,就会不翼而飞。   如果,没有那一场阴差阳错,或许只是陌路旅人。   他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刺杀梁长均,尽管命丢了半条,可是得到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念兰泽没有挣脱他,只是任由他抱着。   萧妄顷紧紧的抱住念兰泽,不想放开。   这万里江山就在眼前,是多少血与泪建成,幸好还有念兰泽陪他。   念兰泽的手也愣在了半空,想抱却不能抱。   他的身份,他的立场,都不允许,也无法允许。   兰泽,你如果是个女子多好啊!   为什么这样绝世的人偏偏是男儿身呢?   兰泽啊,兰泽!   这样惊才艳艳的兰泽,如果要名满天下,那该受多少苦。   “兰泽啊!”   “嗯!”   “我要是一辈子这样叫着你多好啊!”   “一定会的!”   “你累吗?累了,就这样睡!”萧妄顷笑道,“过几天乐刖将军来了,你又要忙翻天了!”   “你这样,我怎么睡啊!”   念兰泽还坐着,还在萧妄顷的怀里,他不曾松开半分,也舍不得松开半分。   萧妄顷将念兰泽放下来,也跳了上去,躺了下来,紧紧的将念兰泽给禁锢住,道:“就这样睡吧!我估计过几天又要忙翻了!”   念兰泽扭过头来,淡淡的,他仿佛看见萧妄顷,伸出玉藕般有力的手,想要摸萧妄顷,可是没有摸下去。   萧妄顷拉过念兰泽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看着他笑道:“没有你好看!”   念兰泽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的腿不由自主的放到念兰泽身上,念兰泽不由自主的身体紧绷。   可是他早就习惯了萧妄顷这样的举动。   每次,他都会这样的举动,每次睡觉,他都没有规矩过。   “兰泽,你有没有碰过女人?”萧妄顷一直手指挽起他鬓前的发,玩弄着。   “没有!”念兰泽装作睡着了。   “那我不是赚了,是我夺走你的处子之身的哦,你就是我的人了!”   念兰泽脸色绯红一片,当初如果不是他不相信他,他会被夺走处子之身吗?   “你还好意思说!”   “就算我没有夺走,你还是会给我的,对吗?”   念兰泽没有说话,此刻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向来不善于在这种事情上与萧妄顷顶嘴。   而萧妄顷每次说不过念兰泽,就会煞有介事地拿这些事情来说事,往往都是念兰泽败下阵来。   萧妄顷覆上念兰泽的身体,念兰泽惶恐,立刻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的握住手腕。   他道:“兰泽啊……”   这一句蕴含多少爱恋!   “你现在想干什么?”念兰泽看着萧妄顷这般,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   “只想喊着你啊!”   念兰泽脸色发红,他很想推开萧妄顷。   “昨晚你任性,今天我任性。怎样?”   萧妄顷吊儿郎当,他没打算让念兰泽同意,他被念兰泽给捉弄了,怎么说也该捉弄回来呢?   念兰泽自顾自的说道:“我这一生唯独任性了这一回,五岁死了母亲,五岁瞎了眼睛,五岁之后被囚禁,亲情对我来说是奢侈,爱情是遥不可及,友情难得一知己……”   他说完,眼睛里已经湿润了,眼泪始终没有流下来,锁在眼眶里!   萧大殿下很庆幸兰泽对他打开心扉,心里泛过一丝苦楚,尽是酸涩与苦水,他没等念兰泽说下文,就径直地吻了下去。   慢慢的探入,唇舌相连。   这一次,念兰泽没有醉,他恨不得自己醉了过去。   萧妄顷从嘴上吻到锁骨,一路向下。   念兰泽木讷的在那里。   萧妄顷的手上下抚摸,念兰泽手足无措。   尽管两次,可是他的身体始终少年如一,没有肆意的隐藏,也没有彻底改变。   萧妄顷的抚摸让念兰泽微微的喘息,在他的身下颤抖,他不敢动,也害怕动。   萧妄顷一路撕咬而下,忘了情,忘了自己。   他的游戏花丛,他的懵懂无知!   “别……”念兰泽重重的喘息,他的身体,声音被喘息声掩盖。   萧妄顷太忘情,听不见,念兰泽陷入的太深,全身都在颤抖。   念兰泽还没有喊出来,便被萧妄顷封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力度。   萧妄顷看着这样沉寂在情趣中的念兰泽,自责惶恐,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那个在沙场上一支曲便退了万千兵马的七公子如今这样的手足无措。   那个决策万里,利用泥石流让北漠几乎全军覆没的念兰泽居然没有碰过女人。   那个一张纸将东夷守将耍得团团转的念兰泽居然在他的身下喘息,冲破了他最低的防线!   兰泽,我该说你怎么好?   “兰泽,这是人之常情,正所谓食色性也!”萧妄顷在念兰泽耳边喃喃说道。   念兰泽温柔的笑道:“这是说你的!”   “兰泽,你除了没良心,还没有什么?”萧妄顷吻着念兰泽的脖子,念兰泽头微微上扬,喘息不止。   “我什么都没有!”念兰泽淡淡道。   萧妄顷一愣,身体里的温度迅速上升,都集中在小腹。   欲望迅速攀升,抵死缠绵。   念兰泽的颤抖与不安让他更加想要得到他。   “你还有我,以后我会让你有全天下!”   吻遍全身,声音销魂,那样圣洁的人,让他害怕自己会玷污他。   他双手沾满血腥,他十指不染丹寇色。   紧紧的抽弄,念兰泽抓着他的背,冷汗淋漓,他的懵懂与无知让他显示出了劣势。   春风吹落花千树,秋雨梧桐更落时!   他看着念兰泽桃红的脸颊,吻如同火一般烧遍他的全身。   “兰泽!”他细细昵呐。   如果没有了你,如果没有了你,我要这天下干什么?   萧妄顷他不懂,到了风华流转的那一刻,他都没有懂,他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就是这里的战场,恐惧却充满着新奇。   最重要的是,念兰泽一直陪着他。   他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念兰泽把自己所有全都交给他一人。   血染的江山,到处都是念兰泽的身影,让他想要去征服,却万分的爱惜,所有就有了后世的千古一帝。   是念兰泽成全了他的万里江山,也是念兰泽将他推上了千古圣君的宝座。   可是万里江山,怎么也换不回陪他的一场盛世烟花。   “兰泽,什么都不要去想,我们只是普通人,在我的面前,你可以任性,你可以胡闹!”萧妄顷宠溺的说道。   他杀伐果断,手提刀落,可是谁能想到他能多情如斯,柔情如斯!   念兰泽就是念兰泽,习惯了从小到大的温润守礼,再怎么意乱情迷,依旧优雅高贵,圣洁不可侵犯。   这才是兰泽,也是他的兰泽,可是这样的兰泽未免太过于令人心疼。   “念兰泽也有胡闹的时候?”念兰泽眼里泛起水雾。   想哭,哭不出来。他也不允许自己哭!   他是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从小就背负的多。   早已经忘记天空是什么颜色。   早已忘记日出与日落的区别。   早已忘记那姹紫嫣红的花有何不同?   早已忘记白雪红梅的惊艳!   以前太过要强,每当说出七公子名号的时候,别人都把他当作神仙一样膜拜。   可是,他也是人,不是神!   “当然有,以后要陪着萧妄顷胡闹,天不容我们,我们就搅得天翻地覆,地不许我们,我们就踩得地踏山倒!”   豪情壮志,凌云烽愁!   他不肯放弃任何一个亲吻念兰泽的机会,也不肯放弃与念兰泽说话的机会。   “那天下百姓怎么办?那将造成多少伤亡啊?”   萧妄顷也确实拿这样心系天下的念兰泽没有办法,埋怨道:“兰泽,你先想想我怎么办吧!”   “你不是过得很好吗?”念兰泽温柔的笑。   萧妄顷忍不住,可是他还是攀附在念兰泽的身上:“我已经很难受了,终于知道柳下惠也不是好当的?”   萧大殿下不止一次认栽了!   “啊……”念兰泽疼得牙都咬不紧,他是不会这么失态的,可是他确实失态了,沦陷了!   萧妄顷心里窃喜,如果让别人知道,一定会怪他不懂得怜香惜玉。   念兰泽不是一个喊疼的人,眼睛瞎了那么多年,什么苦没有吃过,可是身体被撑开的感觉疼痛蔓延,在痛与乐的旋涡中埋葬。 作者有话要说:  欧弟神,我怎么老是想些这些,还有好多剧情没上呢?   ☆、爱与人给你   屋子外面春光回归   屋子里暖声一片   绮丽春光义无反顾的回归,身影交错,绡罗红帐。   如果这是缘,那么谁是谁的缘?   如果这是劫,那么谁替谁祭了天谴?   欲望还在攀爬,占据的是整个人的脑海。   沉醉   沉睡   他的五脏六腑已经被萧妄顷给捣乱,眼睛里的水雾也越来越弥漫,最后龟裂开来,他看到萧妄顷在对他笑。   是太过忘情,还是太过多情!   屋子里只有肉体的相撞发出糜娈的声音。   糜娈的是他,也是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所有的都都被破坏与捣毁,萧妄顷的欢快,念兰泽的固执。   很多年后,萧大殿下回顾那时的七公子,只是微笑而宠溺的说道:兰泽,只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啊!   谁也不曾想到那个风华无双坚韧如神的少年居然在千古一帝的口中是个孩子……   第二天,萧妄顷醒过来的时候,念兰泽依旧在睡。   按这个时候,他早就该醒了,只是现在还浑浑噩噩,他身下一片滚烫。   萧妄顷反射性的坐了起来,身上的被子滑了下去,念兰泽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血印,他咬得,他吻得。   如同一面旗帜,在宣誓,在占领。   脖子上红肿了好几块,   他想笑,但更想哭。   为什么受不了不给他说一声,什么都是自己默默的承受,他的兰泽,最终还是被他所累。   “兰泽啊,兰泽!”   萧妄顷盖好被子,轻轻的唤,想要把他唤醒,至少会回答他一下。   念兰泽费力的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他温柔的笑,如同这极北苦寒之地的一处暖阳。   “兰泽,你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同我说一声?如果你说了,我就不会急切的对你!”他的话就如同责备,总是在嘴边萦绕成宠溺!   念兰泽温柔的笑,刺痛了他的心!   他道:“爱给你,人给你,江山为你谋,天下陪你战,刀山伴你过,黄泉为你走,如今,我把自己所拥有的,都给了你!”   萧妄顷倔强的仰起头,一滴泪在眼角滑过,幸好念兰泽看不见,要不然又要笑他。   可是他不知道,他的泪滴在念兰泽的额前。   滚烫的热血洒在这血染的疆场!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纵使到了伤心处,萧妄顷也不会让眼泪流出,只不过他太高兴,太心疼!   人给你,爱给你!   可是,兰泽,我从头到尾最想要你一个!   江山美人,天下权力,金钱欲望,霸图宏业,史册千秋!   这些他想过,谋取过,算计过,煞费苦心过,可是就算所有的加起来,也比不上念兰泽一人!   他要替他看尽天下风景,他要陪他地老天荒!   很久之后,他或许明白什么是得什么是失!   “兰泽,有你真好!”细细的话,说上千万遍也不会觉得醉人。   那样高的体温,他舍不得放开,怕一放开,念兰泽就会被融化。   念兰泽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温和而哀伤。   他的笑,永远都是那么的美,不染尘埃,可是却又偏偏生在乱世。   萧妄倾搂着念兰泽,这是这尘世间唯独的一份净土。   “主子,我可以进来吗?”乌苏经过上一次撞见萧妄倾与念兰泽的事,这次留了个心眼。   虽然萧妄倾说过乌苏可以自由的出入他的房间,可是与七公子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有点不方便的。   “进来!”萧妄倾一如既往的看着念兰泽,一只手搂着他。   上一次,念兰泽是装睡,可是这一次,由于风寒的缘故,他是真的睡着了。   “七公子他……”乌苏一进来又是看见上次那一样的画面,只是这次,他的声音很小。   念兰泽脸色苍白而泛着绯红,一如既往的长发披散。   恬静的如图静静绽放的韦陀花,圣洁而不遥远。   “他染风寒了,军医已经在煎药了?”萧妄倾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安慰自己的,念兰泽答应陪他一辈子,怎么会出事呢!   “主子,林琦罗小姐来了,还有摄政王世子也来了!”乌苏说道,面具下依旧是一副冰冷的面容。   “萧季末那小兔崽子来干什么?”萧妄倾看看兰泽,顿时心里有不好的感觉。   完了,完了,有人要与他抢兰泽了!   看看熟睡的念兰泽,便道:“我马上就来,你先把他们带到偏殿!”   萧妄顷来到偏殿,林琦罗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娇笑道:“大殿下,我给我父亲说了,他允许我来找你,我以后都陪着你好不好?”   萧妄顷抽出了手臂,尴尬笑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表哥,我听着世子要来,就求他把我们带来的,我可以去找乌苏吗?”王思古灵精怪的笑道。   萧妄顷一点头,王思离开欢快的跑出去。   “兰泽呢?我要见他…”萧季末开门见山。   一点也不含糊,萧季末的人很纯粹,说什么是什么!   “他病了,你是他好友,你来了,他一定很高兴?”   虽然萧妄顷很讨厌萧季末,可是,他是兰泽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如果对他冷淡,兰泽一定会左右为难的吧!   “又病了?”萧季末那双愤恨的眼睛差点没把萧妄顷给吃掉。   “我要见他!”萧季末道。   “方许,先带林小姐……”萧妄顷看着萧季末淡淡道:“随我来……”   林琦罗愤愤不平的被带了下去。   念兰泽倚在床头,桌上的苦药还冒着烟,听到门开的声音,他的眉头一皱。   小列喜出望外,道:“少爷,世子殿下来了,他来接我们了……”   萧季末看着念兰泽苍白的脸,单薄的身体,千万句话化作一句:“兰泽,你怎么瘦的这样厉害?”   念兰泽只是摇头笑笑,后来淡淡道:“我很好!”   “兰泽,我来接你回家!”萧季末在床头坐了下来。   “兰泽不会与你走的!”萧妄顷这句话十分的笃定,也十分的不甘。   “这不管你的事,兰泽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他是养在南方的昙花,而不是边疆的狗尾巴草……”   萧季末从一开始就与萧妄顷不对头。   “狗尾巴草也是靠着自己的力量生存,比那些粪便里长出来的牵牛花强多了,至少没有粪土的臭味……”   世子殿下千错万错就是不该与萧妄顷顶嘴,萧妄顷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萧季末灰溜溜的败下阵来。   “萧殿下,你与小列出去,我要与季末叙叙旧……”念兰泽道。   萧妄顷很不高兴的出去,而小列则是兴高采烈的出去。   “兰泽,你随我回去吧,你不适合这里,这里环境这么恶劣,不如南方温暖宜人!”   “我不想回去!”   “你是不是怕你的父亲怪罪于你,你放心,你离家出走这件事我已经摆平了,你随我回去,你知不知道听说你病了一个冬,我有多担心啊……回去之后,我会给你买最好的补品,帮你的身体补回来……”   “季末,我觉得这里很好,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回去也可以啊,如果你不想呆在梁府,那你就搬来王府与我一起住,如果你不愿意住在王府,我可以给你买一座清新优雅的别院,如果没有你喜欢的,那我就给你造一座你喜欢的……无论怎样,比呆在这里活受罪强啊……”   “季末,非常感谢你,只是我信上已经给你说过了!”   “人生难得一知己吗?兰泽,你别傻了,萧妄顷怎么能说是你的知己呢?他懂琴棋书画吗?他懂诗词歌赋吗?他只不过是一个留恋花丛的花花公子……”   “可是他懂救国救民!”念兰泽斩钉截铁。   一语中的,男儿志在报国四方。   萧季末哑然,他只知道念兰泽善良,但他不知道念兰泽会有这么大的抱负。   他以前也为他感到惋惜,如果不是瞎子,恐怕早就封相拜侯了。   可是尽管如此,世事依旧没有遮住他的锋芒!   那样风华无双的他,让他这样手握重权的人仰望。   “你看看你在这里过着什么日子,为什么放着锦衣玉食不要,非要沙场饮血。你以前都没有这么生病过,兰泽,你听我的?”   “人各有志,念兰泽不求殿宇宏,不求锦衣荣,只求能为国为民做点事!”   “回去了,你也可以为国为民做点事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季末,你从来不会勉强我的?我心意已决,不会动摇!”   “可是你看你病成什么样了,在京都,有最好的御医,最上等的补品,最安逸的环境,你看看你现在病了那么长时间,毫不见转,就凭着这一破碗黑药吗?又苦又不治本,何苦活受罪!”   萧季末端起那碗药递到念兰泽面前,荡漾的苦味迅速蔓延,刺得人想要作呕。   他不知道一向养在深宅大院里的念兰泽是怎么喝了一个冬的苦药。   只是忽然有些心疼,他们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倘若——   倘若自己喜欢了这样的人,那么也不是一种错吧?   念兰泽要去接那碗药,被萧季末生气的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黑褐色的药汁溅了出来,匍匐了一桌子,慢慢腾腾的冒着热气,药味氤氲。   空气中缱绻了一丝药苦   有时候不明白便化为伤害   萧季末看不得念兰泽这样作贱自己,他千辛万苦来这里就是为了把念兰泽给带回去的。   于是,不由分说,拿去那厚厚的披风,裹紧念兰泽,抱着他就走。   念兰泽一离开温暖的被子,倒吸口凉气   萧季末紧紧的裹住他,下一刻被抱了起来,他顿时明白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带你回去,我不能看着你在这里活受罪,回去了,任你打任你骂!”   打开房门,冷空气深入让念兰泽不由得一个寒颤。   “你先放我下来……”   “你是不是很冷,我多给你披件衣服,回到京都就好了!”萧季末说着,一只手裹紧瘦弱的念兰泽,一只手扯掉身上的披风,再次裹了紧一点。   “你在干什么?”萧妄顷看着萧季末抱着念兰泽出来,就火冒三丈。   “多谢萧殿下这么多天来对兰泽的照顾,现在我们要回去了!”萧季末连看都不屑看萧妄顷,都是厌恶,非常厌恶。   “季末,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回去的!”念兰泽温柔的面孔上染了一层霜。   “他说了,他不会回去,所以你放开他。”萧妄顷二话不说上来抢人。   “这里不适合他,他必须回去!”   萧季末有一种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感觉!   “没有人可以勉强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天王老子也不行!”萧妄顷眼带着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念兰泽此时轻轻的咳了一声,萧季末一楞,顾不上与萧妄顷斗嘴,关切问道:“兰泽,你怎么样?”   “还好!”念兰泽轻轻道。   萧妄顷一把抢过念兰泽,怒道:“在我的地盘,你给我安分点!”   “你……”萧季末气的说不出话来,只丢下一句:“要是兰泽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在你身上加倍讨回来。”   “季末,你关心我,我明白,只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其实有些结局已经冥冥之中注定。   萧季末从来都是对念兰泽千依百顺的。   他觉得念兰泽开心,他就会很幸福,只是到了现在,他依旧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一切只是一个错误的开始!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留下照顾你!”   念兰泽没有说话,萧妄顷便道:“我可没有钱来养你这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走到屋里,给念兰泽盖好被子,端起药,递给念兰泽。   “我可不敢让你养,你看兰泽成什么样了,等我找好别院,我就把兰泽接走!”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每天更新两本书,习惯晚上写啊,莫有办法   ☆、你俩住一起   萧妄顷一听要把念兰泽给接走,顿时后悔万分。   “没我的允许,谁敢把宅子卖给你,我只说不管你吃,可没说不管你住。住所已经安排好,自己滚去……”   “我要与兰泽住一起!”萧季末得寸进尺。   念兰泽一听到这句话,呛得直咳。   萧季末一边责备念兰泽不小心,一边将手帕递过去,替他搽药汁,可是被念兰泽避开。   萧妄顷一听,脸色沉得似水,瞅着萧季末,仿佛要找着一处地方可以下刀,他真要阉了这色鬼,竟敢打念兰泽的主意。   “不可能!”萧妄顷一口回绝。   “为什么,我从小都与念兰泽住在一起的,每次去梁府,我都是与兰泽住在一起。”   “这里不是梁府,再说,我要与兰泽住一起……”   “兰泽,你说,你要与谁住……”   萧季末仿佛很有信心,就如念兰泽会答应他一样。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萧妄顷说过不会逼念兰泽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此刻,他只得求助于念兰泽。   念兰泽只是默默低着头,喝着药,一滴也没洒,一听到这句话,猛然抬起头,温和看着这两个大人,笑道:“要不……你们俩住一起吧……”   两人绝倒……   最后,谁也没有落得好,萧妄顷一气之下将萧季末的房间安排到好远,自己则住在念兰泽隔壁,还故意把附近几间房全都塞满东西。   附近的院落也都让自己的亲信入住,只不过这院子里只有他与念兰泽两人,还把入口处挂着“军事重地,只出不进!”   萧季末看着,肺都气炸了,可是萧妄顷毕竟是这一带霸王,惹恼了他不要紧,他怕他对念兰泽不利,只得忍气吞声。   每次见念兰泽,都还要经过萧妄顷的答应,不过念兰泽身体慢慢好起来了,他经常让念兰泽出院子,这样见面机会就多了。   自此,萧季末恨萧妄顷恨得牙痒痒。   夜,   星光璀璨。   月光氤氲。   念兰泽正在院子里思考着怎么对付元钥将军,草丛声音叠叠,熙熙囔囔。   七公子一向警觉!   感觉周围有人,还没出手,被迷香给弄得使不上力来。   虽能如正常人那般,可是他的武功全是白费。   思远道!   萧妄顷的思远道,第一次见面他都是用这迷香将他牵制住。   胡闹,七公子此时的心情真是糟透了。   “萧妄顷,你出来?”念兰泽道。   “兰泽啊,你就这么想我吗?”萧妄顷笑道。   “为什么要使用这种迷香?”   “没什么,只是怀旧,兰泽,那萧季末真的曾与你住在一起啊?”   “你问这个干嘛?”   “是不是?”萧妄顷一脸严肃。   “嗯!”   “我去宰了他。”萧妄顷作势要走。   念兰泽淡淡道:“他说的住在一起就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不是你想的那种?”   “真的?”   “信不信随你。”   “我当然信你!”   “乐刖信上怎么说?”   “他同意归顺我们,八天后于恒郡会盟,这次多亏了你替我搭这座桥!”萧妄顷凑近念兰泽,闻着身上淡淡的香,浑然不知已然失神。   念兰泽立刻站了起来,后退两步。   “你应该多陪陪林小姐,她不远万里来找你,你却拒她于门外!”   “你想我去陪她?”萧妄顷茫然。   “是的,我已经答应她与她换房间,明日我搬过去,她会与王小姐搬到这个院子!”   念兰泽温柔的脸上并无半点涟漪,氤氲着温和而恬静的光。   萧妄顷有点不相信这是念兰泽能说出来的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良久,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希望我与她住在一起?”   “你们本该住在一起……”   “可是你说过你人给我,爱给我……”   “萧殿下,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念兰泽也说过,只能任性一次,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七公子第一次落荒而逃,那背影确实萧索了一点,单薄了一点,   但是太过决绝……   甚至,连台阶也不曾给自己留下!   抱着琴就离去,丝毫没有半分的留恋。   萧妄顷错愕的楞在当场,那一场奢靡的华丽的梦,就这样……结束了……   “你不用与她换,我明日就过去与她们一起住,这个院子就留给你了,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   萧妄顷对着念兰泽的背影桀骜不驯高昂气头,同样的优秀,同样的傲骨!   “谢谢!”念兰泽没有回头,温润如水的声音。   一连几天,萧妄顷就没有找过念兰泽,见面也不曾有过三言两语!   天边泛起鱼肚白,会盟于恒郡!   “兰泽,我陪你去恒郡吧!”萧季末送着念兰泽,十分的不放心。   “不行。”萧妄顷一口回绝:“你胆敢窥听军事机密?”   “我对你的那军队没兴趣!”萧季末道。   “既然没兴趣,那你就不要去,去了,就代表你妄想盗我军重要机密。”萧妄顷勾唇一笑,似讥讽,睥睨一切。   “季末,大殿下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惹不起,也能躲得起……”念兰泽道。   萧妄顷一听,眼中的戾气更甚。   称呼改了也就算了,念兰泽句句都是对他的讽刺,讽刺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萧妄顷气结:兰泽,你就这么维护萧季末吗?他一来,你疏离我就罢了,还几次三番的为了他与我作对。   你说的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啊?   “兰泽,你也不要去吧……”萧季末道。   “他当然要去,这条线就是他牵的,他可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萧妄顷冷笑,他才不会把这两人单独留下呢?   “可是林琦罗没有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吧,她为什么要去……”萧季末有着一个坏习惯,无论什么事都要刨根问底。   “有我萧妄顷的地方,怎么可以没有女人?”   萧妄顷一句话说得萧季末脸红了半边天,只得淡淡道:“兰泽,你早点回来,我在这里等你回来。然后再一起回京都。”   “出发!”萧妄顷厉声,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   八方规整,四兵齐踏。   恒郡是北方目前最繁华的市区,主要的北方的通商要塞,四季如春,有塞北春天之称。   恒郡郡守是大南朝兵马大都督万赫炜的独子,名曰万宁。   可是那货偏偏不消停,吃的多,喝的多,嫖得多,赌得多。   他在京都是小霸王,男女通吃,犯了罪,被老子保下来。   然而虽发配边疆,却靠着老子的关系,在山高皇帝远的恒郡做了郡守,自己乐得自在,不愿意回京都。   念兰泽静静回想着昨夜趁夜了解到的这位郡守,正所谓知彼知己,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恒郡是乐刖的老家,乐刖选择在老家,无非就是谈不成,还能全身而退。   “少爷,您渴吗?”小列看着念兰泽失神了一上午,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   “不渴!”念兰泽淡淡笑道。   “这长途奔波,您又大病初愈,我都不知道您干嘛要淌这趟浑水?”   小列一直抱怨,他除了抱怨就只会抱怨。   念兰泽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掀起帘子,眼前虽然一片黑暗,可是他能感觉到万物复苏,欣欣向荣。   “少爷,您笑什么?”小列好奇的问道。   帘内透过阳光,念兰泽脸色白皙,在温暖的阳光下更显润泽。   看了少爷那么多年,小列此刻也忘记了岁月的流逝。   “没什么!”念兰泽依旧温和。   他闻到了青草春花的香,听到车轱辘压扎滚滚,来往路人沉甸甸的货物,驴马的斗志昂扬。   萧妄顷一回头便被车内温柔的笑所倾倒。   他本意打算与念兰泽为难,要求加快行程,以念兰泽大病初愈的身体一定受不了。   可是一看到那和煦温暖的笑,仿佛繁花开遍,时光静止。   他很喜欢他的笑,以前喜欢,现在喜欢。   他有时候在感叹,像念兰泽这样美好的人,这样的世俗红尘怎么能够装载得了他的超然圣洁。   刚要说加快行程的话到了嘴边就被咽下去,时不时的回头,频繁回顾。   林琦罗也掀开窗帘,看着这与众不同的风景。   可是她看到萧妄顷一直回头看着什么,她露出仪态万千的笑,来迎接他的目光。   下一刻,她的笑变得僵硬。   萧妄顷至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她顺着那个目光看去,定格在她后面的那辆马车。   ——定格在念兰泽温柔的脸色,浅浅的笑。   连她都仿佛要多看两眼,连她都不得不感慨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在人世。   甚至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只是个瞎子。   她嗅到危险的气息,自那危险自那温柔的笑容传来。   她不能相信男子会爱上男子,但是如果爱上像念兰泽这样的男子是一定有可能的。   恨意油然而生,她是女子,女子的嫉妒心与占有欲有时候更甚于男子。   所以当这样的一个念头出来的时候,她就有一种要将那圣洁的笑给揉碎的冲动。   她才是该与萧妄顷并肩的人,为什么会有一个念兰泽……   她就在那里,可是只要念兰泽在此,她在萧妄顷的眼里就像透明的!   恒郡终于到了,乐刖将军也早早来迎接,超乎想象。   这个乐刖将军并不是凶神恶煞之徒,反而是个带着刚阳之气的美男子。   久经沙场,他的身上并没有嗜血的杀气,反而自然而平和。   “大殿下,七公子!”乐刖笑意盈盈,仿佛对于这次盟约充满期待。   “已备薄酒,招待不周还望海涵!”乐刖颇有谦谦君子的风范。   “将军说的是哪里话?今日看来我们口福不浅啊!”萧妄顷笑道,没了往日的不正经,看起来更有帝王范。   一桌子山珍海味,看得人心痒痒,可是萧妄顷与念兰泽都知道他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乐刖也知道他不是回家省亲的。   所以屏退所有人,就留下两军主帅。   “大殿下,话还是挑明了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之所以答应归顺于您的麾下,是因为我与太子殿下有过节,被逼无奈!”笑容早已僵硬,爽快,开门见山。   “大将军还是说点条件吧?”   萧妄顷似笑非笑,他更在乎的是眼前利益,对于过去恩怨,没有半点兴趣。   “我可以归顺于你,我军可以让你指挥,听你号令,但是兵权不能交!”乐刖道。   “兵权虎符不交,我如何指挥你的军队?”萧妄顷一本正色。   “当然可以,只要大殿下以后不弃我不用,军队随时听从调遣!”   乐刖笑道:“人总是要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的,这个道理,大殿下比我懂!”   萧妄顷悠然一笑,眼睛里稍显得意之色。   其实乐刖答应借兵给他,他已经不奢求更多。   但是没想到的是念兰泽居然谈判到让乐刖归顺他,这样的美事去哪儿找,于是佯装平和答应下来。   “末将还有一个请求!”乐刖脸色突然凝重。   “将军但说无妨!”   “末将听闻大殿下麾下有一员前锋,以前是一名戏子……”   “不错,他叫钟离春,当初攻占夜城的时候,因为他懂音律,所以他听着兰泽的琴声指挥,还多亏了他呢?”   “殿下可否将此人送给我!”   乐刖听到钟离春三个字的时候就有点不小的震惊,安抚着茶杯的手就有点不小的颤栗。   “大将军想要听戏?”萧妄顷笑道,“他来到军营之后,就再也没有唱过戏……”   “哦?”乐刖仿佛很惊讶,“我们是故人,大殿下如果将人送给我,我可以为大殿下肝脑涂地,上刀山下油锅!”   “放心,不会让你下油锅的,偶尔将你的兵符借我玩玩就可以了!”   “那是否可以?”   萧妄顷思忖片刻,转而一笑:“当然可以!”   钟离春虽说是戏子,可是在战场上也算是奋勇当先的将士。   倘若能用一人换得千军万马,还真划算。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现在,可怜的戏子终于出场了,呜呜呜呜呜呜,好激动   ☆、钟离春遭遇   林绮萝缠着萧妄顷陪她逛庭院,却不想遇到念兰泽在抚琴。   “七公子好雅兴?”林绮萝讪笑,娇态欲滴。   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萧大殿下,是你答应将钟离春送于乐刖将军的吗?”念兰泽冲着林绮萝微微一行礼,淡淡的冲着萧妄顷道。   “是我,怎么?这也要与七公子请示吗?”语气尽是不屑与讥讽。   他才是一军主将,掌握生杀大权。   前几天两人之间本就有隔阂,如今被念兰泽这样质问,就好像他只是一个为非作歹的恶徒。   在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他的呢?   “是啊,七公子,大殿下只是敬你,你别他退一步,您就进一分,如果他不是当你是好朋友,恐怕以你梁相府七公子的身份,你早就被杀死多少次了?”林绮萝语笑嫣然。   此刻提起梁相府,无非就是为了激化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   有时候,世事不能尽人意。   “那我是否要感谢大殿下的不杀之恩呢?”   七公子温和之中带着寒意,连萧妄顷也不知道,此刻的念兰泽依旧可以保持着那一份温和。   可是,那表情太冷,冷得连骨子都是寒意。   “难道不该感谢吗?”林绮萝依旧一分不退。   念兰泽只是温和的笑笑,带着道不明的无奈与讥诮,就连林绮萝也为自己的咄咄逼人感到不好意思。   林绮萝头抬得更好,腰挺得更直。   就算挺得直,也不如念兰泽姿态好。   因为萧妄顷的眼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念兰泽。   在他眼里,仿佛欣赏一幅绝美的画……   林绮萝第一次觉得胸大也不一定好……   “你最起码要问问他愿不愿意?他是人,不是你的物品?”念兰泽淡淡道。   萧妄顷冷笑一声,兰泽把他推向林绮萝的怀抱,在他的脸上并没有半点不舍。   他在赌气,可是在念兰泽眼里,他已然是一个玩弄权利的恶棍。   他静静的看着念兰泽,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出一点点的挽留他妥协他迁就他的表情。   可是没有,他生生的将他们之间的一切给割舍……   他笑着把自己推向林绮萝……   他怎么可以忘记他是梁长均的儿子,本质上流着相同的血。   ——都是无情无义   威严不可侵犯的声音:“我是主,他是仆,我有权决定他的去留!”   七公子无语,对这样的萧妄顷失望极了。   他不是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也不是一个不懂得尊重他人的人。   只是这一次,浓浓的火药味让他无所适从!   “就是,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为主子牺牲是他的荣幸!”林绮萝附和。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林小姐,奴才也是有生命的,也知道疼痛!”   念兰泽温和一笑,隔了千山暮雪:“好之为之!”   后面的那句话是对林绮萝说的。   他从来不怕什么威胁,他懂尊重别人。   可是他只尊重该尊重的人,对人有礼貌,对不礼貌的人太过礼貌就是矫情。   相反,念兰泽反而是一个纯粹的人。   “兰泽,你现如今要为了一个下人与我过不去吗?”萧妄顷道。   “念兰泽从来没想过与任何一个人过不去,话不投机,念兰泽先告辞,大殿下慢慢逛!”   =======   =======   “大将军,您说过送我一个尤物呢?”脑满肠肥的恒郡郡守笑道。   “当然,我之所以能够立足,还是靠着郡守大人的照应,一分薄礼,不成敬意!”   乐刖一拍手,钟离春被蒙着眼睛给带了出来。   乐刖走道钟离春的面前,冷笑道:“这是你当初背叛我的代价!”   钟离春莞尔一笑,十分的明媚。   他本是戏子,说不出的清秀,带着与生俱来的孱弱,让人忍不住爱抚。   “被一只狗咬过,还怕一群狗?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我也不在乎!”钟离春道。   乐刖脸色的表情很复杂,有惋惜,有不甘,有悲恸。   曾经他是那样的喜欢过他啊!   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呢?   “真是尤物,有脾气,我喜欢!”郡守万宁奸笑。   男女通吃,越是高风亮节,越是要折磨!   最好能看见他们在压迫下泫然若泣的表情。   被他折磨过的男子,从来就没有尊严二字,有的只是丧失尊严。   所以,他每年会花大价钱购买娈#童,尤其还要一些有个性的。   “带走!”万宁奸笑,他身后跟着一帮官绅之子早已按耐不住。   推推搡搡的带着钟离春而去。   “我实在忍不住了!”一管家子弟说道。   “我也是,郡守大人,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让我们先泄一把火啊,这样下去非憋死我们不可!”   “死不了,人不在这里吗?我怕一会儿你们玩得太过,明早起不来。”   万宁早已忍不住:“前面有座假山!”   众人会意,将迷烟吹向钟离春。   钟离春只觉得全身酥软,根本挪不动一步,手被反绑,腿毫无力气向前栽去,连说话都困难,可是意识却十分的清楚。   本来以为以自己的身手不会打不过几个花花公子,可是如今任人宰割。   见他倒地,那些人也不管假山什么的,乘着月黑风高夜好办事。   衣衫被扯得七零八落,一片清凉。   冷风冲刷着皮肤,留下耻辱的证明。   身体被打入火梗,身体飘零,一阵乱捣。   “现在别叫的这么凄惨,我怕一会儿你叫都叫不出来!”   钟离春眼睛被蒙住,此刻绑住手里的绳子虽然被解开,可是连伸手的力气也没有。   “戏子无情,你都这么诚实了,还装什么圣洁!”又是一阵猥琐的笑声。   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   明明反感,可是身体却很诚实。   如同被雷电劈中一般快感蔓延全身,一股热流蔓延流向小腹。   可是身后毁坏性的疼痛感与快感交错。   也许不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他有自己的傲骨,不能在那人面前屈服!   绝对不能……   死都不能……   也许他该恨乐刖,可是没有。   他提不起恨。   原来自己已经贱到这般田地……   “我们都没有玩够,怎么可以让你逃掉呢?”   只有冷笑,仿佛冷笑才是最真实的。   人生从来便是如此!   无数的灰烬!   血流出,静悄悄的!   他的嘴里被东西塞住,下一刻意识过来。   直直插入喉咙,一阵恶臭迅速涌入肺腑,脸憋得通红。   钟离春头向后仰起,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响,引来一阵嘲笑。   呜咽,嘲讽,□□   灰暗,冷淡,麻木   这便是自己的人生么?   撕碎的疼痛感没有将他弄晕过去,每个身体的部位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侵犯与耻辱。   一个接一个的耻辱而来,这群人如狼似虎。   意识在游离,人已经成了鬼!   没有白天,只有黑夜……   血不知从身体涌出来多少,渐渐的被逼着晕眩,可是却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中醒过来。   噩梦还在慢慢的延续!   念兰泽仿佛听见什么,“小列,你有没有听到谁在叫?”   小列毛骨悚然,不会是遇到鬼了吧,得加快步伐。   可是念兰泽看不见,他需要引着他走,越想快,越是磕磕绊绊。   “小列,走慢点!”   “少爷,说不定有鬼,这毕竟是老宅子,我们赶紧回去!”   “可是你转了半天,不都是在原地转吗?你没有走出这个院子?”   小列反应过来,他一直在绕圈圈,自己怎么没有感觉到。   迷路了,迷路了……   完了,完了,遇到鬼了,怎么办!   “你去找个下人问问路,我在这里等你!”   “可是,少爷,有鬼!”   “世界上有什么鬼,除非人心有鬼!你去吧!”   可是,小列走后,念兰泽仿佛又听到一声低声的惨叫。   如同临死前的挣扎,也如人本能的嘶吼。   念兰泽摸索着向前去,可是他看不见,手里抱着琴。   离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他侧耳听着,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这一声惊吓住了那些始作俑者,万宁看见念兰泽,眼睛都移不开。   那月光朦胧下的昙花白,宛若天人遗世独立。   容颜清秀俊美,玉茹佛前开的莲花,圣洁而久远。   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遇到神仙。   万宁吞了吞口水,冲着左右一使眼色,才在梦中反应过来的人意识到什么,立刻放下了正在干的事情。   钟离春仿佛意识到什么,立刻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七公子,快走啊!”   还没喊出来,就被人给劈晕了。   念兰泽意识到什么,听脚步声有人在向他靠近。   可是此刻小列不在身边,往哪边跑都不知道。   “该死的乐刖,府里藏着这么好看的人,居然不说?”万宁笑道。   “我玩过那么多绝色美色,这回可让我赚了,遇到绝色中的绝色!”   “是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真是好看!”   “你们是谁?”念兰泽意识到危险,可是却无法逃离。   “你如果跟了我,我保证以后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在下没有兴趣,这里是将军府,容不得你们放肆!”碎如水的声音,非常好听。   “有点脾气,我喜欢!”万宁狰狞的笑道,脸上的肥肉一抽一抽的。   “七公子,快走啊!”   钟离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以念兰泽绝世风华如果被这群癞□□给玷污,那真是他的罪孽。   “钟离春?”念兰泽侧耳听着声音听出来了。   他厉声道:“你们胆敢如此放肆?”   “还有比这更放肆的,你没见过吧?没事,咱们慢慢玩!”   念兰泽正要出手,可是萧妄顷对他下了迷烟,今天正好是第七天,身上的迷烟还没有解开。   万宁看着念兰泽的架势应该是个高手,就不敢轻举妄动,一直耗着。   一人在背后捡起一根木棍,悄悄地走到念兰泽的身后,一棒子将他敲晕,手里的琴掉到地上。   “该死,他晕了,我们怎么玩?”万宁朝着那个官绅踹了一脚。   “等他醒!”   “把他俩带回郡守府!”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怜的钟离春啊……   ☆、念兰泽不见   小列好不容易问清路,跑回来,可是念兰泽早已不知所踪。   “少爷?”小列找了很久,就是没有看见念兰泽。   此时,他不由得心慌了!   于是冲出院子,见人就问念兰泽,无奈这将军府也太过大了,仆人很多,就是没有一个说看见念兰泽的。   完了,少爷被鬼抓跑了,小列坐在地上大哭。   小列泪眼汪汪中看见乌苏,乌苏抱着剑从正堂里出来。   顿时遇到救星。   “乌将军,你能不能打得过鬼啊?”小列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乌苏。   乌苏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   小列一向很怕他的,可是这个时候也容不得怕与不怕了,先救自家少爷要紧。   乌苏疑惑的看着小列,冷色道:“哪儿有鬼?”   “我家少爷在西园子里被鬼抓跑了,他不见了!”小列道。   “七公子?”乌苏疑惑,却带着微微的紧张,“他怎么了?”   “我家少爷不见了!”小列哭出声来。   他一向将自家少爷当做神,可是如今这神不见了。   “你们在干什么?”林琦罗随着萧妄顷出来,萧妄顷冷冷的看着小列。“这么大的人哭鼻子,丢不丢人?”   “七公子他……”   “乌将军,如果没记错,你好像还有要事在身!”林琦罗打断乌苏。   乌苏立刻缄默不语。   小列一把抓住萧妄顷,哭喊道:“快去救我家公子……”   萧妄顷深沉的眸子几丝惶恐,捏着小列的肩问道:“兰泽怎么了?”   “我家少爷不见了!”小列哭喊道。   “这么大的人也会不见,说不定去别处看看了,至于大惊小怪吗?”林琦罗没好气的笑道。   “不可能,我家少爷眼睛不好,在陌生的地方他不会到处乱走,一定要有我陪着!你就是看我家少爷比你好看,所以看不过眼,故意让他被鬼抓走的,你心怎么这么狠毒?”   小列一句话回得林琦罗满面通红。   萧妄顷立刻想起当初第一次戏弄念兰泽的时候,他掉到水里的惨状。   如果他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该怎么办?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你主子没有教育过你尊卑有序吗?”林琦罗恶狠狠的讥讽道。   萧妄顷一把抓住林琦罗的手腕,毫不怜香惜玉的捏着。   说不出的冷峻:“别让我再听到一句关于兰泽的坏话!”   “我就事论事而已,我又没有与他相处过!”林琦罗的语气缓和下来。   “小列,兰泽在哪儿不见的,我们走!”   小列走的时候还不忘冲着林琦罗做做鬼脸。   林琦罗小脚一跺,裙摆漾开,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不就是个瞎子吗?   有什么了不起……   西园子空旷一片,除了葱绿的冠林,便是相错的假山。   “给我找,就算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萧妄顷吼道,如同疯了的猛兽。   乐刖立刻召集所有的仆人来问念兰泽的下落,可是都说没看见,他又不能此刻去烦萧妄顷。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更何况如今是一头疯了的老虎。   “主子,琴?”方许喊道,立刻捡起地上的琴。   “还有血……”方许提着烛光,血液中夹着难闻的欢糜味道。   萧妄顷一看,立刻明白过来,抽出剑架在乐刖的脖子上。   双目赤红,杀意威慑十里。   “兰泽在哪儿,说!”   “我并没有掳走七公子,大殿下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但此事在我的府邸发生,我一定会彻查!”   乐刖口气里带着一丝慌张,可是还是尽量保持着冷静。   他心里慌了,自己非要那人生不如死,可是为什么还不想他受伤害呢?   “主子,这不是七公子的衣服,七公子是白色的,这是暗蓝色!”鬼马面道。   萧妄顷顿时接过布料,“现在立刻给我查谁穿了这样的衣服?”   乐刖接过,磨砂了一下,淡淡而冷冷,带着悲伤道:“这是钟离春的!”   萧妄顷顿时扭过头,眸子怒色不减,“他现在在哪儿?”   “郡守大人看上他,我把他送给郡守万宁了!”   乐刖面无表情,萧妄顷一听罢,立刻带人冲向郡守府,火把通明。   乐刖也迅速赶上去,他狠心将钟离春送给万宁,并不代表他不痛。   他只想报复,可是报复了钟离春,也报复了自己。   念兰泽醒来的时候,浑身乏力,骨头就好像被抽走一般。   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因为挨了一棒,后脑勺一阵胀痛。   透过肌肤的感应,他的衣服没有被换或者脱下来。   眼睛上不知被谁蒙了一块黑色的布。   念兰泽苦笑,本来就是一个盲人,何苦要多此一举呢?   “他醒了!”有人提醒,“醒了就可以玩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绝色,光看着就够了!”   “那你就看着吧!”有人哄笑。   念兰泽想要抬手,可是用尽全力才抬高三寸左右,便重重的落了下去。   “美人儿,你别挣扎了,没用的?哈哈……”万宁邪恶的笑,带着玩¥弄。   “既然醒了,我们就做该做的事吧?”   万宁笑着,就将发福的身体覆上床上洁白无暇,一尘不染的人。   那面孔,雪落未央。   念兰泽此刻连说话就要下好大的力气,别说伤人。   君子藏剑!   他用尽全力使出一招,无论被逼到何种境界都可以用的一招。   只是此刻无力,打在万宁的右肩,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万宁顿时疼得在床上滚到地上,手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另外几个缓和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啐了一口。   “贱人,给脸不要脸!”那人拎起念兰泽衣领,重重的一掌掴下。   念兰泽嘴角渗出血,顺着小巧的嘴巴流向偏侧的一边,脸上立刻出现五个手指印。   “你找死吗,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打坏了,多影响美感。”   万宁推开那人,捏着念兰泽下巴,仿佛要捏碎一般,可是念兰泽依旧淡然。   仿佛他一直都是游离世外。   仿佛,他不属于红尘之内!   “小美人,真是对不起,一会儿我会好好疼你……”   “走开……”念兰泽怒道。   “我走开,谁让你爽啊”,说完,就撕开念兰泽上衣前襟,露出一大片雪白的春光。   看着这样细致的白,他忍不住用手去碰。   还没碰到,剧痛在手上传来,手已经掉在地上。   血液喷洒,一阵疼痛。   万宁一看到自己的手掉在地上,痛楚沾满身体里的每一个脑细胞,蹲在地上看着这个穿着黄褐色衣服的男子。   “你再动他一下试试?”萧妄顷替念兰泽掩好衣襟。   看着昏倒在地上的钟离春,身#下一片狼藉。   血与浊白还顺着臀#部滴在地上,他微微的皱了眉。   “你们真是该死?”萧妄顷骂了一句。   “你知道……我是……谁吗?”万宁滚在地上,恶狠狠地苍白的说道。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萧妄顷睥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就是这北方的霸王,萧妄顷!”   万宁浑身一震,哀求道:“我没有碰他!”   经常与萧妄倾站在一起的,除了名扬天下的七公子还有谁。   如今他抚了他的逆鳞。   “光这个念头,你就该死!”萧妄顷温柔的扯开念兰泽眼前的白带。   无论有没有白带,他的眼底都是一片黑暗。   念兰泽的手搭在他的手上,示意他不要乱杀人,萧妄顷会意一笑,拍拍念兰泽的手。   “乐刖将军,钟离春是我答应送与你的,无论喜欢与否,打狗还要看主人,如果你不喜欢,你就把他送还给我。正好,我手上还缺人才……”   在这里,他已然看出钟离春与乐刖的恩怨。   也许,是他害了钟离春。   “既然他是个人才,我当然要留在我身边!”   乐刖不嫌弃的用披风盖住钟离春,将他抱了起来,扭头就走,也不看地上的那群花花公子。   “主子?”   乌苏是在请教地上的人怎么办?   像这种人渣,理应该杀。   杀伐果断,嫉恶如仇。   他没有说话,乌苏便知道该怎么做。   侍卫将那些人带下去,他们才反应过来要求饶命。   求饶声滔天。   屋子很快就被收拾干净,萧妄顷打量着这屋子,不得不佩服越是畜生,越会享受。   春风帐暖,燎香浑然。   锦被柔顺,珠帘碧幔。   茶温皿润,棱灯花窗。   萧妄顷得意的一笑,附耳:“兰泽,这郡守府还真漂亮,要不,我们在这里安家得了……”   念兰泽头昏昏沉沉,哪儿还有力气说话,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疑惑。   “我帮你换衣服吧,你身上衣服都被那畜生扯坏了,还有那畜生的血,真脏!”萧妄顷蛊惑的一笑,很享受看念兰泽此刻的表情。   也不等念兰泽答应,就扶起念兰泽。   念兰泽嗔怒,用力低声喊道:“萧妄顷……”   “我说七公子,人不能这样啊,我摸都摸完了,你还怕什么?”萧妄顷取笑念兰泽。   与预想的一样,念兰泽脸上很快有红晕蔓延。   萧妄顷倒是很得意的看着念兰泽这一副面容,不由得惊叹。   念兰泽此刻没有力气与他说话,要不然萧妄顷早就被念兰泽给吼出屋子去。   “好好,你别生气,我把眼睛蒙上可以吗?”萧妄顷拿起蒙着念兰泽的那块布,随意的覆在脸上。   拿起念兰泽的手摸摸自己的眼睛上的白布,才淡淡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事实证明,念兰泽不应该放心的……   不等念兰泽答应,三下五除二的换好衣服。   可是萧妄顷终究不是什么君子,换衣服的时候直接把白布给拉到额头上。   一片柔白色尽收眼底。   他以前只知道念兰泽好看,可每次碰遍全身也不曾像现在这样细细端详。   “看够了吧?”念兰泽冷冷道。   “还没!”萧妄顷本能的做出回应。   话一出口,立即后悔。   “兰泽啊,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只是情不自禁……”   后面四个字,萧妄顷说得声音小如蚊邙。   念兰泽依旧躺着,药力渐渐散了,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兰泽,你干嘛?”萧妄顷看着念兰泽的举动,有些不解。   “打算离开狼窝啊!”   “你放心,那些色狼已经被我处决掉了,这儿最安全了!”   念兰泽看向他的表情狠狠的把他给伤了。   ——不见得吧,走了一些窝囊废,来了一个真正的色狼。   “我怎么感觉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念兰泽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我保护你,你怕什么?”   “有你在,我才怕!”念兰泽毫不留情的回应过去。   萧妄顷一脸邪笑,双手禁锢住念兰泽,撑在念兰泽靠着的锦被上,炙热的气息吐了出去。   低下头覆在念兰泽耳边,笑道:“兰泽啊,萧妄顷遇到你之后,一直想做柳下惠来着,可是我就是做不了啊?都是你害得……”   “别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   如玉的声音,温柔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屑一顾。   你自己定力不足,关我屁事。   “兰泽说的对,不为失败找借口,只为成功找方法,那就不做失败的柳下惠了,做一个成功的蕉下客吧?”   萧妄顷哈哈大笑,还没等念兰泽出手,他自觉退到门口站定。   端详着念兰泽,淡淡道:“兰泽,不厚道啊!”   “萧妄顷,你觉得活得太舒服了吧?”念兰泽那杀气肆意,让萧妄顷也觉得很可怕。   “你如果再让我抱抱,亲亲,我会更舒服?”萧妄顷哈哈大笑,也不管念兰泽脸上的红晕越来越盛。   “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死前能不能在让我抱一下啊!”萧妄顷如同小孩一般恳求。      ☆、吓人的精力   念兰泽对这样脸皮厚的人实在是无语。   偏偏他是他的劫,他是他的结。   萧妄顷此刻很欣赏念兰泽白里透红的表情,悠悠的走到床边,他不怕念兰泽对他出手。   就算天下人都想杀了他,但是念兰泽不会。   因为他是七公子,善良温润,热爱生命的人,让他杀恶人,他尚且不忍心,更何况是对自己的朋友出手。   “你把郡守大人怎么样了?”   萧妄顷滚上床,不以为然道:“杀了!”   “什么?”念兰泽突然紧张起来。   “那样的人渣,留着也是祸害,兰泽,你不用为他可怜?”   “你知不知道谋害朝廷命官是死罪,纵然他为非作歹鱼肉百姓,也得查清罪状才能行刑?”   平素清冽的眸子显得如水沉寂,抬手尽是指点江山的气魄。   七公子深谋远虑,温润之中带着与自身不符的老成!   然而,这一切——证明,他在乎他。   “再说,他是万赫炜的独子,当初他犯了死罪,陛下都只是以降为升,发配边疆,你倒好,你直接把他杀了……”   没什么责怪,三言两语点明了朝中之事。   仿佛这尘世的一切在他的胸腔氤氲!   “那怎么办?要不,我俩私奔得了,反正人都被杀了,他的府邸也被我占了!”   萧妄顷一摊手,仿佛做错事的不是他。   无所谓,天塌了,能顶就顶,顶不了就与天同寂灭!   无畏无惧,刀剑刺入胸腔依旧能把酒言殇。   这才是王者!   “你别胡说了,现在封锁消息,立刻封锁消息!”   萧妄顷此刻把玩着念兰泽鬓前丝发,压根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你别玩了,赶紧去下命令啊!”七公子做事颇有效率,不喜欢拖泥带水,可是大殿下一而再再二三的挑战他的极限。   “听到没有,赶紧去通知封锁消息啊!”萧妄顷冲着面对着墙偷笑的鬼马面道。   念兰泽此刻脸刷得一下子红了。   他没有注意到屋子里有人,那么萧妄顷替他换衣服不是被别人看光了?   鬼马面出去之前,看见念兰泽红着脸就觉得很好笑。   那一片白皙终于有了其他颜色。   他迅速的把门关好。   “萧妄顷!”念兰泽吼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屋子有其他人?”   “你又没问我?”   “那刚才……”   “他面对着墙,什么都没看到,你放心吧!”   每次萧妄顷说要念兰泽放心的时候,他都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大男人的,怕什么,你怎么那么保守,我的军营里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屋子里还有人没有?”   “没有!”萧妄顷一本正经。   念兰泽狐疑的侧耳,仔细听着屋子里的声音。   “我以我的人格发誓!”萧妄顷语气里带着宠溺。   “那算了,我宁愿你不要发誓!”言下之意:你有人格吗?   “兰泽,你相信我。”   “现在不是与你闹的时候,我得去查查万宁的账本了!”说着,念兰泽挣扎着就要起来。   “你缺钱花?”   “你脑子能装点别的吗?”   “万宁一个郡守,一年俸禄也只不过区区千两,怎么可能会建造出这么好的府邸?”念兰泽道。   “你怎么知道这府邸好呢?”   “这床上丝绸是波桑国皇室专用品,这雕花床可是上好的古香木,他一年的俸禄都买不起这床的一角,就连院子里的奇珍异花样样不是凡品。”   “原来这床这么珍贵啊,来来,兰泽,多躺一会儿……”   说着,就把兰泽拉进怀里,和衣躺在床上。   “我得去查查他的账本,他应该有一本私#密的账本。”   “先睡觉!”萧妄顷微微怒了。   念兰泽心细如尘,他是知道的,可是,再怎么坚强的人,也要休息啊!   “我只是杀了一个坏人,至于为了这么一个混蛋而费精力吗?”   “杀了这样的坏人不要紧,可是日后你挥军南下,要师出有名,可是有了这样不问所以诛杀朝廷命官,日后,就算君临天下,这也是有污垢的一笔。”   “再说,你在朝堂之上还没有站住脚,万赫炜是太子的人,定有一大群官僚以此大作文章,不期之内,一定会有讨伐大军压来,借着陛下的旨意将你逮捕归案!”   “只怕到时候内忧外患,荼毒生灵,狂掀巨澜!”   “你累吗?”萧妄顷淡淡的问道。   为别人思考这么多,别人又不会感激你,你就不累吗?   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啊!   念兰泽带着疑惑,“什么?”   “现在天已经黑了,无论做什么,也得天亮了再说。”   萧妄顷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带着早霞的景烨,十分的漂亮。   念兰泽虽然看不见,可是他分的清白天与黑夜,纵然有些许差错,出入不大。   此刻,应该到了晨曦了吧。   确实,还真有点疲惫……   “睡了?”萧妄顷像小孩子一样,搂着他,不一会儿就能听见萧妄顷的均匀的呼吸声。   折腾了一夜,想来也是睡着了。   渐渐的,他也入睡。   念兰泽出了淡淡的,听不见的呼吸声,便再也没有多的声响。   萧妄顷确定念兰泽睡着后,便轻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温柔的笑了。   后来,自己也睡着了。   两人醒来的时候,已是晌午时分,艳阳高照。   “兰泽啊,如果昨天你真的被那畜生给侮辱了,你要怎么做?”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萧妄顷吊儿郎当的凑近念兰泽,答案并没有出乎意料。   可是他却后怕。   “兰泽啊……”   “怎么?”   “以后不要这么做,你还有我,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可……”   “没什么可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坚强的活下去,为了我,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只是,千万别为难自己!”   念兰泽温柔的笑着,他的面色没有多少改变,但是内心早已波澜不平。   这寂静的喧哗,等他君临天下,他们该如何自处?   本来以为可以快刀斩乱麻,   可是这把刀已经钝了!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呢?”念兰泽问道。   “那我就找你,直到找到你为止!”   “如果找不到呢?”   “那我会一直找下去,至死不休,绝尽这天下,颠倒这乾坤,我也要找到你!”   萧妄顷口气不似平常的吊儿郎当,可是带着几分邪气。   却坚定的莫名让人心安!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讨女人欢心?”念兰泽笑道。   “因为我长得帅,玉树临风,好歹也是北方的小霸王啊!”   萧大殿下眉飞色舞,一说起自己的优缺点,他只能用一句话概括:本殿的优点就是没有缺点!本殿的缺点就是优点太多!   “要不然怎么会得到名满天下七公子的青睐呢?”   “因为你说谎话不用打草稿!”念兰泽戏谑道。   “兰泽……”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还要去整顿军队,那就不送了!”念兰泽笑道,径直地走了出去。   念兰泽以惊人的精力处理着这郡守留下的烂摊子,一桩桩的清算这郡守大人的罪行。   他仿佛永远都不会累,永远平和精力充沛。   指尖的弧度挽救了多少黎民,嘴角的笑意停留了多少岁月!   这一点连萧妄顷也自叹不如。   他不是不会累,只是事情总要人去处理。   没有谁是不会累的。   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为。   虽然封锁消息,可是拖得越长对他们越不利。   萧妄顷在郡守府住的还算舒服,可是每次看见念兰泽这样,就后悔杀了万宁。   再怎么说,也让那货交代出自己的罪行,也省得念兰泽这样劳累一点点的查。   就连给念兰泽读账本与案件刑吏的人都累一批接一批的换班。   可是他却依旧端坐,一如既往的用在纸上龙飞凤舞的计算着,画着什么。   沉寂如水,温润如玉!   萧妄顷回来的时候,碰到一个小官吏,疲惫的对着萧妄顷行礼。   萧妄顷也认得他,念兰泽查万宁手下的案子的时候,这个人连带其他人一起给念兰泽读案例,找出当事人。   “怎么了?”萧妄顷疑惑,他都累成这样,那么兰泽呢?是不是更累呢?   “殿下,您劝劝七公子吧?今天已经换了三批了,查了案例,商铺,现在正在查府里的账本。七公子对我们很好,可是我们也会累啊,我们仅仅负责案件,就已经累成这样了,更何况,七公子查了那么多!再这样下去,我怕他会累倒啊?”那官吏道。   “他还在查账本吗?”   “是,您让他好好歇几天吧,这几天太累了?”他疲惫不堪道。   “你退下吧,去休息吧!”萧妄顷道。   萧妄顷去书房的时候,念兰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那为他读账本的秀才也已经坐下来打盹,底下还躺了趴到好几个官绅!   萧妄顷一进来,有一股威慑力,浑然天成的贵气带着邪魅的味道。   秀才与当地官绅才睡眼惺忪的惊醒,见到萧妄顷惶恐万分。   可是萧妄顷如同孩子一般做了一个噤声的声音,示意他们退出去。   那些人乖乖的退了出去,如释重负。   就连他们也在怀疑念兰泽的精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精力。   今天一天已经换了三批人,他们都已经累成这样,念兰泽的状况可想而知。   萧妄顷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给念兰泽盖上,他看着这样静谧的睡颜,不由得怔住了。   没有了乱世的喧哗。   没有了身不由己的无奈。   没有礼貌中拒人千里的冷漠。   有的,只是干净的睡颜。   带着些许的疲倦。   也许是太累了,一向睡得比较浅的他,萧妄顷的衣摆不小心带着一个账本掉到地上的声音没有吵醒他。   只是衣服盖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惊醒,疲倦的抬起头,道:“你回来了?”   没有怀疑,他看不见,可是能感觉到。   声音中带着孩子气,让萧妄顷不由得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在看吗?我怎么感觉一直是我在自说自话呢?   ☆、借你睡一晚   萧妄顷看着桌子上堆满的账本,地上全都是厚厚的账簿,案例。   还有念兰泽写写画画的纸张,有数据计算,有线图走势。   那纸叠起来,一叠一叠的,堆在四周,竟然无处下脚。   墨香肆意晕过,汗水滴落无声。   “兰泽,去休息吧!”萧妄顷道。   “趴在这里睡一觉就好了,那万宁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   一丝愤然染过如玉的脸,在冷淡的烛光下竟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朦胧。   月光半明半寐,一切变得悠远。   “兰泽啊,我宁愿背着杀害朝廷命官的罪行,也不愿你这么累啊!”   “这几天应该就清算好了,你别担心了,果然不出所料,万宁还参与人口贩卖,走私茶盐,暗中受贿,勾结蛮夷,经营赌坊妓院,这样的人,真该杀!”   “他死了不要紧,关键是——你啊,我最担心你啊!”   “我?”念兰泽温柔的笑了:“我还好!”   萧妄顷看着念兰泽苍白的脸,心一痛,道:“你看上去很不好!”   “没事!”念兰泽温柔的笑了,后来想起什么:“你相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就因为太相信,所以才害怕。   萧妄顷坐在念兰泽的身边,将念兰泽的头按在自己的膝上。   吊儿郎当而不务正业的笑道:“免费借你睡一晚,不收费的啊!”   念兰泽执意的抬起头,不屑道:“谁稀罕?”   萧妄顷环住他的脖子,看着没有光亮的眼睛。   清澈的让人恍惚掬起云山之水!   “不稀罕,我还是要借你,反正不要钱,这天下有比这更好的买卖吗?”   念兰泽正要开口,萧妄顷低下头,轻声道:“睡了!谁先开口,谁是小狗!”   说着,就倒在后面厚厚的账簿上。   有时候,萧大殿下的无赖只会让七公子感到无奈。   晨曦的光如同一层薄纱,罩在两个绝世少年的身上。   有什么在悄然流逝!   萧妄顷早上醒来的时候,念兰泽已经醒了。   他也只得倒在厚厚的账簿上,他都不知道念兰泽这几天是怎么睡的,腰酸背疼,就连脖子好像卡着一把刀一般。   念兰泽还在拿着笔在纸上计算着什么数据,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萧妄顷已经睡醒了。   萧妄顷揉揉脖子,拿起念兰泽手边的算盘打打背,还顺便锤锤腿。   一夜腰酸背痛的,真不知道念兰泽这几天到底是怎么过的。   念兰泽侧过头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他下意识的看着手里的算盘,就诺诺讪笑的递过去。   念兰泽纤长的左手在算盘快速的打着,右手还飞快的在纸上写着。   那速度就连一个眼睛正常的常年在账房做事的人也暗自羞愧。   他突然有一个念头,念兰泽好像是万能的。   到目前为止,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他是不能干的。   他就像神一般的存在他的心里!   “兰泽啊,你怎么不叫醒我啊?”萧妄顷抱怨道:“这日头都已经这么高了,我还有好多事呢?”   念兰泽温柔的笑了,还一直忙着手上的事:“是你不让我喊你的!”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萧妄顷茫然的想想,好像真没有!   “你说过谁先说话,谁是小狗,第一句话是你说的,所以……”   “念~兰~泽!”萧妄顷一阵嘶吼。   念兰泽只是采取无视的态度。   萧妄顷火冒三丈,冒完就没有事了。   。。。。。。   。。。。。。   萧妄顷巡游的时候,看着他中意的一块土地被一群施工的人占领,兴致勃勃地建一座高楼。   都特别卖力,就连垂髫小儿耄耋老翁都从很远的地方搬着石块。   这是他准备建瞭望台的土地,居然被人占了,连小孩老人都不放过。   “真是混账,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萧妄顷骂了一句。   一个托着厚厚石板的人在他们旁边经过,不怀好意白了他一眼,不屑的扭头就走。   萧妄顷看看身后的亲信,道:“我刚惹了他了吗?”   众人摇头。   对啊,没有惹他,他干嘛这一副面容。   他们占了我的地,我都还没有开口呢?   “让他们都回去,出了事,我担!”萧妄顷一副救世主的面容。   方许去而复返道:“他说他们是自愿的,没有人逼他们。”   “这么大的日头,没有人逼他们,谁会找罪受!一定是他们背后的人势力太大,所以他们不敢!”萧妄顷自作多情的猜测。   “主子,他们说真的没有人逼他们,而且也没有工钱!”方许再次去而复返。   “这还不算逼,把他们都赶回家去,不准再施工!这地现在是我的?”萧妄顷霸道的说道。   这一句话激起了民愤,人群拿着锄头,砖块,铁锹,什么的,慢慢的移了过来。   萧妄顷鞭子一横,道:“你们回去吧?我保证没人赶找你的麻烦!”   “我们不走,谁阻挡我们建立公子阁,谁就是我们的仇人?”人群一个年老的老者喊道。   “就是,千百年遇到这么好的公子,谁阻挡我们,就是与我们过不去!”另一个看着好像是一个有钱的商人。   “公子阁?”萧妄顷与属下面面相觑。   “这公子指的是?”萧妄顷道,他第一感觉就是念兰泽。   可是念兰泽不会这么荒唐劳财伤民。   如果是那样,那么,那就不会是他的兰泽!   “看你……傻啦……吧唧的,我就……告诉你!”一结巴道,“他就是……名满……天下……的七公子!念……兰泽!”   憋了半刻钟,那哑巴终于说完了。   萧妄顷看看鬼马面,好像在问,我傻啦吧唧?   “兰泽,需要这楼阁,为什么不与我说?”萧妄顷问乌苏。   乌苏面无表情,或许是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表情,因为他带着面具。   “你是?”   “我是他朋友!”萧妄顷笑道。   “你是他朋友,你还这样做,怎么人与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啊?”老者惋惜的道,仿佛为念兰泽交友不慎而惋惜。   “我……”萧妄顷哑然——这兰泽啊!   “这些事,公子不知道,我们都是自愿的,我们感谢他为了这恒郡做的一切!”人群中有人道。   当萧妄顷好奇的问念兰泽做了什么的时候,七嘴八舌炸开了!   无非就是以下三种!   ——整顿吏治,平凡各种冤假错案……   ——免除赋税,发展商业!   ——修建桥梁,引通水渠,发展农业!   可这三种,包含了多少啊,兰泽啊,你当真不会累吗?   萧妄顷听着这些人谈论念兰泽就像神一般,人群声音一浪盖过一浪,根本就听不见说的是什么?   “走!”萧妄顷道。   “那他们……”   “让他们去吧……”   回到郡守府,郡守府已经被一群妇人给堵住了。   朱红色的大门紧紧的关闭,侍卫还在劝这热情高涨的人,人群根本就不能疏散开,还有很多人往这里涌!   手里拿着各种东西,剪纸,鸡蛋,鸡,蔬菜,肉,干货……   “什么情况,兰泽这么有女人缘啊,连大妈小女孩都不放过?”萧妄顷道。   “七公子真得民心!”俞高达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废话,也不看看是谁的人?   当然,萧妄顷这句话,没有说出来。   被逼无奈,他只得走后门。   萧妄顷回去的时候,院子里堆了三十几箱黄金白银,还有二十几箱珠宝布匹,还有几车奇珍异花。   “兰泽,这些也是送的吗?”萧妄顷疑惑的问道。   兰泽就是兰泽啊,收礼都是收大礼的。   念兰泽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拿出一捆黄金小折子,道:“这都是万宁贪污的,折合白银有一千五十万两黄金八十万两。”   念兰泽将厚厚的小折子交给萧妄顷:“这里记载了他的罪行,包括贩卖人口,通敌卖国,走私茶盐,受贿行贿,□□赌博,买卖刑法,以及各种冤假错案,非法经营商铺……”   “你说这么多钱,都是他贪污鱼肉人民得来的?”萧妄顷道,手不由自主的摸着那些奇珍异宝,那货还真能贪。   “是的,你把这些交给朝廷,你就可以交差了,你也不用蒙上杀害朝廷命官的罪行,说不定还是大功一件!”念兰泽难得温柔的笑着。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这些钱交给朝廷,这些拿来扩充军队多好啊,交了,多可惜?再说,交了,也会被层层剥削,入国库的还是会被那帮老顽固拿来挥霍的!”   萧妄顷愤愤不平,看着这一堆珠宝,恋恋不舍。   他可是最穷的皇子,把这些收入自己的腰包多好啊!   “这是万宁贪污的,理应上交!如果不上缴,那就属于你贪污!政治就是陷阱,防不胜防,何苦自己为自己挖个坑啊?”   萧妄顷千求万求无果,只得上交!   一连几天,萧妄顷还为着这一大笔珠宝被运走而惋惜,一天到晚的哀声叹气。   。。。。。。   。。。。。。   “兰泽,你不让我留下那批钱财,你看看,前几天在到达铜鼓关之前被盗了!忙了这么久,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裳……”   前几天发生一桩大案,那万宁贪污的货品在铜鼓关被劫匪劫走了。   对方作案手段之高,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   “那至少你是清白的,朝廷也不敢拿这件事来弹劾你,不是吗?”念兰泽温柔的一笑,宠辱不惊。   “小列,你先退下!”念兰泽道。   萧妄顷扶过念兰泽,为他踢开眼前的障碍。   “兰泽,你的手怎么回事?”   忽而,贴耳——“兰泽,你不会监守自盗了吧?”   一瞬,大殿下立马改口:“我开玩笑的,兰泽,你别当真啊!”   再次,看看了那白皙修长的五指!   念兰泽指尖被白纱布包裹着,以他的个性,能被白纱布包裹,那就证明这手伤得不轻。   那可是一双弹尽天下最美曲子的手啊。   “没事,你身边有哪些人?”念兰泽疑惑道,他听到不齐的步伐。   “你放心,没女人!”萧妄顷邪气的笑道,还是怜惜的摸着念兰泽的指尖。   “我有件事要找你,但是你身边的人可信吗?”念兰泽一字一句在他手里写着。   萧妄顷本来很疑惑,可是念兰泽怎么做都有他的道理,在念兰泽手上写着:“都是亲信,从小跟着我!”   念兰泽温柔的笑了,没有说话。   他只是向前探着,但是没有说去哪儿?   萧妄顷只得提前将他面前的障碍给去掉。   “兰泽啊,你要去哪儿啊?”   念兰泽温柔的笑,带着一丝的故弄玄虚,没有说话。      ☆、为毛关妓院   假山重叠,穿过层层障碍。   这假山每一处都一模一样,连草都长得一模一样。   倘若没有了念兰泽,他们这些明眼人恐怕找不着北了。   碑文娟秀,淋漓挥洒着矗立在他们面前,念兰泽按下机关,里面漆黑一片。   触及活塞,四周的烛光亮了起来。   有一条长长的通道,仿佛看不见尽头。   “谁有小刀借我用一下!”念兰泽喊道。   “七公子!”一人递过一把匕首。   念兰泽将匕首射向四壁,四壁仿佛有弹性。   一弹弹过一弹,直到里面还听见回声,却不见匕首。   速度之快,就连乌苏这样的高手都暗暗惊叹。   等匕首落地,念兰泽淡淡道:“跟着我的步子走!不能有一点的偏差!”   一路走下来,他们都不记得刚刚的步伐,也不知道怎么走的。   因为太多太杂,很难记,就算记住了,可是他们一走过,那石板就以最快的速度变换,他们记得步子根本没用!   “兰泽,你不会要说,这机关是你破的吧?”萧妄顷后背还在流汗。   “你觉得呢?”   “应该是!”萧妄顷十分笃定,他的兰泽聪慧无比。   在最里面是一扇大门,念兰泽推开大门,所有人都吓到了。   里面全部都是金银珠宝,金碧辉煌!   “兰泽,这……”萧妄顷有点不可思议。   “这是万宁名下所有的财产,我算了一下,折合成黄金两百万两白银三千万两!还不包括补贴给冤假错案的,贫苦百姓的。万赫炜贪污的,也应该在这里,如果放在京都,早就被查出来?”   萧妄顷不可思议的看着念兰泽,他可是一个十分规矩的人啊!   怎么会做出有违法度的事情出来呢?   规矩可是不代表死板。   “那批送走的?”   “那只是一小部分,只为了掩人耳目!”笑意爬上眉梢,烛光下的脸庞显得微红:“你说对了,我监守自盗了!”   “兰泽啊!”   念兰泽在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小折子,递给萧妄顷,萧妄顷看了那隽秀而苍劲的笔触,暗暗称道。   “这是万宁名下所有店铺房产的名单,违法经营,赌坊妓#院等已经被我关闭,剩下能转正的与合法的,各处加起来有三百多家,涉及范围非常广,包括货物来源,销售渠道已经全部列下来。有一百多处房产,除去抢占百姓的,我已经全部注册到你的名下!”   “兰泽啊!”   “有问题吗?”   “有,你关了赌坊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关闭妓院?”   吊儿郎当的口气,意气风发与年龄不符的得意。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成长在乱世中,依旧保持一份豪洒的气度。   深邃的瞳孔里将眼前人刻下。   可怜了那些属下,想笑却不敢笑。   “萧妄顷,我可是把身边性命给赔上,犯了这些诛灭九族的大罪,这钱可不是让你挥霍的!”   “兰泽,你别生气啊,我也就是说说啊!”   念兰泽在怀里掏出一枚印章,交给萧妄顷,脸色平静如水。   “这是印章,以后这些店铺房产全部都是你的,不认人,只认印章!”   萧妄顷看着白玉印章底下几个大字,隽秀温雅,苍劲有力。   “这是你刻的?”   “很难看?”念兰泽狐疑,他看不见,找人刻,他不放心,只得自己下手。   “很好看,这恐怕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印章了!”   大殿下的情话可是一套一套的,可是字字发自肺腑。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些钱财一半可以供你目前八万人马的两年粮饷,另一半用于扩招敢死军。有这两年的时间,夜城与三郡也该发展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军权在手,还是多了一层保障,就算不能与太子抗衡,也至少会让朝廷忌惮!”   一念笑容,默然绝响:“退无可退,那就不必退了!”   “我等代表全军上下感谢七公子的大恩大德!”   乌苏带着方许,俞高达等跪了下去,跪地磕三个头。   这些宁可站着生,不可跪着死的将士。   这些信仰着跪天地跪父母跪君主的铮铮男子汉。   这些流血不流泪,气节傲然的大好男儿!   ——此刻对着一个瘦弱的白衣公子叩首,连萧妄顷也不敢相信。   磕头声铿锵有力,闻地见声。   念兰泽无论如何也拉不起他们。   萧妄顷也跪了下去,由衷道:“兰泽,我此生没有跪过天地,只跪过父母,如今,你是让我下跪的第三人,此后,恐怕再也没有能让我下跪的人!”   萧妄顷跪了下去,所有人都不敢起来,只得陪着跪。   萧妄顷认为念兰泽受得起他的一跪,念兰泽为他谋划了这么多,而自己日益消瘦。   一颗冰心,矢志不悔。   他还不起,可跪得起!   “其实你们没有必要如此,念兰泽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所以你们还是起来吧!”   在萧妄顷的带领下,都起来了。   走了很久,才出了庭院,只不过他们压根忘记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才走到院子里,林琦罗便追了上来,看见萧妄顷,一腔悲愤,一肚怒气。   “大殿下,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将军府,自己跑到这里来潇洒……”   “我还有事,先走了!”   心思剔透如兰泽,无论何时,都是娴雅自然。   让人想起了那冰雪之后的花开,便如这般的寂寥。   “我送你吧!”萧妄顷慵懒的笑道。   “不用,我知道路的,从这里到我的房间左拐,往前走十八尺,穿过蔷薇苑,右走十三尺,上台阶,左上方八尺!”   对于这样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去一个地方记住路,是非常平常的事,可是也是极难的事。   “兰泽……”萧妄顷哀怨的一声。   念兰泽温柔的一笑,带着恍若隔世的悠然。   然而,温柔的笑容仿佛永远只是一种表情!   眼睛虽然没有焦距,可是很好看,分明在说自己惹的风流债,自己做主。   “七公子,我们送您!”鬼马面岔开——谁喜欢看着吵架啊!   也不管自家主子青白交错的脸,引着念兰泽就走。   留下的,只有刚正不阿,软硬不吃,固执古板的乌苏。   萧妄顷感激的冲着乌苏看了一眼。   乌苏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以为他觉得自己在这里碍眼。   便恭敬道:“我也去送送七公子!”   萧妄顷欲哭无泪,强颜欢笑的看着林琦罗,寒暄道:“你怎么来了?”   “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将军府,你还好意思问。”   林琦罗大小姐脾气一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是萧妄顷偏偏有一个本事,那就是哄女人的本事,再难搞定的女人,他也能搞得定。   问题不是这个女人,他该如何向兰泽说啊!   兰泽,才是最重要的!   聪颖,剔透,善良,温润……   却固执!   “将军府安全,这里不安全,到处都是刺客,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赶紧回去吧!”   林琦罗听到前面的几句话,还挺舒坦的,无奈他居然要赶她走。   “你住在这里,那我也要住在这里!”林琦罗牙一咬,双手抱胸,盛气凌人。   “这里晚上会有一些孤魂野鬼,你不知道吧,这万宁杀人无数,他的府邸埋了很多尸体,前堂还挖出十几具,还有一些还没挖出来,别提多恐怖了,据说这里晚上各种孤魂野鬼索命……”   萧妄顷煞有其事的,期间,还不忘记带着各种配音,吓得林琦罗闭着眼,抓着他的衣袖瑟瑟发抖。   “你后面……”萧妄顷幽幽的说道。   “啊……救命!”说着扑向了萧妄顷的怀里。   萧妄顷一怔,搂个金玉满怀。   天地良心,我真没有邪念!(谁相信啊!)   “我说,你是不是要去将军府呢?”萧妄顷两只手楞在空中,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休想,就用这你还能下得了我?”抬头迎上深邃的瞳孔,得意得笑道。   萧妄顷恢复散漫的表情:“信不信随你,我得去睡了,自己去西厢房。”   “我要住你隔壁!”   “那小院子是兰泽的,他喜欢清静。”   “你们住在一起?”   “一直都住在一起…”   还睡在一起呢?   “你们怎么可以住在一起呢?”   “我不与他住一起,难道要与你住?男女授受不亲。”   林琦罗很惊讶这句话是怎么在他的嘴里蹦出来的。   萧妄顷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也不会守着什么君子之礼。   他的风流潇洒,恐怕世人无所能出其右。   男女授受不亲这六个字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在放屁。   念兰泽开着窗,对着外面的美景——他根本看不见新月如勾,也看不见繁花似锦。   有的,只有黑暗!   萧妄顷推门而入被这宵立孤寂的背影晃了晃神。   谁能想到过这样融情于景的人会是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呢?   仿佛一眼回到那江南沐雨的朦胧。   千年眷恋。   “兰泽啊,夜深了,早点睡?”   “乐刖将军没有把兵符交出来吗?”   清冷如水的声音,带着丝丝透透的担忧。   如花开的孤寂,   如春归的凄凉。   “没有,他说军队任我指挥,只是兵权不能交!”萧妄顷在靠近窗户的榻上躺了下来。   “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是你还得防他一下!”   萧妄顷直接拉过念兰泽,按在床上,盖好被子。   笑道:“睡了,等这里的事一了,我们就回夜城!”   第二日,念兰泽早早起来去了将军府。   虽说与钟离春没什么交集,至少他是到目前为止唯独一个懂他曲的人。   才走过北门,按照下人的带领,便去了荒芜的小院子。   他虽看不见,可是光闻着这腐烂铁锈的气味便知这里已经被废弃多时。   “这院子荒废很久了吧?”念兰泽道。   “嗯,平时都没有人来,这几日大将军每天都来,可是他不允许别人来打扫,也不允许别人踏进来半步?”   “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我来过。”   念兰泽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在小丫头手上。   如果不是念兰泽提前给了那小丫头一点好处,她怎么会甘愿带着念兰泽来这里呢?   “听说将军把他折磨得很惨呢?”小丫头面露绯红,“夜夜都能听到那戏子的惨叫声!”   念兰泽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这丫头所指何意?   到了院子门,念兰泽随意捡了一根树枝,探着向前去,道:“你走吧,我不会说出是你带我来的。”   走过过廊没多久,便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以及一股奢靡的味道。   “钟离春?”念兰泽喊道,急急的向前摸索过去。   “七,七公子!”钟离春喘着粗气。   念兰泽碰到他的肩膀,钟离春一挣,挣开念兰泽,自己躺在走廊的过道上,冷汗涔涔。   “别,别,碰我!”钟离春断断续续。   “你受伤了,伤在哪儿?”念兰泽扶起他,钟离春无论怎样挣扎,念兰泽执意的扶着他。   “脏!”钟离春怕自己玷污了这纤尘不染的白衣公子。   可是身体颤抖得厉害,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就连念兰泽隔着衣服扶着他,衣服与肌肤的摩擦都能产生一丝快¥感。   “你说的是什么话,脏的不是人的身体,而是灵魂,只要灵魂干净,就没有人觉得你脏。”   钟离春目光绮丽的看了念兰泽一眼,嘴唇干得皮都翻了起来。   声音嘶哑道:“你别……碰我,别……!”   念兰泽执意的扶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虽然慢,每一步很艰难,可是却让钟离春阵阵温暖。   “七,七公子,我身上,衣服上,都撒了,烈性,媚&药,你别碰!”钟离春很艰难的说着。   念兰泽早就感觉钟离春声音旖旎,带着丝丝渗透人心的魅惑力。   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丝绯红,就像早春的霞光,毗嫚绯丽。   他一愣,可是他不能就这样放开钟离春,更不能让他躺在冰冷的地上。   “没事,你怎么样?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反正也被狗咬了,也不在乎被多咬几口!”钟离春苦笑。   “你不愿意离开?”念兰泽很诧异,“你与乐刖将军有什么恩怨,他竟这样折磨你?”   “只是互相玩弄而已!”钟离春苦笑,呼吸声越来越重。   全身□□难忍,压抑的哼出了声,目光弥漫,一世荒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非常不开心,你们有什么不开希的事情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啊   ☆、只非他不可   念兰泽摸到了一处石桌,扶着钟离春坐在石凳上   钟离春一坐上去就尖叫着滑倒了地上。   “钟离春,你到底怎么了?”   念兰泽连忙扶起他,无焦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他确实被钟离春带着旖旎的撕叫声吓到了。   “没事,只是还不能坐而已。”钟离春断断续续。   念兰泽顿时红了脸,“是乐刖将军这么做的?”   “他没有错,我们都,没错!”钟离春喘息声一阵盖过一阵。   钟离春以前虽然声音秀气,可是从他豪迈的个性也可以看得出他是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如今却被折磨成这样。   谁都没有错,那么错在哪儿呢?   “七公子,你…快走!你身上也有了这媚¥药,当我!欠您一个人情,如果我没死的话,我再报恩!”钟离春渐渐的迷失,找不到方向,只想要求解放。   “解药呢?”念兰泽焦急问道。   “没有,解药,没有!”钟离春渐渐迷了心智,拉着念兰泽的衣袖不放手。   念兰泽看着他往上攀升,有点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帮钟离春!   “乐刖…乐刖……”钟离春旖旎到骨子里的呢喃,顺势要脱念兰泽的衣服,可是却被乐刖给紧紧的握住。   “乐刖将军?”念兰泽狐疑。   “是我!”乐刖道。   “他…你能不能放过他?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念兰泽道。   ——嗤   乐刖的衣服被撕破了,钟离春没有意识的攀附,亲吻,撕咬,他的身体早已黄河决堤。   乐刖叹了口气,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七公子还是不要干预的好,我能保证我不会把他送给别人,就算是死,我也要压他之上,生生世世压着。他,是我的人……”   他不知如何劝慰这两人。   恩怨如玉碎!   一个爱的发狂,一个恨的发痴!   “乐刖……乐刖……”钟离春声声酥到骨子里,连念兰泽也不由得一个寒颤。   “乖,我这就来满足你!”乐刖宠溺道,就算再怎么立贞洁牌坊,照样不还是在他胯5下承欢。   "七公子,是我派人送你回去,还是……"乐刖眉头一皱,“我们要干正事了!”   “不用,我马车在门外!”念兰泽强提一口气,平静道。   “七公子,我是前车之鉴,无论怎样选一个最在乎自己的人吧!愿七公子早日找到自己所爱之人……”   “谢谢!”念兰泽莞尔一笑:“这个人恐怕不存在吧!”   或许连乐刖都看出来,萧妄顷有一统天下的魄力,将来他君临天下,那么他也将被踢出局。   也许,他会是萧妄顷最后一道阻力。   “摄政王世子难道对你不好吗?我可听说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乐刖微微俯首一笑:“逾越了!”   萧季末?   念兰泽苦笑,萧季末确实对他很好,只是朋友!   小列在门口等着念兰泽,看着念兰泽步伐有些虚晃,吓了一跳。   “少爷,你怎么了?”小列埋怨道。   念兰泽面露绯红,看上去很不好。   “把我送回郡守府之后立刻去校场找萧妄顷!”   念兰泽声音还算平静,就是面色泛起一丝桃红,如同雪地里盛开的桃花。   “少……”   “不要多问,现在就回府!”念兰泽道。   小列将念兰泽送回府,念兰泽一回府,就躺在床上,死寂一片。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不是神,有些事,还是无能为力。   他尽力保持着理智,保持着一份高洁。   意识渐渐的迷失,眼前是一片桃粉色。   忽然想起了那晚酒醉之后的荒唐事,这只会让他越来越难受,越来越无助。   意识渐渐的迷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干什么,声音压制不住,声声旖旎。   他没想到过这药会这么烈,他只是沾染到一些。   那钟离春全身都是,可想而知,他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理智被侵占,剩下的只有拼命的压制。   小列去校场的时候,见到鬼马面就气喘吁吁的问:“你家主子呢?我家少爷找他!”   “主子去勘察瞭望台,七公子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啊,少爷没说,只是让我去找萧殿下!”小列隐隐约约担忧。   “主子不在,你在这里等一会吧……”鬼马面客气的说道。   小列根本坐不下来,一圈一圈的来回走着。   等,等,等……   直到日落时分,萧妄顷才带着属下有说有笑的回来。   小列见到萧妄顷,立刻拉着他就走。   萧妄顷心里疑惑,小列每次见他就像他欠了小列好几百万没还一样,今天怎么这么亲热?   “小列,你不用这么激动,我原谅你以前对我不敬就是了?”   “我还没原谅你呢?”   “那你这么急切的拉着我的手,莫不是你也看上我了?”   “瞎子才会看上你!”   “你的意思是你家少爷看上我了?”萧妄顷笑道。   小列:“……”   小列没见过这脸皮厚的!   对,少爷!   被萧妄顷这么一闹,他把原本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少爷找你,我从上午等到黄昏你才回来!”小列才把要憋的话憋出来。   “兰泽,他找我干嘛,他想我了?”   “你赶紧回去,我也不知道,他不允许我问,只是说非你不可……”小列焦急,话也变的支支吾吾。   萧妄顷一听到这句话,立刻上马扬鞭,只有贴身高手乌苏紧随。   “兰泽,我回来了?”萧妄顷一进郡守府便大喊道。   “主子,七公子已经睡了,从上午回来一直睡到现在,不准我们去探望也不准我们进那个院子。”   萧妄顷有着不好的预感,立刻冲向那院子,房门紧闭,屋子里没有灯。   兰泽不用点灯的,他知道,可是他会为他留一盏灯。   念兰泽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意识被侵占的体无完肤。   他不知道床上已经全部都被他的意识游离给弄得乱七八糟,显示出欢%爱之后繁糜。   萧妄顷也来不及点灯,直接冲到床边,看那月透西窗下惨白的脸,水色的唇在月下更显润泽。   “兰泽……”萧妄顷突然有点后怕。   念兰泽是个温润的公子,也是个温柔的君子,他不会把自己的衣物胡乱的丢一地,更不会睡在这样糜乱的床上。   念兰泽一把抓住他,深深的吻了上去。   萧妄顷刚刚沧皇四顾不安担忧,现在立刻被欣喜若狂所替代。   哎呀我去,幸福来得太突然!   乌苏立在门外,瞥到屋子里一眼,立刻关上门,守在院子门口。   他只相信自己的主子,而且,他并不反对同性之恋,像这样两个惊世绝艳的少年,恐怕只有彼此才能配得上彼此吧。   乱世天下,找到知心人不容易。   怕只怕结局早已注定。   “兰泽啊,你怎么了?”   萧妄顷并没有点灯,他知道此刻念兰泽一定不希望他点灯吧!   念兰泽此刻哪儿还听得进去,念兰泽一丝一寸细细吻过,不自觉的解开萧妄顷的腰带,以前这些事他全都没有做过。   念兰泽热烫的体温让萧妄顷不由得一震,听见喉中发出惬意的低%吟,如同积压已久的潮水一瞬间涨潮。   他不由自主的摸着念兰泽白玉般的脸,无比的怜惜与真爱。   手下的身体温热柔韧,带着淡淡的香,他曾迷醉过。   随着他的手慢慢的滑过带起的一阵阵轻轻颤栗,如玉雕的身体,无声的顺从 ,宣泄不尽的爱恋。   萧妄顷有一丝庆幸,这就是他的兰泽啊!   捧起念兰泽的脸,狠狠地亲下去,他迫不及待。   他有时候也佩服自己,每夜都有他睡在自己的身边,他是怎么做到尊重他,他是怎么做到不侵犯他的。   温柔的狠狠的吮吸,他小心翼翼不弄伤了他,又仿佛要把念兰泽吸进身体里。   念兰泽仰起头轻喘着,忽然在意乱情%迷中苏醒,万分惶恐的将萧妄顷推开一点距离,带着怀疑:“萧,你是…萧妄顷?”   他看不见,全都是靠着气味分辨出一个人,可是现在能闻到的都是自己身上颐糜的味道。   萧妄顷突然想笑,也想哭。   非他不可。   这是兰泽说得,原来自己在他心里居然这样重。   就如他所说,爱给你,人给你,原来在他心里,他已经占据了全部。   “是,我是萧妄顷!”萧妄顷拿起念兰泽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宠溺道:“是那个你可以随意任性的萧妄顷!”   眉如画,   睫如月,   脸如削,   唇如刀……   甚至到了现在,念兰泽还是不肯相信,他陷得比任何人都深!   曾经温柔而冷漠的让人心疼,悠远的如冰山之后那一抹暖阳。   以为不会有人靠近,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甚至此生提不起爱这个字……   然而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一次许诺——让七公子沦陷了!   睿智如他,明知道万劫不复,依旧义无反顾——   只因为,认定了,便一错再错   错到无法挽回,错到岁月成桑田,此生到此为止,也足了。   现在,很幸福啊……   念兰泽确定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长长的睫毛轻扇,在月下,更显似水温柔。   在闻到念兰泽身上的味道与看了他的样子之后他更加确定是怎么回事,要不然以兰泽那样品行怎么可能去做这些事。   念兰泽的发散落一枕,丝丝缕缕,带着摄人心魄的美   顺着长长的   披散的头发,   一路向下   吻还在持续,似啃咬,似爱抚!   抚过肩背,腰臀。   唇舌也不由自主的向下游移,一点一点地啃咬剥削般的拂过念兰泽。   啃着脖颈 ,舔过红嘤,吮吸指尖……   念兰泽仰起头轻喘着,早已经沦陷到了万劫不复。   他也曾想过快刀斩乱麻,到现在,他才发现,无论怎样,他挥不下这把刀,也斩不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是不敢,还是不甘!   是不愿,还是不怨!   萧妄顷这个行于军,长于马的少年帝王,在无声无息的岁月中将自己埋葬。   他看了一眼念兰泽,笑了,眸中笑意更深,带着深深的占有。   念兰泽感到不适应,要不是萧妄顷,他现在恐怕还是懵懂的少年。   对情一字无法渗透。   对□□更加不曾涉猎。   这天下,拈来一场悲欢似水凉!   恩怨如玉碎,一笑泯恩仇!   香气弥漫,唇舌相触,那是怎样的真实,怎样的身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可不可以更新两章,明天不更新可以吗?   ☆、洗菜的风波   念兰泽全身僵硬,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那眼神之中有羞涩,害怕,无措!   “兰泽啊,你别怕,这种事就算是神仙也无能为力,我会一直都在!”   他觉得面对情#事的念兰泽非常的可爱,愧疚却无能为力,欲迎还休,有着说不出的韵味。   他不能说话,变得情不知已然,只是凄迷的看着上空,眼前皆是一片黑暗。   萧妄顷拿起念兰泽的指头放在嘴里,一股温热酥#麻的感觉涌遍全身。   无论念兰泽身体温度有多高,他的手始终都是凉的。   这无非就是火上浇油,这把火点的越来越旺。   诚然没有欺骗,始终如一   “我要这万里江山!”   “我明白!”   “可是到了那时……”到了那时,兰泽,你会毫不犹豫的离开的吧!   天下没有谁比我更加了解你,你若走了,我也会弃天下……   缠缠绕绕,缱缱绻绻。   绕了一世,他们最终还是回到了最初!   “到了那时,会怎样呢?”七公子始终不愿意开口说话。   到了那时,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我只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   这段荒唐,最终被岁月葬在那一片昙花地!   久久,无话!   “到了那时,我希望你能陪我坐拥江山万里!”   终是无话   七公子抿唇不语,水色的唇在月下尤显奢靡。   月光爬过窗,罩在这交错的身影上   在裢幔中投下一片剪影   喘息声撕解不开,是他的,还是他的。   萧妄顷早已按捺不住,惟有将念兰泽抱得更紧,惟有将他揉进自己血里骨里。   眉睫轻颤,岁月无声   那一夜,他说:兰泽啊,我不知道前方的路是什么样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拨开云雾,去追寻那看不清的前方!   那一夜,他说:我愿意用我所有守住你脸上温柔的笑,只是我若覆了所有,我希望你的脸上还有温柔的笑!至少让我明白我也不是一无所有,我守护了世间最清澈的东西!   那一夜,他说:兰泽啊——久久回荡,兰泽啊!   十指紧扣,默默相连。   一夜春%光,慢慢遗漏。   “兰泽啊,你说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啊?”萧妄顷喘息道。   念兰泽的手搂着萧妄顷的脖子,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得一笑,狠狠的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呢喃道:“你究竟是不是做梦?”   萧妄顷邪魅的笑了,念兰泽的声音太过好听,也太过诱惑人。   分不清谁的喘息声,也分不清谁的旖旎。   声声旖旎,处处昵喃。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了他多少次,或许是淡香太醉人,也或许是他爱的太深沉。   他还不愿意退出,如同是一种证明,那一丝证明慢慢的渗漏,滴到华贵的床单上。   他附在念兰泽的耳边,戏谑的笑道:“兰泽啊,你怎么样?”   废话,当然是不怎么样!   念兰泽温柔的一笑,蒙上一层水色,带着隐约的美感,只是微微的喘息。   “你现在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萧妄顷笑道。   “钟离春!”念兰泽只是微微的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带着沙哑。   “他居然对你这样?”萧妄顷怒道,心里暗忖:是不是要买点礼感谢他呢?他喜欢什么呢?   念兰泽摇摇头,疲倦的将事情的缘由全都说了。   “你不会从早上到现在没吃东西吧?”萧妄顷警觉起来,念兰泽只是笑笑。   如果早知道能遇到这样的好事,他还去看瞭望台干什么,还不在府里守株待兔得了。   这也省的念兰泽苦苦忍了一天,也不会什么都没吃等他回来。   “你等我一下,我叫下人给你弄点吃的!”萧妄顷立刻准备下床。   萧妄顷急急的退出让内壁摩擦更厉害,念兰泽闷哼了一声,一刹那红了脸。   一瞬间,江海决堤。   念兰泽羞愧难当,脸红了半边天。   萧妄顷从一开始就没有退出来过,这么久的积蓄因为没有阻挡,全部涌了出来,身下床单潮湿一大片。   “兰泽啊,你别那么销魂啊,我怕我又忍不住了!”萧妄顷邪媚的一笑。   “萧妄顷!”念兰泽低吼。   “七公子啊,都让你别叫我了?你怎么还叫?”   “你想要吃什么?”萧妄顷还不忘体贴的说了一句。   “不吃下人做的,我要你亲自动手?”   没办法,谁让他惹了他呢?   “得,谁让我吃你豆腐呢,给你做饭补偿一下没什么的,你要吃什么,就由萧大厨亲自做给你吃?”   “随便!”   “不厚道啊,我去做饭,你呆在这里多不好啊,一起去……”萧妄顷拉着念兰泽。   念兰泽苦笑不得,已经麻木了,哪儿还走得了啊?   念兰泽缄默不语。   “要不,我背你去?”萧妄顷笑道。   “我可什么都不会,我去看什么?”念兰泽感到莫名其妙。   “看着我啊!”   “我看不见!”念兰泽立刻反驳。   “那我看着你啊,我听说,做饭要看心情,心情好,便也好吃了,兰泽啊,我可是从来都没有为人做过一次啊,我这手艺还是见你之后才学的,就是为了讨你开心的。”   念兰泽觉得一阵苦涩与甜美,泯着水润的唇没有说话。   “我只是怕你随着我南征北战本来辛苦,更何况你本来就瘦的这般厉害,一天就三碗粥怎么可能受得了,所以我按你的口味特地学了几道菜!”   附耳,死皮赖脸的死缠烂打:“一起去了,兰泽啊!”   念兰泽始终没有说话,他已无话可说!   萧妄顷得意的笑笑,凑到念兰泽耳边:“陪我!”   念兰泽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他是个特别容易感动的人,就因为太容易感动,所以惹人心疼。   萧妄顷清洗了一下身体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替念兰泽换上,披了披风,念兰泽执意不让他抱,他突然有点后悔让念兰泽陪他。   他现在腿脚发软,每一步都会传来阵痛,每一步都会让他眉头紧皱牙齿轻咬。   实在忍不住,他就一把抱起念兰泽,低声道:“这样快些……”   乌苏在院子门口守着,看到他们出来,一阵错愕,道:“主子,发生了什么事?”   “我肚子饿了……”萧妄顷笑道。   在他的属下心中,念兰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他可不想打破他们对神的信赖。   “属下去准备!”乌苏道。   “不用了,我要吃自己做的。”   看了一眼念兰泽,乌苏顿时明白过来,他家主子苦学那么久,还怕人笑话,便偷偷半夜起来。   练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到了用兵的时候了。   到了厨房,让乌苏屏退所有人,萧妄顷将念兰泽放在比较近的椅子上。   念兰泽此刻真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眼睛,然后看看这个纵横驰骋的将军是怎么细心做一道菜的。   “兰泽啊,洗菜!”萧妄顷将一捆芹菜递到念兰泽面前。   “不会!”念兰泽冷冷的回道。   “这天下还有你七公子不会的?”萧妄顷蛊惑的打趣:“我以为你是万能的。”   “你能不能快一点啊?”念兰泽闻到香味岔开话题,“你想我饿死吗?”   “兰泽啊,我怎么舍得让你饿死呢?我们两个像不像夫妻啊,要不要我找人测一下有没有夫妻相?”   萧妄顷忙的不亦乐乎,还时不时的打趣念兰泽。   念兰泽真后悔进了狼窝,道:“念兰泽从来不信天命!”   “其实,我也不信!”萧妄顷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测一下……可…!”   可那是对你的侮辱!   “我说七公子,你还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啊?”萧妄顷愤愤不平的笑道:“水与菜都端到你面前了,洗一下怎么了?”   “我说了,我不会,也不想洗!”念兰泽怒道。   他本是个瞎子,这萧妄顷是故意要看他笑话的。   “让你不洗,让你不洗……”   萧妄顷愤愤不平的将摘下来的黄色菜叶丢向念兰泽,还看着念兰泽手足无措的表情偷着乐。   “萧妄顷,你再这样,小心我不客气了!”念兰泽怒道。   “来啊,单挑啊,别说我欺负你!”(明明就是在欺负!)   念兰泽拿起手边不知是什么袋子,砸向念兰泽,萧妄顷避而不急,被面粉袋砸个正着,全然一个白人。   “念,兰,泽!”一阵怒吼!   我新做的衣服,才穿一天呢?领家小妹妹还没来得及看呢?   “都说让你别惹我!”念兰泽平静的脸色有一丝得意。   乌苏听到动静跑进厨房,以他的冷静与淡定,此刻也淡定不起来。   我耍个酷容易吗?为了更酷更冷,他带上了面具,结果碰到这个场面,乌苏觉得自己十几年的冷酷都是白装的。   一个是杀伐果断,驰骋疆场勇猛无敌的将军,将来君临天下,一统宇内,开创盛世的千古一帝。   他现在手拿两根芹菜,全身混白一片,身上的面粉还飘飘洒洒的下落,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一个是年纪轻轻名满天下,无所不懂无所不能的圣洁的七公子,一个让两代皇帝记了一辈子的人,也是圣神一般的人。   他现在满身芹菜的黄色叶子,手足无措的坐在椅子上,失去了往日的俊雅。   荒唐了,全部都荒唐了!   乌苏默默的退了出去……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吃饭的时候,萧妄顷很体贴的将菜夹入念兰泽的碗里,甚至把鱼的刺都给挑出来。   “怎么样?”萧妄顷笑道。   “还行!”念兰泽无波无澜,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你喜不喜欢?”萧妄顷凑近念兰泽,笑道。   “还行!”念兰泽吃了一口,品味一下,点了点头。   “还行,你就多吃一点!不要浪费啊!”萧妄顷笑道。   念兰泽只是觉得自己碗里饭菜有增无减,最后剩下大半碗,他对着大半碗饭菜骂了萧妄顷很长时间,真是不懂得珍惜粮食。(萧妄顷:明明是你浪费的,关我屁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已经更新了,明天要走亲戚,我就不更新了啊,海涵啊   ☆、戏子本无情   晚上,   夜深。   “你别动了,早点睡,我明天还要去看一下钟离春!”   “别去了……”   “为什么?”   “你真想知道?”   “说!”念兰泽脾气再好,也是被萧妄顷给逼得走投无路。   “你脖子上都是我爱你的证明,我不想给别人看!”   那是赤@裸@裸的调戏。   念兰泽顿时恨不得把他给踹出去,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不介意。   “兰泽啊,你是怎么觉得我能君临天下!”   “念兰泽不是神,并不知!”   念兰泽顿了顿,“只是天下需要一个明君!太子殿下心狠手辣,暴戾恣睢,他若登上帝位,是天下之大不幸!”   “还有萧季末呢,他也是皇室中的佼佼者!”   “他?”念兰泽温柔的一笑。   萧妄顷顿时觉得不该在他的面前提萧季末。   那货可是兰泽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啊!   这是一个梗,无法淌过。   “乱世天下,需要一个有魄力有仁心的明君,季末性格温和,不能做这乱世天下的霸主,只能等天下安定之后,做一个仁和的明主。”他说的是实话,也是肺腑之言。   他虽是瞎子,可是看人一向准。   “兰泽啊?”萧妄顷扳过念兰泽的肩膀,面对面,念兰泽呼出的气游向他的脖子。   萧妄顷抬起念兰泽静俏的下巴,在薄唇上深深的落下一个吻,笑道:“非我,不可!兰泽,你是不是被我的美色迷倒了……”   念兰泽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正色道:“我是个瞎子……”   瞎子,是不能用眼睛看人的,要用心!   萧妄顷的手楞下来。   久久的不知所以然的哀伤,他是个瞎子,可是眼睛却是最漂亮的。   那澄澈的眸色下月华如洗!   “好吧,我承认,我被你的美色迷倒了!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萧妄顷吊儿郎当的一句话,有一股说不出的情愫。   手里不由得抱紧念兰泽,深怕他在自己的怀里化去一样,心里却一阵紧。   兰泽,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公子阁落成,萧妄顷带着念兰泽登上高楼。   台下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这样两个绝世男子并肩而立,那该是怎样的风景。   萧妄顷紧紧握住念兰泽的手,恰逢台下有一个秀才看到这一幕。   临场作画,画出这美得窕曜的一幕。   栩栩如生,仿佛画中两人活了过来,每一分神韵都把握得最好,这位秀才后来成为著名的画家,是才绝一时的大师方成。   然而日后,方成参加科举殿试考试。   在萧妄顷登基为帝的前一夜见到他,看到他手中握的画卷《登台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画落下一吻。   吻在了画中念兰泽的眉稍,心下久久不能平静!   那时的岁月漾漾,那白衣少年风华依旧,笑若春风!   当时两人携手登高台,如今物非人非事事休。   因此一幅画,方成成为新科状元,后来成为著名的画师。   当所有人问他最得意的作品是哪一副的时候。   方成笑道,是他十四岁那年画的《登台作》,在此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也再无一人可以入他的画!所以他以风景画著长!   千古一帝萧妄顷与才绝艳艳念兰泽相识相知。   或许是天意,天底下或许再也找不到如此相配的人了。   第二天,萧妄顷端进来粥,念兰泽没有起床,萧大殿下一向不正经,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怎么可以放过。   “兰泽啊,要不要我喂你?”萧妄顷笑道,无比的温柔与体贴。   “我不是病人!”念兰泽冷冷的回绝。   他不喜欢被人当做病人一样伺候,那样只会让他明白自己的缺陷,明白自己的不足。   萧妄顷曾说过,天底下再也找不出这样完美的人,更找不出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人。   他的缺陷在人眼里都化作完美。   念兰泽吃完,萧妄顷将这些都收拾出去。   一天没有去军营,相反,像个病人一样赖在床上,念兰泽走到哪儿,他就到哪儿?   “你怎么老是跟着我?你难道就没有事情干?”念兰泽狐疑,萧妄顷太反常了。   “我还在等天上掉馅饼呢?万一你再中了什么药……找别人了,我得多亏啊!”萧妄顷说完这句话就避开十步远。   等到念兰泽毫无反应再走近一点:“兰泽,你别生气……淡定…淡定…”   靠近念兰泽一点点,念兰泽随手抄过一个枕头,无比优雅:“你去死吧!”   萧妄顷一闪,鬼马面正在门口打算问萧妄顷军队整编好,要什么时候回夜城。   偏偏不幸,被念兰泽丢过来的东西砸个正着。   萧妄顷看着鬼马面,想笑却不敢笑。   念兰泽一直都是温文尔雅,被萧妄顷逼到这个份上不容易。   连鬼马面都彻底崩溃了,这他妈的是他当神仙一样崇拜的七公子吗?   默默哭泣:老子的信仰啊!   然后,瞥了一眼萧妄顷,满腔怒怨,心里默喊,主子啊,你对七公子到底做了什么禽兽行为啊?   当然也只是想想,他怎么敢说出来,那不是找死正好遇到一个侩子手。   念兰泽尴尬的偏过头,萧妄顷讪讪的笑着让鬼马面退下。   他早已准备好晚上跪搓衣板的,可是念兰泽无波无澜。   “兰泽啊,我明天回夜城,你熬的住吗?”萧妄顷有所指的笑笑。“要不要你呆在这里修养几天?”   “我说了,我不是病人!”念兰泽怒道。   “没事,不用勉强,我说了我会陪你的!”萧妄顷手摸下巴,诡异的笑道:“去过几天神仙眷恋的日子!”   “你如果没事的话,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整套《论语》,你该学习治国之道了!”   念兰泽面无表情,完全不理会萧妄顷喉咙里发出的哼哼的声音。   “古人有云,半部论语治天下!”念兰泽面无表情。   “不是半部论语治天下吗?为什么要给我准备一整套?”萧妄顷哀怨道。   “因为你闲的慌……”平静如水的脸色依旧毫无波澜,“不止这些,还有《治国策》,《定国论》……”   “兰泽啊,我哪里得罪你了,我给你赔礼道歉……”   “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检查,不合格,不准睡觉!”   “兰泽……”   我招你惹你了啊?   不就是在床上偶尔胡作非为了一下下,谁让你太好看了呢!   萧妄顷冷声哀怨,带着悲腔,他有时候觉得日后做了皇帝,直接让念兰泽替他治理天下得了。   念兰泽对那些书几乎能倒背如流,萧妄顷为了不让念兰泽陪他太晚,几乎将所有的课业全都补起来了。   回到夜城那几日还算安宁,念兰泽去了为乐刖建的府邸找到钟离春。   他看不见,但也知道钟离春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爱与恨,从来让人参不透!   钟离春似乎比以往更加憔悴。   “你愿意回来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向乐刖将军把你接回来,你愿意吗?”   钟离春苦笑,经过那日念兰泽求情,他的日子相对好过,但是有些事是逃不掉的。   “不愿意!”钟离春苦笑:“七公子,这世间最难看破的就是一个情字,都说戏子无情,可是我虽然演绎了那么多悲欢离合,可是我找不到自己的归属……”   “戏子无情,钟离春,我虽然是瞎子,但我看得出你对他的多情!”   白衣公子叹婉:“人都是如此,明知道万劫不复,偏偏义无反顾……”   “七公子,您何尝不是一样呢?”钟离春笑着,仿佛回到当初,泪落千行。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不要平平淡淡的退缩,我要轰轰烈烈的爱一场!不在乎世俗,不在乎门第,不在乎廉耻……”钟离春仿佛做梦一般。   念兰泽静静的聆听,他是个善于倾听的人。   钟离春有时候也在骄傲会与这样的一个人说出自己的心事,埋葬了很多年的心事。   “那一年…………”钟离春笑道,如若孩童般,是他一生中最开心的岁月。   那一年,他还是戏楼的戏子,是当红花旦。   一个女人做到花旦这个位置是理所当然,可他是个男人,比女人清秀而柔韧。   乐刖酷爱听戏,当时钟离春一曲《将军令》折煞了他。   他去了后台去寻这个能唱出他心声的人。   可是,这名花旦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一刹那,岁月寂静无声!   纵然是男人,他也爱上了他,只要他出演,他便耗费千金。   千金买笑……   他在戏曲中是主角,他在戏外却是个配角。   永远都是一个取悦别人的下贱戏子。   也只有乐刖将他当做知己,当做朋友。   不知何时起,这段关系发展到不伦,发展到让世俗鄙视的悖论之恋。   战火纷飞,狼烟四起。   边疆传来号角,家国四破,男儿怎可只顾自己儿女情长,枉顾国家人民所托。   乐刖不是这样的人,纵然弱水三千,纵然千金撩拨,也不能葬掉他一方雄心。   他要建功立业,他要史册千秋。   翌日,乐刖带病上战场,一路直进,将万里江山踏于马下,赢得了胜利,赢得了声名。   可是,他却永远输了他。   倘若他只是个纨绔子弟,或者是平凡的人,他们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在一起。   可是他是个威震四方的将军。   他的存在只会让人唾弃他。   所以,他与一个寡妇结婚,帮她照顾她的儿子,并让寡妇对乐刖说孩子是他的,让乐刖死心。   乐刖有的是美好的前途,有的是绝世佳人,而他只不过是一个肮脏的戏子。   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当乐刖问他:是否有过真心?   钟离春只用了四个字回答:戏子无情!   他们之间有悖人伦,他本不该对他带有痴心,痴心不改,本是大错。   乐刖问:那你为何接近我,还肯将身体献给我。   钟离春答道:只为了钱,能傍上这么一个有钱的公子哥,为何要放手……   乐刖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突然放弃?我有的是钱,可以买你身体一百年……   钟离春苦笑:因为,您我注定陌路殊途……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谢谢亲们的支持,谢谢岁月书的地雷,感激不尽呢   ☆、中醉红颜毒   乐刖一气之下杀了寡妇与孩子,将他囚禁,当做奴隶。   这些他都忍下来,别人对他的风言风语,他都不在乎。   可是忍受不了对乐刖的诟病。   更无法忍受乐刖对他的冷淡。   恨之入骨,这份由爱而来的恨……将一切埋葬。   所以,他逃了,逃到战场上,被萧妄顷所救。   他爱上这片战场,因为曾经是他撒热血的地方。   可是兜兜转转,他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们之间以互相折磨为乐趣。   明知道是把双刃剑,伤对方多深,自己就伤得多深。   可是宁愿哭着将对方痛得血肉模糊,也不愿笑着放手,只有互相痛着,才能感知生命的存在。   在痛苦中寻找乐趣,纵然遍体鳞伤,纵然扬灰挫骨,也要伤害!   “值得吗?”念兰泽喃喃的问道,“值得吗?为什么不说明白,这样大家不都好过?”   “他知道,我们都知道,只是回不到当初!”钟离春笑道:“他在恨我的绝情,就连我自己也在恨自己的绝情,别说他了……”   爱之一字,何解?   无解,从来就没有答案。   “我曾经在西域待过一段时间,学了一些药理,我给他酿过一种酒,叫千杯醉,喝下这杯酒,他就可以忘记我,可是他不愿意忘记,我也不愿意忘记,我们活着,就是为了相互折磨的!”   “后悔吗?”念兰泽笑道:“你应该不后悔吧……”   “七公子,只有与对方待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有血有肉,不是一具躯体,纵然痛着,也比行尸走肉强。”   钟离春从头至尾都是在笑,仿佛流眼泪的时候,也在笑。   那种笑如九尺青锋,寒意入骨,悲哀入髓。   他也是一个倔强的人,从骨子里倔强。   “我能帮你什么?”念兰泽温柔道。   “不用,七公子,好好珍惜眼前人,殿下从来没有认真对谁好过,他的目光从来就没有为谁停留过,只有你,他只会为你停留!”   “谢谢!”说完,念兰泽便匆匆的走了。   钟离春为了乐刖才离开乐刖,只因为他怕成为他一生的负担,可是他又何尝不怕?   他也是人,也有顾虑!   错在他是名满天下的七公子,错在他是一方霸主。   那么相配,却又不配……能没有错吗?   回到夜城,一切都在循序渐进的进行着,没有什么不同。   念兰泽在伏案,萧妄顷抱着半本《论语》,一边看,一边看念兰泽,可是看了半天,他居然没发现自己把书给拿反了。   “兰泽,小心!”萧妄顷喊道,纵身跃到念兰泽的身后,替他挡住了那致命的一箭。   “抓刺客……”乌苏立刻跃了出去。   这府邸立刻灯火通明,几个潜入府邸的刺客立刻被抓住。   “怎么样?”念兰泽问道。   “主子中毒了!”军医道。   “可有办法解?”   军医摇头,可是念兰泽看不见,又追问了一遍,军医才轻声回道。   念兰泽细长的手附上萧妄顷紧锁的眉宇,冰冷的手上沾染到了薄汗,他应该很难受的吧!   “刺客抓住了吗?”从来就没有见过他这么清冷的一面,就像飘渺的星辰,孤零零挂在苍夜之上。   “抓住了,是万赫炜,他是为子报仇!”乌苏道,“逼了很久,他宁死也不愿意交出解药。”   “七公子,主子不会……?”方旭小心翼翼的问道。   “一定不会!”   他咬得特别紧,连所有的人都相信了,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你们都出去吧!”念兰泽吩咐。   所有的人都退出来。   念兰泽握住萧妄顷的手,清冷如玉碎的声音,仿佛早已哽咽不歇,可是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不会出事的吧?是吗?”念兰泽一个人在喃喃自语,“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你就这样躺在这里,你以后还怎么祸害我呢?”   沉默,还是沉默!   萧妄顷一向是个多话的人,尤其是对着念兰泽,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以前念兰泽嫌他话多,现如今这样的沉默,只会让人觉得很可怕!   “放开我,我要见殿下!”林绮萝吼道。   “您不能进去,七公子在里面!”守卫道。   “七公子?他是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梁狗贼与那所谓贱姬的私生子,他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   林绮萝咒骂声越来越响:“你别忘了,殿下这次是为了谁受伤……都是那不详人害的……”   念兰泽面无表情打开房门,林绮萝愣在原地。   对于念兰泽突如其来的清冷,她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林小姐,请您以后说话干净点,至少我的父母还轮不到你来辱骂……”念兰泽厉声。   林绮萝有一丝的慌张,却在下一刻立刻冲进萧妄顷的房里。   念兰泽在萧妄顷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径直去了天牢。   万赫炜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誓死不肯交出解药,侍卫在他身上搜出好多药瓶,可是不知道哪个是解药。   万赫炜看见念兰泽来了,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被左右拦住了。   “交出解药,我送你上路,要不然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被这样折磨,何必呢?”念兰泽淡淡道。   万赫炜吐出一口血,吐在念兰泽的脸上。   念兰泽不闪也不躲,只是毫无知觉的站在他的面前,就像冰雕。   “念兰泽,你算什么东西,有资格这样评价老夫?”万赫炜冷笑。   “要不是你,宁儿也不会死,要不是你查出郡守府的□□,皇帝也不会查抄我万家,要不是你写了一封弹奏我万家的折子,太子殿下也不会觉得我是绊脚石,也不会急着除掉我,都是你害的,你这个贱人……”   万赫炜冷笑,念兰泽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郡守府窝藏的珠宝。   也查出万赫炜贪污的钱财全都转移到这边北地区,查处万家业下违法的店铺商屋,以及买官卖官,通敌叛国。   所以皇帝一夜之间查处万家,太子也立刻与万赫炜撇清关系。   曾经显赫一时的万赫炜在朝堂上得罪过不少的人,所以落井下石的,乘机打压的……全都一哄而起,万家彻底毁了。   万赫炜被太子追杀,只得杀了念兰泽报仇。   “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报仇,我毫无怨言!”念兰泽淡然的一笑:“所以请您将解药交出来,我可以为你偿命!”   “解药可以给你,但是你敢接吗?解药很简单,萧妄顷只不过中了醉红颜,解药是玲珑骰子!你喝下玲珑骰子之后,让他喝下你的血,他就会醒,只是你不怕我在害你?到时候送你们两个双双入黄泉!”   “倘若有假,念兰泽一定会让你彻底付出代价!如果念兰泽没记错的话,万将军还有一个侄儿吧?万家如果想要断子绝孙的话,万将军大可一试!”   他前所未有的冷峻,让人寒到骨子里。   “你……念兰泽,算你狠!”万赫炜嘶哑着声音。“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   念兰泽没有一丝的犹豫,立即跪了下去。   连左右拦都不拦不住。   当一个人放下了一切,那么岁月也始终如一。   “玲珑筛子呢?”念兰泽道。“哪一瓶?”   万赫炜看着从自己身上搜出的瓶瓶罐罐,将其中两个瓶子的水倒在一起,然后摇了摇,递给念兰泽。   狡诈的笑道:“要让他的挚爱之人喝下,然后喝挚爱之人的血,所以,七公子,您不会就是萧殿下的挚爱之人吧?”   带着玩弄,可是在念兰泽脸上看不出一丝愤怒。   万赫炜有些许失落。   念兰泽喝下之后,觉得并无异样,再将自己的血给萧妄顷喝。   第二天,萧妄顷醒了,才撑起半寸,手脚无力又跌回床上。   林绮萝守在床边,可是不见念兰泽。   心里焦急。   “兰泽呢?”   林绮萝脸色立即沉郁下去,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兰泽呢?   他究竟将她放在什么地方?她才是他母妃指腹为婚的妻子啊!   “七公子在休息!”乌苏道。   “他怎么了?”萧妄顷泛起的狐疑,“我的毒是怎么解的?”   “你还好意思问,兰泽为了你给万赫炜那老匹夫下跪,还喝下不知道那老东西给的什么东西,你到底中的什么狗屁毒,兰泽的血是你的解药?我真恨不得你立即就死了!”   萧季末要不是受念兰泽所托,他才不会踏入萧妄顷的房间呢?   “怎么回事?”萧妄顷问乌苏。   乌苏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   萧妄顷也顾不上自己昏睡了几天,立刻爬起来。   在林绮萝与乌苏的搀扶下去找念兰泽,才一走到门口,念兰泽便赶来了。   莞尔一笑:“为什么不休息?”   “那老东西给你喝什么了?”萧妄顷抓住念兰泽的手问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味道还不错!”   念兰泽此刻还能说笑,连萧季末也觉得念兰泽变的太多了。   “兰泽啊,到底什么?”萧妄顷站立不住,还依旧不依不饶。   “你的解药!”念兰泽道,让所有人下去之后,念兰泽将所有的全都说了出来。   萧妄顷不相信万赫炜会因为一个侄儿的威胁而将解药交给他,找来很多军医查看,都说念兰泽既没中毒也没中蛊。   萧妄顷依旧不放心,召集名医,都说念兰泽没什么毛病,那解药也没有什么毒。   萧妄顷才放心一点点,依旧忐忑不安的去逼问万赫炜。   万赫炜在他的印象中是个脑满肠肥的贪官,现在这个瘦弱的老人都让他有点不认识了。   “你别问了,念兰泽喝下去的叫做玲珑骰子!”   万赫炜猜出他的来意,冷笑:“萧妄顷,你杀了宁儿,我会让你痛苦一辈子!”   “说,那是什么东西?”萧妄顷捏住万赫炜的下巴,冷厉道。   “好东西!”万赫炜冷笑一声,嘶哑而暗沉。   “那可是你的解药啊,我猜的真没错,原来你们两个……哈哈,真是可笑……”      ☆、做个好皇帝      萧妄顷一拳打在万赫炜的嘴上。   鲜血直流,粘着头发,狼狈不堪。   “我在问你,那东西是什么?”萧妄顷变得如同野兽,身上的杀意昂立。   他真的不想害了兰泽,没有人可以伤他!   “是解药,你的解药!”万赫炜冷笑。   “念兰泽答应过我,只要我将解药交给你,他就会保我万家一条命脉!”   “万赫炜,你觉得我能相信你吗?”   刹那间,万赫炜一改刚刚的狼狈,狠狠地瞪了萧妄顷一眼。   冷笑,狠毒!   “萧妄顷,我要你这辈子活的提心吊胆,我要你生不如死的活着,我会在天上看着,看你们两个不得善终!”万赫炜冷笑着,凄厉的张牙舞爪。   一头撞死在颓败的墙上,死不瞑目!   怒张的死鱼眼睛还透露着不甘!   鲜血淋漓斑驳挥洒。   “那我就让你看着!”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把他的眼睛挖下来丢到茅厕里……”   萧妄顷召集天下名医,可是诊断结果都是一样。   念兰泽没有事,既没中毒,也没中蛊。   他的小心翼翼让念兰泽哑然。   过了很多时日,感觉念兰泽确实没什么事,他才微微的心安。   这几日还算太平,可是念兰泽却有不好的预感。   “少爷,老爷的信!”小列递过一张纸。   念兰泽摸了摸,说不出话来。   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细小竹片上刻着两个字:“速归!”   家里一定出了什么事,而且还是与他有关的大事。   念兰泽面无表情的走到屋里坐下,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晚上,萧妄顷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面。   念兰泽静静的坐在窗户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向敏感的他居然没发现自己走进来。   “兰泽啊!”萧妄顷附耳轻声,温柔的笑:“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萧妄顷拉过念兰泽的手,不染尘埃的一双手,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有。   萧妄顷用他那长久握剑长着茧子的手细细的摩擦,笑道:“兰泽啊,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千万不要一个人埋在心里啊……”   念兰泽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知道京都出了什么事,以萧妄顷与梁府的恩怨,他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只要他说,萧妄顷一定会为他做。   就算有了杀母之仇。   他身为人子,就算父亲对他再不好,可那也是他的父亲。   无可厚非,他不能不孝。   “你明日还有事吗?军营里还忙不忙?”   念兰泽把明日陪我一日的话咽回去,只要他提出来,他一定会应允。   可是大战在即,他又是一方主将,怎么可以为了他一人而置整个军队于不顾。   “怎么?”萧妄顷笑道,“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我这几天太忙了,没时间陪你,你不高兴?”   话说出来,萧妄顷就后悔了。   念兰泽是怎样的人,他清楚的很,于是——附耳:“你想我了?”   “不是,我想明日你如果可以留出一点时间,我们出去走一下……”   说出这句话,念兰泽如玉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期待。   转瞬即逝……   沉色似水,温柔如玉。   “兰泽啊,等这里的事一了,我们就去游览一番,到时候我再好好的陪陪你,大战在即,我不能走……而且,你提出的那个因地制宜方略还在实行,你摆出的阵法,变化莫测,士兵们还不太熟练,我要亲自演练,估计以后每晚都不能陪你吃饭了……”   “没事!战事重要!”轻笑,无波无澜!   “不是,我曾答应你的事,不会忘,我这么做,只为了早点还你一个许诺!”   萧妄顷像个孩子,天真无邪,却邪邪的笑着。   第二日,念兰泽早早睡下,萧妄顷回来的时候,念兰泽已经睡了。   萧妄顷二话不说扒光衣服钻进被子里,伸手就搂过念兰泽,要把他抱住。   谁知念兰泽拍开他的手,道:“一身臭味,去洗澡!”   感情萧大殿下一直被七公子嫌弃啊!   “兰泽啊,今晚饶了我吧!能不能不洗啊?”萧妄顷可怜兮兮道。   七公子的固执无人能敌,萧大殿下只好妥协!   关键是,他娘的,他不敢不妥协啊!   他不会傻到以后都不能抱念兰泽睡觉的,他要一直陪着他!   准备好水,将念兰泽一把抱起,附耳笑道:“兰泽,洗澡了,一起吧……”   也不等念兰泽同意便将念兰泽放进浴桶里,这浴桶大的很,足以容纳四五个人。   “萧妄顷!”念兰泽吼道。   萧妄顷舀起水将念兰泽全身淋个通透。   白色里衣黏在身上,身姿婥礿,完美轮廓彰显无疑。   萧妄顷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将念兰泽鬓前的湿发抚到后面去。   趁机偷亲了一下他。   念兰泽脸立刻红了一大片,别扭的别过头去。   萧妄顷勾起念兰泽的下巴,深深的吻了上去。   缠绵眷恋,手不由自主的在念兰泽腰际徘徊逡梭。   念兰泽的里衣宽松的黏在身上,露出一大片洁白的春光,看的萧妄顷心痒痒。   萧妄顷仿佛不满足于隔着衣服抚摸,滑倒念兰泽面前将上衣扣子解开。   顺着肩膀一点点的褪去,直到腰际。   念兰泽的手不知放在哪里,萧妄顷拉住念兰泽的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以上向下的姿势狠狠的吻着。   正在意乱情迷的之际,萧妄顷咬住念兰泽的耳朵,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兰泽,我喜欢你……”   “真的很喜欢!”萧妄顷带着粗气,在念兰泽耳边问道。   “我想吃你煮的火锅了?”   “那七公子亲我一下,本殿就亲自下厨怎么样?”   其实萧大殿下心里是这样的:兰泽,你能不能不要煞风景!   “书房里要准备的书,注解我已经给你批好,到时候你记得全部都看了……”念兰泽淡淡的道。   这次亏大了,一个吻居然要换这么多……   这七公子,账算的太明了吧!   不过想想,都是自己赚了。   “书,该准备的,我都替你准备了,兵法布阵需要自己慢慢摸索,你在这方面比我强……”   “七公子,你也太不厚道了……我要你吻我……”   萧妄顷也是固执的,尤其某方面!   七公子无语!   这不得不让他证实了一件事,萧妄顷那货感情没有听他说话呢?   “真香!”萧妄顷闻着念兰泽,手还不由自主到处乱摸。   “萧妄顷!”念兰泽低喝,声音也变得柔苒无力,如同魔咒一般。   “兰泽啊,这些事以后可以慢慢说的,不要太累了,也不要太操心!”萧妄顷笑道,轻吻着念兰泽的锁骨。   不是要陪一辈子的吗?   为什么听起来倒像在道别?   念兰泽闭眼咬唇不说话,以后,谁会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念兰泽很想陪你一辈子,可是,他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啊……   “亲我啊!”   可怜的七公子没有动,被萧妄顷挑起下巴,吻了上去!   念兰泽微仰着头喘息,呻&吟声却怎么压都压不住,变得缭绕而旖旎。   细细摩擦,水色荡漾,绮丽而氤氲。   从唇开始撕咬,此刻竟然手足无措,眼中水光汔迷。   “兰泽啊……”他道。   我喜欢你……   兰泽啊,我真的很喜欢你!   “兰泽啊,早就说我手艺不错,还不信我,现在想吃了吧?”   “煮个饭,怎么这么多废话!”   七公子被萧妄顷那碎碎念逼的不耐烦的冒出一句。   从进厨房开始,那货一直不忘记夸耀自己。   听得七公子内心抓狂啊……   “说得好听,七公子,你怎么不煮啊……”   “你不愿意?”   “愿意,七公子,你洗菜啊……”   “不洗!我不会……”   “我教你!”   “不想学!”   自那以后,我们的萧大殿下终于发现了一件事,名满天下的七公子居然怕洗菜!   他好不容易找到念兰泽缺点,超级高兴!   每次见到朋友,萧大殿下止不住炫耀:“老子可是居家好男人,上的了大@床,进得了厨房,赶得跑小三,斗走过流氓……”(小三指萧季末,流氓指一切觊觎兰泽的人)   最后,萧大殿下不忘记补充:“不信,你问兰泽……”   然后,七公子默默低下头,不语。   良久,友人才反应过来:“关七公子什么事?”   接着,萧妄顷就会偷笑:怎么不关他事,关他大大的事!   晚宴过后!   盖好被子,萧妄顷搂着念兰泽睡,可是念兰泽怎么也睡不着,只得紧紧的听着他的呼吸,听他入睡。   “为什么不睡?不舒服?”   “不是!”念兰泽笑道,“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事!”   “说来听听!”萧妄顷像哄着小孩子一样。   “你早点睡吧!”念兰泽叹了口气。   萧妄顷翻身将念兰泽压在身下,蜻蜓点水般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兰泽,不要逃避!你刚刚在水里有一阵痉挛,是不是你又看见什么了?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惧怕水呢?”   念兰泽一愣,不想说,他无法说。   “两具尸体!”念兰泽道,极其的平静。   可是萧妄顷知道,越是平静,越代表念兰泽内心的波澜不平。   “什么尸体?”萧妄顷道。   “我母亲与我师傅的,就是教我弹琴的师傅,天下第一琴师东方翼,我亲眼看见我的父亲杀了他们,将他们扔到水里,等我父亲走后,我看见他们慢慢的下沉,面带微笑。”      ☆、你不会得到   “你是因为这才被害看不见的吗?”   “不是,因为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当年中毒,眼睛瞎了,眼膜坏掉,因为御医说我的眼睛好看,我的父亲为了讨好太子,就让我与他换了眼膜,一切只是世事无常!”   “与其说他讨好,倒不如在说是皇后试探!”   “梁长均!”萧妄顷咬牙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或许还要感谢他呢?如果不是弄瞎了我的双眼,如果不是十几年的囚禁,如果不是日夜的提防,他对我还算好的,毕竟虎毒不食子!”   “他比老虎还要毒!”   将心比心!   他自小不被自己的父亲承认,流落在外,受尽苦难。   可是至少他活的自在,可是兰泽呢?   被自己的父亲迫害至此,十几年的苦难日子要如何忍受。   一切阳错阴差,可终究还是要回到□□!   “我父亲从小不让我学武,就是为了怕我报仇,而我只能看书,所以什么书都读,偶尔也看些武功记载,所以无事的时候在小院里练习!说实话,我还得感谢他呢?”   “你比我懂得包容,我估计这一生都不会原谅我的父亲了!”   一样的举世无双,同样的经历造就了这两个少年一生的寂寞入骨!   “人要知足!”念兰泽打趣道。   “有了你,才知足!”   念兰泽不得不佩服萧妄顷,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难怪讨女孩子喜欢。   “如果有一天,念兰泽不在了,你会怎么做呢?”念兰泽笑着问道。   “随你而去!只是你一定不要忘记我,千万不要……”萧妄顷埋在念兰泽颈间,声声意铿。   “只是,兰泽,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为了我而活着!”   “好!”他回着。   翌日,萧妄顷晚上回来很晚,但是看不到念兰泽,找遍了所有,都没有找到。   那一抹白色身影如梦幻一般归去!   念兰泽带走的东西只有一架琴,一件他送给他的披风。   萧妄顷跑到书房,念兰泽将他要看的书全都摆好在书架上。   甚至上面还有念兰泽的批注,他也许找人替他读,一字一字的批注。   就连夜城的一些事物全都交代好,写在纸上,厚厚的一叠。   桌角上,还刻着两个字——珍重!   “来人!”萧妄顷拍着桌子咆哮。   侍卫立刻进去,惶恐的看着已经发了疯的萧妄顷。   “七公子呢?”   “他走了!今天早上走的!”侍卫答。   “为什么不通知我!”   “七公子不让!”   萧妄顷重重的一拍桌子,原来从一开始就想到要走了吗?   他忽然想起昨日念兰泽让他陪他出去走一会儿,可是他拒绝了。   他忽然想起念兰泽昨夜一夜紧紧的拥着他,这原来只是最后的留恋。   他忽然想起念兰泽交代他要做一个好皇帝,为他准备的一些治国方面的书……   这一切就像计划好的一样……   为什么要走?   不是说好一辈子陪我的吗?   为什么?   为什么!   萧妄顷立刻骑上快马,一直追,属下看到这个样子不敢问,只得誓死护送着。   快要入关的时候,苍茫的大地上没有一丝的人影。   萧妄顷看了片刻,他能想象出念兰泽马车走过时的无奈与叹息。   最终,他还是回去了。   回到夜城,他就像疯了一样,没日没夜的看书,连乌苏也差异。   萧妄顷并不是一个爱看书的人,甚至有时候抱着书睡觉。   只因为,那书上有他注解过的痕迹,他能想象的出念兰泽当时写注解时的认真与艰难……   他是个瞎子啊!   怎么可以……   大战终于来临,萧妄顷就像疯了一般。   当八万人马面对三十多万人马的时候,而且对方铁骑是出了名的狠毒残忍。   当东夷与北漠联军正得意洋洋等待胜利的时候,他们致命的一击来了……   萧妄顷听着军情,指甲狠狠的嵌入肉里,自己却浑然不觉。   如果不是这些可恨的蛮夷,兰泽也不会病了一个冬。   如果不是这可恶的联军,那么那日,他就有机会陪兰泽一日,陪他出去走走!   至少,他没什么遗憾。   兰泽从来不会向他要求什么,他也只能在他面前任性!   可是那日,他提出要他陪他出去走走,他居然拒绝了。   这一切,都来自于这些可恶的战争。   夜里,萧妄顷一回来,还是与往常一样,溜进念兰泽的院子,屋子里漆黑一片。   “兰泽啊,你晚上想吃……”这句话还没问出来,萧妄顷已经感觉到了寂寞的氛围。   兰泽已经走了!   他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了!   萧妄顷自己点亮屋子里的灯,看到念兰泽认真摸着竹简时的认真,看着他花前月下静坐时的恬静,看着两人痴缠时的旎旎。   现如今,他一人,长夜漫漫!   一触即发,四面楚歌,战火纷飞,狼烟四起。   肢体破碎,头颅横飞,血流成河,白骨成堆。   东夷与北漠本来以为自己会胜利,毕竟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可是他们忘记了,萧妄顷已经疯了,彻底的疯了。   如果说以前的萧妄顷在战场上是头猛烈的豹子,但是他也是有血有肉,知道疼。   可是现在的萧妄顷,已经不知道疼了。   如同魔鬼一般,不知道累,不知道疼,没有意识,没有语言。   见到敌军就杀,直到战场上最后一个敌人倒下。   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停下手中的剑,看着万里血流成河悲惨的笑。   无论身上被砍了多少刀,他都不知道疼,就连军医也被这种魔鬼的气质给震慑到。   现在的萧妄顷真正成了神,但是也入了魔。   仿佛有无穷的战斗力,仿佛有了嗜血的个性。   所以联军三十万溃不成军,只得割地赔款。   萧妄顷并没有接受这一项战略,他只是一直的战斗。   直到北漠东夷的皇帝老老实实的请求议和,萧妄顷才微微舒展了一下眉头。   萧妄顷提出的天价赔偿与割地条约令北漠东夷不寒而栗,可是这个人绝对有雄霸天下的气魄,他们只得当做投资,不得不从。   就连北漠东夷也觉得臣服于这样的一个人,也不算什么屈辱,反而让他们觉得输得光荣。   只是当他们提出想要见一下那个一支曲便退了十万大军的传奇人物七公子念兰泽的时候。   萧妄顷只是淡淡的舒展了一下眉头,眉角露出笑意。   他道:“天下没有比他更妙的人了!他不属于人间。”   高额赔偿分五年还清,割的地区都是夜城周围的地区。   兰泽说过,夜城有期望成为北方第一繁华城区,所以有这样四面环绕,发展起来应该不难。   萧妄顷陷入没日没夜的烦劳的事物中,将自己埋没。   只是晚上,紧贴着那张床,还保持着他搂他睡觉的姿势,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去。   。。。。。。   。。。。。。   念兰泽回到京都,一切都没变,一切都在变。   太子萧鸿征将他父兄全部抓住,逼他就范,他也只得乖乖放下武器。   萧鸿征居高临下哈哈大笑:“念兰泽,你名满天下又如何?如今还是我的阶下囚。”   “比起卑鄙,念兰泽实在甘拜下风!”念兰泽冷笑。   萧鸿征气闷,他讨厌别人这样傲气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忽然想要把眼前人揉碎,各种刑法随之而来,直到他肯跪下为止。   可是念兰泽直到昏过去,从头到尾他都没哼出一声,顶多喉咙里不自主的发出粗重的喘息。   萧鸿征一把扯过念兰泽的头发,逼他睁开眼,看到毫无焦距的眼睛,阴险的一笑。   “我忘记了,你是个瞎子,你的眼睛因我而失去,你只不过是个废人,你凭什么改变萧妄顷的一生,你们都应该被我踩在脚下的,你们都应该不得好死……”   “呵呵!”念兰泽突然感觉好笑,“成王……败寇,老天都……还没定呢?”   念兰泽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一直在喘息,说了好半天。   萧鸿征气闷,丢下念兰泽,念兰泽吐出一口血,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都是你害得,都说时事造英雄,而萧妄顷是你一手打造出来的英雄,如果没有你,他只不过是个屠夫罢了,现在你在我手里,他迟早会乖乖就范。”   念兰泽躺在那里,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直到梁长均走进来,梁家其余的六个人走进来,他听到自己的大哥喊了声兰泽,然后被人用冷水泼醒。   “七公子,你父亲已经把你送给本宫当奴隶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吧,说完好去死!”   萧鸿征冷笑,一把提起地上的念兰泽,强迫他坐到椅子上。   他早已遍体鳞伤,被人按住才没有滑下去。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父亲啊!”念兰泽像是在自问,也像是在颉问。   “当然是,当年你的母亲映雪喜欢琴师东方翼,老夫将她强抢入府,才生下了你,是我亲手杀了你娘,可是我有错吗?我那么爱她,她有了我的孩子,还要与别人私通,是她对不起我,还有你这个白眼狼,明明我才是你亲生父亲,你却要帮着外人对付我。”   梁长均怒气滔天,他将所有的仇恨发泄在这个不想干的孩子身上。   可是不恨他,他该恨谁呢?   是映雪对不起他,他为何要有愧!      ☆、天下的酷刑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念兰泽苦笑。   “是父亲,怎么会对自己的儿子十几年囚禁,怎么会亲自弄瞎了儿子眼睛,怎么会将自己的儿子当做奴隶送人……”   “我对难道你不好吗?除了自由什么都不限制你,不让你学武功,你背着我,不让你看书,你偷看!”   “我本想杀了你的,可是我下不了手,可我又怕你为你的母亲报仇,我不得不关着你,可是谁想,你居然成名那么早!”   “我都不知道要以你为荣呢,还是要亲手杀了你。如果能用你换得我梁府上下平安富贵,我觉得值。”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母亲!是她无情无义害了你!”   “多行不义,轮回报应!”白衣少年坚韧,“你的养育之恩,我已经报完了,此后,你我父子恩断义绝!”   “七公子,说完了?”萧鸿征冷笑,“久闻七公子琴艺甲天下,那就请七公子弹奏一曲,助助兴!”   “你不配!”念兰泽道。   萧鸿征一巴掌甩过去,念兰泽倒地口吐鲜血。   却倔强的要起身,却被萧鸿征踩在脚下。   “念兰泽,你别不识好歹,你只不过是个下贱的奴隶,你有资格吗?”   萧鸿征命令下人上夹棍,细长的手指被夹出血。   念兰泽凌乱的头发粘着皮肤,除了浑身乱颤与喉咙里偶尔发出来的闷哼。   于是再也没有太多的声音。   念兰泽疼得头往后扬,白皙的脖颈露了出来,看的人心痒痒。   就连梁家的另外几个儿子只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绝世芳华,却不知道他居然美得让人控制不住遐想。   不知过了多久,念兰泽已经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疼得失去了知觉。   萧鸿征冷笑,他想不到这样一个荏弱的人会有这样的风骨。   他或许明白了萧妄顷为什么会这样迷恋念兰泽。   这样的人确实该迷恋!   萧鸿征一愣,竟也有些许的恍惚!   忽然有一种想要把念兰泽狠狠的揉碎的感觉。   抓住念兰泽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念兰泽被这突如其来的撕开弄得轻颤了几下。   全身颤抖,却剧烈挣扎,越是挣扎,越是逃不掉。   “七公子,我想知道萧妄顷为什么会冲关一怒为蓝颜…”   前所未有的黑暗笼罩,窒息涌上心头。   萧鸿征狠狠的撕着念兰泽的衣服,他一直想要毁了眼前人。   他不把他弄死,他都会觉得他来到这世界上还缺少点什么。   “我现在是你唯一的筹码,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会死的比我惨一百倍!”   嘶哑的声音如玉碎,甚至不用色厉内荏也让人透骨的寒意。   “对,我竟然忘记了,七公子风骨嶙峋,可是你有什么资格?”   “哼,资格?萧鸿征,从一开始你就输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萧鸿征突然明白,眼前这人是怎样的决绝。   他若死了,那么他就真正的成全了萧妄顷了。   他会完完全全的解开他的枷锁。   他会再无牵挂,毫无顾及!   一把放开念兰泽让他倒在地上。   明明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偏偏让人有一股从心里敬畏的寒意。   心慌的害怕!   于是只能掩饰……   掩饰内心那莫名的寒意与害怕!   仿佛让人坠到冰窖,透骨的寒意。   捏起拳头,傲立于他的面前,然而那种惶恐是无法掩饰的。   从内心深处,萧鸿征知道自己好像已经输了。   可是不敢认,他怎么会输,明明萧妄顷被他逼得奔走边疆,怎么会输!   嘴角一丝冷笑,瞪着念兰泽!   此刻,他只想把心头的惶恐压下去!   “七公子,你若向我求饶,我便放过你,怎样?”   一丝讥讽的笑,让萧鸿征莫名的恼火。   “给我打到开口说话为止!”   可是萧鸿征想错了,念兰泽不仅没有说话,至始至终都没有喊出声。   仿佛一具已经冷却的躯体,出了鞭子在空中划破的长声,便没有了太多的声响。   除非他死,要不然他是不会求饶的,是绝对不会的!   倔强的让人害怕。   他恍惚明白自己为什么害怕!   …………   …………   “主子,摄政王世子求见……”萧妄顷在看书,被人这么一说,立刻抬起头来。   他满眼期望道:“兰泽回来了吗?”   “七公子没有!”属下答道。   “轰出去!”头也不抬!   “世子说,主子如果看见这把琴还让他走的话,他说七公子看错人了!”   属下将琴放在萧妄顷的面前。   萧妄顷猛然抢过去,看了半晌。   兰泽的琴一直都是随身。   萧妄顷夺门而出,见到萧季末抓住萧季末的衣领问道:“兰泽,怎么了?”   萧季末道:“萧鸿征利用梁长均那个老家伙骗兰泽回去,然后利用梁府两百条人命胁迫兰泽,他现在还在东宫,萧鸿征说,你不拿兵权去换,兰泽恐怕活不过三天!”   “三天,足以赶到京都了!”   “我来的时候,已经用了一天多,现在只剩下一天多三个时辰!”   萧妄顷一拳打在萧季末的脸上,吼道:“你他娘的将他带走,你干嘛不保护好他?”   萧季末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反过来也是一拳。   “兰泽将你当做最好的朋友,如果你能忘记梁府的仇恨,他会单枪匹马一个人闯东宫?”   萧妄顷又打了萧季末一拳:“你摄政王府不是很有权利吗?为毛去东宫救一个人都不敢……”   “谁说老子不敢了,我只是怕萧鸿征伤害兰泽,他要你拿出兵权,要我准备黄金千两,老子已经欠了一屁股债你知不知道?天底下只要我到的地方,就到处是我的债主。”   “不想与你废话,我要去见兰泽!那黄金千两日后会送到你府上……”萧妄顷道,跨身上马。   萧季末也上了马,他喊道:“我不在乎那黄金千两,我只要兰泽平安。”   “那你还费什么话,还不快点……”   “这敢死军可是你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你就不心疼?”   萧季末见赶路两个人闷得慌,就聊了起来。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你的答案不是与我一样吗?”萧妄顷笑道。   “是啊,如果是我,我也只会选择兰泽,天底下只有一个兰泽啊!”   萧季末叹道:“你就没有一点犹豫,这些都是随着你出生入死的将士,我赔的只不过冰冷的黄金,而你要付出的可是你的兄弟啊……”   “你也说了,天底下只有一个兰泽啊!”   昨日誓言还历历在耳:我萧妄顷负尽天下人也不负念兰泽一人。   这话不是说着好玩的,也不是他可以说出来讨好别人的情话,而是铮铮誓言。   此生唯独认真了一次!   绝不是胡闹!   负尽天下,也不负他!   萧妄顷赶到东宫,已经日暮时分。   夕阳无限好,只是无心欣赏,可以陪他看遍天下的人已经不在身边。   “蛮准时的吗?”萧鸿征打趣道。“来喝杯茶!”   “兰泽呢?”萧季末厉声道。   “别急!”萧鸿征冷笑,“我带你们去!”   ——咯吱!   粗重的开门声。   “兰泽!”萧季末与萧妄顷几乎是异口同声。   念兰泽已经被吊起,遍体鳞伤,凌乱的头发盖住苍白的脸,干涸破裂的唇死灰一片。   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衫,血液汇成一处低洼。   “你对他做了什么?”萧季末厉声道。   “只不过让他求饶而已?”萧鸿征阴险的笑了一声:“我可不是萧妄顷,对他没兴趣?”   萧妄顷指甲嵌入肉里,死命撑着不让自己有把萧鸿征撕碎的冲动。   “这是你要的兵权!人给我!”萧妄顷递上兵符!   “我留着他也没用!”萧鸿征笑道。   接过兵符,冷笑。   “兰泽?”萧妄顷放下念兰泽,用自己的外衣把他包住,轻唤了几声,毫无反应。   这是他认为天底下最干净的人!   我本为你一人负天下!   可是不想,却负了你呀!   那是一双谈遍天下名曲的手,也是天底下最巧的一双手。   行军布阵,天时地利,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无所不能,如今却被折磨得惨不忍睹。   “不得不说,这七公子确实是妙人……居然连求饶都不会,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他了呢?”萧鸿征奚落。   “你给我住口!”萧季末冷不防的一拳打在萧鸿征的嘴上。   气急败坏,连太子都打,萧季末从来就没有想到过!   萧鸿征吐血,用手搽了一下:“你不应该打我,应该打萧妄顷,我只不过打了他几鞭子?怎么,萧妄顷可是夜夜都在玩他呢?世子殿下,你与他自小一起长大,你就没有玩过一次……”   萧鸿征冷笑。      ☆、你欠我的钱   “闭嘴!”萧季末吼道。   一向温润的萧世子此刻怒不可遏。   恍惚之间,他明白了自己对念兰泽的感情。   从来不是友情那么简单,一直是他自己自欺欺人。   (本人一直坚信人间有真情的:亲情,友情,爱情,基情)   他怒眼的瞪着萧妄顷,恨不得把这两个人撕的粉碎,是他们伤害了兰泽。   兰泽不染人间烟火,是天上地下最干净的人。   这要他如何接受,他心中那圣洁的人仿佛一下子跌落深渊。   他心中最美的一朵白莲花仿佛已经枯萎。   他承认自己喜欢上这样一个绝世无双的男子,从小就喜欢,可是他从来没想过玷@污他。   他是神,他是雪,美得干净,美得圣洁,美得不染尘埃。   这样的人,只配仰望。   “萧妄顷,枉我当你是好人!”萧季末拎起萧妄顷,怒气冲冲的打了一拳。   念兰泽因为没了支撑滑落在地上。   萧季末立刻抱起念兰泽,小心翼翼。   萧妄顷也顾不得擦嘴角的血,一把抢过念兰泽。   怒道:“现在不想与你废话,兰泽今日这个情况,你也有份,如果你不把他带走,他也不会如此,你的账,日后慢慢算!”   “萧季末,你知道你败在哪儿吗?就是你太把念兰泽当回事,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东西的事物,只有你让他好过,他才会依赖你……”   萧鸿征看着他俩为了念兰泽大打出手,忍不住拍手叫好。   一双贼毒的眼睛闪过奇异的光芒。   “滚,给老子闭嘴!”萧季末吼道。   “你自小与念兰泽一起长大,为什么他愿意跟着萧妄顷跑,而不是你呢?那是因为萧妄顷将他强占,如果第一个碰他的人是你而不是萧妄顷,那么念兰泽说不定也会爱上你。只是可惜,这么好的尤物,你居然只看着,不碰!”   萧鸿征狰狞笑着。   “你给我闭嘴,再听到侮辱兰泽的话,将来我会把你的舌头一起记在账上,一起割掉。”   萧妄顷阴沉着脸,此刻真想把萧鸿征的舌头割下来。   他侮辱谁都可以,但是念兰泽不行。   他绝对不允许,此刻,他怨恨自己的无能……   他一直想要把最好的给兰泽,到头来,他被他所累。   “敢做不敢当啊,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萧鸿征冷笑着。   萧季末狠狠的瞪着萧鸿征,怒道:“兰泽的事,轮不到你来废话。”   萧鸿征冷笑,“我对这样的人不感兴趣……”   ——啪!   巴掌打肉的声音,萧鸿征一日被两个男人为了一个男人打了两次。   他从小就被别人奉在天上长大的,何曾这样过……   萧妄顷怒道:“还敢说这样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   “现在可是在我的地盘上……”萧鸿征怒道。   “你的地盘又怎样?”萧妄顷冷笑,“大不了一起死,我萧妄顷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大不了拉几个垫背的!”   萧妄顷眼里的怒气让萧鸿征有一阵的退缩,他愤然道:“算你狠。”   他自小就对着这个所谓的哥哥有一丝惧怕!   “要死你去死,兰泽给我留下!”萧季末冷冷的,怒目而视。   “你也给我闭嘴!”失望与怨恨蜂拥而上,萧妄顷冷眼:“萧季末,你也太令我失望了,本以为你是兰泽最好的朋友,你太不了解他了!”   萧妄顷看了念兰泽一眼,瞪着萧季末,“你用那世俗的眼睛看他,只会对他是一种侮@辱。”   “萧妄顷!”萧季末怒吼,扯着他的衣领,可是看见两人之间的念兰泽紧锁眉宇,手不由得松了一下,声音也小了:“我不会放过你!”   “还有你!”萧季末指着萧鸿征:“有机会,我一定会送你们下地狱!”   “我等着!”萧鸿征哈哈大笑:“等你们来送我下地狱,在此之前,我一定会打得念兰泽求饶?”   “萧鸿征,这次你彻底惹恼我了!萧妄顷在此发誓,我定当倾尽所有,让你生不如死,还有你那舌头,今日暂且记下!”   萧妄顷带着念兰泽走了。   萧季末匆匆的跟上,为了怕人暗算萧妄顷,伤害了念兰泽,萧季末一路派人护送。   找最好的地方,用最好的东西,甚至把宫里的御医也弄了几个出来。   如果不是萧妄顷与念兰泽几乎寸步不离,他管他萧妄顷死在哪儿?   也许有句话萧妄顷说的对,他不该那样想念兰泽。   无论怎样,他都是兰泽,独一无二的七公子念兰泽。   “他怎么样?”   良久,萧季末来了一句。   他恨萧妄顷,回来不与他说话,几乎是怒目相向。   这是他这几天第一次与他说话。   萧妄顷本来很讨厌萧季末的,但是他担心兰泽没错啊。   “一直昏睡,没有清醒过来一次!”萧妄顷道。   “兰泽会不会……”   “不会!”萧妄顷吼道,“再咒他,我把你从夜城丢出去。”   萧妄顷夜半搂着念兰泽睡的时候,念兰泽动了一下。   萧妄顷立刻惊醒,可是念兰泽还是依旧昏睡,连睡觉都皱着眉头。   此刻一定睡得极其不好。   他从来都是安静精密,毫无防备。   这天下什么是得,什么是失,已经不重要了。   总有错觉,念兰泽醒过来。   然而,一切静得让人发慌。   内心荒芜了,随着那人的睡颜一起荒芜。   等他睡了很久,他又能感觉到念兰泽动了一下,他又睁开眼,惊喜的喊道:“兰泽……”   一度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良久,才低低的呢喃了一句:“兰泽,你不要逼我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   很久,他睡过去了,天亮了,他正要出门的时候,念兰泽醒了,在床上挣扎跌落到地上。   然而,当他碰到他时,那荏弱却坚韧的身躯战栗着。   尚在梦魇之中。   他的兰泽一向冷静温柔,从不会这样失态。   苍穹笼罩一层薄纱,将一切光明裹住。   念兰泽拼着命拍打抓住他的人,他在黑暗中苦苦的挣扎,他不知道接下来面临他的会是怎样的黑暗。   ——啪!   一巴掌,狠狠的一巴掌。   念兰泽打到萧妄顷的脸上,他慌了,手刚刚落下,又覆上了那人的脸,惶恐的摸着……   眉如画,   睫如月,   脸如削,   唇如刀……    那是萧妄顷没错。   他忽然紧紧的将萧妄顷抱住,半晌,突兀的将他推开。   仿佛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让他觉得很可怕的东西……   萧妄顷伸过手,想将念兰泽抱回床上。   念兰泽仿佛已经忘记自己还身处十丈染红之中,忘记了挣扎。   黑暗,尽是黑暗,无数的鞭子落在身上,真的很疼!   只是,一向只知道坚强的他不知道什么是示弱。   他想说疼的,可是不知道这么说,对于他而言,喊出那个字太奢侈!   他是独一无二的,可以挣扎摆渡,可以挫骨扬灰,却唯独独不能喊疼!   当会喊疼的时候,没人听得见。   如今不会喊了,可是他却真的很疼!   “兰泽,是我!我是萧妄顷!”萧大殿下心有千斤坠,重到冰窖,又冷又疼!   “让我静一静,别碰我!”一如既往的淡然,刚刚那个惶恐的孩子荡然无存。   “我不碰你,我扶你到床上好不好,地上冷!”萧妄顷试探。   “我想洗澡!”念兰泽说道。“让我静静,不要碰我,别理我……”   “好,我不碰你,可是你现在还在低热,不能洗澡,会加重的……”   “我要洗澡……”念兰泽再三说道。   “好,我给你准备,你先到床上去好不好!”萧妄顷哄道。   水已经准备好,念兰泽宁愿跌跌撞撞,宁愿腿脚发软自己爬,也不愿意让萧妄顷扶。   他从来不会示弱!   一切都是黑暗,不愿意让人靠近!   萧妄顷将水从他的头上淋下,慢慢的先洗头发。   念兰泽狠命的拍打着自己,身上已经愈合的伤痕被揉破,渗出血来。   不疼,不弱,   他是坚强的,   宁愿将自己冰封,也不愿意喊冷的!   宁愿血肉模糊往伤口撒盐,从来不会喊疼的。   萧妄顷立刻握住念兰泽的手,却被他当做毒蛇一样避开,萧妄顷抓住不放。   念兰泽武功不弱的,一掌将萧妄顷打得退了好几步远。   萧妄顷捂着胸口,可是念兰泽依旧在伤害自己。   最后,他不得不抱住了他,将他狠狠的牵制。   良久,念兰泽挣扎得没了力气,才晕了过去。   萧妄顷没日没夜的守着他,可是念兰泽醒少睡多。   醒了,也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上空,一动不动,宛若一具死尸。   “兰泽啊,你别这样好不好?”萧妄顷在念兰泽醒了之后,拉着他的手,说道:“不要这样折磨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只是,不要这样……”   念兰泽依旧一言不发,他的眼前只有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早就知道那个家已经回不去了,可是还是舍不得!   有家回不了,甚至,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自己的父亲那么厌恶自己!   他的母亲用死的方式换得自己与情人的朝朝暮暮,留给他无尽的黑夜!   早已结疤的伤口被撕开。   痛得生不如死——父亲的仇恨,母亲的自私!   “好累呀!”念兰泽道。   “什么?”萧妄顷愣住了,念兰泽从来不会喊累。   “突然很心慌!”念兰泽平静的说道,仿佛不是在说自己。   萧妄顷从来没有这样想念兰泽。   在他心里,没有比念兰泽更好的人,无论他成为什么样子,他都是念兰泽,独一无二的七公子。   萧妄顷一把搂着念兰泽,深深的吻了下去,带着眷恋与痴缠。   念兰泽被萧妄顷这样深深的吻着,毫不犹豫的抱紧了他的脖子,连萧妄顷都觉得他这是在做梦,念兰泽从来不会这样对他的。   良久,他亲吻着念兰泽的眉梢,笑道:“兰泽,你饿了吗?”   “他们都背叛我了?”念兰泽笑道,淹没了无限的悲伤。   “我还在,一直守着你,不走,真的不走……”萧妄顷笑道。   “呵呵!”念兰泽苦笑。   为什么命运偏偏要与他过不去呢?   为什么这世道非要他如此呢?   简单的活着都不可以……   “想哭就哭吧,我闭上眼睛不看你!”   “哭?真可笑!”念兰泽笑出了声,带着不屑,“念兰泽从来不会哭,我为什么要哭?我没有对不起谁?都是他们对不起我?”   “是,他们对不起你,所以,兰泽,你要活着,活着看他们哭!”   萧妄顷弄着念兰泽鬓前的头发,将他们抚到耳后,静静的摸着念兰泽的发丝。   如丝绸柔软!   “不要走,陪我一日!就一日……”   “以后我死也要黏着你,你赶都赶不走!”萧妄顷笑道。   “那我还得养你,多亏啊!”念兰泽笑道,仿佛把所有的事全都忘记,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好久没见过念兰泽这么温柔而明媚的笑,他心心念念的兰泽。   如果可以,他愿意放弃一切陪他老死山林。   “那我养你,不用你养我!”萧妄顷笑道:“我愿意养你一辈子,下辈子,再下一辈子……”   “那我不是欠你很多钱!”   “是啊,你欠我很多钱,所以你逃不掉,也不要妄想逃啊!”   只是念兰泽醒来没多久就睡过去,一直到了三天后才醒来。   期间,萧季末看了他很多次,心里五味杂陈。   他是在面对不了念兰泽被人那样对待,虽然他曾起过这样的心思。   他对萧妄顷的印象也越来越坏,一想到每晚他对念兰泽做那种事,都让他有一股想要把他大卸八块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对不起,前两天有事情耽误了   ☆、要蓝颜如花   在念兰泽醒来之后,萧大殿下一个心算是落了地。   看着他,他的生命仿佛被什么填满。   他想要对他好,仿佛只有他,感受他的存在,他才像活着。   如果他不在了,那么自己也是一副行尸走肉吧。   这红尘万丈,有你存在,再深的黑渊也不再那么黑暗?   只因为,那道光永远都在!   人如念兰泽,从来就没有怨恨过谁。   他本是不怨天,不尤人的人,无论遭受多大的事,心中从来就没有怨恨。   他洞澈这万里红尘,所以没必要怨恨!   他太过干净,太过善良,太过剔透,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凡间之物,也让人莫名的害怕他会不会就这样登仙而去。   “吃好了吗?还要不要?”   萧大殿下这个十好的男人收拾桌上的羹汤,连他自己也佩服自己!   念兰泽摇摇头!   月华爬过窗,照在他那几乎透明的脸上,让人生出一种岁月停滞的错觉!   萧妄顷将被角掩护好,开心的搂着念兰泽睡觉,连念兰泽久而久之也觉得这成为了一种习惯。   抱着念兰泽,他总觉得有一股闷热的火来自胸腔。   他想起来了好几夜两个人的缠绵眷恋,如果没有念兰泽,便不会有今日的萧妄顷。   念兰泽睡得正熟,恬静而美好,没有防备,没有伪装。   这个时候的他就像紧紧在吐露着芬芳的夜间昙花。   仿佛他的世界只有黑暗,可是他却带来了美好。   他咬上念兰泽的耳垂,念兰泽一阵战栗,他惊醒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要碰碰你,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我还活着!”   萧妄顷温柔的一笑,他对谁都不曾这么温柔,也只有念兰泽可以让他收心,可以让他倾尽所有。   “你哪次没有碰我?”念兰泽笑道。   “我觉得不够,人的一生太短暂了,我想生生世世都陪着你!”萧妄顷笑道。   “容我想想!”   萧妄顷翻身将念兰泽压在身@下,勾起他的下巴,笑道:“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说完,他便深深的吻了下去。   “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会不会走入这不归路?”   毫无疑问,萧大殿下的答案是一定的。   无论遇得到遇不到,他都不会后悔。   时间太过无私,没时间去后悔!   如果这是一辈子,真希望上天能将时光凝滞,至少多了一点回忆!   “萧妄顷从来不会后悔遇上念兰泽,哪怕永堕阿鼻,哪怕扬灰挫骨,哪怕不得超生,无怨,无悔!”   林琦罗正好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同样是才惊天下的两个人,也同样是这乱世中的英雄!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   只要他们愿意,有大把的绝世美女愿意投怀送抱   ——可是为什么这两个人偏偏纠缠不休呢?   念兰泽,我才是他指腹为婚的妻子,我才应该守着他啊?   凭什么?   凭什么她会输给一个男人!   她没有输给万千绝世美女,到头来,她还是输了,输给一个男人。   为何会这般的可笑?   “后悔吗?”萧妄顷问念兰泽,轻轻的搂着他。   覆了这万世荣华,也换不了这一生相爱相知。   只一眼,我便知道今生你是我的归途!   ——今生唯一的羁绊,哪怕负尽天下,哪怕万人唾骂,我义无反顾!   “念兰泽从来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他的笑很温暖,犹如三月春水,四月桃花。   那白衣少年习惯了笑,那不再是一种表情!   那萧妄顷用尽毕生的精力所守护的笑最终烙在他的心头   ——烙成疤,造就了这乱世永生永世的眷恋!   “是啊,我这一生真的别无所求了。只是兰泽,我突然很怕,我可以放弃这万里江山,可是我答应过给你一场盛世烟火,到了那日……”   “到了那日,念兰泽会离开,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我依旧是名满天下的七公子,我们注定有缘无分。”   “兰泽,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没了你,我要这天下干什么?我要你陪我坐拥江山万里,享尽凡尘荣华……”   念兰泽一愣,什么都没有说。   他无法许诺,他怕有朝一日誓言化成灰!   萧妄顷轻轻呢喃:我要这江山如画,更要蓝颜如花!   声音很轻,念兰泽听得真切。   只是,他已经无法在听,也不敢听。   他也是人,他也会怕!   “陪我坐拥江山,我会用我的双眼,替你把这世界看透!”   “陪着我享尽凡尘荣华,我会替你背负所有的苦难,替你把凡尘全都一一看遍…”   念兰泽微不可察的点点头,他答应陪他,只要他还有命在,他一定会陪他。   。。。。。。   。。。。。。   萧妄顷登上这高高的城墙,看着士兵是红色衣装黑色铠甲,心里顿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夜城只有乐刖的军队了吗?”萧妄顷叹息却又在自问。   他的兵权没有了,在夜城,他已经被架空了,而真正掌权的是乐刖。   只要乐刖愿意,他一定会被取而代之。   他的处境,真的很危险,幸好乐刖归顺了他。   “殿下,末将发现乐刖与萧季末有偷偷的接触?”乌苏轻声附耳,他是故意避开念兰泽的。   “什么?”   “是的,他们私下有过密切的往来!我怀疑乐刖会不会是……”   乌苏不敢妄自说出来,但是他不得不说出来。   这少年将军冷漠无情,公正无私。   所以他若非发现端倪,绝对不会妄自断言!   “不可能,乐刖是兰泽劝服的人,兰泽不可能骗我的!”   萧妄顷不敢再往下想,再往下想,恐怕又要牵扯到念兰泽身上。   “萧妄顷,你就不觉得的奇怪吗?乐刖愿意归顺你,但是不愿意交出兵符!”   林绮萝提着长裙,走得尤其的缓慢。   “再说,他在五台关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五万人差遣,他凭什么为了一个戏子让自己的出生入死的兄弟给你指挥,把命拴在裤腰带上陪着你在战场上送死啊?”   “林小姐?”乌苏微微点头行礼。   “你太傻了吧!人永远都会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蒙蔽眼睛!别哪一天死在温柔乡里,你都不知道?”   林绮萝将一张纸丢在萧妄顷的面前。   萧妄顷打开,上面是念兰泽这几天的行踪。   愤怒漫上心头,   “你调查兰泽?”   “我不调查他,我怎么知道他也老是与萧季末往来呢?”   这美艳的女子一颦一笑把捏的最好!   略施粉黛的脸上掩盖了狠辣,美得人心!   “他们是朋友!”萧妄顷笑道,那笑得有多假,恐怕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朋友?”林绮萝讥讽的一笑,这万里苍穹在她眼里全都是嘲讽!   “你看看,五月八号晚上,五月九号中午,五月十一号黄昏,哦,对,今天是五月十三日,我刚刚看见他又去见萧季末了,大约是申时。这么频繁,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闭嘴!”   “乌苏将军,你见到乐刖是什么时候与萧季末秘密见面的啊?”   完全忽视萧妄顷,林琦罗语笑嫣然!   “五月八号晚上亥时,五月十一号晚上戌时!”乌苏回道。   “萧妄顷,你看看念兰泽这个时间段,与其说是萧季末与乐刖见面,为什么不是他们三个见面!这北方一带的江山是你打下来的,现在你没了兵权,他们取代你是易如反掌!”   “主子,恕属下直言,乐刖的军队已经遍布夜城了,我也觉得七公子劝说乐刖这件事情上有蹊跷!五月八号晚上亥时,五月十一号晚上戌时,我暗中在世子的住所见过七公子!”   乌苏向来不说废话,也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一般乌苏的话,萧妄顷会听下去,也听得进去。   林绮萝冷笑,绝美的脸上笑得扭曲。   “我有时候觉得七公子也挺高明的,美人计,让你失了魂,欲擒故纵,让你越陷越深,苦肉计,让你丢了兵权,下一个,该用什么让你丢了命呢?”   “你给我闭嘴!再听到一个关于兰泽的,我会把你送回京都!”   万里无云,暖阳旭旭,终究照不明内心!   “我从小就爱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林绮萝沉郁着脸色:“你永远别忘了,他是梁长均的七公子,你杀母仇人的儿子!”   “那我直接告诉你,七公子心里,只有萧季末,他在为萧季末打江山啊?”   “摄政王想要夺天下,他的儿子自然也是有野心的,只因为在朝堂之上有太子,在边疆地区有你,只有你们被他玩弄,那么天下将是萧季末的,你,什么也得不到?”   萧妄顷想起来萧季末说得那句话,他要送他们下地狱。   当时也许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他有能力这么做,所以他才敢大放厥词。   念兰泽的心,从来就是天上月,雾里花,探不到,摸不到。   萧妄顷此刻也不得不把所有的串联起来,这么说来,念兰泽确实很可疑。   以前说好坦诚相待,可是他走得悄无声息,而他丧失了兵权。   到底是谁算计了谁啊?   其实他并不在乎什么兵权,他只要报得了母妃的仇,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为什么他偏偏喜欢上仇人的儿子?   他是梁长均的儿子,一个仇人的儿子,做的这一切只因为自己一个从小长大的好朋友?   合情合理——   “世人图的不就是荣华富贵吗?你以为念兰泽傻啊,放弃荣华富贵,跑到这偏野地区陪你受苦,真以为他什么都不图?你可别忘了,他是个瞎子,自小守着他陪着他呵护他的,是萧季末,怎么说,萧季末也比你这个花花公子强吧?”   “乌苏,盯好乐刖,我先回府了!”   面无表情,萧大殿下只给这个绝世佳人留下了一个背影。      ☆、疯狂的魔鬼   萧妄顷久久徘徊在门外,不敢进去。   念兰泽屋子里的灯还亮着。   灯光微弱,依稀看见那个坚强却荏弱的身影!   很久,萧妄顷推门而入,神色末变。   念兰泽抬起头,虽然看不见,可是他看着他的方向。   萧妄顷走到案几下坐了下来,拉起念兰泽的手,问道:“兰泽,你会陪我一辈子的是吧?”   会吗?   一定会的吧?   “为什么会这么问?”念兰泽笑道,烛光照着他的侧脸,显出一番风味。   半明半昧,到有一种恍惚的错觉!   “没什么?”萧妄顷语调不变,脸色早已沉郁下来。   “兰泽,今天申时,我回来了一趟,看见你不在,你去哪儿呢?”   “你今天怎么老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念兰泽摇头笑道。   “没事,我怕,我怕你又走了!就想问问?”萧妄顷试探性的回道。   “我今天……”念兰泽突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见季末了,我怕他来这里不适应?”   萧妄顷冷笑,萧季末好歹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怎么会不适应呢?   兰泽,你说话为什么不提前想一下呢?   骗骗我也好啊!   “那五月十一号黄昏呢?”萧妄顷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乐刖啊?钟离春怎么样呢?”   念兰泽一愣,他见过乐刖吗?   好像见过,好像没有见过,脑子一片空白,突然什么也记不得?   “黄昏?”念兰泽喃喃自语!   黄昏,他在干什么,以他的习惯,应该在官府中处理案例的。   念兰泽揉揉太阳穴,“黄昏?”   他究竟在干什么?   萧妄顷见念兰泽支支吾吾,有意避而不答,心里就凉了半截。   “我忘记了,好像在府衙,好像在什么地方,我看不见,究竟在什么地方?”念兰泽小声嘀咕。   萧妄顷松开了念兰泽的手,怎么会忘记呢?   才发生的事啊,一般念兰泽摸一本书,只要他摸过去,那么就可以倒背如流,连他也佩服他的记忆力,只是怎么会忘记呢?   究竟是忘记了,还是难以启齿呢?   兰泽,我那么相信你,怎么连你也欺骗我?   为什么要骗我?   你与萧季末是朋友,我可以放你走!   你要什么,你说就可以了,没必要兜那么大的圈子来骗我。   为什么?   “你晚上早点睡啊!”萧妄顷笑道,“我明天再过来看你啊?”   念兰泽一愣,每晚萧妄顷粘着他的,可是今晚,为什么会这么生疏呢?   也容不得他多想,他忽然忘记了很多事,好多都记不起来了!   总是感觉脑袋里昏昏沉沉的。   萧妄顷走了很久,他才睡了。   萧妄顷轻轻的关上房门,驻足良久。   “主子,七公子,他……”乌苏欲言又止,这件事连他也不敢相信。   “有问题!兰泽有问题,这几天把他行踪看紧了!”   他真的很想相信念兰泽,可是发生的一切事情,他无法相信。   怎么可以相信呢?   “是!”乌苏回道。   第二天,萧妄顷过来陪了念兰泽一会儿,就离开,一天不见踪影。   一连几天,念兰泽都没有他的消息。   他一般不管萧妄顷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可是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可是他老是忘记一些东西,他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突然不好使?   “主子,乐刖被抓住了!”鬼马面笑道。   “在哪儿?”   “在他的府邸!并无他人知道!”鬼马面道。   “现在就去!”萧妄顷道。   他说完,冲着念兰泽的屋子使了一个眼色,乌苏会意,守在念兰泽的门外。   念兰泽打开门,乌苏向他行了一礼,道:“七公子!”   念兰泽也微微的俯首,笑道,“将军,我渴了,能不能给我端来一点茶水?”   “七公子稍等!”乌苏挥着手,守在念兰泽屋外的侍卫立刻下去。   只是乌苏有点奇怪,念兰泽从来不会叫他将军,一直称他为乌将军或者乌苏将军。   念兰泽转身进屋子里,等了一会儿。   乌苏端着茶水走了上来,他将茶水放在念兰泽的面前,念兰泽才回过头来。   “七公子,您要的茶水?”乌苏礼貌道。   “我要过茶水吗?”念兰泽诧异,他明明坐在这里什么都没有要啊?   乌苏疑惑的看着他。   念兰泽想着,反正茶水送来就送来了,于是点头微笑,“谢谢,放在这里吧!”   乌苏疑惑的放下来,他总是觉得念兰泽有点奇怪,行为举止一反常态。   “萧妄顷呢?”念兰泽在乌苏还没有走出去前问道。   乌苏愣了一下,依旧礼貌道:“主子在军营?”   他怎么敢说萧妄顷将乐刖扣押起来呢?   念兰泽一坐在屋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怎么做?   此刻岁月几何,人生几何,对他来说,早已不重要!   如同玉雕,明明迎着阳光,却透出了寒意!   他总是觉得脑子空白一片,老是忘记什么东西。   萧妄顷走到牢房,看见乐刖依旧如同一个将军一样坐在潮湿的地面上。   他对乐刖用了刑,衣衫都被打得很烂,可是他的人就是如同一座木雕一般。   乐刖也是战场上的强者,他也是一方霸主,他不怕死,也不怕痛!   所以,他不会屈服!   “你是萧季末的人,我说的没错吧?”萧妄顷笑道,“你们算计的很深啊?”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乐刖看不都看萧妄顷,依旧倔强,依旧骄傲。   “是萧季末让你假意归顺我的吗?”   乐刖没有理他。   “你这条线是念兰泽搭起来的,念兰泽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是不是你们合谋的?”   萧妄顷捏着乐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乐刖瞪了他一眼,挣脱了他的手,冷笑:“这夜城都是我的兵士,没有兵符,你敢杀我吗?你就不怕引起兵变?”   “这倒是你提醒我了,把兵权交出来!”   “你在说笑吧,我死都不会给你!”乐刖切齿。   他如果将兵符交出去,那就是必死无疑了。   “不交出来,我只能让你生不如死了!”萧妄顷笑道。   在这个情况下,他觉得念兰泽也参与这件事。   他不由得苦笑,七公子,你当真是机关算尽啊!   算计一次又一次!   到底哪是真,哪是假啊?   “这件事,不准让兰泽知道!”萧妄顷对着方旭俞高达说道。   没有人敢违背萧妄顷的命令,只得点头。   萧妄顷晚上回来的很晚,念兰泽依旧混混沌沌的对着窗外。   只是他已经忘记了很多事,这几天老是混混沌沌,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累了?   可是他并没有做什么让人累的事啊?   这几日一直浑浑噩噩,念兰泽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无助!   念兰泽感觉到了背后被人抱住,带着温暖,只是闻到了烈酒的味道。   他不适的偏过头,倔强的不去理他。   萧妄顷将他从椅子上抱起,抱到床上,满身酒气让念兰泽皱了一下眉。   他微微的推开萧妄顷,萧妄顷便将他的手举过头顶,另外一只手开始在他身上磨蹭起来。   ——嘶!   前襟的衣衫被撕开,露出大片洁白的肌肤,萧妄顷开始吻上去,一点一滴,细腻入微,一处也不放过。   带着撕咬,仿佛要把念兰泽给吃到肚子里。   念兰泽被这丝丝的痛感带着眷恋给激得闷哼了一声。   萧妄顷吻上了念兰泽的唇,卷着他的舌。   他在发泄,在占有,可是就算如此,兰泽,还是不会是他的吧?   念兰泽避无可避,越是挣扎,萧妄顷手下的动作越是加快,他轻喘的抱住了他,萧妄顷解开他的腰带,褪掉衣物,整个人都覆了上来。   引导着念兰泽的手抱住自己的脖子,慢慢的吻着。   ——啊!   猝不及防,一插到底。   念兰泽疼得全身轻颤,可是萧妄顷听不见,疯狂的占有,没有一点怜惜,甚至还带着愤怒。   在疼痛与快感中,念兰泽无法将他抱紧,只得死死拽着身下的床单,咬着牙,不说话。   头微微的后仰,不自主的喘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有点怀疑这个在他身上放肆的恶魔是不是萧妄顷了。   除了第一次,萧妄顷不会这样对他。   毫无节制,疯狂如魔鬼。   “萧……你,你先……停一下!”念兰泽喊道,可是萧妄顷充耳不闻。   良久,他低头附耳:“兰泽,有……什么话?你说,我听着……”   听到声音,念兰泽放心了,可是他狠狠的冲撞让念兰泽头昏脑涨,摇了摇头,来保持自己的清醒。   萧妄顷一个急挺身,在念兰泽体内泄了出来,他将他翻转过来,再一次一没到底。   念兰泽只得抓着枕头,指尖握的发白。   他依旧倔强的咬着牙,不吭声,他不知道萧妄顷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他以为他只是太过爱他。   他以为,只是他以为!   忽然,念兰泽抓住萧妄顷的手,气若游丝:“疼……”   对于他,应该可以喊出那声疼的!   至少,萧妄顷是不一样的,至少,可以卸下伪装!   ——至少,这乱世沉浮,别再让他一人挣扎!   萧妄顷顿时愣了一下,他的速度变得慢起来。   他不知道这样对念兰泽多长时间了,只是每次与念兰泽在一起,有一种忘记岁月的感觉!   念兰泽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喊疼的人,萧鸿征那样对他,打得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可是他哼都不哼一声。   念兰泽只能在他面前任性,可是他是怎么对待他的呢!   他只会在他的面前喊疼,在他的面前卸下伪装!   他附耳:“兰泽,你还好吧?”   念兰泽也许是累极了,没有说话,喘息声也越来越弱。   他全身骨头已经散架,脑子里嗡嗡作响,不知道又忘记了什么?   念兰泽一言不发,恍惚的如同开败的夜昙。   昙花一夜,转瞬即逝!   他忘记了很多东西,甚至连萧妄顷带给他的快%感也忘记了。   只有黑暗与无助,脑子混沌的什么也剩不下。   “兰泽!”萧妄顷喊道,念兰泽微微动了一下便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萧妄顷握住念兰泽的手,冰冷一片,他的手常年冰冷,可是如今冰的让他心寒。   念兰泽摇摇头,疲倦的睡去。   终于再次拥紧,无法放开,不忍放开,有时候对与错,爱与恨,真与假都不那么重要!   从来,都因为他在!   这颗心,才能跳动!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为了响应这次和谐… 那个啥,以后把以前和谐的部分找个单独的群发掉! 等我物色一下,再通知,   ☆、他怎可逼他   第二天,念兰泽没有起来,萧妄顷有点慌了。   他摇了好几下,念兰泽才睡醒。   醒了,很快就睡了。   不堪的倦倦睡去!   总是让人觉得恍惚!   只是微弱的睁了一下眼睛,那毫无光泽的眸子看得他心慌,莫名的害怕。   一眼看到他的内心!   “兰泽啊,昨晚……”萧妄顷本来要道歉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   “昨晚怎么了?”念兰泽腿间传来阵痛,全身像被拆了骨头一样。   他突然忘记昨晚发生的一些事。   只是想睡,睡意一阵一阵卷来。   真的好累呀!   萧妄顷没有说话,淡淡道:“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想要什么,直接唤下人!”   萧妄顷说完,发现念兰泽已经睡了,他睡起来像个孩子,恬静而优雅。   时间被忘却,岁月潜无垠。   风声破窗而入!   钟离春轻轻摇醒了念兰泽,念兰泽温柔的笑道:“干什么?”   “七公子,帮我救救他!”钟离春焦急着。   他是偷偷来到念兰泽房里,他发现念兰泽也被人监控起来。   “谁?”   “乐刖!”   “他怎么了?”   “他被主子抓起来了,已经很多天了,你的屋子外面也全都是侍卫!”   念兰泽狐疑,平静的一点波澜也没有。   可是,很快,他听着钟离春的断断续续的话,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睿智的,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萧妄顷不相信他,可是乐刖是他找来的,也是因为他一句男儿报国志,那他岂不是害了乐刖。   乐刖如果是萧季末的属下的话,那么也就是萧季末利用了他,让他将自己的眼线放到萧妄顷的身边。   难怪,难怪萧妄顷昨晚那样对他。   也难怪,乐刖曾经让他选择萧季末!   念兰泽苦笑了一声,淹没了无限悲凉。   钟离春被他嘴角一抹自嘲的笑给怔住了。   只是,他无法估计那笑容背后的沧桑。   看着那个笑,实在太涩了!   念兰泽淡淡的起身,该来的,走不掉。   父亲迫害他,兄长厌恶他,萧妄顷不相信他,萧季末利用他。   亲情是妄想,爱情是诅咒,友情是奢侈。   可笑,真是可笑!   “我尽力!”念兰泽温柔似水,道不尽的风华。   念兰泽避开萧妄顷的眼线,来到天牢,打晕守卫。   “你是季末的人?”   “七公子知道了还问?”乐刖嘶哑着嗓音。   “你们一起骗了我!”   “七公子可以杀了我!”   “我不是来杀你的!”念兰泽怒道,“交出兵权,我现在可以放你走!让你带着钟离春远走高飞!”   “呵,真可笑!”乐刖苦叹一声。“我不交出兵权又怎样?”   “不怎样!”念兰泽清冷的声音。   昏暗的燃尽生命,颓败的墙层层剥落!   “七公子,我劝过你,让你选世子殿下,你不听,萧妄顷远远没有世子殿下对您好,如今是否应验?”   乐刖看见念兰泽脖子上的伤痕,还带着淤血,有点可笑。   “这与你没有关系!你交出兵符,我放你走,你们可以过平凡的生活,多好!”   念兰泽温柔一笑。   他一辈子希望过平凡的生活,可是全部都是妄想。   “只怕你能放过我,萧妄顷不会放过我,恐怕连世子殿下也不会放过的!”   “不会,乘着他没发现,我放你走!”   “谁说我没发现?兰泽,你太把我当成小孩子了……”萧妄顷冷笑,带着人马涌入牢房,本来冷清的牢房变得拥挤起来。   “萧妄顷?”   念兰泽侧过头,愣了半晌。   “兰泽,亏我一直相信你,你原来这般欺骗我?”   萧妄顷说话间带着怒气。   本来邪魅的脸此刻也变得阴晴不定!   乐刖抓住念兰泽松懈的机会,用铁链缠住念兰泽的脖子,将念兰泽带到墙角。   “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萧妄顷仿佛要看好戏一样,可是他的心揪着,非常疼,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   “全部退后,快点!”乐刖吼道。   说话间,铁链的力道加大,念兰泽伸手握住脖子上的铁链才能缓解一丝窒息的感觉。   萧妄顷不动,看着他们演戏。   可是看着念兰泽苍白的脸因为窒息而变得痛苦的时候,他真恨不得替他受过。   忽然有一瞬间,什么也不管了,策马天涯!   “退后,快点!”   乐刖再一次勒紧铁链,念兰泽眼前一片混沌,呼吸已经完全被扼断,脸上苍白一片,手死死拽着铁链,可是窒息的感觉一点也没有减少。   “乐刖,你们到底在唱什么戏?”萧妄顷一声低喝。   “七公子,看见了吧!”乐刖狰狞的笑了一声,“萧妄顷,你如果再不退后,大不了我拉天下七公子陪葬,死得其所啊!只是……你敢赌吗?”   “别担心,我只是想与七公子单独说句话而已!”   萧妄顷看到念兰泽苍白的脸色,立刻吼道:“全部给我退出去!”   是的,他不敢赌,无论念兰泽怎样对他,无论他在演什么苦肉计,可是他就是不敢赌啊!   一旦乐刖逃脱,夜城都是乐刖的士兵,那么他将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他就是不敢赌啊……   他怎么可以拿兰泽的命来赌?   无法赌,怎么赌?   “咳咳……”被放开的念兰泽在地上喘息着,大口的呼着空气。   “七公子,真是对不起!”   “这是离春为我酿的千杯醉,他不想成为我的负担,所以让我忘记他,可是我做不到啊!”   乐刖自顾自的说着。   “你或许觉得我狠心,他不想成为我的负担,可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负担。一开始我确实恨他离我而去,当我看见他被人凌@辱时的惨样,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乐刖说着说着,就像小孩子一样哭起来。   “我想对他好,可是我不能对他好,他不想成为我的负担,我只有将他当做奴隶一样对待,他才不会逃,才不会离开我。你说我们是不是很贱?”   乐刖泣不成声,一个流血不流泪的男儿此刻流了血泪。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不要什么建功立业,我会带着他周游天下!”   乐刖苦叹一声:“七公子,劳烦您帮我带句话,我这辈子最美好的日子是陪着他一起度过的,我爱他,从来不变。”   “好,一定带到!”清冷的声音,带着嘶哑。   “这千杯醉,我恐怕用不上了,七公子,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这辈子不会用它!”   念兰泽接过那冰冷的瓷瓶收好。   “这是兵符!”乐刖笑道:“我藏在头发里,是不是很会藏……”   此刻,他竟然有点像个孩子!   放下了一切,变得无比坦然!   念兰泽苦笑。   念兰泽陪着乐刖出去,萧妄顷一脸戒备。   “兵符在我手里,放他走吧!”   念兰泽晃晃手里的兵符,示意萧妄顷放人。   林琦罗举起弓箭,一箭射向他们站的那个方向,乐刖见箭射向念兰泽,便挡在他的面前,跪倒在他的脚边。   念兰泽感觉到了热血喷了自己一身,连忙摸索着,乐刖跪着抓住念兰泽的手:“一定要带到。”   “好!”念兰泽郑重许诺。   月色半明半魅,只有那血非常惨淡!   “只许他一人听,我的话……只说给他听……”   “好!”   “兰泽,你没事吧?”萧妄顷立刻抓住念兰泽,念兰泽狠狠的甩开萧妄顷的手。   彻底的失望,七公子真的生气了!   “他已经交出兵权,为何不放过他?”念兰泽质问。   萧妄顷压根没看清谁射的箭,可是念兰泽这样的质问让他火冒三丈。   “我怎么知道你们又在唱什么戏?到时候我放他走,还不知道你手上的兵权是真是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为了萧季末那小子吗?”   ——啪!   念兰泽重重的一巴掌,将兵符砸到他的脸上。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你就那么维护萧季末,为了他,还把身体献给我?”萧妄顷怒道。   “那是我瞎了眼,也瞎了心!”念兰泽转身,摸索着离开。   萧妄顷本无意杀乐刖,可念兰泽看不见,以为他杀了乐刖,如今真的变成他杀了乐刖。   面对念兰泽这样的质问,他不屑解释。   无论是不是他杀的,反正他都是要杀掉乐刖的。   真的不知道谁算计了谁?   萧妄顷也傲气的骑上马,也不管在黑暗中摸索的念兰泽,带着侍卫离去。   走了很久,看着萧妄顷心情不好,没人敢去打扰,可是乌苏欲言又止,还是把话憋回去。   萧妄顷看出乌苏在想着什么:“有什么直说!”   “七公子这几天很不对劲,他一向严谨,可是最近老是忘记自己做什么?”乌苏道。   “什么时候的事?”   这几天因为这件事,他故意躲着念兰泽,居然没发现他的反常。   “几天前,他要了东西,但是过后忘记自己要过东西,要么就坐在窗户边发愣。一坐就是深夜……”   “为什么不早点说?”萧妄顷怒道:“走,快回去,兰泽他看不见……”   念兰泽摸索着,没注意一个台阶,脚下踩空,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把脚扭了。   撑着花圃,站了起来。   寒光一闪,念兰泽极速侧身,将那把剑狠狠的夹住,出手打在那人的左肩上。   “我知道你是谁?你杀不掉我,我不想与你为难,你走吧!”   念兰泽温和一笑。   林琦罗讨厌这样的笑,她觉得自己很荒唐,面对着一个瞎子,还蒙着面。   林琦罗抓住机会,踢腿横扫,一脚踢在念兰泽扭伤的那只脚上,念兰泽闷哼一声,疼得摔倒在地上。   “兰泽,小心!”   萧季末抽出剑,刺向林琦罗,林琦罗躲不过,左肩中了一剑,立刻匆匆离去。   “季末,快拉我起来!”念兰泽伸出手,萧季末将念兰泽拉起来,扶他到台阶上坐了下来。   “走,你赶紧走,再不走,你就走不掉了!”念兰泽推开萧季末,萧季末守着念兰泽不离开。   “兰泽,要走一起走,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跟我走吧!”   “你走吧,我脚成为这样,走不掉的,你赶紧走啊,快点!”   念兰泽推搡着萧季末,有时候固执并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我看你们要往哪儿走?”萧妄顷一声低喝。   他如果不回来,念兰泽就与别人私奔了吧?   看来,林琦罗说的没错,念兰泽心里都是萧季末,他只不过一个被利用的蠢货。   “季末,走啊!”念兰泽推开萧季末,护在他的面前。   “一个也别想离开!”   萧妄顷抽出剑,人马将他们匆匆围了起来。   念兰泽抢过萧季末的手上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立刻有一抹鲜艳的红,犹如血滴莲花。   “兰泽,你利用我还不够吗?”萧妄顷冷笑,“我对你不够好吗?”   “我从来就没有利用过你,是你自己不相信我!”   念兰泽回头对着萧季末说道:“还有你,萧季末,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利用我……”   “兰泽……”萧季末愧疚喊道。   他不否认,确实利用了他。   “你还不走,是想看见念兰泽横尸在此吗?”念兰泽冷冷,萧索的背影满是决绝。   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他的个性!   他太要强了!   “萧妄顷,现在立刻准备一匹快马,放他走!”   念兰泽声音清凉如水,“他离开此地,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的,让他走吧!”   “兰泽,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萧妄顷冷笑。   念兰泽一愣,他已经不相信他了,恨他入骨,怎么会答应他的要求呢?   如果萧季末不走,那么将陷入危险之中,他是因他而来到此地的。   念兰泽将手里的剑握的再紧一点,无比的决绝。   “全部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饶他一命,一命换一命,殿下,您也没亏,不是吗?”   念兰泽苦笑,萧妄顷从来没见过念兰泽会这么绝望。   就算在东宫回来,被父兄背叛,他依旧可以温和的笑,所以,他突然心慌了。   “你就这么维护他?可以拿自己的命来换?”萧妄顷有点不相信,满怀希望而绝望的问着。   “念兰泽只救那些该救的人,殿下,这是念兰泽最后的遗愿,希望您能答应!”   念兰泽举剑的手无比坚定,慢慢往后退去,后面是三丈高的楼台,念兰泽登上高台,温柔一笑:“你们保重!”   “兰泽,不要!”萧季末抓住念兰泽,抓住他的手,渐渐的,滑开一点点。   手心太凉了,凉入骨髓!   萧妄顷愣住了,他怎么会把念兰泽逼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兰泽,抓紧,不要松开,我求你!”萧季末感觉手心里的手一点点的下滑。 作者有话要说:  呀哈哈哈,那个啥,偶忘记了,以后再说……   ☆、你替我记着   ——全部挣断!   萧妄顷眼疾手快,用剑摩擦着墙壁,抱住念兰泽,抓住机会,借着墙壁的力,飞蹬了上去。   念兰泽低低的咳。   萧季末轻轻唤道:“兰泽……”   “滚!”萧妄顷吼道:“给你半个时辰,你逃不出夜城,格杀勿论!”   “走……快走……”念兰泽喘息道,“走啊……”   萧季末一步三回首,他最终看了念兰泽一眼,厉声道:“萧妄顷,你军营中有人对兰泽不利,她的左肩受了伤,如果兰泽少了一根毫毛,我日后定要你百倍的奉还!”   说罢,上马离去。   念兰泽听到马蹄声消失,才舒展了眉头,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萧妄顷想要去扶,可是念兰泽直接将他的手甩开。   念兰泽一直很温柔,但是一冷漠起来,近乎冷酷。   风声涟涟,催的人心发皱!   他这一次,真的惹怒了念兰泽。   可是他认为自己没有错,错在哪儿呢?   然,他就是心发慌,就像自己做了一件大错事一样。   看到念兰泽走得艰难,他忍不住还是将他抱起。   念兰泽挣扎于事无补,最终,一口咬了上去,他忍着疼,坚定的走着。   “现在立刻给我去查左肩受了伤的人,抓到,格杀勿论!”萧妄顷厉声。   念兰泽咬的累了,便任由他抱着,他一直抱着,无比的郑重。   有时候,牵绊割不开的!   岁月被遗忘搁浅!   到了房里,脱掉鞋袜,念兰泽的脚已经红肿得难以入目,轻碰一下,念兰泽便疼得出了一身汗。   “兰泽啊,真是对不起!”萧妄顷轻声道:“我真怕你的背叛啊……非常的害怕……”   念兰泽没有说话,无比的安静。   空气弥漫着冷香,为这冷峻的气氛添加一丝不同!   忽而,突兀的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啊?我也觉得我自己很可笑?”   “兰泽,你怎么了?”   萧妄顷懵了,他没见过念兰泽这么悲伤过,只是全都不同了。   他将他逼到了自杀,逼到如此绝望。   他怎么可以如此的逼他!   因为他,他曾两度自裁,这就是所谓的为了他负了天下吗?   念兰泽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琴,挣扎着往外走。   乌苏连忙将他拦住。   念兰泽与乌苏过了几招便因脚疼站不稳,往后一个踉跄,被萧妄顷给扶住,厉声道:“你要去哪儿?”   “离开这里……”   “你的家已经不能回去了,你要去找萧季末吗?别傻了,我不会放你走,我说过——再也不会放手了。”   “我要去哪儿,你管不着!”   “我就管了,管定了!”   “你有什么资格?”   “那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资格!”   萧妄顷怒着将念兰泽压在床上,扯掉衣带,手探入衣服底下,开始抚-摸。   他的属下立刻全部背过去,因为萧妄顷没有让他们离开。   可是他们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得背过去。   可是看着念兰泽紧闭的双眼,一动不动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他知道,真要这样做,他会毁了他。   无论在心里还是身体,他会彻头彻尾的毁了他。   眉头紧皱,春风沉醉!   他起来,替念兰泽盖好被子,在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笑道:“饿了吗?”   念兰泽不答。   “我给你做!”萧妄顷很有耐心,念兰泽依旧不理他。   烛光摇曳,时光缱绻!   他的属下没听到传说中的呻-吟,倒是萧妄顷那一副低姿态倒是他们没有见过。   “你的脚伤了,这几天不要乱走?”萧妄顷努力的耐心笑着、“我现在让人给你接骨,有点疼,你能忍吗?”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念兰泽淡淡道,“你不怀疑我背叛你了,你不怪我利用你了?”   萧妄顷扶起念兰泽,将已经乱了的束发的丝带解开,任由长发披散,笑道:“这样真好看……”   念兰泽拍开他的手,别扭的扭过头。   “兰泽啊!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萧妄顷温柔道:“不要走,你脚上的伤还没有好……”   念兰泽靠着厚厚的垫子,不说话。   萧妄顷让屋里屋外的人全都走了,只留下两个守卫守着院子里。   念兰泽躺了一会儿,脑子一片混沌,就好像做了一个冗长梦。   可是为什么做梦,梦到什么,他已经不记得!   好多事已经忘记了,不记得了!   仿佛脑子被人掏空,一切都不在了!   萧妄顷端进来粥,念兰泽吃了一点,在不经意中,碰到脚上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我怎么了?”念兰泽疑惑的问道。   萧妄顷一头雾水,念兰泽实在太奇怪了。   “你怎么了?”萧妄顷疑惑的重复了一句!   “我脚很疼!”念兰泽一本正经的回道。   乌苏听到这两个人对话,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免笑道,下一刻,他就发现不对劲。   “主子,七公子很奇怪!”乌苏道。   萧妄顷早就发现,可是他不知道奇怪在哪儿?   站起身,刚要放下碗,却被念兰泽猛然拉住:“不要走,陪我!”   此时,他竟然像个孩子一般,少有的无助!   “我只是放一下东西,不走,真的不走!”萧妄顷安抚他,轻声小心翼翼的问着:“兰泽,你这几天太累了,能分出我是谁吗?我不是萧季末!”   念兰泽思忖半晌,十分虔诚:“你是萧妄顷,我知道的!不是季末,季末他走了……可是,萧妄顷不相信我,萧季末利用我,是不是很可笑?”   说完,便自嘲的笑笑,连萧妄顷都不曾见过念兰泽会这么笑得没心没肺!   萧妄顷一愣,将碗放下,将念兰泽扶正,“现在帮你接骨,有点疼,忍不了就咬我!”   念兰泽点点头。   萧妄顷抱住念兰泽,将他按在背后的靠垫上,紧紧的环住他,防止他的挣扎会给他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示意乌苏,乌苏轻摇着念兰泽的脚,念兰泽疼出一身冷汗。将萧妄顷抱得更紧了。   月色依旧凛冽,照不透岁月荏苒!   风过,人留!   ——咯!   一声骨骼摩擦声,念兰泽惨叫一声,仿佛被抽取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萧妄顷的怀里。   “兰泽?!”   没有反应。   念兰泽晕了过去,出了一身汗。   萧妄顷示意所有的退出去,掩好被角,退了出去。   他一如既往的,每天都会来看他,仿佛一天不见,他就像少了点什么。   他怕,怕他会化去一般,就像那积雪,会化掉。   晚上,他回来了,只不过晚了一点。   念兰泽背对着他,对着窗,仿佛在做什么事,异常的认真,身形还有点微颤。   “兰泽!”萧妄顷怒吼。   念兰泽正拿着刀一字一画的在他的手臂上刻着他的名字。   萧妄顷三个字渗着血,只有最后一个字,顷字还剩下一笔。   手臂上模糊一片,念兰泽抬头望向他的方向!   风雅犹存,清淡的面容只剩下一片迷茫!   带着疑惑,带着懵懂!   “你想走,我可以放你走。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不要伤害自己啊?你知道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的!”   萧妄顷强忍着,痛心的说道。   “你是谁?”念兰泽疑惑。   萧妄顷顿时捧着念兰泽的脸,想要看得细切,想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念兰泽。   “萧,妄,顷,兰泽,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你居然忘记我了……”   “对,萧妄顷!”念兰泽想起来手中的字还没有刻完,就认真的刻完最后一笔。   萧妄顷三个字在他手上,赫然淌着血,从那三个字的每一笔冒出来,一如泣血的心。   血的清香在空中弥漫……夜色下泛出异样的色彩!   萧妄顷抢过念兰泽手里带血的刀,丢出去很远,怒气冲冲:“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最近老是忘记一些东西,趁着我还记得你,我要把你的名字刻下来,我怕我以后会忘记你啊!”   念兰泽笑得像个孩子,苍白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我以后不会帮你忘记了吧,你看,这三个字,萧,妄,顷!”   他得意的扬起手,像是在炫耀,“如果我的血肉没有烂掉的话,我就可以记你一辈子了!”   你说让我不要忘记你,我真怕我做不到啊!   这次……我想应该可以了吧!   萧妄顷矗立良久,他不知道,一直不说话,紧紧的将念兰泽拥在怀里。   “你怎么可以这么傻,我宁愿你把我忘记,也不要你这样伤害自己!”   他怎能将他忘记,所以,他将名字刻在自己的手上!   骨血不烂,便能记一辈子。   当后世盗墓者盗了这副双人棺,萧妄顷与念兰泽皆尸身不腐,躺在棺材里,十指相扣,那三个字的疤痕依旧任然!盗墓者最后一笔钱财不动,将棺材藏回原地。   “怎么样?有没有中毒?”萧妄顷拉着军医的衣领问道。   军医摇摇头,若有所思:“没有,七公子并没有中毒,可是这也是中毒的症状。”   “可有办法医治?”   “没找到病源,无法下药,不知道症结所在,无法下针。”   “真是一群废物!”   萧妄顷怒骂。   军医跪的将头埋得很低,一个不怕死的人抬起头来,问道:“七公子饭茶里可是认真检查?”   “放屁!”   念兰泽吃喝都是他一手创办的,不经他人之手。   虽然他不是娇弱的公子,毕竟来自南方,他吃的东西就那么一两口,只有萧妄顷亲手准备的,他才能多吃几口。   他忽然想来了万赫炜狰狞的笑,念兰泽喝了他给的解药。   “玲珑骰子!”萧妄顷猛然看向那几个大夫:“醉红颜的解药玲珑骰子。”   “主子,恕在下浅薄,并未听过玲珑骰子!”军医扣首。   “乌苏,立刻去找万赫炜的侄子,万家最后的一个人!就算死了,也要在坟墓里给我挖出来!”   挥退所有人,萧妄顷走到念兰泽床边,念兰泽才醒,他握住萧妄顷的手,萧妄顷任由他握住,看着缠着纱布的手臂渗出血,萧大殿下心里一阵堵。   他不敢碰,可是也舍不得不碰。   人生就是如此无奈!   我一直想要把最好的给你,可是我居然累你至此啊!   “兰泽啊,你怎么样?”萧妄顷小心翼翼。   念兰泽温柔一笑:“还好,能帮我找一下钟离春吗?我怕我又忘记了,乐刖让我给他带句话!如果我忘记了,你告诉他,乐刖从来没有把他当做负担,乐刖最美好的日子是陪着他度过的,他爱他,从来不变!”   “好,我会帮你记着。”萧妄顷笑道:“累了,就睡吧!”   “还有,还有……”   念兰泽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还有,我手臂上的字,你没有抹去吧?”   萧妄顷一愣,只有奴隶才在身上刻字,这样的字只会对他是一种侮辱,他本想抹去的,只不过手上的伤还没好。   “等你好了,就抹去,我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抹去,一定会像以前那样的……”   “不,不要抹去,这样,多好,千万不要抹去!”念兰泽拉着萧妄顷,低低的说着,就像誓言。   萧妄顷哽咽了一声:“好,我不抹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会勉强你,也不会逼你做任何自己不想做的事!”   “主子,钟离春来了!”乌苏喊道。   钟离春本来瘦瘦弱弱的,清秀的很,如今瘦的皮包骨。   “主子,七公子……”钟离春俯首。   “兰泽有话对你说!”萧妄顷握了念兰泽的手,温柔笑道:“兰泽,你说吧!”   “乐刖说……”   说什么?他忘记了!   “说……”念兰泽顿了一下。   “说什么?”萧妄顷引导着。   “我不知道?”念兰泽慌乱了。   “说他最快乐的什么?”萧妄顷继续引导着。   “他最快乐的日子是陪着你一起度过的……”念兰泽笑着,他终于能想起来一点点。   “还有呢?兰泽,不是这一点点的!”   萧妄顷手开始颤抖,他握着他的手,那个明媚的人,如今却变得什么也记不住。   “还有,还有,什么?”念兰泽喃喃自问。   还有,还有……   “还有,对,他爱你!”念兰泽像一个得了表扬的孩子一样:“如果可以重来,他不愿意去追求什么名与利,只想陪你看遍天下美景……” 作者有话要说:  哎,作者不易!   ☆、值不值得呢   萧妄顷笑了,很伤!   如果可以,他也愿意紧握他的双手,一辈子不分开。   “主子,将军的尸首在哪儿?”钟离春面无表情。   两人恨了一辈子,然而此刻生命燃尽,才翻然悔悟!   “我已经将他火化了,骨灰在将军府,是我对不起他,我愿意厚葬他!”萧妄顷似劝慰,但是也少不了凛然之姿。   钟离春沉默了半晌,缓缓摇头笑着:“不用,谢谢主子的好意!”   沉默了片刻。   “我以前错过太多,以为我是他的负担,如今我想要把错弥补过来,明天想带着他周游天下,去看我们想看的风景,我想再也没有谁可以反对了吧!”   钟离春缓缓笑着。   这天下,再也没有谁可以阻止他们了……   一切等待一个心安……   这一个梦,终于要实现了吧。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晚才觉悟呢?   萧妄顷思忖片刻,“也好,我给你准备两千两白银,希望你能看得开!”   钟离春笑着,退了出去,没有悲伤,没有恨意,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梦将要实现!   世间繁芜于他终是尘土……   这一次,没有人能阻止他们了,这一场爱,必须要用死来成全!   “兰泽,累了吗?”萧妄顷轻声问道。   “不累,就是头有点疼,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可是很多东西又会想起来,你说,我会不会把你忘记啊?”   “不会,我会替你记着,你想忘记都难!”停顿了一下,萧妄顷仿佛争取意见,“兰泽啊,你想不想离开,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放你走!”   “我去哪儿?”念兰泽狐疑,“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个家,如果你想要去找萧季末,我也可以送你走,只是,你要好好的,开心的活着。”   “我为什么要走?我从来没想过要走,还是你觉得我打扰了你与林小姐?”   “兰泽,我可以为了你终生不娶,一辈子陪着你,只是,我只想看你开心,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谢!”念兰泽说道,然后很疲倦的眨着眼睛。   他还不想睡,一觉睡醒了,他会忘记很多事。可是他还是睡过去。   睡醒了,一切是梦,梦了了,寂了了!   第二天,他努力的将自己做过的事刻在木板上!   ——庆历四年五月,萧妄顷闯进他的房间,走进他的世界。   ——公元一百四年六月,他陪他看一场烟花,他许他一场烟花。   ——公元一百四年七月,他离家出走,赢了人生中第一场胜仗。   ——八月,他陪他摘橘子。   ——九月:他陪他赢得了第二场战役,他病了一个冬。   ……   ……   桌子上,刻的密密麻麻的,都是他们发生过的事。   结成疤,万年万世!   萧妄顷晚上回来,看着桌子上念兰泽刻着他们发生过的点点滴滴,抚摸了片刻,泪水悄无声息的滑了下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念兰泽为了不忘记,几乎每天都要摸一遍,渐渐的养成了习惯。   因而,他没有忘记太多。也无法忘记太多。   过了些时日,他也渐渐的明了,他似乎回到以前,什么都没有忘记,忘了的,全部都记了起来。   就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沉醉万年未醒!   一日,萧妄顷扶着念兰泽出去走走,念兰泽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虽然一瘸一拐,可是风采依旧。   林琦罗就这样看着,恨的牙痒痒,念兰泽就在她的面前,仅仅几步远,可是却很遥远,一不留神,就会乘风归去。   为什么他不乘风归去呢?   这样的人,不属于俗世,可是却偏偏生在红尘中?   萧妄顷仿佛注意到了林琦罗,冲着她蛊惑的一笑。   念兰泽还在认真的走着自己的路,他看不见!   如果他能看得见,看得见林琦罗对他的注视,以他的善良,以他的原则,他一定再次离去。   他要留下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兰泽,你先坐下,歇一歇,我去端点吃的来,这么久,你也饿了吧?”   萧妄顷示意乌苏,乌苏冷酷的眸子深似海,他知道萧妄顷让他保护好念兰泽,他是军人,只有服从。   念兰泽扶着石桌坐了下来,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摸到了茶壶,倒了两杯水,往身边轻轻的推了过去。   “乌苏将军,坐!”   念兰泽对谁都是礼貌的,他的礼貌是与生俱来的,儒雅,娟秀。   似暖阳下的雪,温暖而宜化,温和中是清冷,清冷下带着温柔!   一不留神就化了,只是开了一瞬间。   乌苏忽然觉得萧妄顷一直说念兰泽是一朵开在阳光下的昙花是多么的真切。   他的世界只有黑暗,可是能给别人带来光明,眼睛那么漂亮,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坐吧!”念兰泽温柔的笑道:“不用拘束!”   尽管念兰泽看不见,乌苏对他一如既往的尊敬,抱拳行礼,道:“谢谢!”   在念兰泽身边坐了下来,念兰泽虽不是女子,却是比女子多了几分奇丽!   倘若他是女儿之身,那么天底下能配的起他的恐怕也寥寥无几。   萧妄顷冲着林琦罗尴尬的一笑,回首看了念兰泽一眼,眼里尽是温柔。   林琦罗叹道,像是悲哀,也像是慰叹:“他是男儿之身,不能替你生儿育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难道希望自己后继无人吗?”   萧妄顷温柔的看了念兰泽一眼,看向林琦罗的眼睛里多了几分随意与愧疚。   时光缱绻,笑意清浅!   “皇家宗族有那么多王孙贵族,我怎会后继无人,倘若为了他,我断子绝孙也认了!”   “真是不可理喻,他是男子,纵然有着倾国之姿,有着倾世之才,他也是个男子,你们有悖伦理,于天不容!”   “我从来不信天,我只相信他!以前我被蒙蔽了双眼,不信他,伤害他,现在,我只能信他。”   “你就不怕他利用你,别忘了萧季末与他可算是青梅竹马?”   “只要他能在我的身边,能被利用,只要对他有用,我都不在乎。”   萧妄顷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念兰泽:“你走吧,我会安排把你送回京都,这一生,是我欠你的。”   “你别说你要用来生弥补?”林琦罗调笑,“别一句欠,我就会原谅你!”   “来生,我也弥补不了你!”   萧妄顷忧叹,林琦罗瞪大了双眼。   世人总喜欢用来生做谎言……然,他的来世,他的谎言,也只说给一个人听……   “来生,我还要陪着他,生生世世陪着他,所以,欠你的,我还不了,也无法还。”   “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她走呢?不在乎,只是静静的陪着不可以吗?   风声吹过,风干了一滴泪……悄然无息,吹落尘土!   “因为你在这里,我怕会给兰泽心理负担,我要他开心的过每一天!”   “那我呢?”   “对不起!”   对不起,你爱上我。   对不起,我只能为了他负了天下人。   对不起,我的生生世世只能给一人。   英雄总被声名累…!   念兰泽只是被他一人所累,能给的,他都要给他!不能给的,也要给。   这就如萧妄顷的爱,霸道炙热!   “忘记我吧!”这是萧妄顷对林绮萝说的。   只有忘记他,唯独忘记他。   “呵呵!”林绮萝冷笑了一声,“不可能,你们是不可能的!我会看你回来找我的!”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你何苦这么执着?”   “我不是执着,你们是绝对不可能的,而我也知道,你这辈子要娶的永远都是我林绮萝,而不是他念兰泽。所以,我会等着,等着我们成婚的那一刻!”   林绮萝狂笑,笑完之后,就癫狂的离去。   正如她做人一般,得不得的,就去抢,抢不到的,就毁掉。   而萧妄顷能娶得只有她一人,无论他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他能娶的,唯独会娶的,只有她一人。   萧妄顷端了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水珠还在停留,欲显玲珑润泽。   “兰泽,来吃吃,我洗了很久的啊?”   萧妄顷当作献宝似的,将一盘晶莹的葡萄递到念兰泽的面前,绕到他的耳后,轻声道:“要不要我喂你?”   念兰泽的脸太容易红了,顿时就红了,乌苏在这里,他不能吼他,至少在下属面前给他留点面子。   “我有手有脚!”   萧妄顷自觉地没趣,念兰泽也实在太不给他面子了。   念兰泽摸到一颗,微微偏过头,看向萧妄顷的方向,疑惑道:“就这么几个葡萄,你就洗了那么长时间?”   “七公子,你十指不沾阳春水,你都不知道那葡萄多难洗,万一你吃坏了肚子,我真是万死莫辞了!”   “你莫当我是瞎子就好欺负?你这么长时间就洗了这么几个葡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兰泽啊,你是不是想我了啊,要不然怎么会觉得时间长呢?”   “萧妄顷!”   “在!”   “你是不是去找林小姐了?”   萧妄顷苦笑,什么都瞒不过念兰泽,邪魅的一笑,“怎么?你吃醋了?”   “我在说正事呢?”念兰泽低喝一声。   “兰泽,赶紧吃吧,要不然我就白洗了!”   “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能把她怎么样啊?”萧妄顷坏坏的凑近念兰泽:“你放心,自从与你在一起,我就没有碰过女人了,连男人都没有碰过!”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   “我让她走了!”萧妄顷只得承认!   他逃不过念兰泽的眼睛,就如他所说,他看人不用眼睛而是心,只用心看人。   “为什么?”   萧妄顷没说话,只是坚定了拉起念兰泽的手,温柔而霸道。   良久,   萧妄顷打破这沉寂:“不要自责,我只要你开心地活着!”   念兰泽的手微微的轻颤,许久,他没有说话。   指尖冰冷一片……   “值得吗?”   “值得!”   萧妄顷无比坚定,这一辈子值得,下一辈子也值得。   念兰泽因他所累,他欠他的实在是太多,还不清,还不了!   萧妄顷带着念兰泽去了那一片昙花地,是他亲手扎的。   上一次弄坏了,这一次他又重新扎了一次!   正逢夏秋季,是昙花开放的季节,他不能陪他去南方看花开,只得在极北苦寒之地亲手扎了昙花。   他对他,从来都是用情极深!   “兰泽?”他唤。   念兰泽微微的缓过神来:“你难道就不怕我留在你的身边是为了利用你?”   萧妄顷完美的一笑:“如果有用,你就利用吧,萧妄顷不在乎,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也不怕。   不怕利用,不怕背叛。   因为害怕你的背叛,害怕你的利用,我已经伤你伤得那么深!   这一次,我不想伤你,所以我不怕。   只要,   你还能温柔的笑!   念兰泽坐在花丛中,白衫与花相映,将头埋在膝间,双手抱着膝。   听不到声音,萧妄顷微微的将念兰泽的头抬起一点,他看见他眼眶湿润。   念兰泽从来都是坚强的,不会哭,只会温柔的笑。   如今,他看见他无声的泪落千行!   他轻轻的将念兰泽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温柔似水的一笑:兰泽,我给你一个家!   念兰泽没有说话,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可是真的很难,他很怕,很心慌,这样的一个世事怎么容得下他们的倾世之恋?   倘若从一开始不相见,如今便不会这么为难!      ☆、我只能保他   那一夜,花开烂漫。   那一夜,花开不败!   也许只有那样的昙花不会在天亮之前败去。   念兰泽那一夜就静静的靠在萧妄顷的怀里,睡得极其好!已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平坦,这乱世天下,谁能容的下这样两个绝世男子的倾世之恋呢?   或许有些事,梦醒了,就该散了。   念兰泽是,萧妄顷亦是。   只是,兜兜转转,他们便回到了最初!   “兰泽!”他喊!   念兰泽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兰泽,我真希望一辈子这样喊着你!”萧妄顷道。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会的!”念兰泽这一次非常的肯定,不管多久,他会在他的身边!   会的!   他问,   他答!   不曾落下半拍。   “今晚有月亮吗?”念兰泽仿佛看得见,他看向天变苍穹,只是他的眼前只有化不开的黑暗。   萧妄顷看着天边的半弦月,漫天星光,笑道:“是,上弦月,很多星星在那儿一闪一闪的,很好看!”   “有多好看?”念兰泽迷茫着说道,自五岁后,他的印象中就黑暗一片,他有时候在想星星闪起来是什么模样?   当时太小,认识的事物也太少了。   如今,如今,他从来不知道花儿的五彩缤纷是怎样的绚烂,他不知道上弦月是怎样的弧度,他不知道月儿的光是怎样的美!   “没你好看!”萧妄顷笑道,“你比那月好看!”   “很多星星是多少?”念兰泽依旧疑惑,夜空挂的起半轮月,可是挂的起多少星呢?   在一些书上摸到过,寰宇之内有且只有一轮月,可是到底有多少星星,他不知道?恐怕上古圣贤也不一定知道!   “我数给你听啊!”萧妄顷看着这满天星云,伸出手指轻点,仿佛指尖都是那些星星,一点一火光。   “一……一百一十……两千五百七十八……”   到了最后,连萧妄顷自己也懵了,他不知道数到哪儿,也不知道数了多少!   念兰泽微微的侧着头,听得十分的认真:“怎么了?一共有八千九百五十颗吗?为什么不数了?”   “原来我数了这么多啊?”萧妄顷感觉到了很稀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数了多少,可是他还在数着!   他只是数数,根本不知道数了多少,只是觉得这样时光太过美好,只怕一转眼就没有了!   “兰泽啊,天上的星星太多了,我不知道我数到哪儿了?还是月亮好啊,只有一个,连什么时候圆缺都知道!”萧妄顷笑道。   “那你是想做魄月,还是想做蚕星?”   众星拱月,做魄月就会万众瞩目,做蚕星就会淹没人潮中?   “当然是做魄月!”   萧妄顷的答案就像他的人一般,是万众瞩目的人中龙凤!   可是因为他们两个这样的绝世少年犹如天上轮月,天下才会有很多人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若他们能像繁星一般被淹没在苍穹之中,或许就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是,他们成名太过早!   只是,他们相识太过晚!   倘若,   倘若他们能敛起一身锋芒,那么世俗的眼光就不会将他们射杀!   念兰泽笑得很温柔,带着淡淡的无奈与怆然,他只是想做那独一无二的魄月,他何尝不是独一无二的魄月呢?   “兰泽,你别多想?”萧妄顷感觉不到念兰泽那笑容里有多少无奈,可是他知道他在想什么?天底下没有谁会像他一眼关注念兰泽的一举一动!   没了眼睛,失去了光明,让他变得异常的敏感,连一丝风吹他都知道远山之上会有什么花开!   “怎么会呢?”念兰泽温柔的一笑。   “兰泽啊,我肚子饿了!我们回去吧!”萧妄顷笑道。   念兰泽几乎忘记了,他们是早上出来游玩的,现在大约已经到了人定时分了!   “你饿不饿?”   萧妄顷有一种念兰泽不是人的感觉,就如这清冷的月,不容得有半点尘埃侵染。   念兰泽抿抿唇,尴尬的笑道:“有点!”   “我知道有家新开的酒楼,那里有各国的风味,我们去吃好不好?”   念兰泽沉默不语,一般念兰泽沉默,萧妄顷就当作默许。   灯火通明,各国风味都一一呈现,各种乐章音符入耳,连念兰泽都不得不感慨当初开放夜城的举动,只能说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可是看人一向是很准的,所以,这夜城在发展中有了北方第一都市的趋势!   萧妄顷对丝竹乐章都不懂,他甚至觉得这里的歌舞升平都是垃圾!   他只喜欢听念兰泽弹琴,就如传说的那样,七公子的琴声是天籁之音,听一曲,此生足矣!   可是他听了几万遍,听不厌,也看不厌!   萧妄顷毫不客气的点了一桌子好吃的,也不管吃得完吃不完,反正各国的都点了最好的,一点也不含糊。   念兰泽不由得皱了眉头,他一向都很节俭,就算名扬天下,除了一身南方禅禳绸丝质的白衣,腰间的一块碧玉,便没了太多的装饰,也不喜欢太过繁冗的装束。   按萧妄顷的话,那就是天下没有一样东西配的起念兰泽,所以,他是这世间最后的一抹净!   “兰泽啊,你赶紧吃啊,千万别跟我客气?”   萧妄顷边吃还不忘记照看念兰泽,念兰泽缄默不语,仿佛在听什么?   他的神色十分的凝重,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异常的认真!   “兰泽啊,你别……”   念兰泽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萧妄顷把嘴里的饭咽了咽,压制着不出半点声!   他也张大了耳朵听,可是除了喧闹的声响便什么也听不到。   等他实在听不到什么的时候,看看念兰泽,念兰泽正在低头吃饭,从容优雅!   他极力低着声音问道:“兰泽啊,怎么了?”   念兰泽温柔的一笑:“食不言,寝不语!”   萧妄顷顿时脸上有好几条黑线,又被他给刷了!   苍天啊!   晚上回去,夜静如初,念兰泽一向很浅眠,听到了一阵喧闹声就醒了,萧妄顷揉揉惺忪的双眼,问道:“怎么了?”   “我总是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睡得不踏实?”   “你别想多了,能有什么事发生啊?”萧妄顷笑道,一手搂过念兰泽,“睡了!”   “我不知道,总是感觉有事情发生,要不我们起去看看吧!”   “……明天去看看吧!”   “萧、妄、顷!”   念兰泽一声吼道,萧妄顷赶紧放下了不规矩的手停留在念兰泽的腰间,念兰泽本来要发作他的,可是总是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兰泽啊,你别老是这样,又不是没有摸过,我摸得还少吗?”   念兰泽本想一脚将他踹下去的,可是,他的双脚被萧妄顷压在着,萧妄顷仿佛知道念兰泽生气了,故意压着他不放。   “把你的脚拿开!”   “我以前也是这么睡得,你不是也没有反对吗?”   “我要起去看一下!”   “不让,要不,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让你起去!”   “不会!”   念兰泽冷冷的道,萧妄顷邪邪的一笑:“我教你!”   念兰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萧妄顷在嘴边舔了舔,然后疯狂的亲了起来,他本该有一瞬间的恍惚,可是全部化作粗重的喘息声。   萧妄顷开始不安分的摸了起来,滑过腰际,探入身下。   念兰泽也有点迷茫,甚至是手足无措。   萧妄顷脱掉念兰泽的上衣,一直褪掉腰际,衣服缠在手腕上,萧妄顷扶着念兰泽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手腕被衣服缠住,他就像自己搭着萧妄顷一样,姿态十分的尴尬。   念兰泽执拗的偏过头,萧妄顷吻上了他的脖子,细细寸寸,一丝都不放过。   “兰泽啊,别想那么多,睡了!”   “你这样,让我怎么睡?”   “我压着你难受了吗?那你压着我!”说着,便翻过身来,躺在床上,顺势一带,念兰泽便躺在了他的身上。   ——咚,咚,咚!   屋子外的声响越来越重,萧妄顷立刻穿衣起来,看来念兰泽说得真不错,应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才走到庭院,被冷风一吹,顿时精神了一些。   “主子,军部发生兵变,乐刖的部下柳一鸣带人造反!说是为了乐刖报仇……主子,他们已经攻进了夜城,城里城外都是他们的人,我们只得转移!”   乌苏跪地,脸色十分的凝重。   夜城上下乱作一团,本来静谧的城市异常的喧闹,孩子妇孺的哭喊声,战火滔天的烽烟延烧声,肢体破碎尸体沉闷坠地的声音!   全部乱作一团,人心惶惶!   萧妄顷沉默片刻,看着天变滔天的火光,有一种无以名状的寂寞感!   不管乐刖是不是他杀的,但是确确实实是他属下杀的,虽有了兵权,可是那冰冷的令牌不如人心暖,如今这夜城上上下下怕都是乐刖的旧部,他怕是九死一生了!   萧妄顷思忖了半刻,回头透过烛光看了一眼念兰泽,再看看乌苏!   他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发生了什么事?”念兰泽听到了脚步声,烛光耀在他的脸上,显得十分的美好。   “没事,就是府内进了刺客,现在应该平息了吧!”萧妄顷笑道。   他随手倒了一杯水,在袖子里拿出一包粉状物,倒了下去。   “兰泽啊,喝点水吧!”   萧妄顷忐忑的递给念兰泽,念兰泽一般警惕性很高,不知道,他是否会发现?   他满怀不安,希冀,悲哀,不舍的眼神看着念兰泽!   念兰泽温柔的笑着,在烛光下显得异常的美,让他恨不得将这一刻永久的铭记下来。   他接过那半杯水,没有什么怀疑,轻轻的喝了一口,他对萧妄顷向来不防备,也从来不会防备。   “有没有查清这刺客是……?”   他还没说完,便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摇了摇头,可是那股睡意晕开了出去,身体一瞬间十分的轻松,轻松的让人上了云端,好困啊!   为什么这么困呢?   真的累了!真的好累!   萧妄顷拿起他曾经送给他的白色貂绒披风,给他披上,笑道:“兰泽,你累了,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事情没有了!”   念兰泽已经沉睡,睡着的样子静谧,美好!   萧妄顷有一瞬间放不开手,他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亲了一下,来不及细想,抱着念兰泽走出房门。   乌苏还半跪着,眼神坚定而不甘。   “你我主仆一场,你也是我最好的兄弟,如今,我将兰泽交给你,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可以找到你们,如果我死了,我这辈子求你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求你帮我好好地照顾兰泽!”   萧妄顷坚定而不容拒绝,这一场悲伤在他的眼里都化作繁芜。   他低下头看着念兰泽一眼,舍不得啊,真的舍不得!   如果没有了他,谁还会陪着自己看遍天下美景呢?   如果没了自己,谁还会替他将世间繁华看个通透呢?   “主子?”乌苏坚定的低下头:“这里交给我,您带七公子走吧!”   “我才是一城主将,我走了,就代表降了,萧妄顷只能战,不能降!”   萧妄顷邪魅笑道,将咽在喉咙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如果,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就把他交给萧季末,萧季末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倘若这天下有个人可以如他一般喜欢着念兰泽,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萧季末!   “主子?”乌苏道:“主子若是死了,七公子怕是也不会独活!”   “是啊,我若死了,兰泽也不会独活,可是我如今只能好好的保他一人,我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们赶紧走吧!出了夜城,避开柳一鸣的军队,直奔南方,那里才是兰泽该生活的地方!”   萧妄顷将念兰泽交给乌苏,乌苏回头看了一眼,便抱着念兰泽离去。   萧妄顷披上铠甲,带着手上不到一万的兵马去抵抗柳一鸣手下那兵马!   生死孰等,战火轰鸣!   前方军事告急,敌军已经冲破了城门,萧妄顷集齐手下的军队,边打边撤退,一直撤退到了夜城之外。   他的战术繁杂多变,因时制宜,因地制宜!   他不喜欢守着那些礼法,也不愿意守着礼法,所以他的战术几乎都是反着来的,无论怎么打,赢了才是真道理!      ☆、清丽的天人   念兰泽醒来的时候,路途颠簸,颠得头疼!   摇了摇头,清醒了一点,察觉到了不对,猛然坐了起来。   “谁?”念兰泽迷茫的说道,掀开帘子,闻到尘土飞扬的气味。   他能听到马车滚过的辘辘倾轧声音,路边行人疲倦的声响,战火纷飞丧失家属的哭喊声!   这场战争弄得民不聊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大战!   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看那一场真正的盛世烟花!   乱世天下,盛世烟花!   乱世烟花,马蹄践踏!   “七公子,您醒了?”   乌苏依旧扬鞭,马车辘辘的疾驰,带过尘土飞扬,他没有回头!   “乌苏,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念兰泽诧异!   以他的睿智,他发现了什么,可是就算发现了,那又该如何?   听着来往行人的只言片语,他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乌苏从来不会骗人,他是个冷面将军,面对萧妄顷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是!”。   他只会服从,连质疑都不会!   念兰泽毫无疑问是睿智的,他的聪明几乎无人可以企及!   乌苏骗不了他,如今只好冷着脸不说话。   乌苏重重的扬起马鞭,马车颠簸了一下,念兰泽跌回马车里。   “萧妄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念兰泽焦虑道:“我们立刻回去!”   “七公子,我们不能回去,夜城已经被柳一鸣给封了,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温润的七公子有史以来第一次吼人:“就算是死,念兰泽也不能背信弃义!就算是死,乌苏将军你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七公子?”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无论萧妄顷给你下达什么命令,如今,我的命令就是赶紧回去!”   “末将只听从主子的命令!”   “乌苏将军,我知道你也担心他,你总不能看着他连收尸的人也没有,对吧?”   乌苏犹豫了一下,没有听念兰泽的话,飞快的驾起马车。   只要将念兰泽送到了萧季末世子殿下手里,他平安了,那么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之后,他可以回到夜城,可以回到夜城救他的主子。   无论到时候来得及,来不及,他没有违背自家主子的命令!   军人,就是要服从,这便是足了!   念兰泽也知道乌苏的个性,萧妄顷的话就是天令,就算天塌下来,他也得服从。   可是柳一鸣这次发动兵变,一看就知道这不是那么简单,没有人给他撑腰,他没有兵权也不敢轻举妄动。   唯独一个可能,就是萧鸿征将萧妄顷手里没有敢死军兵权的事情泄露出去,怂恿乐刖的部将以报仇为名发动兵变,包围夜城,夺得真正的兵符。   可是,兵符在他的手里,萧妄顷将乐刖的兵符放在了他的身上!   甚至还有他的印章,如果萧妄顷不在了,有了这兵符印章,他日后半生也是无忧的。   他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护他一生无忧,他怎可背信弃义?   念兰泽没有细想,直接在马车上跳了下去!   乌苏见状,不得不勒紧马,马蹄朝天,踏起大片的尘土!   念兰泽平衡感一向都很好,落地虽然踉跄了一下,可是还是牢牢的稳住了身形。   “七公子!您?”乌苏上前,手停留在半空中,最后还是缩回手:“您没事吧?”   “没事!”念兰泽淡淡道,“我必须要回去!”   乌苏不敢苟同,他的任务就是将念兰泽送走,送走之后他才可以回去。   “走,走,据说已经杀了好几个乐师了,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路边有两个行色匆匆的人在说话。   “发生了什么事?”念兰泽拦住他们。   “夜城新来了一个将军,喜欢听丝乐声,可是没有一首曲子是让他满意的,只要不满意,就全部都杀了,已经死了好几批乐手了?”   “新城主?”念兰泽顿了一下:“那旧城主呢?”   “不知道,八成是不在了!”   “谁说不在了,今天上午不是在莒南地区大打一仗吗?只不过败了!”   念兰泽沉重的踉跄了一下被乌苏给扶住,只要活着,就还好!   事实证明,这柳一鸣确实与萧鸿征有勾结。   “乌苏将军,我去夜城取柳一鸣的人头,擒贼先擒王,你去莒南找萧妄顷,让他后天晚上子时开始偷袭夜城!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这一仗,我想萧妄顷知道该怎么打了……”   “可是七公子……”   “没什么可是?你难道不相信我?”   一支曲便退了千军万马,没有人不信,也没有人不敢不信!   他的睿智便如他手中的曲,无人能敌!   “不是,我留下保护你!”   “这样太显眼了!”   “七公子,柳一鸣知道您与主子的关系,对您可是恨之入骨,如果让他知道你的身份……”   念兰泽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进马车里,不一会儿出来,已经是一身红衣如血,长发披散,宛若天仙入凡尘。   乌苏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就是那个决策千里的七公子,这样清秀透净的绝世美人居然是个男的。   长发飘绻,无半点珠钗,   红衣泣血,容华昭载。   “世人都知道念兰泽是男子,世人都知道七公子穿白衣,却不知道我就是念兰泽!”   “七,七公子,您?”乌苏一向冷面,如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甚至不能接受曾经仰慕的七公子一瞬间化为天人。   朝夕相处,他从来不知道念兰泽穿上红装长发缱绻竟是这样的好看!   “你现在去莒南,我去夜城!记得让萧妄顷回来……”   乌苏只得遵命,他只有遵命的份。   萧妄顷还在营帐中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何曾这么窘迫过,被人逼着四处逃窜。   萧鸿征已经对他下手了,他如今失去了敢死军的军权,失去了乐刖军队的人心,没了天时,失了地利,弃了人和。   萧鸿征怕是在笑他一败涂地了吧!   如今,被逼到这样的境地,带着匆匆的几千人在夜城逃出来,他有时候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命大!   鬼马面匆匆的进了营帐,“主子,乌苏将军回来了!”   萧妄顷怔了半晌,然后大步踏向帐外。   带着希冀,带着渴望,带着愤怒!   他的兰泽,要回来了吗?   他做这么多只是为了保他平安,如今他却入了虎穴!   他看到乌苏,却没有看见念兰泽,有一丝疑惑。   “主子,七公子已经入了夜城,他让您后天晚上进攻夜城!”   “什么?我不是让你把他送走的吗?”   “七公子他不愿意走,他说他在夜城等您回去,若胜了,就回家,若败了,他给您陪葬!”   萧妄顷的手紧握成拳,不待反应,立刻冲进营帐,部署军事。   念兰泽是在拿自己的命在逼他——   逼他胜利,只有胜利,他才能回家,只有胜利,他才能见到他。   当初他因他而疯狂,大败北漠与东夷的联军,如今他只能再疯狂一次!   紧握拳头,一瞬间长成运筹帷幄的少年元帅!   远目眺望,目光更加坚定,这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活着,有人等他归来!   死了,有人为他陪葬!   生不离,死不弃……   此生……足矣!   看来当初念兰泽不让他杀乐刖也还是对的,至少事情也不会发生到今天这个局面。   至少,至少乐刖的部将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念兰泽一路来到夜城,路边皆弥漫着烽火之后的臭味。   尸骨堆积如山,新坟添了臭尸!   杂草比往年更加肥了,花儿比以往更加红了!   殊不知这花草下埋了多少尸骨!   生死牵绊,人生太多无奈,说不清道不明!   以他的琴艺,很快就见到柳一鸣!   可是柳一鸣眼直勾勾的盯着念兰泽看了半晌,他不相信,这世间还有如此清丽的人。   那人立在漫天火光中有一股摄人心魄的美。   繁贵地毯,姹紫嫣红的烛火像是一种宣誓!   再美的景比不上这么美的人。   “将军,你不信如此清丽的人居然在这小小的夜城吧,其实我也不信,更加不信的是,她居然是个哑巴,瞎子!”   “哑巴?瞎子?”柳一鸣疑惑,念兰泽此刻还是有点心慌的,面色沉入水,与世隔绝。   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仿佛这世俗的一切与他无关。   他不属于这个俗世,也不属于这样的红尘之中!   他是这世界上最后的一抹净,净得让人自惭形愧。   “可惜了!”柳一鸣说完,阴险的狂笑:“这样也好,反正这么清丽的人在这儿?”   念兰泽坐在高台上弹着琴,一开始人群混闹,可是琴声响起来了,大家都止了呼吸,针芒落地可闻。   那样的曲配上那样的人,总有一种让人感觉下一刻这人就会乘风归去。   曲散了,人也就去了!   “报,将军,萧妄顷夜袭夜城?”   “手下败将!”柳一鸣吼道,念兰泽琴声戛然而止,神色微微变了一瞬。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念兰泽又恢复了一派闲雅从容的模样,嘴角含着笑。   笑意若有若无,明灭绝世!   “美人儿,继续,再弹一曲……!”   念兰泽听罢,开始徐徐弹起来。   ——锦瑟五十弦,残暮思华年!   ——凝血战火起,史册多浮沉!   一派的从容优雅,没有什么不适,这战争仿佛与他半文钱关系也没有。   他只不过来世界上任意的走一遭——   “让他们给我死守,等我听完这一曲就来!”柳一鸣吼道。   将士军前半生死,美人帐下犹歌舞!   这柳一鸣迟早要败的。   才半晌,柳一鸣猛然推开念兰泽手边的琴,古琴落地划过沉闷的响声,他一把将他抱起,往着内室走去。   念兰泽握了握腰间的匕首,须臾,才感觉自己被放到床上。   “别怕,美人儿,别怕!”   柳一鸣凑上前来,迫不及待的解着自己的衣服,一脱完,便压上念兰泽!   才一亲到脖子,就瞪大眼睛,捂着自己的脖子翻倒在地。   血液在指尖源源不断的冒出,鲜血的血浆往出涌。   腥风涟涟,肆意的撩@拨人的咽喉!   柳一鸣瞪大双眼,眼珠子仿佛要凸出来,喉咙艰难的发出一个单音节:“你……”   念兰泽站起身,冷笑:“我不是哑巴,我是念兰泽!”   柳一鸣瞪大瞳孔,痛苦的全身颤抖。   念兰泽扬起匕首对上他的心脏,狠狠的刺了下去!   柳一鸣死不瞑目的看着上方,眼睛最后定格的是念兰泽清冷的脸!   那血溅了念兰泽一身,他随意擦擦。就像做了一件非常平凡的事。   摸了很久,摸到了令牌,手一回转,将柳一鸣的人头割了下来,用一块布一包,摸索着往外走去!   他推到烛台,大火迅速弥漫,今夜的风尤其大,整个营账在一片火光中。   “将军被杀了……”   “将军被杀了……”   “着火了……”   “快救火……”   帐中声音此起彼伏,一声声的吵吼嘶吠。   “快,快杀了那贱人,为将军报仇!”   念兰泽来的时候刻意记了方向,不管人群怎么混乱,他不能乱了自己的方向,如今只能乘着混乱离去。   他骑上马,冲出重围,本来火光滔天,人群就混乱,营账衡量坍塌的坍塌,火烧得人不得不四处逃窜。   还有各处嘶吼的声音,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已经骑上马!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对不起这么晚更新,谢谢一直支持此文的读者,情牵一世,他终是为君负尽天下!   ☆、逆天的三拜   一声马蹄嘶吠,踏碎这漫天火光。   一根横梁塌下,正好砸在他的腿上,横梁上的凸物刮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撕心裂肺的疼蔓延全身,冷汗涔涔,他只能拉紧马鞍,保证自己不落下马,扬起马鞭,策马离去。   好想睡,不能睡!   千万不能睡!   他只能拖着受伤的腿一步步的踏上城墙。   现在城墙下两军会战,城墙上居然空无一人,他都有点怀疑柳一鸣是不是乐刖的步将,连这样照顾好后方的行军之道都不会。   冷风涟涟,空气稀薄连呼吸都被禁锢!   他甚至怀疑萧鸿征到底会不会打仗,连收了这样的一个废物他都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迎风而立,站在城楼上,红衣缱绻,在冷风中撕扯中优显艳烈。   长发在风中乱舞,风干了额角的细汗。   绝世而独立,饮着血雨腥风,他温柔不减!   强支着身体,登上城墙,如同一尊睥睨天下的王者,立在苍穹之上!   他拎着柳一鸣头发,在空中将人头的面目提了出来。   “尔等头目已死,还不速降!”   然后将令牌一举,道:“将军令牌在此,立刻投诚者,过错不论,执迷不悟者,格杀勿论!”   萧妄顷此时已经看到了城楼上睥睨天下的念兰泽。   他从来没想过念兰泽会穿上红衣,更不知道谁能把红衣穿得这样好看。   念兰泽确实有做王者的风范,那样瘦弱的一个人在冷风中就像秋季瑟瑟的黄叶一般,他依旧可以让人仰望,倾倒天下。   没人怀疑那样铿锵的声响那样震慑的气魄会在这样文弱书生嘴里吐出来。   甚至那修长白皙的手此刻提着一颗人头,人头的狰狞与念兰泽的绝世形成鲜明的对比!   萧妄顷做梦也不会想到一向温润善良的七公子手里竟然提着一颗人头。   如果可以,他宁愿替他受一切苦难。   那样绝世天下的身姿会这样姚烨的闪现在城楼上,只怕一个恍惚,他会在城墙上摔下来。   兰泽啊,   兰泽啊,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真的让人害怕,你知道不知道这样的你最让人心疼!   萧妄顷立刻符合道:“乐刖将军确实不是死在我的手里,我当时也没看清是谁杀了乐刖将军,但我能保证的是,乐刖将军死而无憾。”   混乱的人群开始寂静下来,念兰泽将柳一鸣的人头往城楼下一丢,说不出的冷然寂寥。   红衣潋滟,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   “兵符在此,这是乐刖将军心甘情愿交出来的,此人柳一鸣本来就是太子殿下的耳目,他不是希望您们为将军报仇,而是希望两败俱伤,坐收渔利!”   萧妄顷一笑:“你们应该知道乐刖将军当初就是因为得罪太子才被发配边疆,如果你们愿意投诚,本殿可以既往不咎,将来定会为你们将军讨回公道。对于你们将军死在本殿属下手里的这件事,本殿深感抱歉!”   萧妄顷跳下马,走到士兵人群中,就地一跪:“我愿意给你们将军磕三个响头赔罪!”   说完,便磕着三个响头,每磕一下,便看一下站在成楼上的念兰泽!   莞尔一笑:“如果你们觉得还不解气,可以打我几拳,绝不还手……”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称雄称霸的绝世男子会在敌军面前这样下跪?   谁也想不到睥睨天下的王者会有这样低的姿态。   士兵心里暗忖:明主啊,遇到了可以礼贤下士的明主啊!   萧妄顷心里偷着乐,他这样的三拜是拜向念兰泽的。   没有什么巨大的礼仪,全部尸骨成堆,他心里默念一拜天地……   虽然兰泽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睥睨一切,虽然他与他隔着很远,虽然他看不见他的虔诚与认真。   可是,这三拜确实拜向念兰泽。   他穿着红衣,烙在他的心上如朱砂,他穿着白色的铠甲,早已被鲜血染红。   没有苍天为证的誓言   没有十里红妆的壮阔   没有执子之手的缠绵   没有高堂亲朋的祝贺   有的,   只是这万里江山血染的苍凉   有的,   只是这烽火蔓延九州的悲壮   有的,   只是这一站一叩首的负尽天下   有的,   只是这碧落黄泉伴你过的呓语!   兰泽啊……你知不知道萧妄顷在与你拜天地啊!   兰泽啊!   他默念行此大礼,他只愿意与他行此大礼!   除了念兰泽,没有人可以配得上他惊世妍妍!   除了七公子,没有谁可以配得上千古一帝!   这样的三拜,注定了一生相守。   那些士兵看到他的虔诚,不由得低下头:明主啊……明主啊!   只有萧妄顷心里知道,他这样的三拜,就像一个许诺,无论将来如何,他愿意与他行此逆天大礼。   他愿意为了他负尽天下。   两个绝世男子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对着这群士兵进行人心洗礼。   就如念兰泽崇尚的得人心者得天下!   得人心者,得天下,萧妄顷确实有得天下的气魄!   ——铛,铛,铛!   ——吾等誓死追随大殿下,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武器坠地声音,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士兵郑重的许诺声。   人潮自动退开退路让萧妄顷进城。   萧妄顷登上城楼,念兰泽靠在城墙上温柔的笑。   萧妄顷慢慢的走近,将人看得真切:念兰泽穿红衣的样子真好看!   他居然会为了他披上红衣,他从来不敢相信那个一直穿着白衣的七公子穿上一身红衣会是什么模样。   如今他知道了——这样子真好看。   萧妄顷站在念兰泽的面前,将被风吹乱的丝发捊到而后,温柔的说道:“兰泽,我回家了!”   ——念兰泽在夜城等着你,若胜,就回家,若败,念兰泽给你陪葬!   生死一朝笑王寇,睥睨天下拥九州!   兰泽,我回家了!   兰泽,我回家了!   天底下有什么比这一句更加暖入人心呢?   念兰泽没有说话,只是在温柔的笑,笑的很美,天地都变得悠远。   “兰泽啊,你穿上红衣的样子真好看,正好,我也穿着红衣,要不咱俩拜天地得了!”   萧妄顷吊儿郎当的话,属下不由得暗自偷笑:主子明明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白色的铠甲,褐色的战袍,除了染上的血,就没有一处是红的了!   他的属下对于萧妄顷调戏念兰泽也见怪不怪了,只要有念兰泽在的地方,他家主子非要调戏好不可。   念兰泽一愣,没有说话,红衣之下的腿已经麻木,就算靠在城楼站着也费力,不由得往地上载去。   萧妄顷牢牢的扶住他,此刻他才注意到念兰泽的腿有一处很长的口子,已经被鲜血粘住,脚下更是一片血污。   他前所未有的惶恐抱起念兰泽就走,在接触萧妄顷耳际的一瞬,念兰泽温柔的一笑:好!   他答应了他,所以才说好。   他已然答应,或许将自己交给他的时候,他已经答应。   萧妄顷,我答应了!   ——好!   ——萧妄顷,我答应了!   这样一个好,不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他的倾世光环也许会被绝世妖人所代替,他的惊才艳艳也许被以色事主代替!   他舍弃的,是那么多!   如果此情无法求得一个圆满,他也不求圆满,只想糊涂一下!   七公子当真任性了!   他的顾忌,他的爱恨,他的名誉,   ——他已然为了一人放弃了!   ——莫提爱恨,遑论对错!   只有我愿意——一切随风而过!   萧妄顷微微的一愣,心中莫名的害怕,念兰泽已经失去了眼睛,倘若他的腿再出点什么事……   他已经不敢想,无法想,反正他不能让他出事。   军医剪开念兰泽的衣物,一条长长的口子还在往外渗着血。   血液呈现乌黑色,念兰泽早就疼出一身的汗。   “这血?”萧妄顷十分的诧异,下一刻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军医不要说。   军医点了点头,开始搽伤口上的血,装入旁边的器具里。   念兰泽脸色苍白,却始终咬着牙,不肯示弱,也不愿意示弱。   他一向都是坚强的,怎么可以示弱呢?   他是坚强的,怎么会示弱,不能示弱!   萧妄顷见念兰泽将嘴唇咬出了血,便递给念兰泽一块毛巾:“兰泽啊,你咬它吧!”   萧妄顷背后也中了两箭,可是他没有拔出箭头,一直看着念兰泽,他此刻也没有多少力气去管其他的。   “主子,我……”乌苏找了其他的军医,想要帮着他将肩上的箭头给□□!   萧妄顷立刻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他不想让念兰泽知道,更不想让他担心。   他轻微的点了点头,拉着念兰泽的手,笑道:“兰泽,我可以压着你吗?这样你不会动了……”   这样,我也不会痛了!   才清理好伤口,念兰泽已经虚脱的不想说话,他的腿一直被人按着,动不得,可是缝合的时候也容不得他动。   他点了点头,道:“好!”   萧妄顷立刻剪掉自己的衣服,露出肩头,两个血窟窿,还在往外冒着血,他压在念兰泽身上,只让他露出受伤的小腿,将他缓缓的抱紧。   军医立刻上来给他清理伤口,准备着割破血肉取出箭头。   他很庆幸念兰泽没有抱他的习惯,要不然,他此刻一定会抱住他的。   念兰泽已经疼得没有一点力气,如今被萧妄顷一压,他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   “兰泽啊,你千万别动,你一动,我就会很疼!”萧妄顷附耳笑道。   念兰泽的耳力极好,他怎会不知道萧妄顷已经受伤了,他趴在他的身上疗伤呢?   无论痛成什么样子,只要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那么也就够了!   就算是停止呼吸,那么我也要感受你心脏停止跳动时的频率!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将心与心靠的近一点……   再近一点……用你心跳的频率来测试我是否活着?   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对方还在身边!   整个过程,念兰泽保持着自己不动,萧妄顷也有好几次疼得闷哼出了声,可他感到异常的满足,最起码,他们同患难,共甘苦。   这就像一个证明。   晚上,所有人都退出去,就留下这两个伤号!   念兰泽出了一身汗,他讨厌这个汗味,萧妄顷身上也是一身汗。   萧妄顷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一直抱着念兰泽。   “兰泽啊,今天你说的话,是真的吗?”萧妄顷肩上被缠了很多纱布,可是并不妨碍他用手去摸念兰泽头上的细汗。   “你猜?”念兰泽笑道。   “今天我们已经算拜过天地了,你知道那三拜,我拜的是谁吗?”萧妄顷嘻笑不止:“我拜的是你,一拜天地,二拜自己,三拜兰泽!”   “那些士兵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一丝窃喜拥上心头:“你怎么会穿红衣?”   “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颜色的,我是个瞎子,不知道你说的红是什么红?那衣服是钟离春的,他走的时候留下来,我帮他收着,哪知道那天没什么别的衣服换,只得穿了他的戏服,哪知道那衣服本就不是戏服,而是当初乐刖送给他的红衣,真是阴差阳错!”   “这是上天注定,注定你是我的,今晚就入洞房吧!”   “萧妄顷,你又胡闹。你莫不是想伤上加伤?还是想死?”   “怎么?七公子还打算谋杀亲夫?”萧妄顷调笑一声。   如果不是腿受了重伤,念兰泽一定会一脚把他踹下去。   绝对的……   “兰泽啊,入洞房这件事还得乘热打铁!”萧妄顷此刻还能调笑,念兰泽对他的厚脸皮真是无语。   萧妄顷握住念兰泽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念兰泽一碰到那强有力的心跳,细长指尖滑过……萧妄顷就如猛然被雷激了一下,那感觉绝对可以用灭顶形容。   念兰泽的手除了指尖因为触碰竹简弹琴而变得有些茧子之外,其他的地方如同初生的婴儿,那丝丝滑柔绝对如丝绸缴水。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拜天地了,他娘的,累死我了,   ☆、真的很无助   细细柔淩尽在手中,念兰泽顺过他的胸膛滑过腰后,结实的胸膛紧紧的靠着他。   “怎么了,兰泽?这么快想要入洞房?”萧妄顷在他耳边调戏的笑道:“这次不是我想死呀!”   念兰泽全身紧崩,一碰就会断……   萧大殿下不甚满意,手拂过长发,绕到脑后,按住他的头开始亲吻!   舌尖相触,百般环绕!   念兰泽想逃,逃不掉,不由得很尴尬。   萧妄顷此刻舒服得忘记疼,拉出念兰泽的手,十指紧扣,开始在耳边撕咬。   一路向下,将细汗吻干净,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红色的痕迹。   念兰泽想要避开的,他讨厌自己一身冷汗,如今还有萧妄顷的唾液。   “嗯……”绵长的细碎声音!   萧妄顷那货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再次把念兰泽给搞到手。   每次面对念兰泽总有一种岁月恍惚的错觉。   念兰泽浑身一颤栗,此刻他有点浑身无力。   疲了,倦了,什么都不想管了。   念兰泽呼吸变得紧促,眼里水光氤氲,呻@吟声自喉咙发出之后就如同乐章一般,让人情不自禁。   有时候连说话也变得急促,念兰泽逼着眼睛,想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咽回去。   水唇已经被吻得更加润泽。   一只手紧紧被宽厚的手掌包围,一只手绕到萧妄顷身后,扣着他的肩!   冷汗涔涔,空气里香气弥漫,与屋子里檀香一起蒸腾。   事后,念兰泽已经昏昏欲睡,萧妄顷在念兰泽耳边喘息:“兰泽啊,天地也拜了,洞房也入了,你就是我的人了啊!”   念兰泽没有回应,他累得太急了,所以他就睡了。   萧妄顷在他睡后帮他搽干净身体,便出去了。   萧妄顷踏入医孰得时候,军医已经在提取着念兰泽的血液,根本就没发现萧妄顷已经来了。   白色的器皿里盛着黑色的血,尤显刺目!   血液在水里蔓延开来,肆意的渲染,只有划开来,透出了红液。   “兰泽的血为什么是黑色的?”   萧妄顷凌然的声响,尽管他是王者,可是他一向都很平易近人,他喜欢与属下开玩笑,在他的下属眼里,他就是一个朋友亲人兄弟。   那黑色的血就像刺目的火在眼睛烧到心里!   他早就知道了答案,可是他还是想要问一下,多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假的!   “主子,公子,他,中毒了!”军医有人欲言又止,可是在大家面面相觑之中,最后忍不住说了出来。   “什么?”   “公子他,中毒了!”   萧妄顷顿时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兰泽,中毒了!   “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很久了,当初没有发现,但是现在能确定他确实是中毒了!”   “那上次他忘记了很多事,也是中毒了吗?因为中毒,所以才忘记了?”   “是的,上次没有确定,现在已经确定七公子中毒了!”   萧妄顷就如失了魂魄一般,颓然坐在椅子上,将一杯滚烫的茶打翻,泼在手上,手上弥漫着一层滚烫的烟雾,他却毫无知觉!   灵魂仿佛在那一刻间被抽去,突然想要哭!   当初,他已经中毒了,他还那样疑他。   他从来不曾欺骗过他,也不曾故意隐瞒他什么,都是他在疑他。   倘若他能多给他一点信任,不这样疑他,或许他能早点发现他已经中毒了!   原来   原来,他亏欠他是这样多!   ——兰泽啊!   “主子,您的伤口裂开了,我帮您清理!”   萧妄顷挥手制止,“他中的是什么毒?”   “这……”   “可有解药?”   “……”一片沉默!   “但说无妨!”   “七公子确实是中毒了,与主子上次中的醉红颜是相悖的,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目前的情况看来,无解!”   “醉红颜?”   “是的,与醉红颜的毒是相悖的,只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中了什么毒?所以无解!”   萧妄顷突然想起来那日,万赫伟狰狞的笑   ——萧妄顷,我要你这辈子活的提心吊胆,我要你生不如死的活着,我会在天上看着,看你们两个不得善终!   “主子,如果我验的不错的话,醉红颜的解药就是七公子身上毒的毒引!”   萧妄顷一听,怔了半晌,冷峻的说不出话来,原来万赫伟是要他亲手害死他!   念兰泽为了救他喝下了醉红颜的解药!   ——他的解药便是他的□□!   ——如同魔咒一般!是他害死了念兰泽!   他们才刚刚许诺一辈子,他们才刚刚完成大礼!   “可有什么办法抑制毒性的蔓延?”   萧妄顷面无表情的问着,他的腿早就颤抖的不行,袖中的手紧握,微微的发颤。   万赫伟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侄子,只不过他的侄子现在在东宫任职,他不得不先将念兰泽的病情抑制住!   “没有,不过开些补药应该是没害的!”   “如果没有解药,兰泽还可以活多久?”   “多则两年,少则三个月!不过以七公子的情况,最多撑过一年……”   “怎么可能?兰泽他并不是娇弱的公子啊?”   “主子,七公子一直不让说,早在前年的寒冬,他病了一个冬,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损伤太严重了,再加上征战天下的劳苦,他能撑到现在毒发已经是奇迹!”   军医顿了顿:“主子,这里的气候实在不适合七公子,而且北疆资源匮乏,医术欠缺,我想宫中一些老御医应该知道七公子所中的是什么毒?”   萧妄顷目光冷然,但凡扫过的地方就化为薄薄云雾,在眼里皲裂开来,到最后化作点点泪花,被他狠狠的锁在眼眶里!   他不能拿念兰泽的命来赌,他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负了谁,也不能负念兰泽!   三个月,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扳倒太子。   三个月,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成为九五之尊来救兰泽!   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为什么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他已经认识他三年了,为什么只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   人生真的好短!   萧妄顷不知道,这三年,念兰泽已经刻在了他的骨里,血里,他从来没想到过念兰泽会离开他。   就算负尽天下人,他也要救回念兰泽。   哪怕倾尽天下,他也在所不惜!   为了他,哪怕龙潭虎穴,尸骨无存,他也要去闯。   为了他,哪怕弑父杀君,遗臭万年,他也要去做。   “现在只能去京都,那里繁荣昌盛,医资齐全,气候适宜,而且兰泽也是在那里长大的。”   萧妄顷仿佛在问苍天一样:“这样对兰泽是不是有点帮助?”   “主子,目前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萧妄顷夜间回来的时候,念兰泽还在睡,他故意放高了脚步声,念兰泽居然没醒。   他可是一向浅眠的啊!   仿佛他沉浸在月光里,随时会随着残月散去。   他多希望此刻他没心没肺的把念兰泽吵醒,至少,能告诉他,念兰泽还平安的陪着他。至少,还能告诉他,念兰泽风华依旧!   萧妄顷将额头埋在念兰泽手上,手心温柔而冰冷,低声呢喃:兰泽啊,对不起!我不该疑你。   ——兰泽啊!兰泽啊!   “天亮了吗?”念兰泽尴尬的抽回自己的手,脸庞晕染出一片绯红,他一日感觉一日累,累到分不清天黑天亮!   萧妄顷看着天边的一轮孤月,泛起酸楚。   念兰泽以前很少问他天黑天亮,他甚至比他这个眼睛看得见的都知道什么时候是什么时辰。   如今,他却问了他。   “兰泽啊,你太累了,躺下好好睡一觉,天亮了,我叫你!”   “嗯!”眼眸温柔似水:“好,天亮了,叫我!这几天有点累,我都分不清时辰了!”   “好!”将所有的哽咽锁在喉间,他自然平静:“天亮了,我就叫你!累了,就睡吧!好好的睡一觉……”   萧妄顷话还没说完,念兰泽就睡着了,他就这样坐在他的床边,看着念兰泽。   他仿佛连呼吸也没有,白得透明!   他紧紧的拉着他的手,他怕,怕一松开,念兰泽就不见了。   ——真的,好怕!   念兰泽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是被萧妄顷吵醒的,他本来不愿意醒的。   “天亮了?”念兰泽平静如水,一如既往的祥和。   萧妄顷看看天外灰朦的天,没有一丝的阳光,这北疆苦寒之地就是如此,要么日头可以将人晒化,要么就是万里黑云,霜开断雁。   “兰泽啊,我想……我们回京都吧?萧鸿征已经下手了,我不想坐以待毙!”   “正好,有件事我想与你说说!”念兰泽没有笑,他本是一个爱笑的人,如今却没有笑。   “我上次回京都!”他抿抿毫无血色薄唇:“我发现六部尚书似乎与太子都有过密切的交往,而且他们在私底下有不法的行为,倘若抓住把柄,一旦太子倒台,我想利用他们的把柄让他们支持你!”   “而且,他们之中有几位虽然表面上服从太子,实际上对太子的暴行早就不满意。”   念兰泽顿了一下,萧妄顷递过一杯水,他喝了一口:“我想我们这次回京可以事先秘密调查他们的事情,等到时机成熟,就可以一举将太子扳倒。”   “兰泽啊,太子手上可是有大南朝三四十万兵马啊……”   “兵马多,不一定会赢,太子他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而且那个柳一鸣连最基本的行军之道都不会,但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他故意弄个柳一鸣来蒙蔽我们的眼睛呢?”   “我想先陪着你去京都,然后让俞高达在夜城好好的练兵,可是我估计等不到这五万兵马操练好!隐忍了这么久,我已经不想再忍了……”   “萧妄顷,如果,如果给你十八万兵马,你会不会赢得太子的三十万兵马?”   萧妄顷无比错愕,但是还是因为念兰泽太过认真没有怀疑,便道:“别说十八万,就算十万,我也会赢他,我已经不想再忍了!”   “你还记得我说过,没有兵马,可以去借,可以去夺,可以去强,可以去盗。”   念兰泽笑道:“我们可以去借,如果我找萧季末借的话,他一定会借给我,摄政王手上应该有十八万兵马!”   “兰泽啊……我一定要赢!”   兰泽啊,我只能赢啊!   “是啊,一定要赢!”眼眸没有一丝光亮:“一年之内,我助你登上高位,好不好?答应我,做一个好皇帝……还天下一个安生……”   念兰泽眼底掩过太多的悲伤,他一直喜欢温柔的笑,他也爱笑,只是如今他真的想要开心的笑一下!   每个人对自己身体情况都清楚地很,更何况他是一个睿智的人。   他,不知何时已经越来越累,以前处理宗卷案例到了深夜他都不知道,不知道累,不知道困!   现如今,处理一则宗卷,他已经很累,最后不得不趴在桌子上睡一觉才能缓解疲劳。   他大约已经猜到,自己不到一年可以活了!   所以,他不敢许诺!   所以,他也害怕一切化成灰!   这一年,他只想要看见萧妄顷君临天下!   “好!”萧妄顷郑重有声。   可是我等不到一年,我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啊!   如果三个月,我赢不了天下,便会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我要这万里天下!   “答应我,无论如何,这一年,你一定要登上皇位,就这一年!”   念兰泽轻如鸿羽的声响,听起来清朗而溠明!   萧妄顷哽咽了一下,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强作镇定,吊儿郎当的一笑:“好,我答应你!”   他一说完,用手撑着头,眼泪流在了手心,滚热的,悄落无声!   ——真的很无助,很害怕!   ——真的,好寂寞!   万里江山血染,这天下只不过一场水凉。   我坐拥江山万里,那么你也一定要陪我坐拥江山万里!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写到一半了,好激动呀,谢谢支持的亲们,感激不尽呢?   ☆、对天的发誓   萧季末回京之后,去了儿时陪着念兰泽去登的山。   那时的念兰泽比他矮很多,可是就是天性不服输。   仿佛,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输?   而且,他有一种冒险的精神,常人不敢做的事,他都敢去做,敢去想。   所以,他年少成名。   所以,他征服一切。   西盈握住了萧季末的手,萧季末一怔,尴尬的抽回手,冲着西盈淡淡一笑:“你怎么跟着过来了?”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陪西盈出来玩的,他似乎脑海里只有念兰泽。   以前他不知道自己对念兰泽的感情。   以为,那只是友情。   可是只从发生了那件事,他的感情更加强烈。   原来,从头至尾所谓的友情不再是那么的单纯。   他不知道男人对男人还有别样的感情,可是要念兰泽那样绝世无双的人以男儿之身居于人下谈何容易?   不仅不容易,而且难于上青天。   “你是在担心七公子吧?”   西盈温柔似水。   刹那间的悲哀犹如子规啼血:“你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关心一下我啊?他是你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   “你不是好好的吗?”   “那七公子呢?他一直好好的,你不也一直担心他吗?”   “你与兰泽不一样,他眼睛看不见,而且,他现在在北方战场,你知道那里气候多恶劣吗?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   “可是你是陪我出来玩的,你就不能先把他放一放吗?”   萧季末看着这个如花的女子,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悲哀。   “对不起,你要的,我无法给!”   西盈盯着萧季末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点发酸。   从小都知道自己输了,念兰泽在京都的时候,他输了。   念兰泽去了边疆,她也输了。   反正无论念兰泽是否在萧季末身边,她都输了。   他们三人可谓是儿时的玩伴。   她也曾为那个漂亮的小孩惋惜。   不甘心,   一点也不甘心。   “怎么样?”林琦罗提着红色绣牡丹长裙:“很心痛吧?”   西盈氤氲泪光,看向林琦罗似笑非笑的脸,满是讽刺。   “萧季末喜欢他,萧妄顷也喜欢他, 都说七公子绝世芳华,居然有这等勾人之魄!”   西盈依旧抿唇不语。   林琦罗虽然盛气凌人,但是同病相怜,她拍拍西盈的肩,叹了口气,“你我都输了!”   输了,   就是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输给了一个男子。   一个身体有缺陷的男子   ——一个瞎子!   谁能想到这两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会输给一个男子,输得一败涂地。   西风烈,美人泪,断人肠!   西盈莞尔一笑:“说到底,你还是比我可怜。”   衣袂翩翩的林琦罗看着这满山烟云缭绕,凄美一笑。   “我确实比你可怜,至少萧季末不会讨厌你,而萧妄顷因为念兰泽而讨厌我了!”   可怜的女子   可怜的命!   “不过……”诡异之色闪现——   “如果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念兰泽的事,萧季末的反应一定比萧妄顷要大,要不……我们赌上一赌如何?”   “无聊!”   西盈拂袖离去,背影倔强而宵立,透着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温婉。   林琦罗看着这样的背影惨笑出了泪。   一滴,两滴,好咸。   不仅咸,而且很酸!   还有苦涩!   念兰泽喜欢看着马车窗外。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是至少能闻到红尘滚过的味道,带着远方的馨香。   萧妄顷看着念兰泽嘴角挂着笑,不由得将头伸出窗外,左探右看,什么也没有。   “兰泽啊,你笑什么?”   “没什么!”   萧妄顷觉得念兰泽一点也不厚道,好东西不与他分享。   摆出苦瓜脸,可是念兰泽看不见,最后不得不作罢。   “我说七公子,你干嘛老是对着窗外笑呢?”   “因为我不喜欢对着猪笑!”   “奥,原来如此!”   猛然抬眼,一阵咆哮在车内传出来:“念、兰、泽!”   鬼马面看着俞高达,方许盯着一眼乌苏,面面相觑。   有时候与这两人在一起是一件痛苦的事,想笑只能憋着,想哭也只能憋着。   有时候泪水与笑容混在一起,更加让人觉得真实。   这或许是人生,没有掩饰,没有污染,只有最纯的一分净。   “少爷,好像要下雨了?”   小列扯着嗓子叫,看着乌云密布的天泛起嘀咕:天黑之前进不了城了。   “要下雨了?”念兰泽狐疑,没有焦距的眸子泛起一点遗憾,继而变得非常平静。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要下雨了,那就意味着这一场花季就过了,他看不到花开了。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命等到来年的花季。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没事的,兰泽,你若喜欢,以后每年我都陪你看昙花开。”   “再不然,以后在我们的家里,我给你扎昙花,我扎的花绝对可以以假乱真的,以后每一天都是花开。”   “没事,花开花谢,自有定律。”   念兰泽依旧温柔平静,只是长时间的颠沛,看起来有点憔悴。   只有萧妄顷知道,那不单单是颠沛奔波所造成的。   他的毒,虽然得到了抑制,毕竟对人体是有损伤的。   “你是不是闲的慌?”念兰泽再度扼杀了萧妄顷的好意,他微微的偏过头,笑着:“我给你挑的书,你看了吗?”   萧妄顷恨的咬牙切齿,一不小心闪着舌头了。   含糊不清的说着:“我说七公子,你也太难伺候了,我是为了你好!”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盛世烟花!”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没有一代明君该有的风范!活脱脱的一个流氓……”   “那我也只流_氓你一人!”   “咦,萧殿下,您在看什么呢?”   小列顺着萧妄顷看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明白三分。   两个女子的车轿行驶在不远处,两名窈窕淑女端坐轿内,青丝绾起,锦衣华服,华贵雍容。   那两名女子冲着萧妄顷莞尔一笑,眉目传情。   “萧殿下,要不要我替您问问这两个女子家住何方,年龄几何,可有夫家?”   萧妄顷一直觉得小列在车里碍眼,不光碍眼,还碍手碍脚。   “快去,快去!出去了,你不要回来了!”   小列像得了命令似得立刻下了马车,念兰泽依旧看着窗外不理萧妄顷。   “那个……兰泽啊……”   “我觉得小列问不到,你可以自己去问。”   “兰泽,我问什么?”   “家住何方,年龄几何,可有夫家!”   “我那都是说着玩的,对天发誓!”   “你不是一直看着人家吗?”   “没有,你都不知道她们长得多难看,自从见了你,所有东西都是凡尘俗物,对天发誓!”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没有骗你啊,对天发誓!”   ——咚,轰,几声雷鸣声。   天边劈过几声闷响,刹那间,乌云翻滚,天昏地暗。   念兰泽无奈的摇摇头:萧妄顷,连天都不帮你。   萧妄顷顿时脸色变了,“那个……啥……兰泽啊,不是有句话叫我命由我不由天吗?”   “你对天说吧!?”   萧妄顷瞅瞅天,憋屈的半晌理出一个笑。   “兰泽啊,下雨了,得加快行程了,要不然赶不到客栈,只能露宿淋雨。”   温柔的七公子理都不理。   萧妄顷嘴皮子都说破了,念兰泽就是不理他。   到了客栈,外面已经下起雨了。   走得太急,忘记带伞了。   那两个小姐撑着伞,像是在说可以一起进客栈,眉目含笑。   萧妄顷冒着雨阔步走到那两个小姐面前,邪魅蛊惑的一笑:“多谢两位!”   说着,就接过伞。   那小姐以为他要帮她们撑伞,自然乐意得很。   这个举世无双的男子就在眼前,风雨中挺拔的身姿,邪魅蛊惑不可一世的笑容,放荡不羁而谦谦有礼。   女子当然很乐意,便将伞递过去,萧妄顷接过伞就立刻往回走。   剩下两位小姐淋在风雨中,一脸茫然,花容失色。   那个谁,你理解错了啊,你把伞拿走了,我们该怎么搞……   等萧妄顷在车中将念兰泽扶下来,为他撑伞,替他挡雨,她们忽然明白了什么?   此刻,她们花容失色。   后来,她们暗暗惊叹。   在萧妄顷登上君位的前夕,他向普天之下宣布自己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是念兰泽的时候,天下哗然。   这片心境只有高高在上的萧妄顷的父亲昊天皇帝能够了解。   这两个女子当时已嫁做人妇,不由得想起当年这两个风雨中互相扶持的绝世男子   ——呀,原来当年那两个绝世少年就是未来的国君与七公子,他们手里握的还是我的伞呢!他们竟是那样的配……   萧妄顷将念兰泽送进了客房还不忘让乌苏将伞送回去,还不忘记给点小礼物表示感谢,这一向都是骗女孩的伎俩。   萧妄顷端进去一点粥,念兰泽吃了一点,便躺下睡了。   “兰泽啊,我真的没有骗你,都是小列多嘴!要不,我杀了他给你报仇……”   小列在一旁猛然睁开眼睛,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了出去。   念兰泽此时又好气又好笑。   萧妄顷还在为这件事忐忑不安。   大殿下啊,你好歹也是一方枭雄,七公子如果只有如此度量,他拿什么名扬天下。   念兰泽清浅一笑:“我知道!”   赶了一天的车,他有点倦了,他现在比以前更容易倦了。   萧妄顷安下心来,就因为太在乎所以才小心翼翼。   这一场雨一下就是好几天,他们在这里也逗留了好几天。   对于萧妄顷来说,只要念兰泽在他身边,地狱也是天堂。   念兰泽的腿伤因为下雨感染,似乎是加重了,萧妄顷也在忧心这三个月该怎么做。   所谓同床同梦,自有惺惺相惜者。   萧妄顷看着念兰泽的温柔睡颜,他有一刻钟的恍惚。   念兰泽不是凡人,会不会就这样乘风归去呢?   不敢想,不能想,无法想。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永远的看着。   上天入地我陪你,碧落黄泉一起闯。 作者有话要说:  小番外: 小李子:七公子,想不想反攻? 念兰泽:你肯? 小李子:我无所谓的,又不是我受! 萧妄顷:你敢? 小李子:七公子快看,这是渣攻——他不让你反攻! 萧妄顷:只要是兰泽,怎样都行!我对兰泽,可是真爱…… 念兰泽:确实,是我怎样都行,到时候你干你的,什么都是废话! 小李子:为你默哀三分钟,遇到这个渣攻,你这辈子都木有反攻的机会了! 萧妄顷:你懂个屁……这是我与兰泽的事! 小李子:七公子,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念兰泽:求不虐! 小李子:不虐……真不虐! 念兰泽:话是这么说,到时候你写你的,什么都是屁话!   ☆、兰泽在身边   “天晴了,兰泽,你看!”   萧妄顷冲进房间的时候,念兰泽正对着窗户。   一丝阳光投射在他的身上,好暖。   光晕仿佛在他的身旁蔓延开来,一如谪仙般!   仿佛,他就要融化在暖阳下,仿佛一不留神他就要化风归去。   萧妄顷拿过雪色披风给念兰泽披上,笑道:“天晴了,风依旧很大,小心着凉!”   念兰泽转过头微微的一笑。   笑若秋水,“是啊,天晴了!”   他在自问,天晴了,可是真的晴了吗?   温柔的笑,苍白的笑。   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境,他都会笑,没有什么比得上这一笑。   只要他一笑,萧妄顷面对刀山油锅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仿佛所有的困难都不叫困难,没有什么能够难得到他。   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那一笑繁华。   “兰泽啊,你的风寒还没好,怎么能吹风呢?”   责备而宠溺,立刻上前将窗户关上。   窗户之下,是一树梧桐,树干遒劲。   几声鸟啼,清脆慵懒。   树下是客栈的老板教着自己的儿子课业,那一幕很让人感动。   稚气未脱的孩童声音:“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 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树下父亲的宽厚的声音:“好,很好,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先生会教你新的内容,你要认真听先生的话知道吗?”   …………   父慈子孝,多么祥和的画面。   可是从来不属于他,也不属于他。   不属于他俩。   “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出必告, 反必面,居有常,业无变……事诸父,如事父 ,事诸兄 ,如事兄!”   轻轻的吟起,那一串弟子规在他的嘴里吟诵出来仿佛都变了味。   枯燥的文字如同跳动的音符。   “那个小孩多大啊?”念兰泽问道。   “不大,七八岁左右!”   念兰泽清浅一笑:“真好!”   他的眼里都是拂不去的悲哀,笑得却是很真,仿佛将一湖的月捣碎揉进秋水里。   “你知道吗?这弟子规我五岁都能倒背如流,本想让我父亲高兴,可是他从来不会正眼看我一下!”   当初,四岁背完《三字经》,手捧着那本书去梁长均的面前,献宝似的让他高兴。   可是梁长均一巴掌将书挥到地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太小,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时候他的哥哥还在姨娘的怀里享受着母爱,而他的母亲一直被关在小黑屋里。   他不敢靠近。   特害怕!   五岁学完《弟子规》,梁长均只是恶狠狠地吼道“滚!”。   当时他的眼睛已经瞎了,他的父亲永远也不知道他要做到这些要比平常人努力多少次。   当初缩在角落里,非常害怕。   害怕他的父亲会不会弄瞎了他的双眼还要再割了他的舌头砍了他的四肢?   那个时候,他的世界只有黑暗。   渐渐的,他明白了——   无论怎样,他的父亲只会对他说一个字“滚!”,他的世界只有相府里面的小院。   他的父亲,从来不会对他正眼相看,只因为对他母亲的恨,对他母亲的愧疚全都抛到这个孩童身上。   本来,他不奢求这个世界给他什么,他也没有什么给这个世界。   可是,他在书中也渐渐懂得男儿志在四方,三千繁华报国难!   十二岁,终于忍受不了姨娘哥哥的虐待,逃出府。   当时遇到皇帝微服出巡,皇帝诗性大起,随意吟诵了几句诗。   可是被只有一个瞎了眼睛的白衣小孩讽刺为小儿之作。   当时,他一鸣惊人。   皇帝御赐他“七公子的”封号,这是对他不能入士的惋惜,对自己错失良才的谓叹。   当时的皇帝怎么也会不想到他错失的良才最终被他的儿子所用。   皇帝怎么也不会知道当初的孩子会帮助他的大儿子颠覆了他的天下。   “兰泽啊……”   只要他自己知道这一声兰泽包含多少痛惜与酸楚。   那会剥夺了多少童年的乐趣呢?   那个时候,他或许在皇宫的某个角落掏鸟窝,或许在莲池里摸鱼,或许将癞蛤蟆放在宫女的鞋袜里。   没有童年,没有亲情,没有自由,没有光明。   他到底是要怎样的勇气才能在这想不到的逆境中成长起来呢?   世间最坚韧的人也不过于此。   “你曾说我享受过天伦之乐,可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天伦是什么?”   “那个时候是我犯浑了不是,兰泽啊,你可千万别记恨我啊!”   萧妄顷摸摸脑袋尴尬一笑。   当初如果不是被仇恨与嫉妒所困,他也不会对念兰泽做出那种事,总的来说,都是他的错啊!   不管怎么说,他都赚了啊!   反正把念兰泽给搞到手了。   念兰泽感到很好笑:“没有,我从来不怨恨任何人!”   有时候,缘分这两个字还真难说清楚。   明明有悖人伦,可是全都沦陷了。   明明不容于世,可是偏偏一错再错。   明明同样惊艳的两个绝世男子,可是却情不知所起。   明明相知相惜,可是结局早已天定。   明明……什么都不是!   “兰泽啊,我会给你一个安稳的家,佛说,前半辈子受苦的人后半生都会平安无忧的!”   念兰泽毫不留情地冷笑一声,三尺锋芒般冷峭。   “我从来不信佛鬼神魔!”   “这句话是我说的,我就算颠覆天下也要护你一生平安无忧!”   “你不怕天下人与你为敌?”   “只要你陪着我,我就不怕!”   只要你一个眼神,我就可以取天下奉于君前,只为博君一笑。   念兰泽疲倦的一笑,没有再说话。   萧妄顷安排好事宜叫念兰泽去吃饭的时候,念兰泽正在院子里教那小孩《弟子规》,态度极其工整严谨,颇有为人师表之风范。   萧妄顷顿时在想,以后就算做不成皇帝,跟着念兰泽也饿不死。   再不济,他还能当个教书先生。   “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出必告, 反必面,居有常,业无变……事诸父,如事父 ,事诸兄 ,如事兄!”   小孩有模有样的背着,连萧妄顷也不得不佩服念兰泽。   他自己是个神童,教出来的孩子也是个神童。   昨天才会背几句的孩子现在全都会背了。   “兰泽啊,你要在屋里吃还是到外面吃啊?”   那小孩立刻站起来,抱起书本眨着眼睛看着这两个人,咿呀呀笑道:“大哥哥,孙琦先走了啊,你们慢慢吃饭,不够找我爹爹娘亲。”   “找你爹爹是要花银子的啊?哥哥没钱啊……”   萧妄顷一脸憋屈,就好像孙琦家坑了他几百万一样。   那叫孙琦的小孩眨着眼睛,天真可爱笑道:“你就说你们是我的朋友……”   “你不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就敢与我做朋友,小朋友,这样可不行的哦……”   “兰泽大哥哥是好人,你是他朋友,所以,你也是好人!”   又是沾了兰泽的光!   吃软饭吃得好开心啊!   “那兰泽大哥哥有没有与你说过,我这个好人也有很坏的时候啊……”   “萧、妄、顷!”   念兰泽一声低吼,孙琦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温和脾气好的人也会发怒,顿时既惊叹又嗻舌的看着萧妄顷。   第一反应   这人惹不得……   第二反应   这一定不是个好货!   因为这一声怒吼,萧妄顷本来美好的一面在这个七八岁孩童心里碎了一地!   萧妄顷拍着这小孩的肩膀,笑道:“没事,你可以下去了。”   念兰泽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与萧妄顷的故事竟然是由一个叫做孙琦的史官记载下来的。   这本史书的名字就叫做《乱世天下盛世烟花》。   而这位史官当时还在《乱世天下盛世烟花》的序语中写到:吾初之所及,幼时有幸得七公子亲授《弟子规》,其乃神也。   念兰泽微红着脸,刹那惊艳。   萧妄顷欣赏着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美景似得看着念兰泽。   七公子是不能开玩笑的,可是萧妄顷就是想开他玩笑啊。   他就是想要找死呀!   累了,醉倒温柔乡!   醒了,紧握天下权!   “兰泽啊,跟着你以后就饿不死了,你没有从商,简直是商人的一大幸事,要不然早就成为天下首富了……”   念兰泽偏过头,依旧不为所动。   风过涟漪,泙起无声潦汾。   “你不入士,简直是当今皇帝的不幸啊,虽然他封你为七公子……”   萧妄顷并不称皇帝为父皇,他大抵对这个父亲没什么印象了!   “我本来就是七公子!”   无波无惊,很平凡的一句话。   没有帝王的封号,他是七公子,有了帝王的封号,他依旧是七公子。   他,只需要做自己。   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所动。   这是智者,也是圣者。   “以后就算我穷困潦倒还能投靠七公子呢?再不济,七公子还能教书养活我呢?”   念兰泽很鄙视的皱了一下眉,愣是半晌没说出话。   吃软饭能吃到萧妄顷这个境界的恐怕寥寥无几了吧。   鬼马面在房门口站着,听着这样的话心里五味杂陈:他娘的,这货是我主子吗?一腔雄心热血早他娘的葬在了温柔乡里了。   心里猛然一痛:我的主子啊,七公子,你个狐狸精,呜呜呜……   “萧妄顷,我觉得很热啊!”   晚饭过后,念兰泽听到萧妄顷关窗户的声音十分的不满,他再一次强调。   萧妄顷笑道:“兰泽啊,你的风寒还没好,怎么能吹风呢?”   念兰泽只得作罢,他不喜欢勉强别人,也不喜欢勉强自己。   可是一旦这两者重合,他宁愿勉强自己。   萧妄顷与他刚好相反,如果这二者重合了,萧妄顷宁愿勉强死别人也不愿意勉强自己一点点。   但是如果对象是念兰泽,他倒是很愿意勉强自己的。   眼下,念兰泽是真的不能吹风!   这路上的颠簸对身体当然不好,萧妄顷只得加紧赶到京都。   启程的时候,客栈老板为了感谢念兰泽,还专门办了送行宴。   倒是小小的孙琦拉着念兰泽不放手。   眼泪汪汪,依依惜别。   “兰泽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啊?我会想你的。”   念兰泽蹲下,握住小孩稚嫩的肩膀,柔若梨花飘飘:“很快就回来看你,小琦要好好的读书,将来报效国家,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好,小琦一定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   稚嫩的小手挥舞着,送别念兰泽。   萧妄顷有时候真心觉得念兰泽是老少通吃,男女皆爱的主。   无论遇到什么事,萧妄顷一想起六个字就会微微的舒心,仿佛天下没有什么可以挡住他。   万能的七公子!   这个绝世无双的男子既让人心疼,又让人心安。   只要你抓住他的手,修罗战场上也能如春繁华。   只要他温柔一笑,死水沟里也能开出圣洁的白莲。   当很久以后饭后茶谈的时候,念兰泽正对着一池春水,杨柳风拂面而过。   萧妄顷暗暗惊叹:“万能的七公子!”   哪知道念兰泽映水启唇:“万恶的萧妄顷!”   萧妄顷顿时哑然,这温润的七公子若是捉弄起人来,那才叫一个绝啊。   顿时一拍大腿,故作高深的笑道:“七公子,你的意思是我俩是绝配啊,混在一起绝对可以大起风浪。”   可是当时天下已经被他们掀起好几个波澜,萧妄顷说这句话无疑是强调他俩是绝配。   马车驰骋在管道上,溅得尘埃四起。   呼啸而过,裢幔飘扬。   正值夏末,天热地燥。   念兰泽不知何时感染的风寒,本来是低热,可是后来越吃药病情越来越严重,竟然患起了严重的风寒。   嗓子烧得嘶哑,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如同刀在刮。   他伸手要开窗,至少不会热得那样难受。   萧妄顷伸手握住念兰泽的手,原本该冰冷的指尖变得灼热一片。   他将念兰泽的手握在手心,仿佛下一刻念兰泽就要在他的手心化了去。   只是,他没有别的办法。   “开一下窗吧,我想听听外面的世界!”   念兰泽靠在他的身上,脸色不似以前的那样的苍白,犹如红霞映雪。   萧妄顷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坚定的抬起头,他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在战场上决策万人的性命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难以抉择。   抿抿唇:“好,那就……开窗吧!”   他知道,这天下,兰泽从来不会与别人提要求。   他就像一个神祗一般,完美的不像人……   如果他不依他的话,他亦不会勉强。   只是,兰泽除了能在他的面前任性,他还能在谁的面前任性呢?   暖风处处,宜人心脾。   带着雨后的清新泥土味,   带着远山的芬芳的花香,   带着万家灯火的羹肴味。   念兰泽沉沉的睡去,在这样颠簸的路途中昏睡去。   高热的体温,晓风拂面,病情加重,只得昏睡!   他睡多久,萧妄顷就守着他多久。   他竭力地听他的呼吸,仿佛念兰泽连呼吸都是灼热的气息,这让他有了些许的心安,至少念兰泽还在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又晚更了……哎,表打我   ☆、这夜不会冷   念兰泽醒来,已经到了京都,南方熟悉的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现在轻飘飘的,真的很轻松,如同踩在云端。   “我们到了京都吗?”   萧妄顷看念兰泽睁开眼,眨了几下,复又不堪重负合上。   在黑暗中醒来,最终在黑暗中闭上。   “是啊,兰泽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后碑山的昙花还没谢,它们在等你,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才开。”   “是吗?”   “是的!”   “真好!”   ……   黑夜之下,温存的话语一字字的夜里雕刻,仿佛这夜空之下只剩下这两个人的话语。   这个夜终于不再静谧,只因为还有一点点的喧闹。   “我们明天进宫吗?”   “是的,这么多年,欠我的,我将要讨回来。”   “可是那样的话,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兰泽,你会陪着我吗?陪我坐拥江山万里!   ——会的……只是,我会被踢出局!   王淑妃偏殿。   花枝摇曳,冷清凄凉。   人走茶凉,物是人非。   可这里常年没人住,却一尘不染。   王淑妃宫里曾经最衷心的太监常德一直在这里。   当常德打开门,看见萧妄顷与念兰泽在品茶的时候,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憋出的两滴泪还被他努力的撇嘴憋回去。   “殿下啊,你终于回来了,想死奴家了!”   常德手里拿的碎布掉落在地上,他跑过去,张开怀抱,还没靠近萧妄顷的身,萧妄顷伸出脚。   常德就撇撇嘴蹲下抱住萧妄顷的大腿,还委屈努力的蹭蹭。   朝思暮想的小主子呀!   其乐融融!   念兰泽是看不见那一副场面,要不然他非得揶揄萧妄顷几句。   常德蹭够了,看到一旁静默不语的念兰泽,他立马放开萧妄顷的大腿,跑了过去。   萧妄顷恍然。   我靠,这太监也能发情吗?看到比我帅的连大腿也不抱了。   “七公子?”   常德不敢相信这两个人真的成了朋友。   当初念兰泽正得昊天皇帝宠信的时候,常德就劝萧妄顷与念兰泽交好,可是萧妄顷当时最看不起那些世家子。   也只能怪常德太单纯,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成了什么样的朋友。   念兰泽微微一笑,礼貌道:“我是,您是常公公吧,在夜城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而且萧妄顷也经常提起过你!”   常德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一眼,很感激的眼神。   这个小祖宗不整他就不错了,还谈什么让他记着自己呢?   萧妄顷双手环住,不屑一顾的笑道:“我只是与兰泽说你爱吃蒜,老是有口臭,熏死人了!”   “殿下,你这次回来干什么呢?不会想我了吧?”   “当皇帝!”   常德立刻跑过去关上门,惶恐瞪大了眼睛:“小祖宗,这话不能乱说!”   “我并没有乱说,你还记得我七岁给你说过,我迟早要坐上那金銮殿的最高位置吗?”   萧妄顷邪魅的一笑,分不清是真是假。   那一刻,常德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七岁的孩童看着金銮宝座上的皇帝可以掌握着人的生死大权。   而他的母妃就是因为那高高在上的人的一句话被赐死,所以他才觉得权利是多么的重要。   当时的七岁孩童就萌发了一个念头:他要成为那个可以掌握别人命运的人。   所以面对太子碌碌无为,暴戾无度的时候,他的心里只有恨。   恨自己怀才不遇。   所以,他韬光养晦,敛起锋芒,奔走疆场。   这天下不是说只要坐上了高位才可以的,就像他的父亲昊天皇帝,坐上了皇位一辈子被朝中的大臣左右。   如果做皇帝做得不舒坦,那做皇帝还有什么用。   男儿都有一颗建功立业的雄心,更何况是萧妄顷这样于乱世中成长起来的呢?   那一刻,他明白了实权的重要性。   他自始至终相信自己会在史册中留下厚重的一笔,直到念兰泽出现。   那一刻,他才发现这天下还有比江山更重要的东西。   直到他登上君位一统天下的时候,他失声痛哭,这个位置不仅仅光光荣耀那么简单,背后的鲜血无法估计。   那一刻,他才发现,天下也不过如此,史册只不过是一堆废纸。   倾尽所有,终是换不来你一笑昙花现。   他从小就开始布置各个边疆的关系网。   只要他造反,守卫边疆的将士将军会揭竿而起八方支援。   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内战加上外乱,大南朝是真正的亡了。   只要有这个把柄,皇帝不敢动他,太子不敢动他,他在朝廷虽然没有自己的实力,但是在军部的权利非同小可。   所以,念兰泽遇他第一眼的时候便知道他会成为一方霸主。   如果好好的辅佐,他终会在这战场中成长,也会成为千古一帝。   这个人会将天下拖入一场浩劫,正所谓不破不立,以杀止杀,要结束这乱世就必须要杀戮。   危机往往就是转机。   只是念兰泽算到了一切,只是自己也没算到过自己会沦陷。   这一场局,终是以他被踢出局而结束。   念兰泽不光光会琴棋书画,萧妄顷不光光会花天酒地。   这就注定了,本该的平凡就不平凡。   “可是,殿下,谋反了就是乱臣贼子,这要群臣怎么信服?天下百姓会相信你是好皇帝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处于后宫之中的常德目睹历史兴衰,帝王家本就是不归路。   可是萧妄顷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我信!”   带着孱弱的嘶哑与柔韧,念兰泽非常随意的一句话,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萧妄顷坚定的看了念兰泽一眼,没有焦距的眸子依旧清澈。   “只要兰泽支持我,哪怕倾覆了这天下,哪怕遗臭万年,我都会去做!”   看着静若处子的念兰泽,心腔默然被暖阳填满,不再是鲜血荆棘。   这条不归路上不是一个人啊!   至少,兰泽还在他的身边。   这些,   就够了。   上天入地   碧落黄泉   有他陪着啊!   是夜,   后碑山   昙花地!   花开遍野,一场大雨洗去所有繁芜。   月光肆意的倾洒   昙花倔强的怒放   如夜的精灵,一时间将所有的月光捣碎,揉进了时光的波里。   萧妄顷拿起念兰泽的手,摸向空中,邪魅蛊惑。   “兰泽啊,你看,好多月光在你手上,它们在你的指尖跳动。”   念兰泽看向自己的指尖的方向。   真的好像有无数跳动的月光如同精灵般在指尖婉转。   跳动划过弧度留下长长的五颜六色的光波,碎在指尖。   他看不见可以想象。   萧妄顷折下一直昙花,递到念兰泽手里,人面昙花深相应   ——真好。   花枝摇曳,流萤飞舞。   将这夏夜的空肆意的渲染成一幅难以入墨的画。   “我都说了吧,这花在等你,等你回来,它们才开呢!”   萧妄顷故作玄虚附耳轻声:“我听宫人说,这三年你不回来,这里的昙花三年没开过呢?”   这句话是骗念兰泽的,只为了图念兰泽开心。   当然,念兰泽也不会去找宫人去问,念兰泽从来都不是吃饱饭没事找事的人。   相反,萧妄顷就是那种吃饱饭有事没事都会找事的人。   一天不找事,他都憋的慌。   萧妄顷点燃烟花,烟火在空中碎碎响,刹那惊华。   烟花易冷,   可是这长夜不再冷。   因为有人陪着。   常德不由得叹息,这两人真是绝配,如果念兰泽是女儿身的话,简直是绝配。   “主子啊,春花秋月都安排好了,要招哪一位侍寝?还是四个一起睡!”(春花秋月是萧妄顷以前的红粉知己,都是妓院里的)   不经意间一句话,萧妄顷眼里顿时恨不得将常德撕的粉碎,然后扔去糊墙。   泪流满面,腹中悱恻:常德啊,老子日你大爷,以后老子不能睡兰泽,老子就让你睡大街!   (常德:大街是谁?是男是女,殿下啊,此生只有人睡我的份,没有我睡人的份!)   你可以想象一下,这月下花前,流萤飞舞,烟花绽放,小两口多浪漫。   突然被一个人打断:萧妄顷,你的四个旧情人找上门了,脱@光裤子等你,要你赶紧睡她们。   萧妄顷转眼看了一下念兰泽,八风不动,昭华如玉。   “那个,兰泽啊!”   念兰泽在一旁没有理他,只是淡淡的。   萧妄顷顿时口塞,看到一旁的常德,摇着他的脑袋使劲的晃,碎碎念不停:老子日你大爷。   常德被摇得头昏脑涨,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殿下,您嫌少吗?我忘了七公子还在这里,但我不知道七公子喜欢什么类型的?”   常德啊,我日你十八代祖宗,你故意怂恿兰泽搞外遇啊!   在萧妄顷威逼利诱下常德只得像狗一样爬回去。   “那四个女的都交给你了,不伺候爽她们,你就别爬了见我?”   “你让他干什么?”   “没什么!”   “真缺德!”让太监伺候风尘女子,能不缺德吗?   “谁让他多事的,哎……”   念兰泽摇摇头,脸从耳根开始红,掩饰不住对萧妄顷的责怪。   “你放心,我会认真伺候您的!”   念兰泽嗔怒,如同霜冻降临般寒冷:“除非你想死!”   “是,是!”萧妄顷不住的点头。   唉,不对,卧槽,这要谋杀亲夫的节奏吗?   ——   ——   萧季末本在祭祀神殿,为念兰泽祈福,看见后碑山上烟花燎绕。   后碑山依托皇宫,在神殿之南。   这眼下谁敢在皇宫里放烟花,于是徒步走了上去。   昙花看遍,念兰泽与萧妄顷在花丛中有说有笑。   萧季末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他担心念兰泽,日日夜夜给他祈福,到头来,他居然与别人花前月下。   他曾无数次害怕,怕自己的逃走给念兰泽带来麻烦,怕萧妄顷会因为自己的逃走迁怒于念兰泽。   原来,事实就是念兰泽过得很好。   一如既往的圣洁,温柔,爱笑,不染尘埃。   这些都不属于他。   他连回到京都也不让他知晓。   他的掏心掏肺全都不如萧妄顷的一句话。   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不属于自己,却还是要去争取。   哪怕一败涂地,哪怕万劫不复。   萧妄顷是这样,念兰泽也是这样,萧季末还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这一章是要在七夕用来虐狗的,特么的还没发,吃饭的时候看见一男的给另外一男的擦汗,我瞬间被虐了…… 卧槽,那两个男的好帅…………   ☆、别为难自己   “兰泽!”   人影闯入,长袖扑开流萤四散。   萧季末不想打破这么美好的画面,只是他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念兰泽笑了。   他其实很想他的。   “季末?”   念兰泽晃过神,萧妄顷挡在萧季末与念兰泽之间,将念兰泽护在身后。   就像是宣誓着主权,他看起来人畜无害,在萧季末眼里就是挑衅。   “萧季末,为了兰泽,我愿意与你言和!”   萧妄顷天真的一笑,蛊惑,但是看在萧季末眼里如烙眼的沙。   刺眼,非常刺眼!   “去你娘的,谁要与你言和!”   重重的一拳,萧妄顷吐出一口血,滴在昙花上,犹显艳糜。   伸手不打笑脸人,被打了,萧妄顷依旧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   “你愿意,我不愿意!”   萧季末冷哼一声:“杀我守将乐刖的时候,当初要杀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要与我言和!”   “你不愿意算了!”转头,对着念兰泽委屈笑了一声:“兰泽啊,你看,这不是我不愿意,是他不愿意!”   这一句无非就是显示了自己的大度,萧季末的不识大体。   萧季末吃了哑巴亏,一口气憋不出,继续挥掌。   萧妄顷最讨厌吃亏,从来都是他让别人吃亏。   打了一拳还想来第二拳,这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就算是好事,也会是他的好事!   念兰泽来不及阻止,两人就抱着在昙花地打开了。   他看不见,只听到动静,不由得心里一急。   急促的咳了两声,绵长而牵动肺腑,就如同把最后的一口气给咳尽。   萧妄顷一听,整根神经被绷断了。   他也不管与萧季末的撕打。   天底下,只有那一声声的咳划破静谧的夜空。   念兰泽蹲在花丛中,弓着身体,身形微颤。   他的声音就像断了的线,断断续续。   指缝中的血一点点的渗透,   点点滴滴,滴在圣洁的昙花上。   好美,好伤。   “兰泽……”   惶如子规啼血。   萧妄顷一记狠毒的目光将萧季末剩下的话给瞪回去。   他自然的上前,掏出锦帕,手颤抖的拿不起那轻如鸿羽的锦帕。   白色锦帕如同轻舞的蝶,无声的落在花枝上。   萧妄顷捡起锦帕,握紧念兰泽的手,一点点的将血迹给搽干净。   如星的眸子泛起冷光,自然平淡的声响:“兰泽啊,你风寒还没好啊,咳出痰来,带着一点点血丝,以后就不要开窗了吧!”   萧季末看着锦帕被血染红,那不是一点点的血,而是大片的血啊!   不明白萧妄顷为什么欺骗念兰泽,但是到底他不会害了他。   “风寒吗?”   念兰泽疑惑,月色下苍白的脸上落了一层霜,如月清冷。   “是!”萧妄顷压低自己的哽咽声,非常自然:“是风寒!”   如果是风寒就好了,如果是风寒的话,那该多好啊!   不是风寒,是毒素蔓延。   他用了人参之类的补药,念兰泽虚不受补,所以他每日都感觉热。   他不想让念兰泽知道自己中了毒。   如果让他知道,念兰泽一定不会让他倾尽举国之力救他。   他会安排好自己的后事,一个人去死。   他或许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没有谁比他更加了解这个男子的决绝。   温柔的最决绝。   回到别院,萧季末一路跟着,一直跟着。   五味杂陈。   “你怎么还不走……”   萧妄顷安抚好念兰泽看着守在院子里的萧季末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兰泽……怎么样?”   “你不看到了,就那样!”   “他怎么了?”   “风寒!”   “兰泽看不见,你一直骗他,你别想骗我!”   “中毒了。”   萧季末一把拎起萧妄顷的衣领,“如果兰泽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萧妄顷挥手甩开萧季末,十分的坚定:“我不会让他有事!”   念兰泽似乎比以前更忙了,奔走六部之间。   他是一个注重效率的人,箭无虚发,他一出马一般都会有收获。   短短的几天,六部尚书贪污受贿,通敌卖国,违法乱纪的事情全都查的一清二楚。   七公子用了怎样的手段,无人知道。   只是他心细如尘,一个字一根头发,他就能追查到蛛丝马迹。   次日,他就拿着这些东西登门造访六部尚书。   念兰泽先是拜访了户部尚书,户部尚书是个老头。   看着眉慈目善,却是个老奸巨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   或许六部尚书就他最难搞定。   “赵大人,念兰泽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念兰泽微微行了礼,没有矫揉造作,看起来无比诚恳。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念兰泽使了什么手段搞到他们的罪证,赵文书也会相信眼前人是善意的。   “七公子,您是圣人,向老夫行礼,这不是折煞我吗。”   “赵大人曾呕心沥血,忧国忧民,故念兰泽心甘情愿一拜。”   “然,时事所趋,大人去年远走北漠,欠下割让北疆三省之事,念兰泽斗胆问问大人就没有一丝心虚?”   “荒唐,这是陛下的意思!”   “大人当然可以推的一干二净,但是……”   念兰泽摆开一列文书,上面有着赵文书与北漠珠胎暗结,敲诈国库的恶劣行为。   “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为!”   赵文书看到那卷轴,眼睛都绿了,正要去抢,念兰泽一个轻盈的步子晃过。   他毕竟是练武之人,一个文弱的老头子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   “大人,只要大人愿意助大殿下一臂之力,这卷轴我可以烧掉。绝不公诸于世。如何?”   “念兰泽,你当我是傻子吗?帮你们造反,之后,萧妄顷一定会以这些罪论处我……”   萧妄顷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一点渣子,只怕到时候过了河,这座桥便不复存在。   “只要我烧了这些卷轴,那么大人通敌叛国之罪便无证据,您已经没得选了……”   赵文书确实没得选,如果念兰泽将这些罪通告出去,他将被诛灭九族。   但是,他如果受制于人,帮助萧妄顷登上高位,那么,将来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一不做,二不休。   杀了念兰泽。   赵文书拍手,庭院护卫拿着刀刃已经围满这个院子。   他们等着将念兰泽砍成肉酱。   杀了这么一个举世无双的人物将来在历史上也会留下厚重的一笔。   就像荆轲刺秦王,荆轲也不是王侯将相,名人雅士。   但一个失败的刺客能流传万世,更别说将这么一个举世无双的人砍成肉泥。   “赵大人,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识时务者为俊杰!”   “念兰泽,等你能走出赵府再说吧!”   念兰泽无奈的摇摇头,人就是喜欢做垂死挣扎,有时候真觉得没必要啊!   七公子不是莽夫,任何事都布置的精密无疑。   赵府房顶上潜伏的死士蒙着面,穿着黑衣,明晃晃的刀锋在暖阳下优显寒戾。   一触即发,只要念兰泽一声令下,这赵府就会被鲜血肆意泼洒。   有时候,念兰泽与温柔这两个字真沾不上边。   他与萧妄顷是一种人,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   “赵大人,这是生死状,你现在可以签了!”   念兰泽温柔的一笑:“赵大人,我们合作愉快!”   赵文书气得签下生死状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如今他们是一丘之貉,跑不了念兰泽,跑不了萧妄顷,也跑不了他。   “念兰泽,算你狠,你父亲可是太子的手下,你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如今他不帮萧妄顷造反,那么他就会诛灭九族,如果帮了萧妄顷造反,起码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念兰泽从来不想这么无聊的事!”   “是啊,伟大的七公子想的就是如何造反?”   “多谢谬赞,还望大人日后能助大殿下一臂之力!”   六部陆陆续续签下生死状。   念兰泽将那生死状交给萧妄顷的时候,萧妄顷收下了,将它放在心口,念兰泽的余温尚存。   这次密谋,六部参加了,就算以后皇帝追究责任,朝堂上下至少有一半的人会站在萧妄顷这一方。   萧妄顷,念兰泽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只能看你自己了!   夜,   黑夜,   浓的化不开。   月下花前,   “我想回去看看?”   念兰泽临水而立,十分的萧瑟。   他说的是回去看看,并没有说回家去看。   “我陪你!”   “不用了,你还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忙,我自己去就可以!”   “那好!”   萧妄顷将披风给念兰泽披上,这池水清澈,不知道念兰泽在看什么,他看得极其入神。   “兰泽啊!”一声轻唤。   “怎么?”   “没事!”   “兰泽啊!”又是一声轻唤。   念兰泽微笑,春水映梨花。   他当然明白,萧妄顷只是想要喊他,仿佛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有诱人的魔力。   天天这样喊着。   萧妄顷觉得自己努力这么多,怎么也敌不了这两个字。   念,兰泽!   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这三个字的真谛,念兰泽,直到相思入骨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这三个字不过是思念兰泽。   只是,他当时已经赢得江山万里,可是那个陪他看遍红尘的人已经相思入骨。   念兰泽,思念兰泽!   萧妄顷希望自己醒来的时候,可以喊道:“兰泽,起床了!”(当然,这只是希望,七公子一向比萧妄顷起得早)   每日黄昏日落可以一起看夕阳,睡觉前互道一声:“睡了!”,然后听对方的呼吸声。   原来,他想要的已经不是坐拥江山万里,他要征服的不再是冷眼笑王寇。   原来,他想要的是这样的简单啊!   真的好简单,   但是……好难!   “你知道吗?我每次离水流近一点,我就感觉我离我的母亲近一点,她还在梁府那荷花池里,不知道她会不会冷?”   念兰泽自顾自的说着。   “也许她已经不知道冷了吧?她与她爱的人一起葬入那荷花池里了?”   “兰泽啊?”   “我母亲并不爱我的父亲,所以她从来没有给过我母爱。我的父亲恨我母亲,所以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父爱?如果没有我,我的母亲也许会随着自己所爱的人远走他乡,幸福美满!”   “所以你对着池水,就能看到他们吗?”   “是啊!”念兰泽向前走了两步,只一分就仿佛要跌入水里,萧妄顷立刻拦住他。   念兰泽伸出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他笑了。   看见他的母亲在看着他笑,身边还有另外一个男子。   细长的指尖伸在空中:“他们就在我的面前,冲着我笑呢!”   十分的孩子气。   萧妄顷立刻扳过念兰泽的肩膀。   “兰泽啊,你的身边只有我,他们只不过是你的臆想,你可以为难我,千万不要为难自己啊!”   “我希望有朝一日,寒门弟子也能入士啊,如果寒门弟子能够考取功名出入将相的话,我母亲的命运也许能改写?如果那样,我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既是你所想,我无论如何也要办到!”   萧妄顷拉过念兰泽:“别想太多,有我陪着你呢!天塌下来,我替你顶,所有的苦难我替你背,只是,千万别为难自己!”      ☆、相约到白头   梁府,寒夜。   梁长均正打算一家和乐荣荣的过着中秋。   只是这个秋有点萧瑟!   以往都很萧瑟。   “爹,什么时候把兰泽接回来吧!他一个人在外面,还是盲人,那得吃多少苦啊?”   面对梁天的语重心长,梁长均半句话没说,本来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一刹那,气氛很尴尬。   他的表情,是有愧的,愧对那个孩子。   肃穆,辨不出表情。   “接回来?”   梁夫人冷哼一声:“我怕他脏了梁府的地……”   梁天瞬间石化。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弟弟……   他一直将他当作骄傲,只是,有时候上天并不公平!   “以后别提他,就当他死了吧!”   念兰泽进入院子的时候就听到了这句话——就当他死了吧!   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崩断了。   他本想劝梁长均弃暗投明,至少以后还有一条活路。   看来,不需要了……   “呦,七公子,您怎么来了?”   梁夫人一声冷哼,讥讽道:“再怎么说,也是大殿下玩过的人,我们总该要恭敬一点才是……”   念兰泽脑袋嗡嗡作响,伤疤被人撕开了。   梁长均威严的声音:“七公子,不知您大驾光临是为何?今夜竟不知有贵人降临?”   目光躲闪,他不敢看念兰泽。   伴着目慈眼善的笑,说这句话还不如直接告诉念兰泽他玷污了这梁府,总比这样客气暗地藏刀强千百倍。   念兰泽没有一丝的慌乱,反而更加平静,紧握在袖子里的手指尖嵌入肉里,他却浑然不知。   ——平静祥和,温文尔雅。   就像他是一个局外人,与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我来这里,只不过是奉劝梁相国您多做一些实事,祸乱朝纲,多行不义,迟早走向毁灭的。”   “兰泽,你就少说两句,不要让父亲生气,过几天你就可以回家了?”   念兰泽的大哥说道。   “这里早就不是他的家,我梁府太小,养不起这位皇家红人!”   如果说梁夫人的话是揭开念兰泽的伤疤,那么梁长均的话绝对是将盐狠狠的揉进伤疤里,痛得透骨。   皇家红人,好讽刺,大殿下萧妄顷爱上的人,世子萧季末追求的人。   当真是皇家红人……   “念兰泽从来就没有家,梁大人一生造孽太多,念兰泽望而却步。”   “造孽,你比老夫强得了多少呢?听说你在战场上一支曲子就将十万大军全部埋没,七公子,血腥味太重了,小心下地狱?”   说完这句话,梁长均好像站不稳,扶着桌子坐下来。   好长时间,顺不过来一口气,但是他宁愿念兰泽会恨他。   念兰泽想笑却没有笑出来,自己的父亲居然诅咒他下地狱。   一丝笑浮上嘴角却化作冷嘲热讽。   是嘲笑他自己,也是嘲笑梁长均。   看来,他是不会选择弃暗投明了。   本想劝他归顺,看来,没必要了。   念兰泽冷笑一声:“我是不是下地狱,我不知道,但是梁大人,您所做的事情恐怕也上不了天堂。”   刷的一声打开文书,上面全都记载了梁长均这么多年所犯罪行,还包括合谋皇后暗害王淑妃。   这些罪证,他没有交给萧妄顷,要不然以萧妄顷报仇心切的个性,这份罪证早就呈给皇帝了。   到时候,这偌大的梁府恐怕只有归魂哀嚎了。   那个白衣少年就那样淡定淡然的打开文书,清冷的月将他的脸上渡上一层寒霜。   梁长均的脸色都变了,刹那间狠狠的瞪了念兰泽一眼。   更多的,是无奈,掩饰不去的悲哀。   “念兰泽,你这不孝子,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人在做,天未必在看,就算天在看,也会是你,轮不到我念兰泽”。   “所以,我劝大人有些事情还是该掂量掂量,别让自己后悔…!如若不然,我觉得这梁府适合种些花草……”   寒入骨髓的声音,本来温柔的面孔近乎冷酷。   他嘴角的笑明明温和,却冷酷的让人心寒。   这里曾经是他的家,他居然说出那样的话。   “你这贱人……真让人恶心…太子殿下不会放过你……你不得好死……”   刹那间,梁夫人恶毒的话充斥着耳膜。   这个世界,多少人仰慕你,就有多少人憎恶你!   他做的,于己无愧,与天无谓。   萧妄顷在屋顶上听着这恶毒的咒骂声忍不住了,就跳下去。   措手不及,他狠狠的掐住梁夫人的脖子,怒目相斥:“你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我从来没说过我不打女人……”   当着他的面居然敢这样骂兰泽,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一直不放心念兰泽,从念兰泽出门的那一刻他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念兰泽进入梁府,他便坐到屋顶上。   不近不远,就这样一直看着。   不会打扰他,只是在他的眼前,一直这样的看着。   可是,他受不了别人侮辱他心中如神一般的人。   他捧在手心,放在心间,如同至宝一样呵护,平时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他怎可忍受念兰泽受到一点点欺负。   他太善良,所以也太容易被人欺负。   萧妄顷从来没说过自己不打女人,有时候女人并不是弱势群体,甚至比猛兽还恐怖。   他不是君子,不需要风度,有时候君子有一个就可以了。   “再让我听到一个不干净的字,我会割了你的舌头……”萧妄顷厉声。   梁长均指着萧妄顷,手指还在颤抖:“你大胆!”   萧妄顷冷哼一声:“到底谁大胆,我好歹也算是皇亲国戚,今日,你这条老命我先留着,日后与那太子的舌头一并割下来!”   梁长均气得牙痒痒,只是,身体颤抖,捂着心口低喘,病情加重了几分。   当初没有斩草除根才留下今日的祸患。   萧妄顷很记仇,尤其是与念兰泽有关的事情,他记仇得不行。   他捧在心间的至宝,那个在他心里如神一般的人……容不得别人指染与辱骂。   他到现在还惦念着太子的舌头,就如他当初说迟早有一日要将太子的舌头给割下来一样。   念兰泽没有料到萧妄顷会出现,微微的错愕之后,便是平静如水。   萧妄顷直接掠过小列,为念兰泽引路。   念兰泽依旧不动风云,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念兰泽静若处子,一言不发的走出梁府,手里还紧紧攥着梁长均的罪证。   他早就将罪证查到,只是……只是他骗了萧妄顷,从来没打算把罪证交给萧妄顷。   如今,他也知道了——他骗了他。   萧妄顷一直想要替母亲报仇,而他却暗中将罪证隐藏。   他无法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进牢狱。   如今,他该解释还是道歉?   死死的撑着,不让自己有任何一点异样。   颤抖着指尖在掌心掐出血痕都浑然不知。   萧妄顷突然握住他的手,温暖的触感让他凝然一置。   全身本就因为抑制颤抖而绷得笔直,这一触感让他瞬间想要倒在地上好好的歇一歇。   “兰泽啊,别撑着,走不了,我很乐意背你的。”   自然的,吊儿郎当的调笑:“兰泽,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还是收起来吧,被弄丢了就不好了。”   念兰泽抬眼,虽然他看不到萧妄顷,可是他依旧看向他。   怎么可能?   萧妄顷想要为母亲报仇已经筹划十几年,怎么可能……   只要将这些罪证上奏皇帝,他就可以为自己的母亲讨回公道。   苦苦筹划了这么久,触手可得,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   “是我隐瞒了你!可……”   “兰泽啊,赶紧收起来吧,萧妄顷只会尊你,重你,不会怪你!”   久久   五味杂陈   飘柔轻云,静海止水的声音:“谢谢!”   念兰泽终是将那文书放入袖中。   只要文书在手,梁长均就不敢在朝堂上与萧妄顷对着干。   他只不过提醒了一下梁长均。   好羡慕别家父子,至少不像他,父子之间玩弄心机。   真的好累!   “搀着我点,好累呀!”   仿佛鞋履千般重,念兰泽身子猛然下沉,萧妄顷稳稳的扶住了他。   念兰泽身子颤抖得厉害,十分的厉害,就如秋风中瑟瑟发抖的黄叶。   这一刻,他不用伪装,可以将自己所有的脆弱全都暴露出来。   原来不用伪装是这样的……真好……   “兰泽啊,今天中秋,我们早点回去吧!”   “中秋啊?”一丝苦笑挂在念兰泽嘴边,被清冷的月镀上一层霜。   月圆人不圆。   “别去想,他们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对我来说,你是最好的。”   莞尔一笑:“走吧,我们回家!”   “兰泽,等一下!”梁毅老远的冲出府,跑了过来。   “大哥?”   “兰泽,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会受很多苦,大哥不才,与你六哥就这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不至于过得太苦。”   梁毅交给念兰泽一些珠宝之类的,沉甸甸的。   念兰泽几欲推搡,最后还是收下了。   “大哥,如果有一天,我成为千古罪人,你会怪我吗?”   “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听到梁毅这句话,念兰泽清华一笑。   就连萧妄顷也没看清他这笑背后的意欲所为。   梁毅看了萧妄顷一眼,没好气道:“大殿下,帮我照顾一下兰泽啊!”   “我会的!”   月华如洗,星碎如银。   一路相伴。   萧妄顷看着念兰泽手里的碎玉,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好好地,连个中秋节都不能过。   “兰泽啊,现在战事吃紧,我能给你的就这么一点,等战事一歇,我们就买一方别院,种点花草,一辈子就这样过着。”   “我会给你做各种各样好吃的,你太轻了,我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一直到你头发都白了!”   念兰泽并没有打断他,也没有附和他。   任由萧妄顷自顾自的说着。   萧妄顷说累了,看向念兰泽,念兰泽依旧面带微笑,半晌不说话。   良久,   ——“真好!”   念兰泽每次动容的时候只会说这两个字。   真的好,   真的好难!   一如既往的温和的笑,这夜微风轻漾,带着丝丝透骨的寒意。   萧妄顷仿佛看见了一道光,他此生唯独的一道光。   此时,天空中绽放出烟花,划破天际。   那弧度扫过星辰,碎过月华。   “有人放烟花了吗?”   “是啊!”   “兰泽,我会送你一场举世瞩目的烟花,让全天下为之一振!”   “我知道!”   “我要流芳百世,享受万古敬仰!我要你陪我坐拥万里江山……”   “我会陪你坐拥江山!”   萧妄顷看着他,忽然醉了。   原来,这人是这么容易醉的呀?   今后,兰泽,我会陪着你在这红尘之中挣扎!      ☆、借天下兵马   摄政王府,   残月高悬,散了一地月光。   “兰泽,你要兵马干什么?”萧季末冷然:“你与萧妄顷以前闹的那些事还不够吗?”   “季末,如果你不愿意借,我也不勉强,毕竟,如果兵败了,将会牵连摄政王府!”   “在你心里,我就是贪生怕死之徒吗?”   萧季末目光变得寒冷,无论他怎样对待念兰泽,在念兰泽心里始终向着萧妄顷的。   他求不得,不求得。   “在你心里,我萧季末就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他萧妄顷就是救苦救难的救世主,对吗?”   萧季末怒不可遏,他是那样的喜欢他,到头来,全是虚空。   或许说,从一开始就是虚妄。   “季末,你别误会!”   “误会?”萧季末冷哼一声:“我误会什么了?你与他在一起,不就是因为他是皇帝儿子吗?”   “兰泽啊,他流着皇室的血脉,我也是啊,他可以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有些东西,你给不了!”   “那就看我给不给得了……”   “萧季末,你要干什么?”   念兰泽被萧季末反扣住双手,他恼怒的看着念兰泽:“不是我给不了,是我尊重你!”   自从知道了自己对待念兰泽的感情,那种强烈的感情如江河绝地。   原来,我竟是这样的爱着你。   只是,我自己不知道……   萧季末的鼻息那样进,这似水温柔就在自己的眼前。   为什么这么遥远呢?   他好奇的吻了上去,原来,爱一个人不在乎尘世的一切。   这才是爱呀。   不在乎缺憾,年龄,出生,甚至是……   ——性别!   在乎的,他只仅仅是念兰泽,只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七公子,只是他这个人。   萧妄顷撕破了念兰泽的上衣,白色布帛如同垂败的蝴蝶。   ——脆弱,孤独无依的落在了地上。   念兰泽下意识挣脱抽出墙上挂的剑,刺向萧季末。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刺向萧季末,他看不见,他以为他会躲。   然而,刹那,   血肉之躯钳进刀剑。   剑刺入血肉一刹那沉闷的一声响。   萧季末没有躲开,他看着念兰泽将剑刺入自己的血肉之躯。   左肩狎一阵刺痛,痛的麻木。   “兰泽……”   萧妄顷几乎实在一刹那赶进来的。   念兰泽的外衫被撕毁了,萧季末左肩被刺入一剑。   “季末?”念兰泽恍然,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你怎么样?”   “还好!”萧季末安抚念兰泽,苦笑一声,无限凄凉。   萧妄顷如果不是看萧季末受伤了,就一定会把他拎起来打一顿。   “兰泽,你欠我一剑呢?”   一丝血液又蔓延上来,在华贵长袍上晕染出一丝黯哑。   萧妄顷二话不说,大步走了上去,他冷峻的脸庞变得更冷。   “兰泽欠你的,我来还,以后我再发现你这样对他,我会杀了你!”   那柄带血的剑被萧妄顷自己刺入自己的肩狎。   疼痛蔓延,他的脸上出了一层汗。   可是,他依旧固执的,坚定的拉起念兰泽的手——我们回家!   “我们走!我们……回家……”   不要这天下,不要兵马,就两个人多好啊!   管他什么民生疾苦,管他什么战乱不休。   念兰泽苦笑,没有国,哪儿来的家呢?   乱世无力看风景呀。   现在,全大南朝的百姓将希望寄托在这个乱世霸王身上,他怎么可以此时放弃呢?   如果能够放弃,他们也不会在这乱世中赌这万里江山。   这从来就是一场死局。只是……他们义无反顾的走上这条不归路!   只是,到了最后萧妄顷赢得了这天下大局,可是念兰泽已经被踢出局。   那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才走到门口,萧季末一个健步冲了上来。   “这是宜州八万军马的兵符,兰泽,我并不想伤害你的……”   萧季末低下了头,他道:“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他道:“萧妄顷可以为你放弃兵权,我也可以,我要向你证明,我也可以为你放弃一切……”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突兀的一声笑:“兰泽,你别怪我!”   “怎会?”念兰泽温柔一笑:“非常感激你!”   驿馆,   夜!   已是入秋时分,天依旧热。   流萤飞满天空……   “主子,他们把外面给围起来,太子上书七公子结党营私!”   “情况怎样?”   “陛下亲自传召!”   “兰泽不能去!”   萧妄顷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兰泽去。   他心性单纯,虽说聪明无双,可是太子的诡计多端防不胜防。   于是,两军对峙。   越来越多的御林军围住译馆,萧妄顷的人脸上一种视死如归的凛然。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想带走七公子,除非在我身上踏过去。   他们怎么可能让这些凶神恶煞的御林军带走他们心中神一般的人物呢?   绝对不能,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管他狗屁皇帝昭书呢?   他们认的只有自己的主子,只有绝世无双的七公子。   译馆外落针可闻,   译馆内调笑连连。   “兰泽啊,早就让你与我私奔,你不答应,你看看现在怎么搞?”   “兰泽啊,等天下安定,我们就去云游四海!”   七公子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说话。   现在情况十分危急,稍有不慎,他们都将因为抗旨被格杀勿论。   萧妄顷到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心性不是一般的好。   七公子平和自然,没有半点不适应。   一如既往,仿佛将要面对生死的不是他们,就好像他们在游玩,这让手下人心微微的安了。   主子还能调戏七公子,七公子还能温和的笑呢!   没什么事是大不了的,大不了二十年后老子依旧是条好汉。   “兰泽?”   “什么?”   “我要喝水!”   念兰泽倒了一杯水递给萧妄顷,萧妄顷居然不接。   “我要你喂我!”   “那你就渴着吧!”   “我可是伤员!”   “那是你自己刺的,与别人没关系!”   (七公子,你不能这么腹黑!)   过了一会儿,   “兰泽!”   温柔的七公子不理他。   “我要喝水?”   七公子将手边的水递过去!   “我要你喂我!”   “渴死你活该!”   萧妄顷悲催的一脸泪,抓狂的怨愤呀。(兰泽,你不能这么腹黑啊!)   又过了一会儿,   “兰泽,”   “什么?”   “我……”   “水冷了,我去换热的来!”   没过一会儿,念兰泽端着香气四溢的茶回来了。   轻烟弥漫氤氲,屋子里一股香气。   “我要你喂我!”   执著的萧妄顷终于感动了念兰泽。   七公子坐在床边,喝了一口茶,自上而下,嘴对嘴的灌入萧妄顷嘴里。   拉扯到肩狭的疼痛,萧妄顷全都忘记了,他好像不认识念兰泽了。   他一向规矩谦逊,是个君子,怎么会做这么出格的事情呢?   于是,将茶香与软香系数吞入肚子里。   一滴也舍得不落下。   喂好之后,念兰泽放开他。   “我还要喝,我好渴!”   “萧,妄,顷!”   一声断喝,七公子的脸涨得微红,在月华之下如若点缃的瑰玉。   萧妄顷有点痴了,他将念兰泽拉近。   附耳:“兰泽啊,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勾引我呢?”   七公子正要推开,萧妄顷抓住他的手。   “兰泽啊!”   千万句话也不过就那一句:兰泽啊!   嘴角弯起放荡不羁的笑,俊俏的脸一脸满足。   “我怎么能让你走呢?”   “你别忘了你身上有伤!”   “兰泽啊,你干净善良,百年之后一定是要上天堂的,如果我在地狱,你会怎么办?”   “你想我怎么办呢?”   “我舍不得你下地狱,也舍不得离开你,如果真的到了那时,我一定会杀光所有的神佛,去天堂找你,只是,我怕你不记得我了!”   “没事,我不喝孟婆汤!”   “真的?”萧殿下喜出望外:“真的,那我也不喝,生生世世记着你!”   “万一孟婆汤好喝呢?”念兰泽莞尔一笑。   “我会为你做更好喝的汤,你千万不要贪嘴啊!”   夜风太撩人,肆意晕染床上交跌的身影。   抵足而眠,喘息不止。   衣服一层层剥落委地,华贵的黄袍与纯洁的白衣散落一地。   念兰泽黑发散落在枕上,借着冷月,萧妄顷将他看的透彻。   他的兰泽,一点也没变。   只是,让人说不出的萧落与心疼。   “萧妄顷,你害怕吗?”   害怕,我一直都在害怕!   “只要你还在,我就不怕!”   他已经将这副身躯烙上自己的印记,一遍遍缠绵的吻,一遍遍爱恨交织的撕咬。   “如果我不在了呢?”   “你若不在,我也不在,上天入地,碧落黄泉,永远伴你。”   “只是,兰泽啊,你要等我,千万不要贪嘴喝了孟婆汤……”   “如果我喝了呢?”   “那我只能重新再让你记得我……”   那一夜,多少情话都在不眠中。   缠绵,是谁缠了谁一世!   呼吸交织在一起,绮丽的梦就这样在黑夜静静的流淌。   旖旎碎屑了一地。   他一遍遍的吻,吻到唇齿留香。   他默默的承受,原来,爱到极处什么都可以放下。   他已经放下了七公子的身段,委身于另一个同样优秀的男子。   功过是非,爱恨情仇。   终究,化为了泡烟。   一刹那,他的进入磨合着身体,温柔似水,月华太过清粹。   这夜,注定不平静。   念兰泽起身,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他将兵符放在了萧妄顷的枕边。   那壶茶的茶香依旧蔓延,只是已经不再明艳。   这迷魂香还真是香!   念兰泽朝着枕边人一笑:“上一次被你算计了,这一次,就让我算回来吧,这样,我才甘心!”   (上一次指的是发生兵变,萧妄顷将念兰泽弄晕给送走的那一次)   走到门口,念兰泽对着乌苏笑道:“我走后,你将他带走,走水路去宜州,越快越好!”   “还有,帮我照顾一下小列!”   “是!”冷面将军乌苏俯首,单膝跪地:“可七公子……”   “我如果不入宫,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六部尚书都接受了审讯,怎会漏掉一个我呢?”   月华散在这样一个温润的人身上,显示不出的冷清。   “放心吧,陛下还没有强大到废除六部尚书,太子只会小打小闹,很快就过去了。”   明明很逆天的一句话,在念兰泽嘴里出来是那样的淡。   淡的没有痕迹   淡的让人心疼   仿佛他从来不是凡间之物,而是九重天上的神,只不过随意的来人间走一遭。   “我要陪着少爷……少爷……”   小列被御林军毫不犹豫的摔在地上。   依旧不服输,倔强的起来,再次冲向御林军。   “少爷……你们这群土匪……”   谩骂对于这样一群冷酷的御林军无疑是在石头上敲了一下——无关痛痒!   念兰泽从容温和的随着御林军走了。   清雅温和的让御林军不敢抬头仰望。   因为,那像是对他的亵渎。   甚至,对于这样一个荏弱的瞎子,心里没有鄙视,反而如同一股灵泉在心中滋润。 作者有话要说:  深更半夜来一发,不要问为什么,因为我人品爆发   ☆、一怒为蓝颜   宜州,   晨曦的光明明柔和刺得人眼睛疼!   萧妄顷看着这半卷残书,上面只有清秀隽永的四个字:愿君安然!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他看了很久。   末了,将字郑重的收入袖中,半抿着唇不语。   跟随了他很多年的乌苏觉得自己主子变得太快了。   一夜之间,变得萧索,寂寞,成熟!   更加具有王者气魄。   “主子?”   乌苏正要说着什么,却被萧妄顷挥手打断。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的属下发现没有白色的身影的陪伴,这个纵横天下意气风发的男子竟是这般的寂寞。   宜州偏向南下,这里的花季还没有过。   夜晚,在校场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处别院,里面花香袭人。   他不由自主的跃到院子里,看着这满园静静绽放的轻昙,不由得一笑。   “兰泽,你看那朵花开的多好啊?等以后我们也在院子里种这样的花,一定比这里开得好?”    “主子?”乌苏提醒道:“七公子不在啊!”   笑容立刻在萧妄顷脸上僵硬。   是呀,他不在啊,他在的话一定不会让他跃到别人的院子里。   “公子因何故而伤神呢?”一美貌女子于别院中徐徐走来。   “国破家亡,当然是战事!”   “公子也喜欢昙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小姐芳心暗许,萧妄顷也曾经是迷煞万千美女的翩翩少年郎,看着这个忧心国家的有志之士当然芳心暗许。   “小女子姓许名枝!”   礼貌之中带着疏远:“许小姐!”   “看公子这个样子,心里莫非业已有佳人!”   “非佳人,而是妙人!”   萧妄顷漠然笑谈,念兰泽三个字在他的嘴里化作绕口香。   那白衣女子摘了一朵昙花,嗅嗅香气。   那一抹温柔笑像极了念兰泽。   萧妄顷忘神的喊出了声:“兰泽!”   然而,喊出声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因为念兰泽是惜花之人,既然惜花是绝对不会折花。   小小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笑容,他都记得那样清。   在举手投足之间捕捉那一抹细微的印记,竟然这样相思入骨。   许枝将昙花递给萧妄顷,款款而笑:“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然而,萧妄顷没有接,他也不愿意接。   “承蒙小姐错爱,我已经有了自己的韦陀,亦或许我是他的韦陀。”   转身,跃起,离去。   留下一个白衣女子的错爱,留下了一丝心动。   只因为萧妄顷出现的一刹那,这个白衣女子认定了他是她的梦中情人,便终生未嫁。   认定了,便不愿意悔改。   只愿意一错再错。   公元一百三十年。   已经正值美人迟暮的许枝不经意间看到一本书《乱世天下盛世烟花》,上面有一张萧妄顷的画像。   在《乱世天下盛世烟花》一野史中读到那句“昙花一现,只为韦陀”的时候,心下久久不能平静。   终于泪流满面,   哀叹:到现在,我才知道你是谁的韦陀啊!   萧妄顷一个转身轻负了一世红颜。   三日破一城,十日行军千里。   他从宜州一直北上,直到攻入京都。   他认定了念兰泽在等他。   所以他没日没夜的想着各种破军摆阵之法。   他的阵法诡异,不按常理出牌。   后来还有很多军事学家把他的阵法拿来研究,终不能通透。   于是哀叹:不愧是千古一帝啊!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兰泽还在等他啊!   于是,冲冠一怒为蓝颜!   “梁世叔,您来找我干什么?”萧季末一大早就见到这个狡猾的狐狸,心情顿时非常的不爽。   “季末?你帮我救救兰泽吧!”   “世叔,您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天牢,我怎么救他呢?”   萧季末心里暗忖:梁长均,别猫哭耗子假慈悲!如果你不是兰泽的爹,我早就把你赶出去!   “季末,只要你救了兰泽,兰泽就是你的了,我想他能活着!”   萧季末此时绝对想骂人,居然将兰泽当做物品,你老活了这么久怎么不去死呢?   萧季末一直将念兰泽当作最不可侵犯的圣洁。   他只会尊他,重他,只要念兰泽还过的好,他就安心。   “我没办法啊!”   “有,太子说过,只要杀了萧妄顷,他就会放了兰泽……他希望你能帮他杀了萧妄顷……”   “我与大殿下无仇无怨的,这不好说啊!”   “如果我没记错,前几天萧妄顷与你在这院子里都受了伤,这还不叫仇怨吗?再说,有他在,兰泽只会越陷越深啊……”   挑拨离间,利益诱惑,萧季末似乎是动了心!   “我要见兰泽一面!”   “好,我帮你打点!”   当萧季末走入天牢时,有点不敢相信那个人就是念兰泽。   一个孤立无依的少年蜷缩在角落里。   月白色长衫被血沁透,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脸色一片死白,长睫投在禁闭的眼下一片影。   头发湿透凌乱的搭在潮湿散发着腐烂气味的地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是水!   “兰泽!”一声清唤。   没有反应!   再唤,还是毫无反应!   只感到两脚发软的萧季末跪在念兰面前。   惶恐的,宛若稀世珍宝般搂在怀里,念兰泽仿佛是一具尸体,只是身上的温度出奇的高。   他拂开他额前粘着的头发,念兰泽依旧倔强的抿着透明干涸的唇。   他似乎触摸到了他的伤口,七公子在梦魇中疼出一生汗。   “世子殿下,我想我们可以合作了?”   看着怀里的念兰泽,萧季末抬头,目光如炬。   “你这样对兰泽,还想要我合作?”   “可是杀了萧妄顷,你得美人,我拥江山,各取所需,有何不可?”   萧鸿征继而尴尬的笑道:“您已经没得选,大不了我死了,拉念兰泽陪葬!”   “你……”萧季末气的手在抖,“但我有个条件!”   “哦?”   “我要把兰泽带出这里!”   “不可能,我顶多答应你不对他用刑,至于其他的,你现在还没资格与我谈条件!”   “那你休想我帮你!”   “你帮不帮我都行,反正我死了,他念兰泽也别想活!”   “那好,我答应你,如果你敢在此之前对兰泽做了任何事,我就算是死,也要把你从皇位上拉下去……”   “放心,我没你那么傻,为了一个人,江山荣华都不要!”   冲锋陷阵,势如破竹。   民间传言,萧妄顷是战神转世。   短短半个月,他就从宜州打到京都,兵临城下。   大南朝兵马大元帅伊藤守卫皇城,只是他挡不住萧妄顷那魔鬼般的疯狂。   伊藤站在城楼上,冷眼对着这个大南朝的大殿下。   “殿下,您这是何意,起兵造反吗?”   “是如何,不是如何!”   “是的话,殿下你将会害了您的朋友……”伊藤一声冷笑。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将这两人的事告知他,他还被蒙在骨子里。   意料之中,萧妄顷下令收兵,浩浩荡荡的队伍如潮水般退去。   伊藤顿时靠着城墙松了一口气,良久,才缓和过来,这大殿下确实有称王称霸的气魄啊!   只是可惜,这么枭雄的大殿下,那么温润的七公子,同样风华绝代的两个人物,为何会走入这么一场不归路呢?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   萧大殿下盯着这城墙看了好久,眼睛里猝了火般。   “如果兰泽出了事,我要全天下陪葬,第一件事就是血洗皇都!”   这句话是刀剑相撞溅出的火花,是九天寒冰崩塌的凌煅。   守城的将士不寒而栗,握着冰冷刀剑的手心出了一层汗。   临走之前,萧妄顷还淡然的一笑。   仿佛自己不是身在沙场之中,仿佛刚刚说出那样话的不是自己!   “七公子,这牢里待着还舒服吧!”   萧鸿征冷笑,这半个月,他可是想办法对念兰泽用刑,可是这个人仿佛不叫人。   是人的话,血肉是可以刺穿的,骨头是可以打断的。   可是这个人,坚硬得你把他碾成粉,他依旧是折不断的。   倒在墙角血泊中缩成一团的少年冷然一笑:“还好!”   “其实你没必要受苦的,只要你招了萧妄顷结党营私,你就无罪了,可是你偏偏不招,现在萧妄顷已经谋反了,他已经挥军攻城……”   “要不然……太子殿下也……不会来求我吧!”   “求?”萧鸿征奸堎一笑:“念兰泽,我现在把你吊在皇城上,看他怎么攻城?”   “如果可行的话,你需要与我什么废话……”   “确实不可行……我相信七公子也不愿意您的大殿下一辈子蒙着乱臣贼子,弑父杀君,谋权篡位这样的骂名被载入史册吧……”   狡诈的干笑一声:“还有一条,喜爱男色,悖论忘德!”   “所以呢?”   “所以,我相信七公子聪慧过人,一定劝他归顺,之后,本宫承诺你们自由……你们过着自己的生活,不要再回到京都来!”   “你以为这样,太子殿下您的君位就有所保障!”   “只要没了萧妄顷,父皇不传给我,他就这么没人可传了!再说,他已经被我幽禁起来了?”   萧季末几乎是铁了心,幽禁皇帝,是死罪啊!   “呵呵,他不听我的我能怎么办?”   “念兰泽,你别给我耍花样,只要你叫他投降,他就一定会投降,还有,你家人可全都在我手里呢?”   “怎么做?……七公子,您那么聪明,不用我教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觉睡到现在,卧槽卧槽卧槽   ☆、怎么会累呢   缓缓的登上城楼。   迎风而立,无比萧瑟。   锁拷加身,憔悴无比。   被人架着上了城楼,甚至趴在城墙上,站都站不起来。   然,风华依旧。   久久   无言   只要念兰泽一个表情,一个字,他都会退兵。   然而   没有   白色身影如水清冽,城楼上残月高悬。   凄厉的风撕扯着染血的破旗。   兵临池下,六军待发。   只要念兰泽一个字,他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如画陪他奔走天涯。   只要念兰泽一个表情,他愿意舍弃已入囊中的富贵荣华陪他袖手天下。   只要,念兰泽还在他身边……   两军对持,锋芒落地可闻。   都在等着念兰泽的答复。   念兰泽看向黑暗的深渊,不惧生,不畏死。   忽而,他笑了,   美若初昙,   干净透彻,在被鲜血浇灌骨碎落叶的战场上尘埃不染。   终究——“杀!”   念兰泽说杀!   他竟然说杀。   他在拿自己做赌注,赌这万里江山如画,赌那一场盛世烟花。   萧妄顷借这烽火硝烟将他看得真切。   或许这会是最后一眼,他说杀,他又怎会不依他呢?   一滴泪滑落……   在黑夜里被腥风血雨给风干。   一声令下——“杀!”   你拿自己做赌注,我怎会让你输!   他是萧妄顷,只能战,只能死,不能输。   这一战,他赢了,赢得这一场赌注,赢得这万里江山,赢得富贵荣华,赢得千秋万载!   唯独独——   输了他!   萧妄顷就像是士兵的神,一刹那——   冲锋陷阵,以血肉之躯做盾牌,以自己骨髓做利锐。   刀砍钝了,剑刺缺了,箭射弯了,枪戳破了……   白骨敛黄沙,腥风撕残旗,血雨浇长街,肢体肥花草!   一如当初的誓约——兰泽若出了事,我必让天下陪葬!   血洗皇都,   马蹄踏碎落叶,鲜血洗过长街。   终究——为了一人负尽天下!   在萧妄顷下令说杀的那一刻,萧鸿征万万没想到,念兰泽这个时候还能反击!   虽然是强弩之末,可是让他最后见一眼也是上天开了眼。   他没有忘记萧妄顷曾经教给他什么?   君子藏剑,   谁也不知道这把剑藏在哪儿?   谁也不知道这把剑是什么?   或者说,任何事物都可以化作这把剑。   萧鸿征见状,念兰泽居然不顾家人的安危要助萧妄顷夺得江山。   他已经明白自己输了。   可是,他输了江山,他就会让萧妄顷输了念兰泽。   念兰泽一掌劈过来的时候,他拿起剑。   他不相信自己连个受了重伤的瞎子也杀不了。   一刹那,念兰泽手上的铁链将他打得眼冒金星,他的剑就差一点刺入念兰泽的心头。   只是,常德飞跃过来。   那个萧鸿征一直欺负的死太监!   常德一掌将萧鸿征震飞,带着念兰泽就走。   此时,墙头上杀伐一片。   “太子殿下,南门萧季末谋反了,已经攻入南门!”   萧鸿征怒吼“让伊藤给我顶住!”   “伊将军被敢死军给杀了!”   恍如晴天霹雳。   “该死的萧季末,一辈子只是念兰泽的一条狗!”   “该死的萧妄顷居然用这招将自己的部将送入我的麾下,呵呵,原来,他对念兰泽也不过如此啊……”   他当初用念兰泽要挟萧妄顷给自己夺得敢死军的军权,可是他居然忘记了诱敌深入这四个字。   他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了。   皇城马上被萧妄顷给攻破,萧季末临阵倒戈,伊藤被杀,敢死军造反,而他已经蒙上了祸乱朝堂的罪名被朝野上下弹劾。   常德带着念兰泽杀出重围,慢慢的淹没在这厮杀的人潮中。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那跳动的胸膛突然间万籁俱寂,那该是何等的凄然?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刀剑刺入血肉的那一声沉闷的声响,那该是多么冷凛!   不知你有没有看见过头颅划过的完美的弧度,那该是多少荒冢又堆新坟……   这个世界,谁又懂得谁的无奈?   萧妄顷登上这高高的城楼,王者归来,睥睨天下。   萧鸿征被押着跪在萧妄顷的脚边,依旧的不服输。   “我们兄弟斗了这么久,我怎么没早看出来你的狼子野心呢?”   萧妄顷一声干笑:“我赢了!”   “是啊,你赢了!可是念兰泽却死了,试问一下我的好哥哥,这是你要的结局吗?”   “不可能,兰泽说他会等我的!”   “什么不可能,是我亲手杀了他!”   萧鸿征伸出手,手心一大摊血,嘲讽的笑。   “是我一剑刺入他的心脏,砍下他的头颅,到现在,你以为你是真的赢了吗?”   萧妄顷几乎颤栗不住,身形依旧挺拔不倒:“带下去!”   依靠着城墙,眺望化不开的夜。   一丝腥风血雨刮来,几乎让人想要作呕。   孤立,寂寞。   谁能想到那个杀伐果断,将要拥有万里江山的绝世男子会那般的无助。   终于,胸腔的爆发出一股痴念   ——兰泽啊!   声音沙哑,冲破云霄。   然而,这个男子如同疯了般翻着每一具尸体,甚至连断开的头颅也不放过。   每次翻一具,他庆幸的想要落泪!   更多的是,惶恐无助!   萧妄顷不知道累,一具一具翻着尸体!   没有、   不是他!   不是我的兰泽!   鲜血将铠甲染透,汗水将血水晕昀。   他依旧义无反顾。   都不是   不是他的兰泽!   一声悲鸣划破长空:“兰泽啊!”   声嘶力竭,   甚至连泪都没有,哭不出来。   真的哭不出来!   哭出来的泪被血雨腥风给刮干。   那一刻,所有的将士看着他们的元帅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可是最后,只剩下满脸的血渍与绝望。   他们不曾想到过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统帅三军的男子汉居然会这样的无助与悲鸣!   突然有点后悔,如果他还在的话,他愿意拿江山去换。   他翻到一具尸体,顿时手颤抖得无以复加。   常德被万箭穿心,在混乱中,他趁机救走了念兰泽。   他眼睛睁得滚圆,满脸鲜血。   拉着萧妄顷的手,嘴一张一合想要说什么,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最后的遗言竟是:主子,他在等你!   说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句话,他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死撑到最后,留下一口气居然是为了他这个自小喜欢捉弄他的主子。   放下了常德的尸首,那个孤寂坚强的男子留下一句话:厚葬了吧!   大步向着神殿的方向走去!   他的兰泽,还在等他啊!   一步一步,仿佛走了很远。   终于,在那昙花开尽的夜萤中,他看到了他。   白衣被鲜血染透,孤立荏弱的靠在花圃边,眉睫垂下,仿佛已经归去。   流萤飞散,肆无忌惮的手舞足蹈。   花枝摇曳,仿佛一夜间要开尽,花瓣飘散在空中,慢慢的渗透入黑色的夜!   美得惨绝人寰……   兰泽啊!   萧妄顷张了张嘴,他有好多话要对念兰泽说。   他想说:我看中了一方院子,等天下安定,宇内统一,我们就隐居于此。   他想说:宜州的花开正好,等此战过后,我们就去宜州秉烛夜游。   他想说:我回家了,你想我了吗?我可是无时无刻不想你啊!你不能没有良心……   然而,   生死无话。   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兰泽啊,我赢了!”   确实赢了,赢得万里江山,赢得富贵荣华——   我赢了!   萧妄顷抱起他,他的兰泽竟然这般的荏弱却坚强。   呼吸时断时续,   然而他却微笑着吐出两个字:“真好!”   用这两个字回应他的一世情缘。   萧大殿下抱起念兰泽,坚定的,稳重的,走入大殿。   他的怀里,是他的整个世界。   树倒猢狲散,太子一到台,由六部尚书联手,林丞相为主,联名状告太子种种恶行。(林丞相是林琦罗的父亲,当初受过萧妄顷母亲的恩)   金銮殿内废太子立长子的呼声一浪比一浪高。   萧妄顷抱着念兰泽走过金銮殿,孤傲冷峻的对着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的父亲说了一句话:我赢了!   所有的大臣看着这个经过战争洗礼成长起来的人,心中莫名的寒意。   这个人,不是像现在这个帝王一样优柔寡断,也不像萧鸿征一样头脑简单,暴虐无度。   这才是真正的王者,只怕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这样的人是不会被群臣所左右,也不会被所谓的权势牵绊。   有志之士觉得明主来了!   权臣庸臣觉得压错人了。   萧大殿下无视所有的人,带着念兰泽走入后宫。   御医匍匐跪了一地。   念兰泽身上除了鞭痕还有剑伤。   萧妄顷都不知道念兰泽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究竟一个人走过了怎样的黑暗。   只是这几天念兰泽一直不醒,这样的人,睡觉一点动静也没有。   如果不是日日夜夜的握着念兰泽的手,萧妄顷真以为他会这样去了。   “兰泽,我求你,起来陪我说说话,就一句……要不就一个字……”   央求半天,床上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   萧妄顷自顾自的在念兰泽床边说了很多话。   有时候说得好笑了,就一个人哈哈大笑。   清朗的笑声回荡在孤寂的大殿内。   只是笑了一会儿,笑容凝住了,扶额叹惋:“你要我逼疯了,你知道吗?”   依旧没有反应!   御医进来给萧妄顷换药的时候,看到这个坚强的帝王眼眶湿润,脆弱无依。   萧妄顷身上中了几处剑伤,因为长期陪着念兰泽导致伤口恶化,腐烂纶脓。   “你轻一点,不要把我的兰泽吵醒了……”   御医听到这一句,小心翼翼,连走路都踮起脚尖。   萧妄顷看着这么一群御医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模样,突兀的笑出声。   笑容凝滞,回头看了念兰泽一眼。   悲哀,绝望,宠溺——   “其实,把兰泽吵醒也是极好的吧……我此时多希望能把他吵醒啊!”   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反应!   药水一遍遍的擦着化血化脓的伤口,疼入骨髓。   可是这个男子连哼不曾哼出声。   “殿下,不累吗?”宫人问道。   萧殿下温和的摇了摇头,孤寂萧索的身影看了一眼沉睡的如霜似雪的少年。   “不累啊,我的兰泽就在我身边啊,照顾我的兰泽怎么会累呢?”   宫人久久的不说话,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为这么一对绝世少年而悲哀。      ☆、该何去何从   不知道过了多久,念兰泽终于醒了。   从另一个黑暗,回归到这一个黑暗,   可是这个黑暗里有一道光。   触手所及,皆是一片温暖。   他的手被宽厚的手掌握住,那温度从手心传到心头。   其实,心与心的距离还是挺近的。   就比如,现在的他与他!   睡眼朦胧的少年感觉手心的冰冷的手指动了动。   抬头,低眼。   失而复得的欣喜乍起:“兰泽啊,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才躺一会儿!”   “这是哪儿?”   “我母妃的寝宫!”   “皇宫吗?”   “是啊!……”黑色的眸光流转,停留了一世的牵绊:“兰泽啊,我赢了!”   床上荏弱的少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眼睫不堪重负。   沉重的眼睫眨了几下,复又不堪重负的合上。   你赢了,赢得了万千世界。   可是——念兰泽又该何去何从呢?   ===   ===   “呵,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念兰泽应该没死吧?”从幽冥地下传来的声音嘶哑嘲讽的声音。   萧鸿征桀骜不驯的高昂着头,啐出一口血,少许血沫黏在嘴角,狼狈不堪。   “萧鸿征,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失败?”   “我最失败的事情就是没有杀了念兰泽!他这个贱……”   萧鸿征还没有说出来,被萧妄顷掐紧脖子,窒息的脸涨得通红。   “再敢多说兰泽一句,我不介意立马送你见阎王!”   嘴角笑容不减,变得阴晴不定:“萧鸿征,你怎么也想不到我当初将敢死军的军权交给你,那时我已经算到了今天。”   “那支军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们认的不是那冰冷的兵符,而是我这个人!”   “我萧妄顷从小带出的军队难道只会认你手上冰冷的兵符吗?”   “萧妄顷,我没输,我怎么会输呢?只要念兰泽死了……”   “咚”的一拳——   萧鸿征冷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出来。   “我说过,不介意送你见阎王……”   “没有父皇的诏书,你敢杀我吗?”   “呵,诏书?没有皇帝的诏书,我照样带着军队闯入京都,我萧妄顷没怕过什么?”   除了念兰泽,他真的没怕过什么?   “我只想说一句,念兰泽他活不过这个月!就算我没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萧妄顷瞳孔里满是杀意,手颤抖着恨不得将萧鸿征给捏碎。   “你只需要记住,是你害死了他,他是为你求解药,你的解药就是他的毒引!”   “你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老是忘记一些事情吗?那是因为他中毒了……”   “其实,当初他将你忘记了,就不会相思入骨,他的毒就解了,可是他宁愿死都不愿意忘记你!”   那一笑十分的恶毒,是刀剑之下血淋林的头颅。   “是你——害死了念兰泽!他会因你而死……”   他会因你而死……   你的解药就是他的□□……   “这伟大的太子殿下就交给你们了……”   萧妄顷冷然的一声,对着部下说了这么一句。   十几年前的血债也该血偿了。   为了这皇位,太子当初小小年纪手上就有几千笔血债。   这太子与皇后这么多年手心里淌过的血足以把他们给淹死。   “萧妄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弟弟?”   萧妄顷十分有兴趣的回头冷笑。   “当初逼我奔走疆场,杀害我母妃,斩杀无辜官员的时候,你就没想过你是我弟弟?”   “几次三番派刺客暗杀刺杀我,勾结北漠妄想将我斩杀在沙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哥哥?”   “其实……”魅惑的一笑:“你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只是——”   “只是——你不该伤了兰泽……兰泽为此差一点丧命……”   “又是念兰泽,你难道不知道我的眼睛是本来就该是他的眼睛吗?”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兰泽动手……”   潇洒从容的走到方许身边,拍拍方许的肩膀:“血债就血偿吧!”   幽深的眸光斜睥了一眼:“不要伤了他的眼睛……”   方许半抿着唇,眼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萧鸿征。   那些许清澈的眸色下尽是阴狠与不甘。   那早已不是七公子的眼睛了,为何主子还这么留恋?   如果当初念兰泽没有把角膜换给萧鸿征,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萧鸿征那双恶毒的眼睛给剜掉。   只是,在萧妄顷的心底深深的以为,   爱一个就要爱他的全部!   只要是念兰泽的,就不允许玷污与伤害。   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专横炽热!   “萧妄顷,我咒你,咒你们两个不得好死,我会看着,看着念兰泽是怎么死的……”   “先把他舌头给割掉!”转身冷笑:“你这舌头,我可是惦记很久了,没有人可以在我的面前辱骂兰泽……”   “皇兄,你不能杀我,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呢?”   “兰泽——他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没有什么可以与他相媲美!”   “萧妄顷,你不能杀我,我可以不与你争皇位,你不能杀我?”   “皇兄,江山是你的,全部都是你的,我不与你争?”   “这万里江山只不过是我对兰泽的许诺!”   萧妄顷转身离去。   身后从幽冥传来的声音一遍一遍的。   然而回荡的却是——“我咒你们不得好死……”   萧鸿征在这世界上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恶毒的诅咒。   自此,便是嘶哑的嘶吼,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万里江山,到底什么是得,什么是失?   孤坟前,   夜色葱郁,   草木摇曳!   “你不是爱吃蒜么?”手指在孤冷的坟前划过一段弧度。   “常德,我知道你爱吃蒜,这次我绝对骂你了,你就慢慢的吃吧!”   脆弱孤冷的声响。   那个绝世的少年帝王就这样对着一方孤坟泣不成声。   白衣七公子就在他的身边。   他看不见,可是他听出了那哭声的孤寂。   “兰泽啊,你别笑我?”黄衣少年顺势枕在了念兰泽的膝上。   “好累啊,借我靠靠!”   “兰泽啊,你听我说几句话吧,就在这里,陪陪我?”   “好!我就在这里……”白衣少年沉寂很久,声音如玉碎。   嘴角的弧度泯了万年的仇怨。   萧妄顷抬头正好看到那一抹弧度。   月光下,有点痴,三千荣华谢尽!   “我小时候,母妃蒙冤而死,是常德在照顾我,他就像我的父亲朋友一样。”   “他任我打,任我欺负,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我记得有次打翻了父皇的茶盏,是他替我顶罪,那次他被打得遍体鳞伤,甚至落下了病根!”   “他有一个很坏的习惯,爱吃蒜,我经常偷偷的将他的蒜上抹辣椒,即使把嗓子给辣哑,他还含笑的咽下……”   “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他的苦心,我淘气,我任性,我欺负他,他都很开心!”   “我想……”念兰泽面色淡定,风过未央:“我想他现在一定很开心的吧!至少你给他带来了一罐蒜!”   “是啊,我以前看见他吃,要么砸掉,要么让他滚远点,可是这次我多希望他能吃给我看!”   白衣少年拿起那罐蒜,放一个到嘴里,轻轻的嚼。   就好像享受一件美味一样。   仿佛那辛怪的味道就像是绝世馐珍。   萧妄顷深沉的眸子里仿佛将那一刻定格   那个绝世无双的少年在那一刻风华流转。   萧妄顷像一个孩子一样凑近念兰泽:“兰泽啊,味道如何?”   念兰泽无声的递给那个少年,萧妄顷含笑的接过,放在嘴里轻轻的嚼。   良久——“真不怎么样?”   相视一笑,春风一过!   那一座孤坟的月下,两个绝世少年却以别样的风味诉说着绝地哀歌。   烧完了最后一张纸,萧妄顷悲怆的抚摸着碑文上“常德”两个字。   颌首   “常德啊,以后我会与兰泽来看你的,你想吃什么记得托梦啊?”   魅惑少年垂下眉睫:“你记得来之前照一下黄泉水,千万别把我吓到了……”   念兰泽清冽的笑有些许无奈……是对这个孩子般的萧殿下无奈……   他引着念兰泽走出去一段距离……   草木枯黄!   “兰泽啊,我忘记给常德说托梦来之前,如果吃了蒜,记得涮口……”   “我想他会知道的!”七公子忽而转换口气,温和道:“你去说吧……要我陪你吗?”   “一起吧,我看着你才放心……”   “好!”   仿佛知道他要来一般,草木摇曳韧劲的身姿。   有点招摇。   “常德啊,我还是不喜欢你吃蒜,下次来,记得唰口啊……”   “常公公,谢你的救命之恩……”白衣少年面色如水。   “还有,以后要保佑我与兰泽啊……来之前,千万记得漱口啊……”   “说完了?”白衣少年笃定温柔。   “是啊!”拉过念兰泽的手,替他引路:“我说完了!”   不是说完了,只是千万句话不知从何说起!   “没想到萧大殿下也会怕鬼?”   “兰泽啊,说好的,今天不准笑我?”   “那明天呢?”   “明天也不能!”脸色沉下来,附耳:“兰泽啊,反正这四下无人……”   “你不觉得自己很混蛋?”   “我想说这四下无人,你可以笑笑,千万别憋着……你想什么呢?”(七公子,你邪恶了…)   “看来,你真是个混蛋!”   “七公子,你当真难伺候,我还打算以后归隐了,你能做饭给我吃呢?”   “我不会!”   “那刷盘子呢?”   “没学过!”   萧大殿下终于一把辛酸一把泪:“洗菜总可以吧,我可是教给你的?”   “呃……这个?”白衣少年温柔羞怯:“我觉得我还是弹琴给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  人品爆发了,哈哈哈   ☆、59   后碑山,祭祀神殿屋顶。   音符跳动,余音袅袅,曲声和邈。   “妙,妙,妙!”萧妄顷拍掌叫好:“七公子一曲,天下难求!”   “曲子虽好,待人来和!”念兰泽衣不带水,笑意不减。   晚风习习,催得七公子白衣翩飞,清浅笑容映容在月下,连残月也变得是陪忖。   “我可以唱歌给你听,就怕辱没了七公子的曲啊……兰泽啊,你别嫌弃我啊……”   “何不对弈一曲…?”   月下,   花前!   两个绝世少年,一歌一曲!   歌声浩荡,彰显男儿本色。   琴声清越,欲寮天地之气。   —白马飞断蹄,击戟吹角起   —九天星璇平生揽月破关刈   —流云残壁,血敛骨剔   —男儿戍战北,忠骨埋泪   —城池断火毁,将军红颜悲   —烟花碎,冰甲溃,乱世江山媚   —血染苍生八方成刍狗,苍生成狗   —九州江山缭乱意不休,英雄末路   —谁江山指点,大漠血泣   —入阵刻残碑,问君一声归不归   —舞,一剑长空破北夷   —千秋兮,残月冷光箫殁急   —无起兮,天狼凸显紫宸意   —刀剑兮,催剑扬鞭割尸骑   —飞舞乱,葬尽天下英雄乱世报国泪   —风云动,前尘黄粱死后无悔评是非   —马蹄踏,战鼓震天霜断大雁千军退   —史刀刻,生无何欢死无何惧千秋随   —斗转星移,残月高起   —荒冢添新迹,黄泉水沵   —八荒鬼神泣,无声换天地   —偷星辰扭乾坤走马观,花千杯醉   —血染苍生八方成刍狗,苍生成狗   —九州江山缭乱意不休,英雄末路   (小李子胡写,随意看看)   “你唱歌挺好听的,为什么从来没听你唱过?”   “你若喜欢,我天天唱给你听!”   念兰泽抿唇不语,默认了,这便是一生的羁绊。   月下花开了一世红尘淡漠,七公子白衣翩飞,于朦胧夜色中如水的清涟。   萧妄倾嘴角清扬,一派意气风发。   黄色绸缎显示出帝王的雍容,青龙缠绕威严如神灵。   自古拥兵者自重,萧大殿下手握重兵,却沉得住气。   不急着逼老皇帝让位,天下已是囊中之物,探手可得。   荣华近在咫尺,萧大殿下却望而远之。   天下人不免悱恻:这大殿下意欲何为?   就连北漠东夷也指望着大南朝国内矛盾激化,妄想着趁乱敛财。   可是,这大南朝的朝堂太过平静,平静的让人窒息。   “咳咳!”念兰泽轻声,压抑着不让自己咳出来,可是那点点血梅出卖了他。   在月下,清凉的指尖开出了妖冶的花,血粘稠的顺着指缝滴在月白色衣服上,蒙上一层残月冷光,显得几分萧索。   “兰泽…!”恍如隔世的羁绊,悲怆的声响被压制住。   萧大殿下满面笑容散尽,声音自然如水。   “兰泽,没事的,你太累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恐怕过不了这个冬,等不到来年的花开吧!”   没有埋怨,这个绝世少年沉寂如水,生死一笑置之。   “其实,能得你一诺,已然足矣!”   那一抹笑,没有哀怨,没有不甘,在死亡面前,淡然如水。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他不惧生,不畏死。   七公子敛起笑容,平和自然的就像在泛舟湖畔。   此时,好像有点舍不得呢!   时光过得真快,一转眼三年飘然而去。   我本知道你我缘薄,却不知缘薄至此。   “兰泽,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颠覆了这天下,你也不能有事!”   少年魅惑拔扬的口气,那是一种志在必得的气势,天地为之震荡。   念兰泽抬手挥止,清涟了笑容。   他信,他信萧妄顷可以举天下之力为他一人。   只是,他手上血债太多,不想造孽。   此刻,他没有回复他,只是温和而温柔的笑。   直到后来,萧大殿下才明白了那个笑容的涵义。   世事不能尽如人意,念兰泽的笑是对世事的洞澈与淡然。   只是,有那么些许的情愫七公子一生没有说出口。   ——他确实舍不得。   “兰泽怎样了?尤良,你曾救过他一命,这次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尤良就是前面念兰泽受伤,他就了念兰泽,却被萧大殿下丢在妓院那个云游的御医)   “如果躺下去的是你,我一定见死不救。”   云游的世外神医自骨子里透露着一片清风傲骨。   面对权势的无所畏惧,清风一笑。   可是这个尤良也太小气了,萧大殿下只不过找了十个姑娘照顾他,被他记恨至今。   “我只能用针把他体内的毒给压制住……只是,此毒,无解……”   “怎会无解?”   “相思入骨,无药可解!”   “相思入骨是何意?”   尤良叹了口气:“此毒名曰相思入骨!”   “我只是在医书听说,并没有见过,可是不知七公子想的是何人,思的是何人?”   “传言,醉红颜的解药是玲珑骰子,可是这只是其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玲珑骰子只不过是入骨相思的引子……”   “这两种毒相生相克,中醉红颜者需至爱之人喝下玲珑骰子,饮他一碗血,只是这并不代表着中毒。玲珑骰子是忘情之药,只要七公子忘记了他心里那个人,那么他也不会相思入骨,只是他好像已经中毒至深了!”   萧大殿下敛眉,目光沉得像一把刀剑:“当真无解?”   “无解!”   念兰泽为了不将他忘记,把他的名字刻在血里骨里。   把他们的过往镌刻在桌面上,斑驳惨淡的字字记录着他们的过往。   原来,万赫炜要的他们相见不相识,相知隔黄泉。   心口撕裂的疼痛。   床上的人日益消瘦,甚至昏睡不起。   若说得天下为他一人,那么得到天下失了他,谁还能陪着他坐拥江山万里呢?   “怎会无解呢?”萧妄顷喃喃自语:“江山万里拥在手边,富贵荣华已是囊中之物,可是没了你,太苦涩了!”   “殿下,若无误,该毒罕见,可是也难以中毒啊……”   “若非为自己所爱的人饮下毒引,也不会中毒……”   乌苏匆匆走了进来:“主子,抓到万对月!”   “带进来!”   一蓬头垢面的叫花子被带了进来,只见他衣衫褴褛,污秽不堪。   萧妄顷抽出剑,指着地上的过早衰老的叫花子。   “你叔父下的毒,你若能解,我保你富贵荣华,平安一世,如若不然,叫你求生求死两难全!”   那叫花子只是一味的呵呵傻笑,口水流在衣衫上,顺着口水流下,嘴角留下一行行的沟壑。   身体发出恶臭的味道,只是呵呵的傻笑。   “他怎么回事?”   尤良拿起他的手,把脉:“他头部重创,已经成傻子了!”   萧大殿下紧捏着万对月的肩膀,“说,你叔父下的毒,解药在哪儿?”   仿佛,很疼,他皱起眉头,却依旧一阵呵呵的笑。   萧妄顷余光瞥到床上的兰泽,绝望而悲悯:“把他带下去!”   郑重的,跪在了尤良的脚边:“尤神医,无论用什么办法,求你,帮我救救兰泽,他是好人……”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相当于没有!”   “什么办法,你说!”   “你听过沧海月明珠吧!世间有两颗,可解百毒,可缓百蛊!”   “就是那个前朝元列将军在南海捕杀鲛人,那两个珠子可是它的眼睛?”   “是啊,可是传说毕竟是传说,在□□皇帝攻入皇都,已然不知道去向!”   有办法,虽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是比绝望强多了!   萧大殿下日以继夜的照顾着念兰泽,没过几天,旧伤复发,自己在念兰泽还没醒过来,自己倒是病倒了。   铁打的身体,一病不起。   这次,倒是换着七公子守萧大殿下。   “兰泽啊,终究是我拖累了你呀!”   “你我之间,何谈拖累呢?”   念兰泽逆光而坐,苍白的脸在烛光与月光交错的一刹那,变得透明。   萧妄顷的手触碰着那近乎透明的脸,将鬓前的碎发拂到耳后,抿唇不语。   “吾之一生,不负天,不负地,唯独负你一世轻诺!”   七公子轻启薄唇,面无表情,却融化在那一片烛光中。   我曾不敢答应你陪你永久!   可是——我答应陪你坐拥江山万里的。   我也不想失信——   这次,就当念兰泽不守承诺了吧……   “倾我之一生,犯天下之力,我也会护你无忧!”萧大殿下这句话尤显苍白。   有时候觉得命运很可笑,萧大殿下飞扬的唇角闪过一丝苦笑:“兰泽,我还欠你一个承诺!你舍得弃我而去吗?”   “是呀……可是生死无凭据……”   人终究是会死的,七公子不怕,可就是舍不得……   萧妄顷再次嘱咐:“无论碧落黄泉——记得……”   “记得,千万不要喝孟婆汤,不要贪嘴,记得,等我……记得——要记得我……”   生人作死别,作的坦坦荡荡。   相视一笑,恩怨玉碎,安然处之,男儿本色!   嘴角轻笑,萧大殿下立刻恢复眉飞色舞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个脆弱孤立无依的少年不是他。   “兰泽啊,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运气一向不错的,说不定我很快就有了沧海月明珠的消息呢?”   大殿下这句话几乎是一语中的,在不到三天,他确实获得了沧海月明珠的消息。   甚至,亲眼看见了那个可解百毒的珠子。   念兰泽也不得不相信,这少年帝王确实是做帝王的料。   一切传说在这个二十一岁少年身上彰显的一览无余。(兰泽十九,萧殿下二十一,他长兰泽两岁)   仿佛上苍有意庇护他……   七公子抿唇轻笑,良久不作一语。   在萧大殿下躺下之后,他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你说的,念兰泽会记得!   他摸摸了藏在香包里的小瓶,那是千杯醉。   钟离春为了让乐刖忘记自己,用血做药引,练就了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忘情药——千杯醉。   摩擦良久,冰冷的指尖有了一阵炙疼。   七公子低头浅笑:你说的,我都会记得!只是,到时候,你会全部不记得!   你会忘了我啊!……   七公子温柔决绝的令人惶恐。   萧大殿下并没有睡着,躺着看着念兰泽嘴角清浅的笑容。   甚至句句话烙在他的心上成了伤疤。   一辈子都无法结痂,只得看它鲜血横流。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无声无息,将一切埋葬。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念兰泽手里的小瓶子给丢掉!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拥他的兰泽入怀。   只是,他不能……   他只能在黑夜里静静的窥探!   窥探那个绝世少年在这黑夜里吐露着心事。   窥探那个坚韧似铁的公子脆弱而温柔的一瞬。   没有谁会比他明白,那个温和近乎温柔透明的七公子是怎样的骄傲!   他能低下头说出这么一句话,已经用尽了他一生的自尊。   他的尊严不容窥探,他的圣洁不容亵渎……   他的珍品,已然伤痕累累……那么他也容不得别人揭开这道疤……   所以,萧妄顷只能静静的听…… 作者有话要说:  累死了,累死了,累死了   ☆、遗忘的岁月   萧妄顷苦笑,他乘着念兰泽熟睡后,屏息,看着梦中人的睡眼——恬静,精密,透彻。   那白色衣袖拢起一点,露出那道伤疤——萧妄顷。   那三个字刻在他的手臂上,道道伤疤,字字泣血!   低头,在梦中人的耳边悄然无声的启齿:怎会呢?   ——怎会将你忘记呢?   是的,他记得,一直都记着!   然而,日后当七公子亲手将千杯醉送到他嘴边的时候,他将那冰冷的血水倒掉时候的酣畅。   比打赢了一场胜仗还畅怀。   七公子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萧妄顷任性的将那千杯醉给倒掉。   到底知不知道,那本史书无从记录。   然而只知道,这两个绝世人物缱绻了一世,最后执手。   一年一度的盛宴摆开……   一切如昨,太子失德,妄图弑父杀兄,被打入死牢。皇后被幽禁和春殿。   那老皇帝左右已经人去茶凉。   苍老的病容依旧不可侵犯!   这次,绝对的孤家寡人!   萧妄顷痛饮三杯酒,冷哼:“皇后手上血债累累,皇帝却视而不见……法不避亲,这法该废了……”   念兰泽闻声扭头,幸好这声音被喧哗的人潮给湮没!   如果不然,定然会落下个辱没君上的罪名。   七公子依旧温柔一笑!   “你难道不该称陛下一声父皇吗?”   “兰泽啊,你若肯叫,我不介意叫叫的……”   念兰泽的脸颊在灯火通明中映出些许霞红   那一片平静中早已怒火中烧……   “话不投机!”   念兰泽正要起身,却被大殿下拉住:“你去哪儿?”   “你知道我的,我向来不喜欢这些,出去清静清静!”   “你又想中途逃掉?”萧妄顷换了一种数落人的口气:“兰泽啊,战场上最忌讳当逃兵的?!”   一时哑然的七公子愤恨,之后便无奈的说道:“无理取闹!”   可想而知,一个千军万马走过的萧大殿下被人当做孩子一样说无理取闹的时候的错愕。   萧大殿下很快被那帮权贵给围住。   阿谀奉承,谗言献媚如同江水涛涛而来……   这位以透明身份存在的皇子最终功成名达,天下大势倾向于他。   年轻有为,英勇善战,绝世无双……   任何字眼形容都不为过!   他,将成为最年轻的帝王。   所以,能巴结的就提前巴结。   不能巴结的就刷点存在感!   这世界雪中送炭的有,可是从来不缺锦上添花的。   念兰泽对着一汪清池,泯唇。   那粼粼在他那不见低的眼睛里投下一丝光影   恍惚之间,回到那一幕   他的母亲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随着一具尸体缓缓沉入莲池底。   那个时候,他还小,不懂为什么母亲会狠心的丢下自己!   就如水之柔像母亲拂过的手心,然而,他却莫名的害怕与恐惧!   那个美人儿隔着碧水对他浅笑,他仿佛看见了一条大道,里面有光线投下影,笼罩在他周围。   “娘,你是来接我的吗?”苦笑,笑容到了嘴角便是僵硬的表情:“您当初是怎样的决心才能丢下我随水而去的呢?”   星辰碎了一湖,倾泄在静谧的夜空下——   那个荏弱的少年蹲下身,掬起一捧水:“或许到了现在我才明白您啊!”   明白,并不代表理解!   少年话锋一转,寒如出窍的剑:“你们的爱,太自私!牺牲了别人的幸福,成全了你们的朝朝暮暮……”   萧妄顷此刻正在念兰泽的身后。   静静的,不去打扰   只是窥探   大爱无疆,如果可以的话,他到希望他们的爱潇洒一点……   至少,自己可以活得潇洒一点!   更深露重,   萧妄顷脱下自己的披风搭在念兰泽的肩头,那宽厚的披风之下孱弱的少年微微一笑。   “兰泽,我们回家了!”   萧大殿下伸出手,将念兰泽冰冷的指尖握在手里,为他引路。   才走出大殿,萧妄顷蛊惑人心的笑容闪现:“兰泽,其实,你可以活的开心一点,无论什么,我替你背,千万别难为自己!”   千百次轮回只不过为了一句——兰泽,我们回家了!   无数次侧耳倾听,我听到了——千万别为难自己!   回应萧大殿下的只有那道不清,说不明的两个字:“真好!”   萧妄顷不由得将念兰泽拉紧一点。   乱世之中,谁能陪谁相扶到老一生……   幸好,我的身边还有你啊!   “殿下,您的信?”一宫女送来了一卷书信。   萧妄顷一头雾水的接过,念兰泽不解的看向他。   “说了什么?”   萧大殿下合上书信,掩饰不住的欣喜:“兰泽,有沧海月明珠的消息了啊!”   白衣少年面色如水,始终如一。   没有太多的波澜,那少年淡然处之,甚至恍惚的让人忘记了沙漏里溜走的沙粒。   飞花缱绻,空气弥漫着冷香!   “和春殿?这信是皇后送来的?”   “不管谁送来的,只要能得到沧海月明珠,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萧妄顷脱去了飞扬的稚气,此刻到有了一种义无反顾杀神弑佛的冷然。   负尽天下不负君,倾我一生护你百载无忧!   和春殿,   那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躺在贵妃椅上,裹着狐裘绸装。   妆容华贵,眉目轻眺,说不出的端庄秀丽。   讥峭的嘴角上扬,讽刺,冷淡,狠绝。   血红的指尖在椅边轻敲,冷淡一笑:“来了?”   念兰泽有礼貌的回了一声:“敢问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张皇后慵懒道:“没什么吩咐,就是想要救你七公子的命而已!”   “你会有这么好心?”萧大殿下冷冷的说道。   “那么,念兰泽多谢了!”七公子就是君子,忍常人不能忍。   “只是,人各有命…”念兰泽温和一笑:“念兰泽从来不会勉强!”   萧妄顷觉得此地不易多待,再多待一刻,他非要把这个狠毒的女人给捏碎。   一如当初他的母妃死在他的眼前一般。   可是,他只能忍,唯有忍!   “本宫祖上可是前朝元烈将军,只因□□皇帝攻入关内,所以才改姓张,如今,你还觉得本宫所说的话是无稽之谈吗?”   “这世间有两颗沧海月明珠,其中一颗就在本宫这里!只是,能不能拿的到就看你们的了……”   萧妄顷冷笑:“你会有这么好心呢?你怕是想把我们碎尸万段吧……”   皇后冷哼一声:“确实,你们害了我儿,害得本宫老死在这孤冷的寝殿中!本宫确实想要把你们碎尸万断……”   话锋一转,雍容华贵的脸上变得狰狞而怒怨:“好戏还没有开始呢?”   “皇上驾到!”太监一声刺耳的声响。   “戏开始了!”皇后嘴角挂着冷笑。   绝美的脸上映出冷笑,妖艳而雍容!   “臣妾参见陛下!”   昊天皇帝面无表情,直接走过她,“群厥呢?你不是说可以将他唤醒吗?”   皇后起身:“如果不是群厥的话?陛下是打算一辈子也不踏入和春殿吗?”   “朕在问你,你唤醒的群厥呢?”皇帝冷峻的脸。   “陛下啊,您当真要唤醒他吗?您就不怕知道真相会后悔?”   “朕在问你,群厥呢?”   “别担心,我伟大的陛下,你应该知道真相的,而且,大殿下也应该知道真相!”   皇后那一笑,好不恶毒!   “什么真相?”萧妄顷愕然!   “就是你父亲为了一个男人负了你母亲的真相!”   “我们的陛下可是钟情的很,你不愧是他的儿子,一样喜欢上一个男子,一样是一个痴情的傻瓜!”   “够了!”昊天皇帝一拍桌子,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够了?陛下,当我的征儿死的时候,我就想杀了群厥的,只是,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玩的游戏而已……”   昊天皇帝已经面色暗沉,眼神锋利的像一把剑。   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羁绊,这个女人,已经死了千百次!   “如果不是因为群厥在昏睡前叫朕好好的照顾你,以你所犯的罪行,死一千次都不够!!”   “谁需要他的可怜,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的夫君也不会看都不看我一眼……呵呵…”   皇后癫狂的笑,笑出了眼泪依旧笑!   “萧妄顷,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你母妃到底怎么死的,为何而死,死得究竟有多怨?”   这个癫狂的女人已经癫狂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   “你的父亲,也就是伟大的皇帝,当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喜欢上一个男人,就是他的侍卫,叫做群厥……”   时光荏苒,仿佛回到了当初,回到了过去!   一切从头,可是一切已经结束!   那个时候,昊天皇帝还年轻,意气风发。   然而当那个舞得一手好剑的侍卫出现在他的面前,夺走了他所有的目光。   于是,他抛下闺中的美娇娘,向□□皇帝要了他来到他身边。   渐渐的,有人察觉不对,察觉到了这样一对男子超脱的情愫。   反对声哗然,直到群厥为了皇帝服下醉生梦死药陷入沉睡。   一睡就是十八年。   整整十八载,这个少年帝王鬓发染白霜。   守着,那具沉睡的尸体十八载。   那其中的苦涩,只有自己慢慢的酝酿。   “其实……”皇后雍容的脸上有些许的不甘:“其实,当初向□□皇帝告密你们有之间那段不论之恋的是我……”   “是我把你写给群厥的信送给□□皇帝,群厥为了昔日的情意,把所有的矛头指向王淑妃!”   “陛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与群厥是自小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之所以进宫,就是为了找我!”   “陛下,您爱了一世的男人心里只有我,只有我这个女人,您就不觉得可笑!”   昊天皇帝手握成拳,全身不可察觉的颤抖。   “他沉睡之前还要朕好好的照顾你,可你是怎么对他的呢?”   “陛下,您说,我该怎么对他呢?他是男人,却抢走了我的男人,要不是他,你不会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皇后自嘲的笑,她承认自己输给一个男子。   输的不明不白,输给自己的竹马!   “陛下,就因为您觉得是我母妃害得群厥被逼服下醉生梦死药,所以将她赐死,就连我也不待见,发配边疆的,对吗?”默然的萧妄顷开了口!   他一直以为皇后歹毒,却不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才是真的荒唐!   为了一个男人蒙蔽双眼……   只因为看见他就想起群厥的一生宛若尸体躺着,所以将这个孩子送到边疆任由其自生自灭!   一段孽缘害了一个孩子!……   已经垂朽之年的皇帝半眯着眼,敛藏了一世的悲哀。   “是的,这就是真相,真相不是本宫害了你母妃,而是那个妖人!”   “住口!”皇帝猛然一拍桌子:“所有的罪孽都是朕造成的,与群厥无关!”   “陛下!”皇后身姿款款的向前迈了两步:“现在,您还要救醒群厥吗?”   皇后冷然一笑:“您以为群厥怕连累你,您以为他怕污了您一世英名才喝下□□的,只是全错了,其实,他只不过是想帮我扳倒王淑妃罢了!”   “他不再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侍卫,仅仅是一个玩弄权术的谋臣,您还要他吗?”   “朕不在乎他做过什么,只在乎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六个字:卧槽,卧槽,卧槽   ☆、沧海夜明珠   夜,吹露风沙。   老皇帝叹了一口气:“现在可以把群厥交给我了吗?”   皇后踱步,扯下床边的帷帘。   床上摆满了鲜花,中央躺了一个人。   一个沉睡的人。   脸色苍白,俊秀挺拔。   昊天皇帝一见,顿时泪流满面。   匆匆十八载,他依旧是英俊的少年郎。   而他,却已经半只脚踏入尘土。   “陛下,群厥就在这里,只是,他活不过今晚,太@祖皇帝怕您会殉情,所以就给他让他沉睡的醉生梦死药,可是十八年,他已经走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确实,太@祖皇帝为了给昊天皇帝一个念想,不直接杀了群厥,而是让他沉睡。   如今,已经毒入骨髓,无药可救。   “醉生梦死的药性只有十八年,今晚就是他的大限之日!”皇后这一笑,恶毒到了极致。   “沧海月明珠只有一颗,是用来救七公子呢,还是群厥呢?好难选择啊?”   念兰泽笑意始终不变,绕了这么久,无非是要他们父子相残。   好深的心机,好恶毒的想法。   萧妄顷剑指横秋,说不出的禀然:“沧海月明珠在哪儿?”   昊天皇帝轻声咳了几声,十八年的相思通通化作血骨。   慈祥的目光变得狠,变得伤。   在生死一瞬间,这对父子竟然出奇的相似。   他们之间必然死战。   甘愿为你一人,负尽天下人。   这对父子竟然会这么像。   这一场生离死别…!   “朕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唤醒群厥?”   皇帝声音沙哑,但是不可侵犯。   “等一下!”萧妄顷邪魅的嘴角挂着不羁的冷笑:“只有我可以保你一命,把沧海月明珠交给我!”   皇后冷笑一声:“沧海月明珠就在这儿,有本事的自己来拿!”   萧妄顷几乎与老皇帝同时出手。   一系列动作,父子俩做得行云流水!   然而,皇帝毕竟是老了,萧妄顷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得沧海月明珠。   “萧妄顷!”皇帝一声断喝:“逆子!”   “你从来没把我当过你的儿子,我也从来不肯认你这个父亲,但我敬你重你……这一次,我不能退让!”   在爱面前,谁都是自私的。   萧大殿下一行话说得漂亮,凛然肃穆。   “只要救活群厥,朕禅位于你,弥补这么多年对你的亏欠!”   “你我都知道,你我都会为一人弃了天下。”萧大殿下不退让。   “我为一人打天下,如果兰泽不在,我要这天下干什么?”   然而这句话淌成江,在岁月尽头撩放,千百年沉淀,只有几个好事者咀嚼那一段心酸。   七公子本就是静默不语的,此刻依旧无波无澜。   只有那看不见的眼睛将一切冻结。   万事万物化云烟。   在岁月的尽头,他忽然明白——被人爱着竟是这般沉重。   风声呼啸而过,繁芜世间千般假……但我知——这情意是真!   “大殿下,拿来吧!”念兰泽手一伸,莞尔一笑。   “兰泽!”一丝错愕闪现萧妄顷那英俊的脸上:“你……”   他当然明白他要做什么。   “群厥大人活不过今晚,可我还能等下一颗沧海月明珠!”郑重的,一个许诺:“我会等你……”   “可……”不忍,不愿意:“可前路我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你还能等多久,我不知道拨开云雾之后还是否柳暗花明!   我只知道护你一生平安…   “你不是说只要有我在,你就能看清前路漫漫吗?这一次亦然,我答应你,我会等你!”   萧妄顷孩子赌气般将沧海月明珠交到念兰泽手里。   念兰泽将其恭敬而温和的奉给昊天皇帝。   昊天皇帝许久说不出话来。   此人胸怀绝非一般人比拟!   相比之下,他有点惭愧。   等了十八年,他已经没有命可以等下去!   他需要他的一句话:此生到底对他有没有一丝的感情?   当初遇见十二岁的念兰泽,他就为他而惋惜,千算万算,居然没算到这两人能走到一起……   “朕,多谢你了!”十八年的相思等待化作尘土。   他苍老的指尖轻颤,半晌说不出话来。   “念兰泽还要谢陛下的知遇之恩呢?”不卑不亢,白衣少年温和的嘴角笑意清浅。   接过沧海月明珠,让宫人碾成粉末,喂群厥喝下。   相思十八载,这坐了半辈子龙椅的人泪光闪烁。   说不出的激动…   他是否还能认出他,他是否会恨他这么晚才将他救醒。   老皇帝此刻安静的像个孩子。   只有萧大殿下赌气的不想说话,念兰泽拉拉他的衣袖,他依旧不理睬。   念兰泽要救活的人不仅害了他母亲,而且这也要拿念兰泽的命来抵。   群厥帮助皇后陷害他的母妃,梁长均却亲手将那杯毒酒灌入他母亲嘴里。   昊天皇帝,群厥,皇后,梁长均……一个个,都不能原谅……   萧大殿下始终无语,态度终于软了下来。   “兰泽啊,我不是怪你,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只是觉得不甘心!”   搂过念兰泽的肩,笑得邪气:“你是个好人……”   群厥终于醒了,他看见伊人对他笑。   此刻已经物是人非,只一眼,他便看见那个为他倾尽半生血泪的帝王。   “臣,参见陛下!”恭敬的跪在脚下,群厥一如既往的谦逊。   一身黄袍加身,昔日孤立无援的少年已经成了坐拥江山万里的帝王。   “群厥,我是昊天啊!”   再一声沙哑冰冷的声音:“罪臣参见陛下!”   昊天皇帝正要去扶群厥的手楞在原地,最终,将他扶起。   “是朕害了你啊!”千般眷恋一刻间化为乌云。   “你若说你爱的是皇后,朕可以放你们自由的!”皇帝退了一万步,整整十八载让他明白爱不是占有,而是包容。   “陛下此言何意?”群厥猛然抬头,一双沉色如水的眸子说不尽的风雅。   “朕知道你当初入宫是为了皇后,也知道你之所以会服下□□也是为了皇后!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放你们自由……”   在他的面前,他自称是“我”,放下了所有的身段!   “陛下,是群厥对不起您,那么请赐群厥一死!”   抛却万物,一人归隐。   他们之间隔了千万层雪。   群厥无法看到这个给他一世温暖的帝王因他而留下污垢的一笔。   当初入宫之时,他是为了自己的青梅而来。   可是在诡异的后宫,他也沦陷了,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所以东窗事发,他被太@祖皇帝逼着喝下那碗药。   他若不喝下,那么将会连累到那个给他一丝温暖的太子殿下。   于是,笑着饮下。   在临睡前,他看到他泪如雨下,他将皇后托付给昊天。   只因为他觉得对不起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曾经的青梅。   所以他按照皇后的说辞嫁祸给王淑妃。   因他的一句话,造成了萧妄顷一身命格多舛。   千回百转回到了最初。   “朕现在放你们走!”皇帝答应。   张皇后绕有趣味的看着。   群厥的嘴角流下血,血迹蔓延。   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皇帝惶恐的将群厥抱住。   “群厥……”子规啼血的悲怆。   群厥这个时候笑得非常的美,美得让人心醉。   “其实,陛下,有句话,我一直想说的!”群厥断断续续的说着。   “你别说话,太医马上就来了!”   “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群厥嘴角挂着残美的笑容:“我只想说给您一个人听……”   皇帝侧耳,那一刻他听到了。   本该令人欣喜若狂的事情,然而却化为泡影。   他说——其实,我早就爱上太子殿下了。   仿佛回到了当初,他依旧是东宫的侍卫,他却是东宫主子。   这一世的羁绊终于要结束。   谁都看见,那个帝王泪流满面。   “皇后,这是怎么回事?”昊天皇帝剑指着张皇后。   念兰泽楞在原地,萧妄顷将他紧紧的护在身后。   “陛下还不知道吧,是药三分毒啊!那沧海月明珠有一分是至毒的□□,所以珠心是不能饮用的!”   “你……”皇帝气的手都在发抖。   “谁也别想活,我的征儿死了,你们谁都别想活!”   那女人癫狂的大笑:“陛下,其实,群厥是你害死的,他不想成为你的绊脚石,一度曾想逃离宫外,可是却舍不得你……”   “所以,是你害了他,如果当初你陪他袖手天下,那么他也不会死……”   那女人的笑好恶毒,昊天皇帝一剑刺入她的胸腔,可是那个女人还在笑。   笑得令人恐惧。   本以为入了宫,就会有荣华富贵,却不道圣心难测。   本以为摆脱了那个穷书生(群厥),一切会改变,原来只是一个笑话。   一个女人,输给了一个男人?   青梅败给了竹马!   如此荒唐!   昊天皇帝抱着那具尸体许久无话。   甚至连哭泣都忘记。   他曾想两个人相守一辈子。   可是到了现在才发现一辈子都是扯淡。   一切化作尘土,随风而逝!   好人有好报,萧妄顷深信这句话。   如果刚刚不是念兰泽好心,恐怕躺下的是他。   其实,能够再见皇帝一面,群厥已经死而无憾。   那皇帝一夕苍老,两鬓花白已经全然白发。   十八载,他终于等来了他的亲口承诺。   愿意群厥早已爱上,只是从来没有说出口。   沉睡了十八年,如今真真的睡了。   皇帝拂去他眼角最后一滴泪,早已忘记了一切,怔住,愣住!   风停了,花谢了,泪止了,岁月悄然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群厥无疑是悲哀的,但是最悲哀的是老皇帝   ☆、你会明白吧   回到住处,萧妄顷心下久久不能平静。   “兰泽,我差点害了你啊!”   念兰泽泯唇不语。   良久:“是我害了群厥!”   “这与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不关你的事!”   萧大殿下巧舌如簧:“如果没有你,他也活不过来,就算活过来,我也会杀掉他!”   “所以……”那个邪魅少年莞尔一笑:“你就当我是为我母妃报仇了吧!”   念兰泽依旧无话。   “那我再回去补两刀,你就当是我杀了他…”   念兰泽拉住萧妄顷。   那少年泯唇露出一丝笑意:“念兰泽从来就不是怨天尤人的,生死由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   相对一笑   ——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翰然   ——是透骨的寂寞化解开来的开阔   两个绝世少年并肩,   这江山无限   幸好   你还在我身边!   “兰泽!”萧季末喊道。   他已经等了好长时间,终于等来了念兰泽。   “季末!”念兰泽如水回头:“什么事?”   “我父王要见你!”   “兰泽不是说见就见的!”   萧大殿下一直防着萧季末,反正就是老子的人,你看都不准看。   “摄政王为何要见我?”   “沧海月明珠!”萧季末说道:“尤良所说的沧海月明珠就在王府!”   “当真?”萧妄顷窃喜,他运气一向都不错的。   “我父王说,要见兰泽一面!”   念兰泽看向萧妄顷,萧妄顷笑道:“去吧,兰泽,千万别委屈自己!”   “兰泽,你信我,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萧季末说道。   “兰泽,你不想去也没关系,就算带兵端了王府,我也会给你抢出来……”   “你敢!”萧季末怒道。   “你试试我敢不敢!”   少年锐气,眉宇间少有的得意。   正是少年风发,这个年纪轻轻就打下了半壁江山的男子眉宇间说不完的贵气与傲气。   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   ——想要就去拿,拿不来就去抢!   从萧妄顷的身上将皇家霸气与强盗本性杂蹂的非常好。   “季末,你可知王爷找我何事?”   “我不知道,只是我父王说想见你一面!而且那颗沧海月明珠就在王府!”   “那就去吧!”念兰泽温柔的一笑。   ======   摄政王府,   雕梁画栋,气派恢弘!   残月依旧高悬,将三人的身影拉长!   摄政王端坐,贵气逼人,凌厉的眉角爬满岁月的痕迹。   手握重权半生,豢养千军万马的摄政王此刻倒有了一种英雄暮年的沧桑。   念兰泽礼貌示好。   摄政王那双老炼浑浊的眸子里氤氲着一些眷恋。   然而,终究不是故人!   他向前走了一步,眼若千年迷梦:“像,太像了!”   “像谁?”萧妄顷道。   “王爷所说的像,指谁?”念兰泽问道。   “你像你的母亲!真的很像……这眉,这脸,这风华……”   “王爷难道与家母是故识?”   “何止是故识呢?”摄政王温和的笑,凌厉的眉角变得慈祥。   慈祥之中说不出的凌厉。   念兰泽默然,五岁之后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回忆渐渐的淡了。   记忆中还有笑脸,只是有点模糊!   那日水光波波,那笑容随水涤荡。   散尽最后温柔。   “那王爷今日找我来,所谓何事?”   “本王找你,呵呵……”摄政王掩饰不住笑意:“就是想看看我儿子嘴里的那个圣人究竟是谁?”   “世子殿下谬赞!”   冷淡而疏离,念兰泽始终温和,温和的让人觉得遥远。   “不尽然,如果季末有你一半的才华,本王也该含笑入土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父王,您还是先将沧海月明珠拿出来,先救兰泽吧!”   “本王何时说过王府有沧海月明珠了?”摄政王凛然肃穆。   “您明明……”   “季末,本王累了,送客!”   萧妄顷脸顿时绿了,这所谓的小叔叔,翻脸比翻书快得多。   “皇叔,本殿愿意耗费千金来换沧海月明珠!”   “大殿下,不是本王不通情达理,只是府上实在没有!”   “父王,明明就有,我小时候还看见过!”萧季末争辩。   “皇叔,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殿万死莫辞!”   “没有就没有,有本王也不会救!”转身对着萧季末:“我这是为你好呀!”   摄政王肃穆,威严不可犯!   终究还是那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摄政王也是害怕萧季末越陷越深,他早就察觉自己儿子的情愫。   一日日的滋长,到最后,万劫不复!   “大殿下,既然王爷不愿,何必强人所难!”   念兰泽温柔的一笑,那一抹笑印在了摄政王的心里。   仿佛回到最初,那个红粉佳人撑伞在桥边走过……   回眸一笑,绝世佳人!   只是,他已经无力欣赏!   一切回到最初,然而一切早已到了尽头。   匆匆几载光阴而逝!   物是人非,沧海作桑田!   夜晚,摄政王回到密室。   面前摆着沧海月明珠,墙上挂着一幅画像。   一个绝世佳人,风华依旧,浅笑涟涟。   摄政王老泪纵横了一把:“映雪,如果不救他,我死后,你一定不会原谅我的吧!”   可是救了念兰泽,他就要看自己的儿子越陷越深。   “映雪,那个孩子,太像你了!你有一个好儿子……”   时光无声,当初那个浅笑的少女在他心里留下一道疤!   谁能想到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会如此的钟情!   自古佳人配才子!   那个少女在摄政王心里留下一个永恒,然而她却爱上了著名的琴师东方翼。   要怪就怪他的退缩,是他无法冲破门第的束缚,才亲手将这个佳人推向自己的寒门挚友东方翼身边!   于兰泽之畔   才子佳人,一见倾心!   却难想到当时的左相梁长均也对她钟情一生。   一个女人,三个男人!   映雪就如她的儿子念兰泽一般,认定了,便死不悔改!   只因为她认定了东方翼,所以就算日后嫁给梁长均,她也一颗心矢志不渝!   最终她实现了自己的朝朝暮暮,却自私的将所有的仇恨留给自己的儿子。   梁长均无法恨她给他带来的痛苦,所以将所有的仇恨发泄在她的儿子身上!   他甚至觉得念兰泽就是替映雪还债来的。   一个如此恨的发狂的人,真有点让人心慌!   摄政王老泪纵横,看着那画像上倾国倾城的女子,寂静无声。   寂寞独坐到天明!   当初,他是皇子,她是舞女!   他欣赏她的才情,她亦将他当做知己!   可是他是皇室中人,他无法娶她作妾,因为那是对她的亵渎!   更无法娶她作妻,因为他已经有了正妃,并且他们之间还有门第这层高墙!   他一念之差,逃脱不了门第的束缚,看着她跳入火坑!   看着她爱上别人!   投入那琴师东方翼的怀抱!   东方翼爱琴成痴,抛下佳人,独自踏往异国他乡,只为了寻找能和曲之人!   摄政王的爱被禁锢,那个琴师的爱太自私!   他们两人都不配!   那个绝世佳人映雪被迫入相府为妾,甚至还生下孩子。   当东方翼赶回来之时,佳人已作他嫁!   为了念兰泽,映雪只得将眷恋敛起。   她有了孩子,便有了牵绊!   于是,他们将过往放在心里。   她给那个孩子取名为念兰泽——执念,兰泽之畔!   东方翼将念兰泽当成自己的孩子,将毕生所学全都授之这个三岁的孩童。   然而,嫉妒冲昏了梁长均的头脑,他居然听信谗言,误会上了映雪与东方翼有私情!   到底是不是误会,恐怕只有他俩知道!   或许不是嫉妒,每次听到念兰泽三个字,都有一种让他想杀掉东方翼的冲动!   那三个字,造就了他一生的痛!   梁长均一生将那三个字当成一生的耻辱!   一步错,步步错。   梁长均失手杀了东方翼,映雪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埋葬的眷恋一刻间爆发!   她随着他的尸首沉入莲池底。   那一抹凄美绝伦的笑成了念兰泽心里最后的一道坎!   她在最后一刻,用结束生命的方式实现了自己的朝朝暮暮!   自此,梁长均不敢恨她。   因为爱,所以不敢恨。   他将所有的恨意转嫁到她的儿子念兰泽身上。   他活在仇恨之中!   摄政王活在悔恨之中!   自映雪死后,这两个活着的男人为敌了半辈子!   唯一的联系就是萧季末与念兰泽成了知己好友!   然而,世事尽不如人料!   错的,永远是错的,对不了!   “如果我不救他,我对不起你。我若救了他,我怎么能看到自己的儿子爱上他呢?”   “我一辈子都活在你的记忆里,可是季末他不能?”   “如果兰泽是个女孩子,我不会反对,可是他是男孩子呀!”   “我爱上了你,注定我一辈子的悔恨孤独。可季末爱上兰泽,便注定了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映雪,你明白我吧!”   “我想,你会明白的吧!”   摄政王一夜无眠,对着那浅笑的画卷将一生的话说尽。   终于,扼腕叹息:“你就怪我吧,我不能让季末越陷越深!”      ☆、陪我说说话   念兰泽逆光而坐,萧妄顷一趟趟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你别晃了!”   “兰泽啊,要不我扮成强盗去把解药给你抢回来?”   “你还用扮?”   “兰泽,这个时候你还能说笑?”   “王爷不愿意,你就算抢,也不一定抢得到,姜还是老的辣!”   “英雄出少年,就算姜是老的辣又怎样,本殿不是姜,而是一把刀,专门削姜的!”   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权握在手,伊人在侧!   还有什么比这更惬意的呢?   幸福在手边,抓不住要抓,抓的住更要抓!   “杀猪刀?”笑意爬上念兰泽眉梢,温柔似水。   萧妄顷一刻间侧目,将笑意搁浅,循着光线望去,如画风华!!   恍惚间,他发现自己拥有得那么多。   七公子一说笑,那是真的不咋地好笑,但是特腹黑!   “现在只能指望萧季末了,幸好家贼难防!”萧妄顷得意扬起嘴角!   念兰泽忽然明白什么,以萧妄顷的脾气断然不会这么快妥协:“你们干了什么?”   “就是与萧季末做了朋友而已,兰泽,你不用担心的,现在就去休息!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做贼!”   做贼还能做得坦荡荡,这萧大殿下当真令人无语!   反正不是他做贼,当然要坦荡荡呀!   “我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   “是我为了一己之私,不管你的事!所以兰泽你累了,就去休息!”   “我不累?!”   “那你也要去休息!”   萧妄顷不由分说就把念兰泽摁到床上。   从来就是霸道跋扈的少年敛起眉,温柔似水的守在床边!   守着千年的珍宝!   他的眉目,他的一颦一动完全刻在他的心间……   这世上,怎么有比念兰泽更妙的人呢?   本就有点乏了,经过一夜的折腾,念兰泽确实困了。   他仿佛用最后的精力支撑着风雨飘摇中早已破败不堪的身体!   累了,不能睡,因为他不确定睡了,还能不能醒!   深夜,还能惊醒,可是醒来还是一片黑暗,可他不确定这片黑暗是炼狱还是天堂!   甚至,有时候,他还在怀疑有多少个明天!   这每一天是否就是最后一天!   如今,从来不会怨天尤人的七公子到有点怨恨老天了。   这上天对他何其残忍!   只是怨恨没有用,如果有用的话,这苍天早就被唾沫所掩盖了!   “睡了,兰泽,天亮了,我叫醒你!”   萧妄顷细心温柔的掩好被角。   残月高悬,撒下一片银华。   萧季末趁着自己父王睡着的时候,来到密室,偷走那个摆在暗处的沧海月明珠!   他没看到黑暗中那双眼睛看着他。   摄政王本就没有睡着,这密室机关重重,如果他要拦住萧季末,完全可以!   只是,那颗沧海月明珠已经不在摄政王府了。   他早就当做聘礼送到西王爷府。   萧季末早晚要迎娶西盈的,聘礼早送晚送都是要送的!   萧季末空欢喜一场!   萧季末将盒子拿出密室,揭开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恍然大悟。   他能那么轻而易举的走进密室,看来他父亲早有准备!   “我早就说过,那颗珠子不在王府!”   摄政王走近,肃穆,沉着深邃的眸子到有了一丝泪光滚过!   “父王,我求您把它交给我!以后我一定认真的研习诗画学习治兵之法,好好的听您的话!”   “兰泽那孩子乖巧听话,不是我不想救,只是我无能为力!”   “我小时候明明见到过的那颗珠子,父王,兰泽他是我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   “沧海月明珠已经不在王府了,你找不到,你也别白费力气了!”   摄政王倦怠的挥着手,仆人掌灯开路 。   火光氤氲,萧季末看到那个坚韧如山的父亲一刻间苍老得不成样子。   通明的火光依旧照不明他苍老的背影!   仿佛……一夕苍老!   在岁月尽头,用尽了半生的时光!   ======   萧季末徘徊在宫墙外,迟迟不敢进去。   西盈在宫里刚刚出来,恰巧碰到萧季末。   “世子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闲的慌……”   萧季末表情无奈苦涩,看着眼前的绝世佳人。   千万句话不知从何说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晚了,你怎么不早点回家?”   “你是关心我吗?”西盈满怀期待的笑,一场迷梦刚醒:“我也闲的慌!”   “奥……嗯!”萧季末点点头:“那你先回家,我走了!”   “你就不送送我?”   “嗯……那就送送!”   察觉到萧季末的心不在焉,西盈突然款款笑道:“如果七公子出了事,你一辈子都会在后悔中度过吧!”   “如果兰泽出了事,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你不明白!”少有的坚韧在萧季末面前滑过,他叹了一口气,郁结已久的心依旧沉得千金坠。   终于送到西王门口,西盈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   手帕还包着什么东西!   她将它放到萧季末手里,温柔而端正笑道:“我知道,七公子若出事了,你一定会不开心,我希望你能一直开心!”   说完,那个端庄少女提着裙子走上台阶,回眸一笑!   上次,林琦罗一番话并没有打动她。   她们是不同的。   林琦罗只是想要自私的占有   她则是心甘情愿的付出!   不同的最@初就有不同的最后……   说什么殊途同归……全是谎言!   得知萧季末的心不在她的身上,她伤心过,痛苦过,可是却也坦然了!   不知哪个戏曲曾唱过:爱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不爱我,没有关系,只有你过得开心,我就满意!   那个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女却残酷懂得了这个事实!   萧季末揭开手里的私帕,一颗珠子在月华下反射着光晕。   一刹那,萧季末不知如何说话!   看着那早已紧闭的朱红暗花大门,他眼眶风景蒸发成一圈圈模糊的光炫。   终我一生,还是负了你啊!   我一生本没有对不起谁,偏偏对不起兰泽!   我一生本没有负了谁?到头来,西盈,我负了你!   念兰泽甚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觉得轻飘飘的,褪下了一生的重担。   这一刻,很惬意!   醒来时,萧季末与萧妄顷皆守着他。   “兰泽,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还行,就是想睡觉!”   萧妄顷一听,睨了一眼萧季末:“这怎么回事?”   “我会害兰泽吗?连尤良也说了,那是真的沧海月明珠!”   萧季末被萧妄顷瞪的发毛。   他确实有点不喜欢萧妄顷的!   萧妄顷凑近念兰泽:“兰泽,现在天亮了,陪我说说话!”   “你要说什么?”   说什么?这个问题确实难到萧大殿下了!   你聪颖无双,绝姿天下,   我说什么,你都懂的!   这江山荣华只不过是一步血十步泪走出来的。   我愿意舍弃万里江山可陪你策马天涯!   你曾说过陪我坐拥江山万里看一场盛世烟花……   这些你都懂,这些都不需要说!   虽说最美的情话说给最爱的人听,但是,我不说,你都懂……   我要说什么呢?   “说说以后你想要干什么?”   “从没想过,我从来不会计划明天,只需要过好今天!”   明天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撩得明?   也许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兰泽!”从来都知道念兰泽的为人,萧季末几乎哽咽出了声。   恍惚间,回到了孩提时代。   那个孤立无助的少年于潋艳繁华之间悄然说道:“念兰泽从来就是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过的!”   他是个热爱一切的少年,那句话用尽了多少气血。   萧季末终于站立不住,扶着床弦坐下。   “兰泽,是我对不起你呀!”愧色而歉疚,萧季末道:“当初是我不服太子,进而对他下毒,害他失去了双眼,进而连累到你!”   那个声音久久回荡:“兰泽,是我害了你看不见这大千世界的!”   声声血,字字愧!   从来不求得到,也无法得到,生活就是一场阳错阴差!   早已麻木,何来痛与不痛呢?   说出了这个事实,萧季末面色微微缓和,内心竟是如水般澄清。   “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求你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许久不曾说话的念兰泽终是开口说了话:“我从来没有怪过谁,我只知道,那个从小对我很重要的朋友依旧在我身边!”   这才是七公子,从来不会怨天尤人!   甚至,从来不知道怎样去责怪别人,温和圣洁如佛前开了一世的圣莲!   活着,已经很不容易,哪儿有时间去责怪呢?   萧季末的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你的那个朋友一直都在……”   一笑泯恩仇,对对错错,爱爱恨恨,凡尘一梦过!   “兰泽啊,如果困了,就睡,我会一个时辰叫醒你一次!”   萧妄顷看着念兰泽入睡,掩好门。   “尤良,兰泽是怎么回事?”   尤良正在院子里喝茶,萧妄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茶泼了尤良一身!   尤良被烫的跳了起来!   “我早就说过七公子荏弱,虚不受补,现在让他多休息休息,你少烦他就可以了!”   尤良被萧妄顷看的心发慌,他知道这个人的手腕,一向狠觉。   不动声色可以破城池千里。   那是少年帝王该有的风范!   语气缓和一点:“七公子累了,就让他睡,睡醒了,就好了!”   “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我的命还在你的手里呢?”   尤良复又倒了一杯水,明明是白开水,他却如品名茗。   ☆、是为我自己   天色灰蒙,   萧妄顷踏入颓败而昏暗的天牢。   腐烂气息弥漫,刑具上的血还未干透。   狱卒睁着浑浊的眼,看着眼前气宇轩昂贵气逼人的男子。   甚至连拦都无法挪动脚步,看着他一步步踏入天牢。   天牢的尽头,梁府一共二十四人全被关在此。   然而除了梁天与梁毅,只因为这两人对念兰泽来说很重要。   还因为,他认为这两人算是好人。   好人只是相对而论。   就这两人从小对念兰泽很好就值得萧妄顷尊重!   “梁老贼,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当初那个孩子吧?”   镣铐加身的老者抬起头,半眯着眼,透出淡然不屑的光芒。   那种淡然很熟悉,就像念兰泽每次面对问题的时候一笑置之。   让人有一种天永远也塌不下来的错觉。   “你本该死的!”   梁长均一声冷哼,老谋深算的眼睛里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要杀就杀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铛铛——   铁链直响,关在隔壁牢房里的梁家五子爬了过来,疲倦而狼狈的磕头:“殿下,不要杀我们,我们不想死……”   除了梁长均,梁家其他人求饶声一片。   这些是念兰泽的兄长,姨娘……   循着光线看去,梁夫人一脸疲倦的坐在角落里。   褪去了锦衣华服,抛却了胭脂水粉,这个雍容华贵半辈子的老妇人此刻到有了老人的富态。   嘴唇干涸,溃烂流血!   天道好轮回……当真轮回了一次。   萧妄顷还记得那红肿的嘴里当初蹦出来的恶毒咒骂的话语……   那个毒辣的女人当初是怎样咒骂念兰泽的,如今她的嘴唇就是怎样的溃烂!   天理昭昭,轮回报应、   这报应真是屡试不爽呀!   举头三尺,虽无神明,但是报应还是要轮回的。   “我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杀我母妃的,梁长均,帮着皇后太子作恶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想过会有报应吗?”   “哼,报应?老夫手握重权半辈子,荣华富贵险中求,就算有报应,那也值了!”   “爹呀,我们还没活够啊,你老人家为我们想想!”梁府四子在一旁喊道。   “逆子,闭嘴——”   梁长均气急败坏,看着萧妄顷:“当初来梁府行刺的人是你吧,救你的人是兰泽吧?”   “你已经不配再喊那两个字。”   “不管老夫配不配,他终归是我儿子。”   杀人的念头在萧妄顷心里闪过,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的想要杀人。   虎毒不食子,然而,这人不是一般毒!   如果不是因为念兰泽,他早就把这个满手鲜血的人大卸八块!   “本殿本该为自己母妃报仇的!”萧大殿下一声冷哼,终究握拳而立。   压制了心头的愤怒,萧妄顷吊儿郎当的一笑:“手握重权的梁左相现在成为阶下囚,倒是很让人惬意。”   梁长均苦笑三声,“兰泽呢,那个独一无二才绝当世的七公子呢?我想见见他……”   “怎么?想认错…?”   “老夫怎么会错?”面对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他是对不起的,但是死不认错。   他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没错……   喂王淑妃的那杯毒酒是迫不得已的,一大家子的生命全部捏在他的手心。   如果不聊表心意,皇后一定不会放过相府的上上下下。   “当初那份密信是你送给□□皇帝的,然后将一切证据全都指向我的母妃,这件事情你们做得天衣无缝!”   “是老夫,老夫获得昊天皇帝与群厥的私信,收买王淑妃宫里的宫女将它呈给□□皇帝。”   “也是老夫告诉群厥,你的母妃想要把他与皇后的过往给捅出去,告诉他,王淑妃要杀他。”   萧大殿下此刻到有点同情群厥了:“所以他听了你们的话,在睡过去之前诬陷我的母妃?”   “是的,也是老夫将相关的几十家一夜之间灭口…!”   是的,全部都是他做的,但是,他没错。   咚的一拳,萧大殿下没忍住。   梁长均口吐鲜血,血液粘着头发,狼狈不堪!   然而,他并没有求饶,反而撕心裂肺的痴笑。   天牢都被这种可怖的笑声回荡……   污秽入耳,萧大殿下不由得皱了眉头,挥袖而去。   梁毅与梁天在城郊院外遇到念兰泽,许久不见的喜悦涌上头。   “兰泽,你这几天还好吗?”   “大哥,我很好。”   “兰泽,谢谢你了,我知道爹他对你不好,如今你还能这样对他,我们万万没想到的?”   “你们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我昨天去天牢探望了一下,父亲他们都还好,如果不是你求情,我想我们早就去阎罗殿报到了。”   “他没死?”平静的不能再平静,那瘦弱的身躯在白衣下微微的颤抖。   “兰泽,你怎么?不是你求得情吗?”   “不是,我从未为任何人求过情……”念兰泽泠然一笑,温柔依旧在,只是有点僵硬。   收敛了笑容,他恢复了一下情绪:“大哥,六哥,我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逛。”   梁毅一头雾水的应好。   一推开门,萧大殿下就看到念兰泽对窗而坐。   玉雕般迎着月华…   月光透过雕花窗,投射在他的脸色,如水静谧。   那一刻,时光到有点逆流了。   这个才十九岁的少年,本应绝世无双享受万人瞩目。   可是那样的光耀背后隐藏了多少荆棘血路!   十九岁,本该如画的年纪,一个蓬勃向上的年纪。   而这个少年却过于早熟。   当别的世家子偎依在父母的怀里背着才学来的三字经的时候,这个少年已经博览群书满腹才华。   当别人可以考取功名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的成就的时候,这个少年敛起一生光芒温柔似水。   同样的遭遇决定这两个绝世少年一生的羁绊。   当那份荣耀只配世人仰望的时候,那背后的荆棘血路也让世人无法想象!   “兰泽,夜深露重,你晚上早点睡吧!”   萧妄顷在念兰泽身边坐了下来,本想打趣念兰泽几句。   可是念兰泽在月下近乎透明的脸让他忘记已经到了唇边的话……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替你母妃报仇,这不是你一生的执念吗?”   手刚刚触摸到念兰泽的发丝,萧大殿下楞了一下,继而放下手来。   他笑道:“杀了他,你会开心吗?我杀了他,你若是会开心的话,不用你说,我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转身,拿了一件披风给念兰泽披上,看着他半敛的眉睫,几乎透明的脸。   此刻倒有一种说不出岁月的感觉。   “所以,兰泽,别勉强自己了。”   有些事,你说了,我会为你做!   有些事,不用你说,我也会为你做!   只因为,我觉得值得……   “你其实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清冷似水的声音,流淌在夜里,寂静无声!   笑容挂在萧妄顷的脸上,显得得意魅惑:“兰泽,这不是为你做的,也是为我自己……”   我喜欢看见你笑,那份纯真,是世间最干净的东西。   你若知道萧妄顷可以倾尽所有来保存你脸上的笑容——   那么也容不得别人指染,更不会亲手将它捏碎。   所以,与其是为你,倒不如是为我自己!   你我之间,何来那么多彼此呢?   念兰泽那一瞬间笑了:“真好!”   他们之间已经无需说谢,所以只剩下两个字慢慢的咀嚼。   当有人问当时已经登基为帝的大泽皇帝萧妄顷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大泽皇帝简短的回答了三个字让人哭笑不得。   ——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真好”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知道念兰泽每次说这两个字时候的心情。   有些事不需要弄得太明了!   人生难得糊涂!   ======   昊天皇帝已经到了人生暮年,病情越来越重。   自那日群厥死后,他几乎是汤药不离口。   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风雨跌宕的乱世埋葬了一生的情感!   “咳咳……你来了!”昊天皇帝将丝帕放在一旁。   那沾血的帕子孤零零的落在桌旁——   念兰泽闻到一丝血腥味!   自从听到昊天皇帝召见他,他就有不好的预感,如今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陛下突然召见,所谓何事?”   “七公子……”   “不敢当。”少年温润有礼,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与冷淡,白衣似水。   “作为皇帝,国积弱积贫,权臣当道,朕很失败!作为父亲,儿子互相残杀,耳目被蒙蔽,朕亦是失败!”   说话间,昊天皇帝咳出血来,血顺着唇角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陛下鸿福,恩泽万里,何来失败呢?”   少年不卑不亢,宛若千里孤雪之外的暖阳,暖入人心。   只是,那深入人心的冷淡也同样刻入骨髓。   “七公子,朕这一生,算是废了。”   皇帝咳出声:“朕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在东宫!自群厥出事后,朕就想着,等找到好的神医,将他救活,我就放弃江山万里,陪他塞外牧马。”   “只是这个愿望这辈子就这样了,落空了。”   “朕孤寂了半生,妃子间勾心斗角,儿子们互相残杀,宫人唯唯诺诺,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念兰泽静静的听着,听着这个孤寂半生的老人说完一世的话。   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看不见对方的喜忧,所以就算哭了,也不会有事。   “群厥中毒沉睡后,朕就守着他的躯体,十八年,整整十八年呐!”   守了十八年,终于换回了承诺。   这一生,就算能到此为止,也算够了!   “朕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你们不同呀?”      ☆、那一笑绝美   月影筱落,昊天皇帝一声接一声的咳!   咳尽了一生的时光。   “朕知道朕不是一个好皇帝,更不是一个好父亲,只是这件事,就当朕求您…你们之间不会有好结局,顷儿有一个帝王该背负的一切。”   “我明白。”念兰泽的声音非常冷,冷到了怎么捂也捂不热的地步。   “七公子,你明白就好呀,这个位子注定要寂寞一生的,你们两个同样优秀,注定要以光辉之名载入史册的。”   昊天皇帝人已经咳得不行,“七公子,朕知道没有资格去要求你,但是于国于你们,朕都是为了你们好呀!”   昊天皇帝眼角已有泪滑落,当初正因为他做不到割舍,所以才害了群厥。   如今他将当初他所承受的痛苦加著与这两个少年……   那种心殇若死的感觉他不是不知道?   就因为知道了又如何?   人算不如天算……   他们终究一步错,步步错!   那份感情不容于世,现于人前只会毁了这两个绝世少年。   可是没有了这份感情,那么他们也就毁了。   “所以,七公子,您明白怎么做了吗?”   “我明白!”白衣少年平静如水的回答。   明白不代表认同,他温柔的如同花开瞬间:“容我想想,或许我们不是您们,至少,念兰泽一生不想留下遗憾……”   那是最后一季昙花——   念兰泽站在那里,好像在天明之前随着这些昙花一起败去。   昙飞扬,烟花殁!   七公子半泯着唇角,水唇于月下花前映出不一样的色彩。   乱世江山,苍生成狗。   人生如棋,步步都是死局!   这次,他要被踢出局了、   突然——舍不得……   昙华林,萧妄顷找到念兰泽,那背影确实有点萧索。   生怕此时会有一阵大风。   生怕一阵清风就将他吹散。   飞花漫天,如同一阵花雨。   那人就站在那里,稍不留神就会随着飞花而去。   终是,他喊了他,轻声的一声兰泽。   念兰泽就站在那里!   回头,于月下花前温柔的笑——   那一笑绝美   ——颠倒乾坤!   一时的恍惚,一片花瓣在两人之间搁浅,   直到遗忘……   遗忘岁月,遗忘人生   他伸出手,为他引路:“兰泽,我们回去吧?”   “好!”白衣少年回道。   那一刻特别的温暖。   在七公子离开之后,萧大殿下回想起念兰泽那个温柔的笑的时候,他颤栗着久久无法平复心情。   对着属下叹道:“我怎么那么傻,他什么都埋在心里,我居然不知道……”   后来,在他称帝之后,对着史官说道:“朕其实是知道他的,一直都知道,所以当他走了,朕才毫不犹豫的抛弃江山荣华随他而走……”   史官问道:“后来呢?”   “后来呀?”少年皇帝眯起眼,唇角挂着温柔的笑,毫不掩饰的得意:“后来朕就把他追回来了。”   萧大殿下对于死缠烂打四个字倒是很有研究的!   为你引路,漏看一路的风花雪月。   一老仆递上信件:“七公子、我家王爷找您有急事……”   萧妄顷没好气的接过,随意的看看:“这么晚?该不是萧季末那小子……”   “我家王爷出事了,世子守着他呢……他想见您……”   “劳烦您带路。”念兰泽俯首!   摄政王府,   寂寞永夜!   摄政王躺在金色绡萝幔被之下,过早衰老的脸映出回光反照的一刹那时光倒流!   他唇角挂着笑,肃穆而慈祥。   手里握着大权半辈子,那双刀剑敛过布着老茧的双手颤颤伸向前方,仿佛要抓住什么?   那方向——朝着念兰泽的方向!   可惜,念兰泽看不见,没有上前握住。   俯首温柔朝着摄政王的床弦:“王爷,您找我……”   那双老茧半布的手,最终——落了下去……   他慈祥的看着念兰泽——映雪与梁长均的孩子!   嘶哑着嗓音开口:“映雪其实很爱你的,作为母亲,没有正式的教过你一天,她确实不是好母亲……但是,本王知道,她是很爱你的……”   摄政王喘息的说完这些话,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皱纹半布的眼角滑过泪,“她是个善于追求自己幸福的女子,她曾为了你,甘愿住在相府的金丝笼里……”   念兰泽依然淡定:“我明白。”   “所以,你不要怪她,她也是苦命人,二九年华就那样去了……”   “念兰泽从未怪过任何人。”少年回答的平静如水。   他从来都不会怨恨,因为那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当年,也是我对不起她呀!”   床上的老者断断续续的说着,没有一丝力气!   声音轻飘飘的,飘的没有一点声响!   “她就在那里……”老者伸出手,手在空中颤抖:“她来接我了……”   埋藏半世的情感一瞬间爆发的一览无余,人生有太多无奈说不清道不明!   那双手伸出去,摸到了梦中女子的眉梢,温柔的摸着,这本是梦一场!   梦尽了……人也就去了!   念兰泽被萧妄顷带到床沿坐下,摄政王一遍又一遍的拂过他的眉梢,带着笑……   开始有点不释然,只是很快,他便知道这个进入人生最后时光的老者将他当成了他的母亲……   那眉,那眼,那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映雪…映雪……”一遍又一遍……   老者的声音一直在回响,直到远去!   声音淹没在这寂静的黑夜,孤独的走完了这半辈子。   这一生时光就这样寂寞相随。   摄政王终于在人生最后一刻笑着离开。   萧季末在一旁泣不成声:“父王…父王……我对不起您呀,我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   念兰泽面色沉寂:“季末,你节哀顺变。”   那一夜,三个风华绝代的少年于屋顶上醉酒。   喝得好不畅快!   萧季末举杯翰饮:“兰泽呀,你不知道,有时候我真觉得人生没多少意思,活着就好像只是为了活着……还不如去死…”   “呵呵!”萧妄顷大笑:“这三尺,从未有过神明,天若不怜,人若不自救,那就去死,你若死了,请告知埋骨之地、这花,一定开得比今年的妙。”   萧季末撇撇嘴:“你嘴里能冒出一句好话吗?”   念兰泽摇头笑道:“活着只是简单两个字,很容易,不容易的是怎样活着。”   萧妄顷醉眼朦胧,看着那一抹清浅的笑,或多或少感觉了一点无奈。   笑意苒苒,风声涟涟!   他拿着酒壶,凑近念兰泽,笑道:“兰泽,你醉了吗?”   他知道念兰泽酒量非常的不好,甚至很少饮酒,此刻一种恍惚悄然而至!   风声涟涟,潜然无恙。   “没有、”念兰泽很笃定,甚至轻笑出了声:“没醉。”   人事悲欢,人情冷暖……真没醉……   寂静长夜拉开缝隙,月华透过云层□□的照耀!   这三个少年身处乱世,于乱世之中沉浮。   “没醉么?”萧大殿下不坏好意的一笑:“来,来,没醉就多喝点……喝醉了才叫好?”   念兰泽此时恨不得一脚把萧妄顷踹到屋顶下!   他脸不知是酒醺红的,还是因为某人的一句话,半抹红晕爬上染霜的脸。(七公子,您又邪恶了!)   萧季末在一旁开口附和:“兰泽啊,人生难得一醉,一醉解千愁啊。”   于是,萧季末不由分说就递给念兰泽一整壶!   关键是萧妄顷那货还笑得特开心、   萧妄顷那货绝对有险恶用心的、   非常的,绝对的、   看着念兰泽犹豫,萧季末推搡着:“我几乎是第一次看见你喝酒,陪我就陪的彻底一点吧。”   念兰泽半晌犹豫,终是,一杯酒一干而净。   干净利落,绝世风雅!   月末爬上树梢,树影婆娑。   空气滟滟,酒香苒苒!   最后,三人喝得晕乎乎的。   萧妄顷带起念兰泽,摇摇晃晃的来到萧季末面前,顺便踹了他一脚:“你还好吧?”   萧季末手在天空挥挥,摸到酒瓶,再往嘴里倒倒,倒出两滴:“我还好!兰泽呢?”   “睡了,我带他走,你待会儿自己爬回去,要不我找人把你架回去也可以……”   “我可以爬回去的……爬…回去……”   萧季末手在空中挥挥,最终落得没影。   萧妄顷笑笑,朦朦胧胧的,晕头转向的往回走。   回到房里,将念兰泽放好,温柔的掩好被角。   他笑道:“兰泽啊,我睡了呀?”   “嗯、”念兰泽醉了倦了,来了这么一句。   “与你一起睡呀?”   “嗯。”我敢对天发誓,七公子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烛光义无反顾的燃烧,将床上两个身影照得真切!   月光筱落,倔强的撒向梦中人的睡眼。   不知何时已经缠绵成一团,一世痴缠!   他睡眼朦胧,他醉眼朦胧、   纠结了半辈子,依旧如此。   满屋暖香之中一层覆上一层。   “兰泽!”他唤。   没有声响,酒香与体香交错,太容易让人沉醉!   人说:所谓真爱,就是你死了,我老了,我仍旧爱你,那才叫真爱。   可是,你活着,我用心爱你,你若死了,那我宁愿在最爱你的年华里死去。   香气越来越烈,暖香与冷香,最终汇集到一起,交错……   念兰泽依旧怅然若失手足无措,早已明白,在某些事上,他是无能为力的。   炙热的吻落边全身,急切的啃咬,艳裂的期盼、   十指紧扣,散发落了一枕、   声声旖旎,呢喃细语一夜、   他说:最美的情话说给最美的人听!   他说:别矫情!!?   他说:七公子真难伺候,不解风情、   他说:……      ☆、慈父非慈父   说断不断,这真不是七公子的风范!   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   天色微亮,念兰泽醒来,浑身酸疼。   他到处摸摸,衣服已经换好。   这副身体一夜折腾,终是受不了,大清早的有点累,还有点倦。   萧大殿下还在一旁看着念兰泽笑,笑意不明。   反正念兰泽看不见,管你怎么笑。   萧大殿下不得不承认念兰泽确实是妙人,妙不可言!   他伸手将他面前的散发拨弄到耳后:“兰泽啊,你身体不好的,要好好休养!?”   念兰泽睥睨了他一眼:你少点折腾就好了!   萧大殿下明眼人居然装作看不见……   “你是不是又闲的慌?”   “不是!一直很……闲的慌……”   七公子彻底的无语,他不适合与萧妄顷顶嘴的。   萧大殿下牙尖嘴利,天下人都知道,七公子又怎会这么的不识趣呢?   “兰泽,现在天下还算太平,你想要做什么?我们就去做,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念兰泽微微的一滞,沉如水的面色在晨曦的冷光中显得苍白。   “遗憾吗?”他喃喃自语:“我也不愿意留下遗憾。”   莞尔一笑,在晨光中十分的明媚:“人生太多无奈,怎么会没有遗憾呢?”   “至少我不想你留下遗憾!”萧妄顷笑道,笑容惑媚,一如沉浸在美梦之中!   信誓旦旦,铮铮誓言:“负尽天下不负君!为你一人负尽天下……这一生,很值!”   风依旧不动!   这九月天,天空飘出飞花,缱绻弥漫……   念兰泽太容易感动,温柔的面颊弯起好看的弧度,于乱世之中沉醉:“那你就好好的做个好皇帝吧…!”   也许……念兰泽会是你一生的诟病。   至少……我没有留下遗憾。   知你将亲临天下,千古留名!我没有遗憾……   其实,人生太过无奈!   此生……唯独的遗憾是:我食了言——没有陪你坐拥天下!   我曾经答应过的,陪你江山万里,只是……谁又懂得谁的无奈?   日暮时分,残阳红霞艳潋。   任他夕阳无限好,终是照不透这惨淡夜空下似水温柔的脸!   昏暗的牢房中,光线时明时暗。   念兰泽进入牢房卸下披风交给小列,自己一个人进去。   在黑暗的尽头,天窗投过一丝光线!   梁长均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小儿子,散发掩盖住的唇角惨烈的映出一抹笑、   “老夫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愿意见我呢?”   “确实很不愿意!”   “怎么样?七公子,你应该过得很好吧——至少,拥有了一切。”   “拥有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老夫笑话的?”梁长均抬眉,疲倦红丝满布的眼睛依旧明亮:“恐怕让你失望了,老夫过得很好……”   “过得很好吗?”念兰泽突然觉得很好笑:“也是,您是不会做噩梦的……”   手上沾满了鲜血就是不会做噩梦…!   “你爱过我母亲吗?”   梁长均料不到念兰泽会如此的问,抬起头,有些许诧异,目光黯淡下去,干涸的嘴角微张,到了喉间的话又被咽回去。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将她推入莲池?”   “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梁长均抬眼,恶狠狠的话如同毒蛇一般钻入念兰泽耳朵里:“这都是因为你…!”   这都是因为你!   因为映雪的执念,一生一世怀念兰泽之畔!   念兰泽依旧平静,欲显得似水温柔:“因为我?”干笑一声:“我当时才是五岁的孩童呀?”   一个自我保护尚且不够的孩童!   一个不该有的错误!   “她一生一世怀念兰泽之畔与东方翼的相遇,所以,她认为姓梁是耻辱,为你取名念兰泽!因为爱她,所以我很高兴,无论怎样,她这一生都会是我的人——”   “她为你取名念兰泽,我没有反对……”   “她让东方翼授琴于你,我亦没有反对……”   “只是,她从来不知道那三个字是我一生的痛,执念兰泽之畔,那么,我算什么?”   “当初得不到她,我娶了十二个与她相像的女子为妾,得到她之后,便有了你,可是她却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皆是虚妄,比不上东方翼与她一相见!”   “你的名字,便是我一生的耻辱,可是我爱她,我不能恨她……”   念兰泽此刻指尖嵌入肉里,痛处蔓延,他依旧能平静淡然问道:“你不能恨她,所以就恨我?因我的名字是你一生的痛?”   “我不能恨她,绝对不能,我是爱她的,怎么会恨她呢?”梁长均一边说,一边笑几近疯狂与颠覆!   “我讨厌你!”   这四个字悄无声息的钻进念兰泽的耳朵,刮着他的耳膜,鲜血淋漓依旧不放过!   “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不该有有名字,如果你不来到世界上,那么东方翼也不会有借口接近她,她也就不会死!”   该发生的依旧会发生,只不过是时间的契机问题。   因为爱,所以他不敢恨!   他的爱太过渺小,小到只能给一个人,就连他们两的儿子也休想分到半毫!   “你的存在一直提示我,我爱了半生的女人喜欢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你就像一种证明——证明着他们的爱,证明着我的残暴!”   “说够了吗?”   压抑了难以平复的心情,念兰泽立在光线之下,脸色近乎透明!   半敛的眉睫投下一片影,框住了那不堪重负的泪!   撒过盐的伤口被撕开血痂,血淋淋的伤口□□在人前,任人耻笑——   “我的一生确实是个笑话!”   少年痴痴一笑,半敛眉睫流转了风华:“然——这个笑话也是神话!”   他创造了自己的神话!   “如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早就杀了你?”   “也是——”梁长均悲哀的一笑:“名扬天下的七公子怎会做出弑父的事情呢?可你大可以找人来杀我……”   “你不能杀他!”沉默已久的梁夫人开了口,嘶哑的嗓音在幽冥之下冒出:“他是你的父亲!”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念兰泽只是觉得很好笑。   他看不见,也知道这个过惯锦衣荣华的梁夫人此刻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将一串钥匙与一袋钱丢在梁长均面前,冷哼一声:“你们立刻滚出京都,不要再回来!”   梁夫人叹了口气:“七公子,有些事你该知道的!”   “够了!”梁长均一声断喝!   “这些事,他本该知道,你不是一位坏父亲,而是一位好父亲!”   梁夫人竭斯底的吼道,转而平和的冷淡一笑!   “东方翼确实是你父亲杀的,你母亲也确实殉情了,你父亲只不过错手杀了一个人,只是,他对你确实是很用心!”   “你母亲死后,你生了一场大病,那个时候御医已经说过,你的眼睛已经保不住了,恰逢太子中毒需要眼膜,而皇后随意抓了一个穷人家的孩子,你父亲于心不忍,那个孩子如果没了眼睛就是死路一条,所以——”   念兰泽随口一笑:“所以,他就用我的眼睛取得了皇后的信任,换来了一生的荣华!”   “不是的,他只不过救了那孩子而已!”   “那个孩子是——小列!”   “是的,后来你父亲把他接入府内,让他照顾你!”   “他不让你出府,只因为他政敌太多,护你安全!”   “他不让你习武,只因为觉得你没了眼睛,会对你造成伤害!你以为你那院子里的那些书是谁找人刻在竹简上的!”   “他之所以冷落你,是因为梁府妾室儿子太多,难免不会因为嫉妒而害了你……还有一点,你的名字是他一生的痛……”   “他唯独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就是上次太子用全家人的命要挟他,让你回京都来!在此之后,天下大势已定,他树敌实在是太多,他不想连累你,所以不让你回梁府……”   明明非常关心这个小儿子,他却不敢关心!   梁长均也在害怕,他是爱映雪的,此生没了精力去爱别人!   可是,他的爱太狭隘,以为将念兰泽全面保护起来,就是对得起映雪!   可是,他的方式太过残暴,让这个小儿子心里一直以为他做这么多就是因为恨他!   其实在梁长均心里,是很讨厌念兰泽这三个字的……   七公子终是无话!   从小缺乏父母爱的他又不能看这大千世界,让他异常的敏感偏激!   毕竟,爱他的母亲,喜欢他的师傅东方翼全都因梁长均而死!   高门大院的勾心斗角,自身的缺陷,父亲的冷落折磨,兄长姨娘的嘲讽,造就了念兰泽的敏感与偏激!   坚韧得让人可怕!   在他年幼的心里,固执的认为除了死去的母亲与师傅,世界上再无一人爱他关心他!   所以,他从来不会怨天尤人!   天要叛我,我必弃天!   那时还年幼,那个寂寞温柔的孩子告诫自己:世界上再无一人爱他,他亦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这个防线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他不是没有人爱,没有人关心!   而是——他没有发现一直渴望的父爱在那个寂静的时光里淌成江!   他的父亲用错了方式,他的固执走偏了去路!   七公子于忽明忽暗的牢房前矗立,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脸!   那苍白近乎透明的脸以及半敛的眉睫明灭不可辨!   他此刻想喊梁长均一声父亲的,只是太久的积怨让他习惯了以要强的姿态矗立在他的面前!   心房溃不成军的那一刻,他有点欣喜,突然想要逃避!   ——这一切,不知为何?      ☆、天牢的大火   腐烂的气息弥漫,时光溢成沙,风一吹,就散落四方!   少年半泯润泽的唇,生怕一丝妥协从喉间溢出!   明明渴望得到,得到之后却害怕。   门口冲进一阵浓烟,狱卒乱做一团!   “七公子,快走……走火了……”   浓烟呛的人只咳!   念兰泽到处摸地上的钥匙想要救人,可是他忘记把钥匙丢在哪儿了!   哪儿都没有,侍卫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   火势很大,到处肆意蔓延!   牢房腐湿,冲进来的只有烟!   脑子里昏昏沉沉不知吸了多少烟,护送他的侍卫也在这蔓延的火势中生死不明!   他不知道前路是什么,是汹涌的火浪还是坍塌的屋梁?   梁府二十四人全部关在这里……加上他,正好二十五个!   一股浓烟再次冲入肺腑,他也没了力气!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百花缭乱,溪流淌漾!   好一派惬意的风光!   河过忘川,花开彼岸!   从未有过的舒服与惬意……闭上眼……再也不愿意醒过来…   “兰泽?”有人喊他:“你不能睡在这里……你要活着……”   梁长均好不容易找到念兰泽,却看见他躺在过道里,火光卷向他!   看着周围还有冷水,那是专门用来泼犯人的!   梁长均拎起水,泼向念兰泽!   眼前的花海溪流不见了,念兰泽跌入水里!   他看到两具尸体将他往起拉,还对他笑,告诉他不能死!   挣扎了半生,幸福就在手边,所以——他不能死!   念兰泽好像当初溺水的那般,先是发抖,后来缓过神来,一直咳!   一横梁砸下来,梁长均推开念兰泽,自己被砸个正着!   “爹?”念兰泽喊道!   “兰泽,快走呀,一直往前走!”   “出口已经被大火封住了,出不去了!”念兰泽道!   生死坦然,只是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如果可以,他倒愿意死在萧妄顷的怀里。   梁长均吼道:“我们可以死,但是你不可以!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梁长均推开身上的衡梁,扑灭身上的火,拉着念兰泽往外走去!   这一刻,他不再是一家之主,而是一个父亲!   以前是迫不得已,现在,他尽力做一次父亲!   总以为他的冷漠与疏离是在保护念兰泽,可是他用错了方式。   明明可以共享天伦之乐,却因为他的固执,全部化为泡影!   对于这个孩子,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是是有愧的!   走到最后漫无目的,一处处的衡梁坍塌,火光肆意妄为!   念兰泽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不由己的被梁长均扶着在一团火光中乱走!   救火的侍卫前赴后继的提水扑火,小列被那些侍卫拉着不让他进去!   最后他嘴里只会喊道:“少爷还在里面!我家少爷还在里面……”   萧妄顷赶过来的时候,漫天火光还在继续!   噼里啪啦的火声与人潮澎湃的声音依旧没有湮没小列那一句:“少爷还在里面!”   萧妄顷二话不说,直接将水泼在身上,正打算冲进去被林琦罗拉住。   “你这样进去只会死的,这么久了,七公子还没出来,代表他已经出事了……”   萧妄顷抚开林琦罗的手:“要死也要死在一起,奈何桥没有我引路,他一定走得不安生……”   “那我呢?”林琦罗悲哀的问了一句。   萧大殿下还是那句话:“对不起!”   扭头,于漫天火光中决绝无比!   那背影映着火光瞬间高大!   那大火如同一幅画,他就那样走入画中!   林琦罗被抚下去的手僵在空中!   颤抖得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泪光映忖火光!   流出的泪炙热滚烫——你们死在一起,那我算什么?   我的死心塌地又能算什么?   一场笑话,一句悲哀!?   全他娘的狗屁!   从来都知道自己输得一败涂地,可是输不起,真的输不起!   萧季末赶来的时候,萧妄顷已经进去多时了,他正要往里面冲,西盈拉住他不放!   他回头对着不舍的眸子,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他无颜面对西盈,毕竟——他负了她!   那未出的话是——放开我!   西盈凄美的一笑:“我不让你去,你一定不安心,至少你要做点准备!”   她提过一桶水,萧季末将自己淋个通透!   对着漫天火光的背影,她莞尔一笑!   这两个女人是不同的,至少,西盈比林琦罗懂得给予!   萧妄顷找了很久,梁长均扶着念兰泽,肺腑进入一些烟,梁长均负着念兰泽沉重的走着!   “兰泽?”萧妄顷喊道,立刻冲了过去,他没有注意房顶坍塌,霹雳火光正砸向他!   梁长均放下了念兰泽,推开萧妄顷,替他挡住这致命的一击!   大火在他的身上肆无忌惮的燃烧,一阵刺鼻的肉烧烂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梁长均并没有痛苦的大喊,他像解脱了一般笑道:“大殿下,我不求您的原谅,求你将兰泽带出去吧!”   萧妄顷万万想不到梁长均居然会救自己,一时怔住!   “爹?”念兰泽微弱的喊道!   萧妄顷被拉回现实之中,他扶起兰泽,正要去扶梁长均的时候,一道火光再次砸下来!   “走啊,走啊,快走啊!”梁长均吼道:“当初害你母妃,我也是迫不得已……”   “爹!”念兰泽再次喊道,声音嘶哑!   “兰泽,爹对不起你!愧对你这一声爹!”那个老人在大火燃尽生命的痛苦中像是解脱!   萧妄顷情急之下抱起念兰泽就走,看了在大火之中淡然的梁长均:“你不需要得到我的原谅,我已经不怪你了!”   如果不是你,我怎会有念兰泽呢?   梁长均满意的闭上眼,那大火瞬间将他吞没,直到燃成灰烬!   萧季末冲进去看见萧妄顷抱着念兰泽出来,于是半扶半就在大火中出来!   吸入太多的烟,念兰泽已经晕了过去,萧妄顷身上也有多处烧伤!   最令他担心的不是他身上的伤,而是那一场大火几乎烧死了念兰泽的全家。   他的父亲姨娘兄长,几乎全都葬在那场大火中!   他醒来该如何的自处呢?   一场大火所有的一切全都化为灰烬!   念兰泽肩头有一处烧伤,肺腑之中吸入大量的烟尘,就连咳出的血都带着黑色的灰烬!   惨败的……无法直视!   他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生怕一松开,那人就那样去了!   念兰泽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了,便不放手!   他将他拉紧,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手。   手心里捏出汗,可是一松手,这辈子便不会再握的住!   他还是醒过来了!   一句话也不肯说!   他渴望的天伦之乐眼看就要得到了,可是一把火烧成灰烬。   时间就如指尖沙,握得越紧,流的越快!   “兰泽,你怎么样?”萧妄顷关怀备至。   此刻念兰泽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   但他知道此刻的念兰泽所有神经已经崩断了,他讨厌当弱者,讨厌把脆弱现于人前!   那是他的自尊与骄傲,容不得别人践踏与指染。   他挥退了所有人,将念兰泽的手放在手心,给他一点力量,至少——   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与他一起沉浮挣扎。   温柔的面孔苍白的没有一点生气,缓缓抬起头来,泪光尽现于萧妄顷面前。   在他的面前,自己不需要掩饰的。可以卸下伪装,可以任性的大哭一场。   “梁大人与梁府的所有人已经殓棺,兰泽,你若想看,我就陪你去看看!”   此刻,去看看亲人的尸首无异于在血淋淋的伤口上再刺上几刀。   可是只要兰泽愿意,纵然痛不欲生,至少为了他是值得的!   命运有时候真的可笑……琢磨不透啊!   少年缓缓的摇了头,咬唇不语。   唇角都被咬出血来,几欲哽咽出声,微微轻颤,可是他依旧咬唇不语!   萧妄顷将他拉近,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就这样撑起了一片天。   那瘦弱的身躯在自己的怀里微微颤抖,可是他没有掉一滴眼泪。   喉咙里哽咽出声,倔强的宁愿咬出血也不愿意示弱!   “兰泽,我陪着你挣扎!”   这乱世天下,我陪着你挣扎——绝不会再让你一人沉沦。   萧大殿下紧紧的拥住他,“你可以任性,可以哭,可以闹,这里只有我俩,我会陪着你任性,陪着你哭,陪着你闹!”   “真好——”这两个字不知以怎样的音容在念兰泽唇边溢出。   嘴角一抹清浅的苦笑:“我有点累了!如果我天亮之前没醒,记得叫醒我!”   “好!”萧大殿下郑重的一声。   念兰泽半泯着唇,辨不清面容。   天亮之后,便是缘尽之时!   你有你的江山万里,我有我的坚定执着。   这次,谁也不欠谁——   “突然,觉得——好冷,你抱得紧一点。”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哎……   ☆、错在哪儿呀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录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返回>   ☆、那会是你吗   入冬之际,念兰泽最终还是病了。   以前有人抱着他,他不会感觉冷。   可是如今,簟被孤寒,无论屋子里烧了多少碳火,他一直如坠冰窖。   每次深夜,他是被冷醒了!   风声呼啸而过,扫得落叶缱绻飞舞!   叹了口气,然后下半夜就在半梦半醒与寒冷之间度过的。   几乎每夜都是如此!   这个冬最难挨的不是七公子,而是萧大殿下。   他看着他被冻醒,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冰冷的深夜汲取温暖——   可是他无法靠近,他无法给他一点温暖。   那种苦,苦在心里。   风声呼啸,大雨淅沥!   是那远山的沽雾,彻底遮盖了世界。   小列半夜给念兰泽添碳火的时候感觉到了不对劲,少爷居然没发现他进去。   他一向都是很警觉的,至少能听得见他的脚步声!   手一摸念兰泽额头,滚热一片!   当时,他楞在当场。   又是三更半夜,又是大雨滂沱,   少爷生了病,他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去哪儿找大夫,就算找到了,人家还不一定愿意来。   一时间,他吓得六神无主!   萧妄顷在客栈里心神不宁,大雨扰乱了他所有的心事!   他不知道念兰泽此刻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半夜不得入寐?   他不知道没了他,念兰泽是否睡得安生,是否还会冻醒?   想了很多,想到了他们的过去,想到了就算不说破一生一世这样看着念兰泽——   甚至想到了,一辈子就这样白首——这也是一种白头的方式。   想到最后,他对着大雨滂沱的天笑了说了一声:“真傻呀!”   小列冒着大雨出去找大夫,那个院子只有念兰泽一人。   萧妄顷来的时候,梦中人还在熟睡。   大雨纷扰,展不开的愁眉、   那样近——那样远、   人就在面前,他突然害怕触摸……   萧大殿下在念兰泽床边坐了下来——就那样看着他,恍惚之间,这个人似乎更加悠远了。   念兰泽此刻睁开眼,平和自然、   萧大殿下立刻摒息,不露一点声响。   “是你吗?”   很笃定的声响,他的气息,他的气味升腾在空中。   七公子能够捕捉一丝一缕,他已经猜到那人就在面前。   “是你吗?”   这一声,明显变得怀疑,疑惑。   侧耳倾听声响——   嘴角一丝苦笑,人病得连做梦都像是真的了——有点可笑!   可是,那种气息就在身边,怎么会假呢?   于是,略带一点失落,悲哀的声音撞击着这寒灯夜雨——“是你吗?”   这三声,由笃定到疑惑再到失落。   “兰泽啊!”——萧大殿下无法再装下去。   那一声兰泽啊划破这寂静的长夜。   将他拥在怀里,感到了真切——“傻兰泽啊!”   哽咽到唇边的话终于咽回去!   他想责怪,责怪他不好好的照顾自己。   他想埋怨,埋怨他冷漠无情留他一人坐上那冰冷的位置。   说得太多,已经不需要说。   他有他的取舍,他的坚持!   岁月无情燃烧,将一切烧成灰烬,只有那一句“傻兰泽啊!”让人思索萦绕至今。   殊不知那一句包含了这个年轻帝王的多少心血?   感受到了念兰泽滚烫的身躯,他将怀抱紧了紧:“现在知道了吧,没有我暖床,一定睡得很不舒服吧?”   “不正经。”七公子嘴角溢出笑:“你怎会来这里,你这一走,你知不知道失去了什么?”   “我不知道呀,我只知道,你还在我身边。”   浩荡气血全都化为那一句:“你不图富贵荣华陪我沙场舔血,我亦不慕江山万里陪你袖手天下。你想静静,那我就看着你静静。”   我愿意就这样陪着你!   只因为我觉得值得……   很值得!   终究,他吻上了他,缠绵眷恋——   不知怎地起,那意乱情迷变得荒唐。   待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在床上,紧紧相拥,这一生一世再也不怕分离!   念兰泽身体滚烫一片,眉睫蝶翼般煽动。   忽而不堪这寒夜的重负,想要合上,只怕合上之后再次醒来便是黄粱一梦。   萧妄顷起身要烧炉子上的火,念兰泽拉着他不放手,就连在梦中也拉着他,死不放手。   如今,这样舍不得,当初,又是怎样的决心离开的呢?   所有的痛与苦全部嚼碎往肚子里咽。   萧妄顷听着这夜,心里不免增加了一点寒意。   小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念兰泽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睡、   在后半夜,他是一直昏睡的,呼吸很浅,仿佛一不留神就断了。   许是因为太热,他将手伸出被子外,被萧妄顷塞进去,甚至有时候把被子全踢了。   萧妄顷一边苦笑一边傻想:这兰泽有时候还真像个小孩子!   大雨依旧,念兰泽是被热醒的,高热让他难以入睡。   “不是说再相见已经是陌路吗?”   “你以为你欠了我那么多,你想走就走吗?我说过要一生一世的粘着你!赶都赶不走……”   “我欠过你什么?”   “你说过陪我坐拥江山万里的,你还欠我一个诺言!”   “那么你呢?”   “是呀!”萧大殿下诡异的一笑:“我还欠你一场盛世烟花!那我就先欠着……”   你欠我一个许诺,陪我坐拥江山万里!   我欠你一场誓言,为你燃放盛世烟花!   原来却欠着这么多……   那就……欠着吧?   “小列呢?”   “应该出去找大夫了。”   “多长时间了?”   “大约已经一个时辰了,我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外面的雨很大?”   “确实很大,你放心,他再不济,也能保护好自己的!他可是比你懂得照顾自己……”   小列终于不负众望——他把大夫给抗回来了。   深更半夜,大雨不停,没有大夫愿意出诊的。   找了好几家,都不愿意,少爷一个人在家,所以他用尽了吃奶的劲将大夫给抗回来。   大夫是个花甲老人,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一进门抖落一身的水,小列将他放下的时候,那大夫一连打几个喷嚏!   一抹脸上的水,一脸狼狈:“就这样虐待老人,你就不怕报应吗?”   萧妄顷一出来,看见两人狼狈样,当时没笑出来。   他已经没有心情笑,拉起大夫,往屋子里走去。   诊断好,大夫又是打了几个喷嚏:“只是热病,这天发热病正常,啊—嗤……”   又是一连串几个喷嚏。   淋了一场大雨,这大夫怕也是生热病了。   小列换好衣服送大夫,并且去抓药:“对不住呀,真对不住……我家少爷昨夜病得太厉害了,不知怎地,气色好多了……”   见大夫不动,小列狐疑:莫非是想要留下来蹭饭?   于是,摇头:“您怎么不走?”   “我是怎么来到,就要怎么回去?”   请佛容易,送佛难——你把我抗来,就得把我抗回去!   “你老眼昏花了吗?你怎么会是我抗来的呢?明明你自己走来了好不?”   小列死不认账:“你看看你脑满肠肥,我这弱小的身躯怎么扛得动呢?”   无辜的样子做得绝对逼真:“真不是我扛的?”   那老大夫眉眼笑了:“我没说抗呀,你怎么知道是抗来的?”   小列一时语塞: “我猜的。”   恍然大悟:“我还要抓药,你这老头真误事。”   小列拉起那老头,撒腿就跑!   那老头经过这一番折腾,腿不酸了,腰不疼了,除了轻微的热症,其他的都还好。   当下立即免了念兰泽所有的费用。   当然七公子不会穷得连医药费付不起,这都是小列愿意为主子省钱,但是这银子进了谁的腰包就了然了。   念兰泽绝对想说:其实,你真不用为我省钱的!   小列走了,萧妄顷绝对落得自在。   关键是没有人碍眼碍手碍脚。   反正小列悲剧的在萧妄顷眼里成了祸害——专门祸害他与念兰泽的。   天气转冷,秋风扫落叶在空中恣意珃斓!   念兰泽裹着厚厚的披风,与萧大殿下晃荡在这大街上。   你绝对见过两个绝世美女会去买菜,但是绝对没见过两个绝世无双的男子去买菜。   这是在这段期间发生的趣事,念兰泽时常那它来揶揄萧大殿下:   “白菜怎么卖?”   “三文钱一斤!”   “这么贵?十文钱三斤卖不?”   “卖!当然卖……”菜农绝对欣喜,活了半载,遇到一个不识数的!   “萝卜怎么卖?”   “四文钱一斤!”   “十文钱两斤卖不?”   “卖,绝对卖!”   …………   “新鲜莲子怎么卖?”   “十五文钱一斤!”   “十文钱一斤卖不?”   “卖……”   “我要两百斤!”   等等,菜农有点茫然……好像有点不对劲呀?   念兰泽摇头笑着走开。   “多弄点莲子给你熬粥,再去买一只鸡,乘着这个空档,我要把你的身体给补回来。”   关键买了这么多莲子——   都知道念兰泽最讨厌干的事就是洗菜。   在萧大殿下死皮赖脸的摧残下,七公子悲剧的剥了一个时辰的莲子。   小列在一旁怨声载道:少爷的手是用来弹琴的,怎么可以剥莲子,我恨莲子……我恨莲子……   碎碎念:我恨莲子!   再一声:我恨萧妄顷!   在此后一段时间,小列一听到莲子与萧妄顷有关的字眼,条件反射性的咬牙切齿:我恨莲子,我恨萧妄顷。 作者有话要说:  恶搞了一章,实在是对不起呀   ☆、你这败家的   天边晴好,风依旧凛冽。   冬季悄然来临!   念兰泽喜欢靠着窗户听外面的世界,萧大殿下吓得立刻关紧了窗!   感慨了一声:“兰泽,你千万别开窗,又生病了,那得多浪费医药费呀!”   “你还在乎那一点钱?”   “勤俭持家,懂不?”   “又不是我持家,我怎么会懂?”   “现在干什么都要银子的!”   念兰泽只是温和的笑,那货抠的要死!   “兰泽,洗菜!”   七公子彻底无语了,与萧妄顷在一起,他常常无语!   幸好七公子不善于在这种事情与萧大殿下发生口角。   他是不屑于争,对于一般人,只要让他不高兴或者印象不好,他就会很礼貌。   反正你不惹我,我也不犯你。   对于萧殿下,他偶尔打趣几句,打趣完了便彻底无语。   所以他讨厌洗菜,但是也洗洗。   毕竟互相搭配,干活不累。   然而,萧大殿下忙完了所有的事情来看看紫菜的时候,他有点苦笑不得了。   “兰泽,你怎么只把叶子摘下来,那根才是最主要的呀!”哀怨声咋起:“你这个败家的——一个萝卜你削了八层皮——”   真败家呀!   为了这么一句败家的,念兰泽有好几天没有理他,萧大殿下恨不得自己掌嘴。   这几天也许是他们之间最开心的日子,少有的清闲日子。   夜幕降临,黑纱网住星辰将碎光撒漏!   他为他引路,日出游玩,日暮而归。   “就是那儿,那个华贵的院子住着两个绝世男子,据说他们是那种关系……”   “真恶心!就是他们……”   “是呀,好恶心!”   ……   念兰泽听觉异常灵敏,温柔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只是……有点僵硬。   不自觉他将他的手在萧妄顷的手里收回。   没有人为他引路。   前方是什么?他不知道,只是有点惶恐无助。   正在下台阶,他看不到台阶,一脚踏空,从台阶上摔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狼狈,只知道他的心很疼。   天下之大,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一股莫名的怒气冲上脑门,萧大殿下二话不说将念兰泽抱起。   他冲入人群之中,那些人吓得不敢言语。   “我们要怎么做,关你们什么事?”   萧大殿下寒冷的目光扫过一个土财主模样的人吼道:“你能一心一意对你的妻子不论富贵荣华不论生老病残,只爱她一人,绝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吗?”   那人低下头!   寒光扫过一位妇人:“你能水里来,火里去,陪你丈夫上刀山下火海,生死相依吗?”   妇人低下头!   “你们不能——我们可以。”   “我们可以生死相托,相伴于戎马饮血!我们可以生死不弃,弃江山荣华天涯相随!我们可以患难与共,祸福相依!”   你们不能的,我们都能……   “你们都不能,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人群一个个低下头,萧大殿下终是抱着念兰泽绝尘而去。   留下的,只有一群寂静的人群。   “回去吧!”   在午饭之后,萧大殿下正打算将念兰泽鬓前的散发抚到耳后的时候,被他打断。   手僵硬在空中,疑惑的笑了笑:“在这里不好吗?还是你在意别人的闲话……”   “他们能那样想,很正常!”   “你若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经常换吗?”念兰泽有点好笑:“现在正处于内忧外患的时期,你不能离开朝堂。”   “我回去,那么你呢?”   “我?”念兰泽温柔涟迄,芳华无双:“陪你坐拥江山万里。”   萧大殿下一颗揪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怕从念兰泽嘴里再次说出陌路殊途的话。   七公子默然低下头,不语。   你我可以祸福相依,生死与共。   你我可以江山同坐,天涯相随。   你我可以生死不弃,枉顾礼法。   这些,我都可以做到。   只是,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你的痴,你的爱,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眼前的人在明灭的暖阳中仿佛浑身发着光晕,明明苦寒严冬却看到了繁花似锦。   萧大殿下裂开嘴像个小孩子一样笑了:“那依兰泽看,你觉得什么时候启程呢?”   “今天。”   萧大殿下差一点在座上跳下来:“今天?你的脚……”   “我不介意抱你的。”明媚一笑,转而那嘴角的得意转成坏坏的弧度:“本殿很乐意的,兰泽你不用说,不就是想要我抱吗?”   无语,   七公子本来温柔潋潋的脸颊红晕闪过,不是第一次被萧大殿下说,可是每次结果都一样。   忽然,身体失重,熟悉的味道涌上心头。   一转眼,萧大殿下就把念兰泽从椅子里抱起来。   “兰泽,其实我最喜欢抱你的?我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抱你的。”   七公子这个时候绝对想说滚的,只是那样的字他说不出口。   绝对说不出口!   他是个俊秀儒雅的公子,怎么会说出那样字眼的话,可是此刻他找不到别的话来反驳萧大殿下。   京都一切都好,山好,水好,人好,风景好!   七公子遇到老皇帝的那一刻,千回百转终于回到了最初。   老皇帝心里默叹:劫呀,这是劫啊!   临水而立,老皇帝的病情似乎更重了。   两人的倒影于枯藤之下映入波光粼粼的水中。   摒退所有的宫人,这个老者贪心的将半生说不出口的话讲给念兰泽听。   “七公子呀,群厥以前最喜欢陪朕来这池边看夕阳西下……”   半生荣华富贵享尽,怎么也换不来与梦中人的执手相错。   “朕记得,那夜就在这池里,他把自己交给朕的,他以前是个非常内敛的侍卫,他写得一手好字……”   “我想群厥大人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念圣恩的。”   “朕曾经想,就这样与他过一辈子,他想怎样都好。”   “可是——俗世不允许呀!”   “纵然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身不由己呀!我们如此,你们亦如此!”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也别怪朕,朕只是为了这江山社稷。”   “陛下,您说的,念兰泽都明白,只是,念兰泽此生不想留下遗憾——”   少年温柔立在水边,与碎了一湖的夕阳相映:“我答应过他,陪他坐拥江山万里——这一次,念兰泽为自己而活。”   昊天皇帝苦笑,他表示自己可以理解,苦笑之后满眸苍老的哀伤将这夕阳西下之景映忖得十分的哀怆。   “同是天涯沦落人!可是你们终究是不能的,你这样做,会毁了他——就算毁了他,你也不在乎吗?”   一句话将念兰泽威慑当场,他抬眸眼笑:“念兰泽自有分寸。”   “兰泽,你与皇帝聊了什么?”   “保密。”   “怎么这样?你俩聊得欢快,把我晾在一边,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你别胡闹。”   “好,不胡闹,反正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你俩聊得欢快,我省事多了?”   七公子顿时脸色难看:“你说什么?”   “奥,今天阴转晴——”小声嘀咕:“不丑,超好看。”   后面那句念兰泽没有听清,只是知道那货嘴里也蹦不出什么好话。   剑声翰然,划破这翮然天明。   念兰泽耳力极好,他伸手去挡,与那人纠缠起来。   蒙面人一看是念兰泽,气势弱了三分,但剑剑都是刺向萧妄顷的。   “大哥!”念兰泽制止住梁毅握剑的手,他喊道。   “兰泽,让我杀了萧妄顷为父报仇。”   “爹不是他杀的!”   “如果不是他,谁会放那把大火,全天下只有他对爹恨之入骨。”   “那夜的大火我也在,我能明确的告诉你,不是他。”   “你除了会袒护他,你还能干什么?”   “这不是袒护,那把火确实不是他放的,因为那时,我还在天牢里面,他想杀爹随时有机会,但他不会伤害我的。”   一句话将梁毅噎哽在喉,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妄顷可以杀尽天下人,却唯独不会伤害念兰泽一点的。   这一点,他很清楚。   正因为清楚,所以苦恼。   剑气横秋,不知何时,另外一个蒙面人提着剑刺过来。   “老六!”梁毅喊道:“这件事与萧大殿下没有关系!”   剑锋依旧处处刺要害,戾气更甚,甚至对念兰泽都下狠手。   梁毅见状不好,与那黑衣人纠缠成一团。   “老六,都说了,那与萧殿下没有关系,你怎么不听话?”   黑衣人听不见,继续行刺。   如果不是梁毅进退有度,好几次就差点被黑衣人给刺杀。   剑锋划破九汕寒冻,那剑刺向念兰泽,萧妄顷有点恼了,他与那人纠缠到一处。   可是碍于是念兰泽的六哥,他处处留情。   梁毅挑破那蒙面人的面纱,那人不是梁天。   万对月,万赫炜的侄子,万家最后的一个人。   装疯卖傻的乞丐。   念兰泽听到动静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站在那里。   那把剑快要刺入他的时候,万对月看到萧妄顷的剑刺入自己的腹部。   瞳孔瞪的超大,死不瞑目的将念兰泽的面孔映入瞳孔里。   “你怎么还不死?”从那万对月的喉咙里幽冥般的声音:“你们怎么还不死?”   最后一声诅咒响起来:“你们不得好死!”   灭我全族,你们怎么还不死?   杀孽太多,你们怎么还活着?   死不瞑目的愤恨让万对月面孔变得扭曲,瞪着双眼看这最后一眼。   在这世界最后一眼,居然是念兰泽的脸,他怎么会不恨,怎么会阖上眼?   “兰泽,你还好吧?”   楞了半晌,七公子开口轻笑:“还好。”   笑容苒苒温柔,于万千血泊中绽放出的一朵盛世烟花,了不却——烟花易冷!   听到一阵闷哼,念兰泽蹙起眉头:“你,还好吧?有没有伤到——”   萧大殿下用衣角擦干净手里的血,为念兰泽引路:“我还好!”   一路走过,肩头的伤在暖阳下泛着红色光晕,血水一点一点的向外渗透。   萧大殿下黄褐色衣服自肩上到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依旧一路云淡风轻调笑涟涟。   为求念兰泽一个心安,他忍着剧痛为他引路。   用情至此,萧大殿下也算情种一个!      ☆、谁懂你无奈   日光晴好,这个冬季好暖和呀!   七公子推开门,仿佛从暖阳中走出来,他侧耳倾听:“尤大夫在吗?”   尤良看着内阁的萧妄顷一眼,萧妄顷对他挥手示意他不要告诉念兰泽他就在这里。   隐瞒了念兰泽他要去验兵,其实他是来这里治伤。   “在……奥,七公子,什么事?”   尤良将屏风的帘子拉起一点,念兰泽看不见,他看不到萧妄顷就在对面的屏风之后。   “萧殿下来过了吧?”   “没……”对于这个聪睿的男子,尤良有点犯了结巴,居然有点结巴:“七公子,什么事?”   “他来过吧?”念兰泽温柔一笑:“他的伤怎么样?”   尤良看着萧妄顷一眼,再看看念兰泽,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伤,什么伤?”   故作不知道,尤良收敛了情绪:“七公子,你受伤了吗?”   “不是我,是萧大殿下!”   再看一眼萧妄顷,尤良笑道:“不会的,他不伤别人已经是万幸了。”   “我知道他已经来过这里了,你别骗我?”   “你怎么知道?”   念兰泽温柔似水:“我知道,我能感觉到。”   “伤不重,不过要好好修养。”   尤良转眼看了一眼萧妄顷,以及刚刚剐下来的毒与腐肉,心里不知如何回答?   萧妄顷的左手因迟来就诊,毒物蔓延,已经无法拿起剑了。   这个年轻的少年将军的左手已经相当于废了。   “奥,平时要注意点什么?”   “这是金疮药,不要沾水,左手不能拿重物,好好的休息,保持心情愉悦——”   后面那句话念兰泽给当废话听了,谁敢让他心情不好呀?   “我明白了。”   “七公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您?如果萧大殿下从此成废人,您该怎么办?”   “您别忘了,我也是个废人。”   沉重的垂下头,尤良道:“我明白了!”   废人又如何,照样可以一语定乾坤!   七公子有这样的魄力,萧大殿下依旧有这样的魄力。   他们都是一类人,可以生,可以死,可以废,也同样一语定乾坤。   念兰泽拿着金疮药走后,萧大殿下从内阁里走出,摇头苦笑:“兰泽就是兰泽呀,太聪明了。”   “不是七公子聪明,是你太笨!”   萧大殿下泛起疑惑:“什么叫我太笨?”   “其实,当初你带着七公子来寻医,那个时候,他,已经深陷——只是,你不知道?”   经过几番苦痛挣扎,两人兜兜转转回到了最初。   “嗯……那我先回去了?”   “你不回去难道还想留下来蹭饭不成?”   “谁蹭你的草药破饭,我的兰泽还在等我呢?”   “那个,七公子拿的那个金疮药还没有付钱!”   “谁是七公子?我不认识……”我只认识我的兰泽。   这一唱一和,尤良彻底无语。   万对月那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让念兰泽至今还有点后怕。   ——你怎么还不去死?   如同恶魔的诅咒,一声声的敲打着他的心扉。   多少人因他而死,多少人想要他死……   多少人因他而死,尸骨无存?   多少人想要他死,死不瞑目?   已经数不清——   忽然间,好沉重,好累!   这天下,谁能懂你无助?   这世界,谁又能了然你的无奈?   “兰泽,你在想什么?”   “没有。”   萧大殿下从来都知道念兰泽是个心思极其重的人。   他想着什么,不难猜测,难以猜测的是,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兰泽,你也别瞎想?”萧大殿下最终决定坦白:“我的伤也没事…!你不用担心守寡了……”   “我也觉得没事。”   七公子腹黑的拍拍萧妄顷的左肩,萧大殿下疼得倒吸一口气。   “你不蹦哒的挺好的吗?吃的好,睡得好?玩的好?”   话锋一转,嘴角挂着讥俏的笑:“我怎会担心守寡呢?你不在,说不定我可以大把美人拥在怀里?”   萧大殿下悲催的一把汗一把泪:“兰泽,你不能这样?”   “为何不能?”   “你要这样,我就……我就……”   “你要如何?”   “我就只能历史重现——”   ——霸王硬上弓!   七公子顿时脸红一片,咬牙,半晌才透出几个字:“卑鄙无耻。”   某人笑得邪恶,想想当初萧大殿下是怎么把七公子搞到手的就知道了?   摄政王府,   萧季末对着摄政王的牌位跪了一整天。   爹,你让我娶西盈,可是现在我无法娶她?   我不爱她,不能毁了她一生幸福。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可以等你喜欢我。”   寒风吹得枯草萋萋,西盈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中一席话散发着透骨的寒意。   萧季末面露愧色:“我不想误了你,如果有中意的,就嫁了吧!”   “如果我愿意等你呢?”西盈哽咽出了声:“我可以不计较你喜欢的是谁?不计较一切,我还年轻,我可以等?”   一般人都会说,我还年轻,青春等不起。   可是在这个女子嘴里说出来的却是,我等的起……   一席话完,西盈流下泪,我可以等,等到什么时候呢?   也许是,地老天荒!   也许是,沧海桑田。   也许是,竹篮打水!   终是,那个绝色的倾国倾城的佳人提着水露绿色长裙,咬着贝齿:“我可以等,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等?”   说完,就提着长裙跑开。   “你这样,会伤了她的心!”念兰泽在暖阳中走出。   春风一吹,春意回归。   白色的飘絮吹得满亭都是,枯草摇曳身姿。   萧季末叹息:“不伤她的心,就会误她一生!”   “你父王临终遗命,让你娶她。”   “娶她,不爱她,对她不是很残忍吗?”   娶的人,不爱。   爱的人,娶不了。   “兰泽,我其实就一直想要跟你说的……?”   七公子疑惑:“什么?”   “我一直很爱一个人,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萧季末泯唇:“我应该让他知道的,我很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的眼睛因我而瞎,不是因我年少无知……我说不清道不明,可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他不希望你这样。”念兰泽苦笑:“他希望你能幸福——”   “幸福吗?”萧季末愕然,然后苦涩一笑:“那他会幸福吗?”   念兰泽终是没有说话,幸福哪有那么容易?   明明触手可及,偏偏万丈天堑!   “我该走了。”   “兰泽,我的话还没说完!”   “我累了,不想听!”   几乎是落荒而逃,七公子忽然很害怕!   萧季末突然拉住念兰泽,时光搁浅。   你不知道,我们一起长大,我曾以为我们会是一生的好朋友。   那时的你,就站在梁相府那个院子里,那一夜,所有的清昙开遍。   我曾误以为你是月下仙子,直到跌落相府的院子,我才发现那个被我害得看不见的小孩居然是你!   那夜,我骂了自己一夜。   第一次,为自己的荒谬而忏悔。   可你却笑着告诉我,你很爱这个世界!   原来,从那一刻,那一夜,我就很喜欢那个如月干净的少年。   只是,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等我知道,再也回不到当初。   千言万语缠绕,萧季末欲言又止。   良久,他放开念兰泽,苦笑声在念兰泽耳边破碎成声。   “兰泽,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当然是。”   “那你能听我说完吗?”   七公子愣了一下,最终温柔如剪不开的秋水:“不能!”   萧季末喃喃自语:“我只是想让他知道,萧妄顷能做的,我也能做。萧妄顷可以付出的,我可以双倍的付出……”   “……这些,我只希望你能知道。”   念兰泽依旧没有回头,其实他早就知道。   知道了,又该如何——   西盈并未离去,她躲在一棵柳树的背后。   那样的话如同恶魔一样刻在心里。   抽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扶着柳树慢慢的蹲下去。   光秃秃的树不能给她一丝遮掩,将她所有的脆弱全都暴露在微弱的阳光下。   风一过,刺骨的风带来了远方春归的气息,却残忍的将她的眼泪风干。   一点点的证明都不给她留下。   “你还好吧?”   念兰泽递过手帕,白色的丝制手帕在他白皙指尖芬芳馥郁。   他笑道:“幸福,要靠自己争取的。”   西盈接过丝帕:“我争取过了!”   “这句话很多人都说过,很多人都死在幸福来临的前一夜。”   温柔的少年澜明如光,立在枯树之下,如同春意回归。   西盈抬头,看着那个温柔的少年,有股说不出的温暖。   初见之时,那个漂亮的小孩因为看不见,每逢一群孩子嬉闹,他就孤独的在远处听着。   那时,她愣愣的看着那个寂寞的小孩,手指着他说:“那个小孩很漂亮。”   一阵不以为然的嬉闹声咋起:“他是个瞎子……他父亲不喜欢他……”   她曾为他惋惜。   可是,当萧季末对那个小孩寸步不离的时候,当萧季末把他当做珍宝捧在手心的时候,当萧季末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的时候……   那时,她是有恨的。   恨的彻彻底底。   可是,就算恨,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确实异于常人。   干净,圣洁,不染尘埃的美。   温润,礼貌,超脱红尘的暖。   “可七公子,你相信幸福吗?”   眼眸没有半点焦距,可是依旧漂亮,念兰泽沉重的声音压在西盈的心口,沉甸甸的疼。   ——“幸福,太奢侈了,念兰泽要不起……”   “可是你是不同的?”念兰泽笑道:“你可以追求,你还年轻,可以等幸福。至少,你们是被认可的!”   西盈望着那个孤寂苍凉的背影,眼里涌出泪。   同样的年轻,那个十九岁的少年温柔对她说:你还年轻,可以等……   连西盈都觉得这个世界太过残忍,他们那样的配,为何要在苦痛的漩涡里挣扎?      ☆、这是我的爱   一阵边疆的号角吹响这个春的烽烟。   老皇帝手握着龙撵扶手,一阵接一阵的咳,咳得人心惶惶。   仿佛要将这半生的时光咳尽。   “北漠东夷又来犯,尔等可有请缨乎?”   这一帮老臣面面相觑,如论安逸享受,他们可是前赴后继。   可是如果论保家卫国,他们宁愿钉在耻辱柱上安逸享受。   老皇帝眯了眼,他实在想不通这一帮腐朽的老臣平日结党营私,勾心斗角一个比一个厉害。   若论保家卫国,却个个退缩。   “陛下,臣愿意请缨!”   萧季末恭敬站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凛然气魄。   “英雄出少年,好呀……”抬手示好,感慨万千:“如果黄弟泉下有知,一定会以你为傲的,他有个好儿子啊!”   萧季末将头埋得更低:“谢陛下称赞,季末只不过做了自己分内的事情。”   “这个时代是年轻人的时代!”朝堂里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响。   老皇帝眼角露出了笑,这帮老家伙平日里捞好处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利索。   国难当头,却靠着几个少年!   一丝绕有趣味的笑闪现,他冷哼一声:“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   “臣愿意请缨!”萧妄顷大大方方的站出来。   他确实愿意,这江山血染,冷不防让人头痛欲裂!   如果不是因为念兰泽,他管这场破事干嘛?   “那?”   “陛下,臣愿意从淮河北上,那一路有我摄政王的军队!大殿下怕是直接北上吧!”   萧妄顷其实是想说,他可以与他一起绕淮河北上的。   无奈……人家拒绝了!   那就,算了吧,反正,他也不想让念兰泽再看见萧季末。   萧季末走的那天早上,念兰泽来送行。   天色苍茫,明明已经入夏,却更添几分荒凉的韵味。   “兰泽,你来了?”   念兰泽微笑,“我来了!”   萧季末苦笑一声:“你什么时候与萧妄顷北上?”   “三天左右吧!”顿了顿,“到时候,我们在夜城会和!”   “好!”像是说一个承诺。   “兰泽,我并非有意与萧殿下为难?”萧季末笑道:“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   “我明白!”举杯对酌,平淡自然:“陪君醉笑三千场!”   萧季末笑道:“只要这次我一扫北漠东夷,我就有资格与萧妄顷争帝位!”   念兰泽依旧面不改色,只是——他不懂。   萧季末并非是贪恋皇位的人。   他也并没有觉得萧季末不是适合当皇帝。   他曾说过,萧妄顷才是乱世中的霸主,而萧季末只适合当一个盛世中的明君。   萧妄顷懂的权衡朝堂之间的争斗,乱世中各国的纵横。   这些,萧季末不如萧妄顷。   “我做这么多,不是因为我贪恋权势富贵!”   他笑道:“我如果有了江山,是否会赢得你呢?”   不图富贵荣华,不为权倾天下,只为了你啊!   赢得了江山,是否能赢得你呢?   “念兰泽艾艾红尘中一粟,怎可与天下同起而语?”   “是啊,江山易得,你——难得!”   这句话是萧季末说的,江山易得,人难得。   在日后这个大南朝第四代皇帝萧季末的心里留下永远的伤疤。   他还记得当初对那个少年说:江山易得,人难得。   念兰泽抿唇不语,古来征战几人还,谁能说得清明日的事情。   金鼓擂,号角响。   萧季末握住念兰泽的手,人就在眼前,他总是有点恍惚的感觉:“兰泽,我或许早就知道结局是什么?至少,让我争取一次!”   温暖如萧季末,一生之中,没什么野心与欲望。   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手握重权,父慈子孝,享尽人世天伦。   只是,那又怎样?   “季末!”念兰泽喊道,萧季末回头,他等着念兰泽要与他说得最后一句话:“对不起”   萧季末脸色一滞,继而笑了:“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们是朋友!”   上马,策鞭,离去。   长长的号角震得太阳也躲在云层里,天边映着几缕惨白。   萧妄顷看着念兰泽,倒是有点想要取笑他的样子,只是,他没有!   将他的肩头一揽,笑道:“兰泽!”   “怎么?”   “没事,只是太久没有见你,想的很?”   念兰泽清风般的笑声:“是太久,才一个时辰不到!”(七公子估计被萧大殿下给恶心死了)   “兰泽,你知不知道你很没有良心?”   “知道!”   “你知道?”   “你已经说了千百次了,”   “回夜城,你打算想要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   “我是不介意养你的,哈哈,那我也什么事都不干,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会罩着你的。”   念兰泽一脸鄙视,从头鄙视到尾。   小列在皇宫混得还挺不错。   一宫女知道小列不是那啥后(太监),脸红心跳的递给他一个香包:“小列公子,我仰慕您很久了,您有喜欢的人吗?”   第一次被人这样称呼。   于是腰直了,头抬高了,尴尬而显摆的一笑。   仔细想想:“有!”   宫女一脸黯淡,且羞且怨:“她是谁呀?”   “我家少爷啊!”小列天真的笑道:“我最喜欢我家少爷了,他是最好的人!”   此时,门开了……   然后,小列悲催的日子来了。   萧妄顷与念兰泽回来,正好听到这一句,他瞪了小列一眼,小列汗毛竖起来了。   他好像没有说错话呀!   要怪就怪萧妄顷对他家少爷的占有欲太强了,这也怪不了谁呀?   他可以说仰慕或许敬重,就是不能说喜欢,这是萧妄顷的大忌。   像是显示自己的所有权,萧妄顷抱起念兰泽,大摇大摆的在小列面前走过。   走到他的面前,眉飞色舞的一笑。   赤果果的挑衅,他附耳轻声细语对念兰泽说:“我知道你走累了,我抱你走!”   念兰泽十分的不解,但是,他还是任由他抱着。   “兰泽,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   “不知道!”   “第一件,我喜欢你!第二件,我喜欢抱你!”   念兰泽彻底无语,这货老是在发@情。   猫喜欢在春季发@情,这货一年四季都能发@情。   “兰泽,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小列说他喜欢你!”   无语,抓狂,七公子抿嘴笑:“这很正常,他从小就跟着我……说起来,我的眼睛……”   “我想把他嫁出去!”   萧妄顷一句话差点没把念兰泽给呛死。   那货老是喜欢替他做主张!   “我不同意,他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生活,别人无权干涉他喜欢什么?”   “兰泽,你别生气呀!”萧妄顷倒杯茶请罪:“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不当真……消消火……”   心里反复默念:该死的小列……该死的小列……   小列在那个院子里喷嚏不止:“该死的,谁咒我?”   啊嗛——   萧大殿下连打几个喷嚏,俊脸显示出异样。   “怎么了?”念兰泽摸上他的脸,细细糅旎手中缠绕:“你是不是生病了?”   萧大殿下立马反应过来,当即握住念兰泽的手,放在手心,反复的呵护。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眼有点昏,腿有点酸,手有点抖,心有点慌——”   这什么病?——装病!   “我去找御医?”   念兰泽起身,萧大殿下立马拉回念兰泽,他在他耳边呵呵一笑。   七公子当是那个窘迫呀!   “兰泽啊,你当初相思入骨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呀?”   不按好心,油嘴滑舌!   握在掌心的手停止了挣扎,念兰泽腹黑的一笑:“还差一种感觉!”   “哦?”萧大殿下来了兴趣:“什么感觉?”   “就是……”故弄玄虚的一笑:“肚子有点疼!”   念兰泽轻轻的一拳打在萧妄顷的肚子上,萧大殿下做了一个剧痛的样子惨叫一下。   随机,他拉过念兰泽,压在身下:“皮还有点痒……”   炙热的吻,卷入舌头,探访着,沉醉着。   热烈而期盼——兰泽,你是我的人,我不许别人喜欢你。   无论男女老少都不行——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个人的兰泽!   “好了,别闹了。”   念兰泽把他推开,“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萧大殿下两只手枕着头:“什么事?”   “你把军权收回来了,难道不该重新编排一下吗?”   “为什么要重新编排?”   “你原来带出来的,与以后收纳的,如果调节不好,你的旧部与新部就会产生矛盾?”   “你是说,新旧混搭?”   “是的,这样免得旧部居功自傲,免得新军内心不岔。”   “凭军功擢升,同在一□□,没什么不公平,顺便还能改掉我旧部的恶习。”   萧大殿下拍手称快:“好办法,兰泽!我马上吩咐——中午吃莲子粥不?”   念兰泽:“……”   想起以前剥莲子的痛苦经历,念兰泽一滞:这两者有关系吗?   “我想说的是,我又买了好多莲子……”   念兰泽立刻正色:“不吃,绝对不吃——打死也不吃了。”   温柔似水的面容微微一滞:“分给将士们吧?我已经吃够了。”   “奥,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手往念兰泽肩上一搭:“普度众生应该你这个活菩萨去……”   可怜的七公子想偷一下懒不行:“我累了。不想去,你自己去……”   其实,可怜的七公子是不想再与那堆堆的莲子有任何的瓜葛。   “小列说他喜欢你。”   “我不想去你的军营?”   “小列说他喜欢你。”   “萧大殿下,你听……”   “小列说他喜欢你!’。”   七公子内心绝对崩溃:“我不喜欢他?你以为他与你是一样的吗?他的喜欢只是对主子的纯粹忠心。”   “那我的喜欢是怎样的呢?”   “野蛮,霸道,赤诚,温暖。”   七公子眉眼含笑,立于暖香之中。   萧大殿下有意的靠近,嗅着——冷笑!   “兰泽,还有一点……”魅惑飞扬一笑:“这是爱!”   这一次,七公子没有笑,他也笑不出,有一丝伤感蔓延。   这是爱——绝望的爱!   如同飞蛾扑火,怀着炙热的心,燃尽最后的命。   这份爱,到岁月尽头,到沧海桑田,到黄泉碧落。   永远的,无怨无悔——   绝望,就是希望!   六军待发,队伍浩浩荡荡。   萧大殿下一生头一遭这么风光。   举国上下亲自为他送行……   老皇帝举杯来到萧大殿下面前,亲手递给他一杯酒,缓慢的吐出两个字:“平安!”   他自认为不是个好父亲,因为爱而不成,迁怒于这个命运多舛的儿子。   他并不是不爱萧大殿下,只是,他无法面对他,一看见他,就想起了群厥。   仅此,而已!   萧大殿下举杯以示尊敬:“我会的。”   父子俩曾经互相淡忘过,憎恨过,交手过!   如今——他们是这天下的王者。   他是君,他是臣。   他是父,他是子。   念兰泽在马车内,嘴角始终挂着温润的笑。   最美的人,最干净的笑容。   萧大殿下此刻无比的骄傲,他时不时的同路人打招呼,时不时的频繁回顾。   他的兰泽,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微微的心安,心还在这里!   才出城门没多远,他跳下马,钻进车内,脸凑近念兰泽,微微一笑。   萧大殿下诡异的一笑:“兰泽,我来陪你了。”   七公子手撑着雕花车窗,侧耳倾听:“你怎么来了?”   “怕你一个人无聊,所以来陪陪你。”   他仿佛在争取意见:“要不,你留下?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也想回去看看……”   那个夜城,他们曾经一起共患难的地方,埋葬了多少的血与泪,青春与岁月。   “我以为你会说你喜欢陪着我呢?”   “其实……”七公子抿唇,温柔的一笑:“其实你可以这么认为的?”   萧妄顷搂过念兰泽的肩,悠哉悠哉的在马车里睡觉。   此刻竟然有种说不出岁月几何的感觉。   夜城,那个曾经共患难的地方。   来到这里的时候,天空泛起鱼肚白,几只秃鹰飞过,划破天际,留下几声嘶鸣。   “兰泽,在这里等我,打完这一仗,天下就安定了,我们就好好的生活……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好!”念兰泽郑重的答应。   目送着他从夜城出发。   征战的大军浩浩殇殇,萧妄顷终于踏上征途,与萧季末相汇于淮北。   这一次,势在必得。   只有你,真的不舍。      ☆、十个蒙面人   见到萧季末的时候,萧妄顷拿出元帅令。   萧季末沉下脸,低头喊道:“元帅!”   这就意味着,萧季末要听从萧妄顷的将令。   在这潋滟战场,草木是最欢快的。   百里无云的天空几声鸟鸣,抬头看天,永远看不见尽头。   他只不过想证明一下,何来这么多事端?   面对三军,凛冽风过,卷起黄沙飞扬。   他心不岔:“别以为有了元帅令就可以抢功?”   萧妄顷不屑的瞪了他一眼:“谁稀罕?天下荣华皆在我手,谁稀罕这军功?”   “兰泽呢?”萧季末不在乎这军功,以他的出生,不需要靠军功来提升自己在朝堂的地位:“我要向兰泽证明,我不比你差……”   可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如何的强,他不是念兰泽喜欢的那个人,永远都不是。   萧妄顷拍拍萧季末的肩膀,风声撩过,他的话如同幽冥般飘荡:“兰泽,他明白的。”   无论做与不做,念兰泽都明白……   甚至,萧季末自己也明白,只不过人有时候就是喜欢自欺欺人。   “我也知道啊?”萧季末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可是,我就是想证明一下……”   萧季末抬头,朝着苍茫的天空轻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横扫这血敛黄沙的古战场。   他轻笑出了声,这声音是对自己的嘲讽:“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只是,就算可笑,我也要去做。”   萧妄顷俯瞰城楼下的那些民众:“一点也不可笑,我觉得很可敬!”   走到萧季末的身边,他拍拍他的肩膀:“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傻?”萧季末诧异,他本该觉得萧妄顷是在挑衅的,可是他一点这样的感觉也没有。   往前走了几步,萧妄顷回过头来,凛然肃穆:“但无论如何,你需听我将令,你放心,你的功劳,无人可抢!”   “谁稀罕?”萧季末不屑皱眉。   两人楞了半晌,继而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   经年之后,不知道还能否笑出声?   只是,这一段烽火岁月是值得回味的。   北漠的军队是从淮北往上,萧妄顷将军队驻扎在此。   登上高楼,眺望万里无云的天空,说不出的寂寥。   忽然想到念兰泽还在夜城等他,心里就暖暖的。   只希望这一仗赶紧打赢。   大战在即,千钧一发。   萧大殿下与世子萧季末安排各路部署,只是一个消息打破了他们的现状。   ——左革带三万兵马绕过淮北直达夜城。   念兰泽还在夜城,那里,只有八千守城军。   而他们面对的是北漠与东夷的联军,他们走不开。   如果走开的话,那么联军就会从淮北南下,只捣京都。   萧季末听到萧妄顷不派军增援念兰泽的时候,丢掉手头上的事,冲进营帐。   他重重的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地图扫到地上:“如果不是你,兰泽也不会在夜城,如今,你竟然对他坐视不理?”   萧妄顷弯腰捡起地上的地图,笑道:“我没有坐视不理,他的事,我会周旋好。”   “这就是你的周旋,左革弑杀成性,八千人怎么对抗三万人?”   “这个时候,你应该相信他。”萧妄顷顿了顿,回想到了过去:“他曾经一支曲覆了十万兵。”   “哈哈……”萧季末大笑,笑得好不畅快:“你要我怎么相信他?相信左革那笨蛋可以被同一支曲给打败?还是……”   走到萧妄顷的身边:“还是相信他也可以学着诸葛孔明摆起空城计?”   “萧季末,你太不了解他了!”   此时,萧妄顷是心慌的,从未有过的心慌。   他也在害怕,可是他不能派军增援,因为这里的军队本来就不够。   他不能让防护网出现纰漏。   如果他赢了,天下安定了,他与念兰泽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他输了,国家忘了,他们也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萧季末恶狠狠的瞪着萧妄顷,咬牙道:“你不去救,我去。”   “萧季末,现在应该以大局为重。”萧妄顷一掌将萧季末打到在地,吼道:“你知道你犯了兵家大忌吗?太过感情用事……”   “什么大局?”萧季末怒道:“什么狗屁天下大局?”   突兀的笑了起来:“我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我也不会琴棋书画,我只知道,我希望他开心,我希望他平安,我希望……他可以一直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   那一刻,笑得好不畅快。   “我从小就喜欢他,对我来说,他就是神,是一切。我知道自己没出息,我知道自己不思进取,我知道自己不论之恋……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呀!”   “我知道。”萧妄顷扶起萧季末:“你很好,善良,谦逊,爱民。与兰泽一样,是个好人…”   “好人没好报。”萧季末苦笑:“所以,我求你发兵救救兰泽……”   萧妄顷没有犹豫,断然拒绝:“不行,你知道联军攻破防线,多少人遭殃?”   “就算天下覆灭也换不来兰泽,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的……”   “这个时候,你应该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可以逢凶化吉。”   “你不去,我去可以了吧?我要与他同生死。”   “你一个人,恐怕出不了淮北吧?”萧妄顷上前拍拍萧季末的肩膀:“他若出事了,我拿我的命给你赔罪……”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能换回来兰泽吗?”   仿佛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萧季末从来没有过的窒息感觉,一瞬间,所有的酸涩倾泄而出。   “我有时候很讨厌你,有时候很羡慕你……可是,兰泽与你在一起,他很开心,所以我很满足……”   萧大殿下叹道:“我知道。”   知道,一直都知道,天下像萧季末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你信我,你也信他,他一定会平安的。”   萧妄顷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可是他心里其实很慌的。   然而,他不能乱了自己的分寸。   绝对不能乱了分寸。   萧季末站起来,站定:“萧妄顷,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的无情。”   朝前走了两步,面对面的,一拳打在萧妄顷脸上:“我有多讨厌你,就有多羡慕你。”   同样,那一幕上演。   萧妄顷还了萧季末一拳:“我也讨厌你。”   讨厌他什么?   讨厌他从小与念兰泽一起长大,讨厌念兰泽的童年是他陪伴。   可是这些都不该讨厌的。   萧季末依旧还了萧妄顷一拳:“我从小与他一起长大,我从来没有争取过,这是第一次。现在天下在你手,江山我不与你争,但是,你这个时候把兰泽置于何地?”   萧妄顷摸了嘴角的血,捶捶自己的心的位置,声音咚咚的响。   “兰泽,一直在这里!”   坚定的,宛若逆天誓言,这江山一瞬,繁华转眼过。   只不过那句誓言如昨:“我与他生同生,死同死。”   萧季末抹了抹嘴角的血,半晌没有说话。   转身,走到帐篷门口,他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如果兰泽出了事,我会把你的肉一刀一刀削下来喂狗。”   萧妄顷目送着萧季末离开,他就那样的站定。   他的心其实比萧季末还害怕。   这就是为什么念兰泽选择了他,而不是选择萧季末。   因为他比萧季末懂的自持,他比他冷静。   念兰泽对萧妄顷来说就是一切,这江山可以不要,这荣华可以抛弃,只是,念兰泽还在他身边。   夜城,风声潇潇。   入夏,早木深深,眺望万里,碧空无云。   还记得去年在这里,他在这城楼说:兰泽,你是我的人。   念兰泽摘了这夜城城郊的一片叶子。   这里曾经发生泥石流,敌军三十万大军近一半葬生于此。   草木无情,这地下不知埋了多少尸骨。   经过鲜血的灌溉滋润,这花草确实长得比去年的婀娜多姿。   只是,这样美的景,与这几十万孤魂共赏。   乌苏道:“七公子,左革已经率兵包围夜城了,我护你突围出去。”   “弃城逃亡?”念兰泽那一笑确实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讽刺:“你主子可有食过言?”   “没有,主子是大丈夫,一言九鼎,从不食言。”   “所以,我就不能食言。”白衣公子微微的昂起头,看着眼前一片黑暗的天空,清浅一笑。   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我说过替他守夜城的,也说过,在夜城等他的,我怎么可以食言呢?”   他这里形式危急,萧妄顷那边的形式更加危机。   这乱世天下,当真乱的不行。   念兰泽走在夜城的街道,忽然一农夫挑着担子经过,拦在他的面前。   那农夫隐隐担忧:“七公子,这夜城是不是将要沦陷了啊?这是我们的家,我们是不是将要无家可归了呢?”   四面八方的人围过来。   “七公子,您是不是要走了呢?”   “我们是不是又要逃亡呢?好不容易有个家?”   ……   ……   “不是。”念兰泽郑重的说道:“我不会走,我会留下来与你们共进退。”   白衣公子抿唇,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与炎炎的烈日之下,那个白衣公子问他们:“如果敌军攻来,你们可愿同我一起护城?”   甚至,很多年后,回忆那段岁月,夜城的民众都还在笑。   只不过,笑着笑着就哭了。   为了他们这一段乱世的绝恋,也为了他们不平凡的一生。   “愿意,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凌云的声音此起彼伏,最后所有的声音越传越广,如同一根绳拧在一起。   左革攻城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这八千军队竟然还能抵抗这么久。   本以为没了萧妄顷,夜城就是一座空壳。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那个灵魂还在。   攻了四五次,他没有攻破,甚至□□门都毫无损伤。   全城上下,都处于最高的警备状态。   当左革知道,这几日守城的只不过是一些农民商人的时候,他当时差点没有气的吐血而死。   他率了三万铁骑,居然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与憨厚的农民都没有攻破。   耻辱,绝顶的耻辱。   夜,   夜城的夜总是与别的地方不同。   念兰泽想起当初见萧妄顷第一眼的时候,他对他下迷魂药。   想到这里,他笑了。   须臾,这笑转换为酣畅。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破敌的办法。   思远道——那个沾染一点浑身功力一点使不上来,手脚有点发软的药。   那个滋味,他不是不知道。   “乌苏将军,我需要十个死士,或许这一去,他们就不会回来了。”   乌苏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七公子可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也不是什么好办法,但是可以撑到萧妄顷他们回来,七日之内,他们不会攻城。”   念兰泽面色微微的担忧,说不尽的沧桑与悲悯:“只是,这几个人,恐怕是有去无回。”   “全城上下都愿意为城捐躯,但是不知道七公子想的是什么办法?”   念兰泽把计划给乌苏说了。   乌苏没有说话,他不反对就表示赞同。   他从来不会夸人,但是,他不得不说念兰泽确实是妙人。   对萧季末来说,他是神。   对萧妄顷来说,他是一切,他将他当作一切来爱。   然而,这样的一个人,背负了一切。   乌苏找来了十个人,是个蒙面人。   念兰泽尊重他们,并没有揭开面纱,就算揭开,他也看不见。   “这十人是敢死军的,他们没有籍贯,没有年龄,没有家人,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方?做过什么事?长得怎样?”   念兰泽没有说话,这十人,一生都没有露过面,就这样去了。   生来没有痕迹,死去便化骨成沙。   “你们可有什么愿望?”   “没有。”   “那还有什么事情是想做没有做的?”   “没有。”   “那你们一定没有与家人吃过饭吧?”   “没有。”   念兰泽许久没有说话,但是他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今晚,留下来陪我吃吃饭吧?但是要自己动手,我还记得三年前的那晚萧妄顷为我煮的饭,味道很好吃。”   说到最后,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今晚留下来,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吧。”   十人互相看了一眼,默默低下头。   他们知道即将面对他们的事什么?   他们的命是萧妄顷救的,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方?有无家人?   甚至躺在一起十几年的兄弟连他们的脸都没有见过。   因为,那是一道道伤疤。   在面纱之后,是常年战争留下的伤疤。   人不人,鬼不鬼,连他们自己都会被自己吓到。   只是遇到了这个温和的公子。   他好像神仙般的存在。   不在乎他们的肮脏与恶臭。   曾经他们觉得自己就像臭水沟里肮胀的老鼠,没有一切,有的只是别人的鄙视与厌恶。   人人对他们喊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可是,他们跟了萧妄顷,他们在战场上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这个白衣公子,高贵典雅,温和圣洁——   多看一眼就是亵渎,可是他愿意像家人一样,陪他们吃饭。      ☆、不抢你功劳   念兰泽弄好了食材,十人都手足无措。   一共十二人,可是却静的连呼出的空气都能听到。   乌苏自然知道念兰泽的脾性,这个公子是他见过最温和的公子。   可是这个十人冷漠的像个木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包括姿势都一模一样。   不知道是不敢相信,还是怎么回事?   十个人都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么多年,连一起上战场的兄弟都把他们当作怪物。   吃饭的时候,他们十人一直蹲在墙角的,吃别人剩下的。   “怎么了?不是说一起动手的吗?为什么到现在你们都不动呢?”   “这里可是不允许吃现成的?我看不见的,可以帮你们洗洗菜什么的?至于做,还是要看你们的。”   念兰泽温和的说道,为了缓和氛围,他说了一些平时都不怎么说的话。   清冷的月光依旧高照,永远冷漠无情的照着最脆弱的地方。   十个人也陆续来帮忙。   只是,他们都只是默默的,不愿意开口说话。   念兰泽一直致力于缓和这氛围的。   长期的自卑感与封闭式生活让这十个人只是默默的。   桌子上一桌子好吃的。   也许,他们活到了这么久,不曾吃过这么好吃的。   但是,都是埋头吃饭,仿佛对那白米饭情有独钟。   “怎么不吃菜?浪费可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说着,念兰泽给最近的一人夹菜,虽然看不见,可是他却一分不差夹到那个人的碗里。   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念兰泽,然后就愣在那里。   眼光模糊,那一眼,他看见了,这个清华的公子看不见。   念兰泽好像是在安慰他们:“现在有多少人吃不到饭,浪费是可耻的事情。”   然后,一个人动了。   再然后,所有的人都动了。   念兰泽含笑,这十个鲜活生命到了明日就是一堆枯骨。   这一场战争,多少血与泪的交汇。   “你们不用拘束?”念兰泽放下碗筷:“就当作自己的家吧……”   十人一愣,乱世漂泊,能活着就很不容易,哪儿敢奢望会有自己的家呢?   从来不知什么是家?想不到在临死的时候,他们有个家。   家是什么感觉?   应该像现在这样,很温暖,很温馨。   至少,他们陪着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   全场下来,他们十人话都不多。   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来了兴趣,他问道:“七公子,您看过海吗?”   这小小的年纪,应该是十几岁吧?   “看过。”念兰泽其实是没有看过的,他自五岁之后就什么也没看见。   “海是什么样的呢?”   “海呀?”念兰泽看着夜布遮住的天空:“海是倒过来的天空啊!只不过比天空更蓝。”   “原来是这样。”从此,在这个孩子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念头:“海是倒过来的天空,只不过比天空更蓝。”   甚至到他死的那刻,闭上眼,他还在默念:“海是倒过来的天空,只不过比天更蓝。”   我死后,就会去那一片大海,那里有鱼,有水,还有云。   怀着美好的憧憬,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死在了那一场战争中。   念兰泽其实自己也没有看见过,只是妄自猜测。   从此在这个孩子心里成了一种信仰。   “这是一包药,潜入敌营附近,见到有水有草的地方就撒,估计会有一场大雨。”   “七公子,为何不投毒?”乌苏疑惑。   “投毒会被验出来,这是验不出的。在自己的地盘上投毒,你让以后要生活在这土地上的人怎么活?”   念兰泽就是念兰泽,玲珑剔透。仿佛知道一切,只是这个人永远也看不破自己的命运。   “这一去,不知生死,你,会怕吗?”念兰泽问那个小孩子。   小孩子摇头:“不怕,我很开心,我是英雄。”   念兰泽笃定地,肯定的口气:“你们都是英雄。”   十个人接过包裹,乘着夜色去敌营。   那个小孩子在走之前,还喊道:“海是倒过来的天,只不过比天更蓝。”   这一去,很成功。   左革七天上下咬牙切齿,咬得牙疼。   念兰泽只不过加了点配方,他加了几颗巴豆。   有时候,人幸运起来,连天都在帮他。   =======   萧妄顷与萧季末部署着军事,几乎是滴水不漏。   两个人合作前所未有的默契。   这一战,他们赢得彻彻底底。   因为,萧妄顷知道念兰泽在等他,萧季末却一心想要见到念兰泽。   有了牵绊,便有了一切。   连念兰泽也从来没想到过这两人可以这么默契。   日正中天。   人迹罕至的淮北北部,鸟啼凄凄,飞虫惶惶。   寂静得,只听见风敛黄沙的呼啸声。   两军对持,皓日当空。   将士们仰头看天,刺目的阳光令人的眼睛短暂失明。   “杀!”   萧妄顷一声令下,全军颠覆。   他是将士的灵魂,听到他的声音,全军冲锋陷阵。   萧季末此时似乎明白念兰泽为什么要选萧妄顷了。   这个人,像神一般活在将士们的心里。   “不好!”   北漠东夷尚未反应,没想到萧妄顷的军队来得如此迅猛。   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萧妄顷的军队已经将他们的方阵一分为二。   北漠东夷将军惊慌失措。   萧妄顷看着萧季末,意气风发:“我从来都不知什么叫输?”   然后哈哈大笑,像神一样睥睨这嗜血的战场:“赢了这一战,我就可以回去见兰泽了,他还在等我……”   萧季末没有半分的领情,他不管这么多。   “你赢不赢,我管不着,我只是希望兰泽可以安稳的过一生,别忘了你的话,如果兰泽出事,我一定会把你的肉一刀一刀削下来。”   萧妄顷面色一沉:“杀!”   仅仅一个字,胜却千军万马。   十万精兵全力冲锋。   北漠东夷众将士落荒而逃。   萧大殿下意气风发:“覆军杀将,方为全胜!”   “是!”   众将得令,从左、右两翼包抄,终于将慌乱的三十万敌军尽数歼灭。   鲜血淋漓尽致挥洒,当空烈日将鲜血蒸发,只留下一片干涸的血渍。   草木依旧招摇,义无反顾的欢快。   来年,这里的花会比今日的艳丽多姿。   来年,这里的草会比今日的更有风采。   落红永远不是无情物,无情的是这些花草,长在万千尸体的骨髓中。   最后,他们赢了。   使者送来降书,愿意俯首称臣,永生永世不再南犯,并答应赔偿。   萧妄顷拿着北漠东夷的投降书,欠揍的走到使者面前:“不好意思,我又赢了!”   是得意,也是一个帝王该有的风范。   萧季末立刻转身:“我要见兰泽。”   “我也要见他,他在等我。”赤果果的挑衅。   萧大殿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兰泽是我的人。   萧季末脸色暗淡下来,转而便释怀了。   他要的是他开心,不是吗?   只要他过得好,他想的是谁,又有什么干系?   他要的是念兰泽可以过得好。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一人。   当听到左革的军队还在攻打邺城的时候,这两个人几乎是马不停蹄。   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左革攻进城。   左革一听到萧妄顷率大军赶往夜城的时候,又因多日进攻夜城未果之后便率着三万部下逃走。   连念兰泽也没想到过让左革走人会这么顺利。   萧大殿下平安的回来了。   念兰泽站在城楼门口迎接。   萧大殿下非常亲密的拉着念兰泽,说:“兰泽,我又赢了。”   语气之中,非常的得意,他用的是“又”。   ——又赢了。   看到萧季末,萧妄顷居然没有抢功劳。   “这次如果不是萧世子,也不会那么顺利,所以,他才是真正的功不可没。”   萧季末觉得十分的可笑,他看着念兰泽,笑道:“兰泽,这几天还好吧?”   “很好。”念兰泽此刻不知道怎样的面对:“这几天都很好。”   “嗯。”萧季末干笑一声:“很好就好啊。”   从来没有这么尴尬,曾经,他们是最亲密的朋友。   倘若可以,他宁愿不知道自己对他还有这样一份感情。   其实,知道念兰泽过得好就好了。   该证明的,他都证明了。   没有多的话了。   萧大殿下光荣的回来了。   萧季末一个人对影成双。   夜,   不平静的夜,三个人的夜注定不平静。   萧妄顷在做饭,关键的是:悲催的七公子又一次洗菜了。   萧季末气不过,拿过念兰泽手边的一堆菜,说道:“兰泽,把这里交给我,我来弄。”   萧妄顷把萧季末推到炉灶旁,笑道:“萧季末,你生火。看你长得就像生火的。”   “你长得就像杀猪的,你滚去杀猪。”萧季末非常生气,对着念兰泽温和笑着:“我要帮着兰泽洗菜。”   “兰泽不需要你帮。”萧季末霸道的挡在两个人之间:“兰泽他可以做的,他经常帮我洗菜的。”   “萧妄顷,你老是欺负他。”   “哪有?我爱他还来不及呢?”萧大殿下贫嘴:“我最爱我的兰泽了。”   然后潇洒的走到念兰泽身边:“兰泽,我帮你洗菜,累了,就去歇歇。”   萧季末在心里暗骂:萧妄顷,你个小人。   “不用的,我可以的。”念兰泽拒绝,在烛光摇曳中面色如水:“我可以做这一切的。”   “兰泽,听话,累了就歇歇。”萧妄顷连哄带骗。   萧季末气不过,就推着萧妄顷:“你去做你的饭,你没听到过兰泽说吗,他说他可以,不需要你帮忙。”   萧妄顷义正词严:“萧季末,兰泽人好,你不能这样欺负他呀?”   他严肃的板着脸:“你不帮他,我帮他,你还不让。”   然后萧妄顷欠揍的对着兰泽说道:“兰泽,你看看,他不让我帮你。”   萧季末这次真是认栽了。   他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咬着牙,怒着,可恨的是自己没有萧妄顷那样不要脸以及无耻。   念兰泽笑出声,他自己都好几次栽在了萧妄顷的手里,何况是萧季末?   “你们俩各干各的事吧。”念兰泽摇头,正要去洗菜。   萧妄顷拉住他,笑道:“兰泽,听话,累了,就去歇歇。”   “兰泽不愿意,你不要逼他了。”   萧季末看不过眼,萧妄顷那货……他已经不想说话了。   该死的萧妄顷。   萧妄顷不管萧季末,径直的抱起念兰泽,他说道:“兰泽,我抱你走。”   贴耳:“我知道,兰泽最喜欢我抱你了。”   萧季末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念兰泽耳边一丝红晕闪过。   最不平静的时候,应该是吃饭的时候。   萧季末温柔的给念兰泽夹了菜,萧妄顷那货赶紧接着说:“兰泽,我做的,尝尝。”   念兰泽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萧季末终于知道萧妄顷为什么让他生火,自己做饭了。   原来等的就是这一刻。   萧季末咬牙,说好的不抢功劳,所有的功劳全都让他一个人抢了。   这只能怪萧季末傻啊,萧大殿下说的不抢功劳是战场上的,对于念兰泽,他可是分利必争的。   萧季末埋头吃饭:该死的萧妄顷,我恨你全家。   念兰泽轻咬一口,满意的笑了。   “这火候不错。”他赞叹。   萧妄顷也随口符合:“确实,萧季末生的火生的好,我早就说过他长得像生火的……”   萧季末抬眼笑:这次,抢不走了吧?   三个少年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但每一次,都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饭后,念兰泽休息了。   萧季末靠着墙,抱着胸等萧妄顷出来。   萧妄顷出来,看到萧季末,他笑道:“早就让你相信兰泽了吧?他比任何人都睿智的。”   “你比我懂他。”萧季末苦笑,心有不甘:“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才六岁。”   像说着一段故事:“已经过去十三年了,我守着他,守了十三年,一直以来,我不知道我对他是怎样的感情?”   “直到那一刻,我看到你们,我忽然明白,这世间还有一种超越一切的爱。”   萧季末继续说道:“我从小喜欢他,我以为那是友情,原来都不是。我该感谢你让我明白了这一点,是你让我明白了我自己的感情。”   “我知道的。”萧妄顷看看天:“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感情,我也知道这一切,我也知道这世间会有一个像我一样爱着他的人。你很了不起,至少比我了不起……”   “你会好好对他的吧?”萧季末问道。   “会!”   “如果让我发现,你对兰泽不好,我会打得你跪地求饶。”   “你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   “天下都在我手,我是将来的皇帝,你说,我拿什么保证。”   末了,拍拍萧季末的肩膀:“你信我,我打这个天下只不过为了护他一生无忧。”   “我信。”   两人相视一笑。      ☆、永远有多远   终于回到了京都,萧大殿下随着念兰泽接受万众瞩目的目光,总有一句话他百说不厌。   萧妄顷附耳,凑近念兰泽,笑道:“兰泽,我爱你!”   念兰泽那一笑别有深意:“请问萧大殿下这句话对多少人说过?”   装作不懂,萧大殿下这人贱到极致:“女的?还是男的?”   “都可以。”七公子挑眉,有点嘲弄的意味:“想不到你如此的有风情?”   “冤枉啊,兰泽,绝对会是史上第一冤案。”拉近念兰泽,在他的肩上蹭蹭:“就你一个人……这种话,我对别人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相信。”   萧大殿下正要感激,哪知道念兰泽一句话差点没把他噎死。   ——“对于别人,殿下只需要用行动表明。”   一声怨念:“兰泽啊。”   从此,再也没有别的话。   京都事物繁忙,萧大殿下也不见得过得多好,平日早出晚归,可是有件事,他是每天必做的。   无论回来的多晚,无论出去的多早。   在回来的第一眼,他一定要第一眼看见念兰泽。   在出去的最后一眼,他必须消失在他那没有焦距的瞳孔里。   无论是第一眼,抑或许是最后一眼,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影子,他的世界也只应该有他的存在。   念兰泽万万没想到的是皇帝居然驾临这皇宫角落里的一方偏院。   这里曾经是王淑妃住的地方,从十几年前,王淑妃死后,这里就一派荒凉。   四处张望,物是人非。   老皇帝感慨万千,这里竟然荒凉到这种地步。   还曾记得,那个恬静的少女总是跪在宫门口迎接他的到来。   平时的她就像小猫一样,小心翼翼。   当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也不相信是她做的,他也不信那个恬静的少女会害了群厥。   当所有证据无法推翻时,当群厥一睡不醒时,所有的理智全被冲破。   那个女子——不可以被原谅,无法原谅。   现在,他人已经到了暮年,记忆中的那张绝世容颜已经淡的不见一点痕迹。   “草民参加陛下!”   昊天皇帝被念兰泽的声音拉回现实。   “七公子,平身!”   “请问陛下到此,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找你说说话。”   昊天皇帝一声苦笑:“朕身为天下的主宰,九五之尊,居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是不是很可笑?”   念兰泽礼貌而疏离:“天下人都愿意为陛下分忧的。”   那种感觉,总是让人觉得很遥远,无法靠近。   “呵呵……”昊天皇帝苦笑:“这天下……除了自己,谁会去关心你,懂你呢?”   “群厥大人会懂您,天下人都关心您。”不卑不亢,每句话都恰到好处。   明艳阳光下,那个少年总是让人觉得有一股无奈的感觉。   “懂朕的人,已经不在了。”顿了顿:“天下人关心我,只不过因为朕的权势。”   “七公子,有件事,朕不得不不说?”昊天皇帝好似难为情:“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看朕与群厥就知道了。”   “朕曾经也以为,只要我们能真心就可以了,可是……什么也不是……他出事后,我悔恨一生。”   “我们一起走过风风雨雨,一路走过,我都不曾后悔,因为,我信他。”   院子一阵清风过,扫得花枝乱颤,少年沉重而清冷的声音一下一下撞击那个帝王的心。   “至于结果如何?就交给上天吧,人总是会死的,但我念兰泽不会给自己留下遗憾。”   昊天皇帝重重的一拍桌子,一不小心打翻了一杯茶,茶香肆意的渲染。   空气混入茶香,变得饱满而冷峻。   “朕不能让你们这样,这有关皇家脸面,不能让皇家的威名毁于你们的手里。”   “陛下,你难道会觉得群厥大人是您的污垢吗?”   一语中的,昊天皇帝哑然,念兰泽一句话胜过千万句。   群厥会是他的污垢吗?   不是,群厥永远都不是他的污垢。   “是的,他从来不是朕的污垢,朕当皇帝时,他已经昏睡,朕娶妻生子的时候还没有遇到他。但是,你们不一样……”   昊天皇帝看着念兰泽依旧面无表情,轻笑:“七公子,朕可以赐你万两金,千户侯,保你荣华富贵一生。”   “这些对念兰泽来说只不过是虚妄笑谈。”   “你能同一个女子抢夫君吗?你能看着顷儿毁在你的手里吗?”   昊天皇帝肃穆,说出的话句句带刺:“这些,你都做不到,国不能一日无后,顷儿他终究是要后宫佳丽三千人的?”   “他若愿意,我自然随他。”   “是的,他为了你不会答应的。”昊天皇帝叹息一声:“孽呀,你们与我们一样,都不会得到祝福的。”   白衣少年笑如春风,静默不语,清风拂过,繁华落入岁月无垦。   “七公子,我遇到你的时候,你才十二岁呢?”   “那个时候年少轻狂,望陛下勿怪。”   “从来没有人会说我的诗赋是小二之作,你是第一人。”昊天皇帝畅想,嘴角露出笑意:“那个时候,你才十二岁吧?”   “是的,陛下。”念兰泽回道。   “时间过得真快啊!”昊天皇帝笑道:“这么快,都七年了,你都已经十九了吧,只可惜……”   “毁了呀!”昊天皇帝叹了口气:“毁了呀,如果顷儿娶了妻儿,你怎么办?”   思忖一会儿,念兰泽咬唇说道:“我会不去打扰他。”   “如果他娶妻的话,我会走开,但是只要他还需要我在他身边,我便不会离开。”   少年公子抿唇,直到唇角咬出血,滴在润泽的唇边,更显魅惑。   “我不认为自己错了,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错。”手在袖子里轻颤:“我希望陛下能够明白?”   昊天皇帝点头,只可惜念兰泽看不见。   “我明白。”那个九五至尊默然说出口。   一直都明白的,念兰泽固执的像群厥。   幸好群厥没有他的绝世风华,也没有他的惊世艳艳。   群厥是个侍卫,他只知道忠诚。   细细想来,这两个人有一点也蛮相同的。   那就是一样的固执与让人心疼,明明很聪明,可是却傻得让人心疼。   念兰泽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昊天皇帝每次看到念兰泽总是想到群厥,为什么当初他就没有好好珍惜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呢?   悔恨的泪水在岁月的尽头淌成江。   到了最后的最后,一切都变得飘渺。   萧妄顷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念兰泽与昊天皇帝品茶。   有点诧异,有点不可相信。   昊天皇帝已经很久没有踏入这里,究竟有多久?他不知道呀?   倘若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母妃有一点怜悯,他的母妃也不会死?   他原谅了梁长均,却怎么也无法原谅昊天皇帝?   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才是造成一切罪恶的根源。   所以……不可以原谅……   “朕来找你,是有事情。”昊天皇帝开门见山:“随朕来……”   萧妄顷看看念兰泽,念兰泽脸色几乎透明,但是依旧浅笑。   “兰泽?”他唤。   “去吧。”念兰泽说道。   没有多的思考,他便去了,路过念兰泽的时候,他笑道:“这怎么回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   面对着一池暗自流动的水,没有等萧妄顷开口,萧妄顷便已经开口。   他说:“你母亲最喜欢在这里看夕阳的,她说她想去看海,只不过出不了皇宫,所以,对着夕阳,临池站着,总有一种看海的感觉。”   萧大殿下一句讽刺:“难得您还记得她?”   昊天皇帝也不怪他,他怨他,怪他,他都了解。   这些都不重要,他也不奢求自己会被原谅。   “朕一生负过很多女人,也负过群厥,但是,这一切,朕不后悔。”   叹了口气:“朕为国为民,虽无功劳,但也有苦劳。这一切,都是朕该做的。”   “我知道你要我干什么?”萧妄顷回绝三个字:“不可能。”   “国不可一日无后,这是圣旨也是我的遗旨。你——必须要娶林琦罗。”   “我的事,我可以做主,我的命,也该由我主宰。”   “那念兰泽呢?念兰泽的命,你能主宰吗?”   萧大殿下立刻明白过来:“你威胁我?”   “不是我威胁你,是你自己可以选择的?”昊天皇帝叹了口气:“你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你知道天底下有多少双眼睛瞪着你们吗?”   萧大殿下一声不屑:“我管他们干什么?我只管我自己……”   “是的,国不可一日无后。兰泽那孩子一生很不幸,你不能让他在人群的唾沫中继续挣扎。”   说到这儿,老皇帝不由得感叹一下群厥。   每次提到念兰泽,他总能想起群厥。   虽然群厥没有念兰泽的绝世无双,他也没有他的聪慧睿智。   但是,他们都是一种人。   ——一种认定了,死不悔改的人。   “日后,你留名青史,而他将被历史唾弃。以色事主,背德忘伦。他永远也比你背负的多……”   萧大殿下任性了,孩子般撒气的声音:“那我就不当这个皇帝,与他闲云野鹤。”   “说得轻巧,史册会怎样记载?——你色迷心窍,他祸国殃民?”   语重心长,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指导:“你做得到,念兰泽不会,那孩子,永远比你想得要脆弱的多……”   萧妄顷愕然,楞在原地。   昊天皇帝泛起苦笑:“唯今之计,只有你娶了林琦罗,堵住悠悠之口。”   终是无话,昊天皇帝临走之前叹了口气:“你好好的想一想,这道圣旨已下,你登基之日便是你成婚之时。”   宛如晴天霹雳,萧殿下楞在当场。   皇帝走了很久,萧大殿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念兰泽来到他的身边。   “怎么了?”他问。   “没事呀。”收敛情绪,萧大殿下好奇的打量着念兰泽的唇角:“出血了?”   伸出手,轻轻的拂去念兰泽唇边的血:“谁欺负你了,我去抽他。”   “没谁啊?你别吓想?”   “嗯?”萧大殿下诡异的一笑,“吓想?”   凑近念兰泽,贴在他的耳边,故作高深的一笑:“兰泽?什么是吓想?是这样?”   他拉近他,搂在怀里。   然后无耻的笑了:“还是这样?”他亲了下去。   混着唇边的血,一起吞咽到肚子里去。   万般不舍,一声“兰泽啊!”道尽了平生的怨念。   “我一直想把最好的给你的。”   念兰泽没有说话,他明白萧大殿下为何会这样说。   “我遇见你,我从来都是最幸运的,有了你,有了一切。”   萧妄顷似乎在喃喃自语:“我以为,有了权利就可以守护一切,至少可以护你百年无忧。”   “兰泽,我们走吧……”   “去哪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去哪儿?   就算可以走,他也做不到那么自私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可是到了他这里,忽然发现,他自己已经无法选择。   既然无法选择,可是他也不想认命。   “骗你的呢?我还没有当上皇帝,你也没有看到那场盛世烟花,怎么能走呢?”   念兰泽似乎听到那轻微的叹息,是命不由己的叹息。   “兰泽,你要记得,我爱你。”   萧大殿下说出的话,永远都那么动听,可是听着,总有种让人潸然泪下的冲动。   念兰泽看似云淡风轻,一动不动。   拳头紧紧的捏着放在膝上,衣服下单薄的身体微微的颤抖。   他听见他说。   他说:“无论上辈子做过什么,无论下辈子将要做什么,我也只愿意待在你身边。”   他说:“无论发生什么,我一生一世只爱念兰泽一人,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我也要守着你,爱着你,护着你……直到永远。”   要问永远有多远?   那么,现在便是了。      ☆、傻得好可怜   天空晴好,念兰泽一个人坐在偏殿里。   来人脚步很轻,却因为心情的缘故,总有踩地时的蹑嗫声。   “你来干什么?”他头也不抬,有点淡然,但更多的是无奈。   林琦罗也不笑,只是淡淡的盯着念兰泽。   看了半晌,突兀的笑了起来:“当真风华绝代呀。”   念兰泽似乎连话也不屑于说:“有什么事就赶紧说,说完了就请离开。”   对于这个女子,他更多的是可怜。   从头至尾的可怜,还有可恨,但更多的是可恨自己。   ——恨自己的无能。   “你来找我,会有什么事?”   “你怕了?”林琦罗浓妆艳抹的脸色十分明艳,忖得屋子里的花草都黯淡失色。   “念兰泽从来不会怕?”   林琦罗呵呵的一笑:“不会怕,你担心什么?”   “有什么事,你赶紧说,说完走人。”厌恶,这个女子的存在提醒了他一家十九口全部化成灰。   “七公子,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地方?这里本该是王淑妃的寝宫,我才是王淑妃为他找的妻子。”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念兰泽挑眉,孤冷的笑着:“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你也没必要告诉我这些。”   “我来,就是为了让你离开他。”   “为什么?”   “因为你会毁了他,你们不会有好结果,只有我才能够留在他的身边,只有我才能让他幸福。”   “如果我说不呢?”念兰泽冷笑一声:“有些东西,你已经不配。”   “念兰泽,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自私?你不要脸,你也不应该让他名誉尽毁。”   念兰泽温和依旧,只是面色苍白如雪,咬着润泽的唇。   已经咬破的唇再次被咬出血,他毫不知觉。   他没有说话,直到咬到毫无血色,他依旧咬着。   “念兰泽,你敢不敢证明你的爱有多自私,你有没有为他想过?”   “怎么证明?”念兰泽疑惑,可是他还是说了出来。   无论刀山火海,他都可以去闯一闯的。   证明吗?   听着,好可笑。   就疯狂一次吧,要不然,怎么也不甘心啊?   “你跟我来,只要有一个人支持你们的爱,我便退出,再不纠缠,如何?”   “好。”他答应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   一向睿智的七公子一到这件事上就犯傻。   要如果问他后悔吗?   那么,他的答案也一定是不后悔的。   这一生都不会后悔。   林琦罗将念兰泽带到集市上,集市上人来人往。   他依旧淡定淡然,仿佛这一切与他没有关系。   林琦罗找到一个高台,站定,冲着人群大声哭喊,梨花带雨。   念兰泽似乎明白她要做什么?   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止。   林琦罗将所有的怨念冲着念兰泽吼出来——   “你们都是男人,天理不容,因为你,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才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你毁了我的幸福……”   一时间,人群聚集。   指指点点,全是恶毒的咒骂。   念兰泽此刻依旧面色不改,只是,心在泣血。   这份情,是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   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注定会被人唾弃。   人群的谩骂声一浪高过一浪。   此刻,他站在人群之中,被鄙视的眼光射杀。   然后,一个臭鸡蛋丢了过来。   再然后,烂了的菜叶,鸡蛋,甚至是石子。   铺天盖地的丢过来。   想哭又想笑。   “看到了吧?”林琦罗冷冷的笑着:“没有人会支持你们的,你难道自私的让他也这样被人唾弃吗?”   长长的指甲仿佛要嵌入念兰泽的肉里:“念兰泽,你太自私了,你会毁了他灿烂的一生。”   念兰泽抿唇在苦笑,当空烈日依旧照不明他的世界。   因为那里,已经常年黑暗,他已经习惯了黑暗。   再也不会有道光。   林琦罗讥讽道:“到了现在,念兰泽,你还以为你没错吗?”   额头上都被石子砸出血,顺着额前滑过长睫,流了下来。   衣服上污秽不堪,甚至还有人在继续扔东西。   林琦罗浓妆艳抹的脸十分的扭曲,美艳却带着狠毒。   双眼泪花闪烁,报复了念兰泽,她明明很开心的。   可是,这又从另外一个方面印证了自己的卑微与不堪。   “念兰泽,这是你守护的人民,个个都讨厌你们,你知道吗?你可以一辈子不要名利,可是萧妄顷他是要做皇帝的,一个皇帝是要被千秋万代嘲笑的。”   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念兰泽,你好自私。”   念兰泽尽管狼狈不堪,可是那一份独有的风姿还在。   仿佛,你永远也无法抹黑他,纵然你把他揉进臭水沟里,他依旧可以尘埃不染。   一辈子,干净透彻的不像凡间的人物。   铿锵有力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只不过爱了该爱的人,做了该做的事,我没错。”   说完,念兰泽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水,滴在了自己的眼眶中。   人群中又一阵子谩骂声,鄙视声。   萧季末去皇宫找念兰泽的时候,他不在。   一听到林琦罗来过,他便立刻冲出去。   当他赶到市井之中的时候,他看到那个他视若珍宝的少年被人围在人群中。   那个干净的少年已经污秽不堪,可是那份得天独厚的气质依旧影射众人。   他冲进去,用自己的身躯护住念兰泽。   毫不怜香惜玉的推开林琦罗:“别让我打你……”   林琦罗大笑,笑到眼里流出花了颜:“大家看到了吧,这位公子多招男人喜欢……”   萧季末狠狠的瞪着林琦罗,气的半晌没有说出话。   念兰泽微微一拍他的手,没心没肺的笑道:“越抹越黑,何必呢?他们反对也是正常的。”   萧季末扶着念兰泽往回走。   只是,这个少年,已经遍体鳞伤,可是,他依旧倔强的昂气头来证明。   “兰泽,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支持你,一辈子支持你,所以,你别听他们胡说。”   说到最后,萧季末居然呜咽出了声:“你不是自私的人,你是一个博爱的人,只是,他们不懂你。”   “他们说得没错,我确实有点自私,在爱情面前,谁不是自私的呢?”   念兰泽突然双腿发软,心口一阵闷痛,喉咙里泛起甜腥。   “噗”的一口郁集在心脏的血吐了出来。   剩下的世界里,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永远,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萧妄顷回来的那一刻,他看到的便是如此。   念兰泽满身伤痕,萧季末便守在他的身边。   全身上下仿佛用刀在划着,他蹑瑜半晌,一句“兰泽啊。”   只是,念兰泽已经睡着了,他没有喊出声。   萧季末狠狠的瞪着他,把他拖到院子里,使出十足的力气,一拳打过去。   萧妄顷吐出一口血,倔强的看着萧季末。   萧季末二话不说,再来一拳。   他吼道:“你他娘的把兰泽当做什么?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一切,而你,就让他一个人承担一切的吗?”   “我没有,我已经尽力把自己最好的给他了。”   “别他娘的与我废话,你没保护好他就是你的错。”   任由萧季末打着,萧妄顷也不还手。   “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让人伤他分毫,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尽力让他开心,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替他承受一切。”   拎起萧妄顷,重重的摔在地上:“你就是个懦夫,喜欢的人保护不了,你是我见过最失败的人。”   萧季末打得累了,一扭头,看见念兰泽靠在门边。   面色淡淡的,这一切,仿佛不曾发生过。   “兰泽?”萧季末喊道,扬起的拳头放下。   “兰泽……”萧妄顷很委屈,“他……打我。”   当时萧季末差点没喷出来,萧妄顷满口鲜血像个孩子一样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的滑稽。   如同魔咒般的声音冲口而出:“大殿下,我们之间不会有好结果,散了吧。”   这句话抽空了那个白衣少年的所有气血。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几乎跌倒,倚在门边才站住。   背后的手捏成拳,念兰泽面色不改。   萧大殿下从地上爬起来,随意的搽搽嘴角的血:“‘散了吧’是什么意思?兰泽,你说清楚?”   “对啊,兰泽,你不能冲动啊。”萧季末说道,可是他知道,念兰泽不是冲动的人。   再一遍,念兰泽说话声音像毒蛇:“我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兰泽,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你是不是想像上次那样静一静呀,没关系的,我可以陪你的,你想静多久都可以……”   “我说,我们之间不会有好结果。”   要说以前他还有点期盼,如今所有的希望化成灰。   永远被人嘲笑唾弃,他伤不起。   以前他太自私,也许林琦罗说的对,他太过自私。   可是,哪一份感情不是自私的呢?   “兰泽?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说胡话啊?”   仿佛,永远,他只会说这一句话:“事实已经证明,我们之间不会有好结果的。”   “事实证明算什么,我会向天下人证明——我爱你。”   “我怕了,我们到此为止吧,这是千杯醉。”拿着瓶子的手还在发抖:“你忘记了吧,以前就当做一场梦。”   “你说得太容易了,这么长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怎么忘得掉?”   “会忘的。”   “就靠着这个小瓶子,你说我会忘了你?”非常好笑,萧大殿下魅惑一笑:“你太天真了,你就这么想撇开我们的关系?”   接过瓶子,打开活塞:“你就这么想让我忘了你?”   凑近瓶口闻了闻:“你就这么狠心?”   “是的,我们之间已经散了,所以你就忘了我吧……”   “不愧是没心没肺的七公子。”萧妄顷冷笑着:“我一向都尊重你的话的,那如今,我也照做便是。”   嘴角挂着张扬的笑:“你以前相思入骨的时候,你没有忘记,那现在,我就喝下这药。但是,我若如果没忘记,你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也不能再逃……”   说完,仰头喝下,萧季末怎么抢都没有抢下来。   萧妄顷喝完之后,便把瓶子丢掉。   挥袖离去,念兰泽像是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顺着门滑了下去。   血液在胸腔蔓延,噗的一口吐了出来,衣服上绽放着朵朵艳丽的血梅。   这一生,就像个笑话,活着不容易。   人生,太难。   萧妄顷回到军营的时候,林琦罗来找他。   对于念兰泽的事情,她是来道歉的。   她不想萧妄顷一辈子过着讨厌她的日子。   被喜欢的人讨厌,心如刀割。   “七公子是谁?”   林琦罗被萧妄顷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问懵了。   “你当真不知道?就是陪你一起征战四方的那个七公子,他是你的智囊。”   “陪我征战四方的,不是你吗?我一直都知道是你的,对我不离不弃,琦罗,我很感谢你能陪我这么久,不离不弃。”   “那个人不是我。”林琦罗吼道:“我不需要你们的可怜。”   “这怎么回事?”萧妄顷诧异:“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只是不记得梦到什么?”   “你忘记了?”林琦罗拍手叫好:“实在是太好了,你居然忘记了,你忘了,就太好了。”   “什么意思?”萧妄顷一头雾水:“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没事,就只是一场梦,梦完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忘了就忘了吧,何况是一段痛苦的经历。   这一段没有未来的爱,守着不如弃掉。   林琦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想不到这世间还有这种神奇的药。   更想不到钟离春那个戏子帮了她的大忙。   当初杀乐刖的时候,她可是毫不心慈手软,想到这里,她有点在想钟离春如果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一群傻子……   乐刖,钟离春,昊天皇帝,群厥,萧季末,萧妄顷,念兰泽,包括西盈……   都是一群傻子。   傻得好可怜。   呵呵……   她笑出声,笑到最后才应该笑,她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她才是赢家。      ☆、是谁曾说过   夏季是蓬勃的季节,百花争艳。   然,没有一枝可以压群雄。   从某个方面来说,都是输家。   萧季末陪着念兰泽在御花园闲逛。   冤家路窄,他们遇到了陪着林绮罗闲逛的萧大殿下。   萧妄顷与林绮罗有说有笑,仿佛,他们是最亲密的恋人。   那个恶毒绝艳的女子倚在萧大殿下身上,小鸟依人,宛若天之娇女。   敛起所有的锋芒,她是天真少女,一个渴望被爱的人。   爱是伟大的吗?不一定,爱,从某个方面来说,是恶毒的。   萧大殿下没有记起任何的事。   仿佛,他与念兰泽发生的一切,全是一场梦。甚至,梦醒了,他都不记得自己做了怎样的梦?   他没有注意到萧季末身边的念兰泽,连余光都没有瞥见那个白衣公子。   “七公子?”林绮罗轻快,尖锐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嘲讽,带着挑衅。   浓妆的脸色美艳不可方物,金步摇姚烨,提着长裙款款作态。   “林小姐。”念兰泽礼貌,总是淡淡的,淡的让人心疼。   林绮罗的盛气凌人与念兰泽的温润如玉,一比,确实没有可比性。   “萧妄顷,你就装吧!”萧季末推了萧妄顷一把,此刻他倒想把萧妄顷拎起来毒打一顿的冲动。   萧大殿下差异,肃严的声音:“我为什么要装?”   “你就是这样对待兰泽的吗?”   “兰泽是谁?我不认识。”   林绮罗笑出声,掩饰不住的得意。   笑声越传越远,连说话都带着讽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恐怕只有一个人会干。”   林绮罗来到念兰泽的面前,挑眉,冷笑附耳笑道:“念兰泽,我才是最后的赢家,我林绮罗赢了,你输了。”   “念兰泽从来就没有参与这场赌局,何来输赢呢?”白衣少年温暖的笑容,仿佛在阳光下随时会像雪一般融化。   俗世的一切,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发生这样的事,他依旧笑容如花,甚至看不出一点的伤痕。   林绮罗到底是小瞧了念兰泽。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这样的人,本不该留在凡尘之中。   可是,他就是在哪儿?在哪儿,嘲讽着他们的幸福。   他们的幸福只不过别人的血泪换来的。   念兰泽像圣洁的佛前夜昙,静静的,把凡尘一切隔断。   只因为,他是念兰泽。   “你陪他沙场征战又如何?你们情比金坚又如何?”她笑颜如花,凄美的笑容道尽此生的不甘。   轻声的,笑声的,曼妙的,贴近念兰泽冷笑。   “到头来,陪他坐拥万里江山的是我,陪他享尽凡尘荣华的是我,而你……”   恶毒的话:“而你只不过是一座桥,过了河,那么,这座桥就该拆了。”   萧季末不知道林绮罗附耳对念兰泽说的是什么话?   但一定不是好话。   “你离兰泽远一点?”萧季末毫不怜香惜玉的推开林绮罗:“你这么恶毒,不配与他站在一起。你站在这里,就不会心虚吗?”   “世子殿下?”林绮罗觉得很好笑:“七公子倒是真会勾搭?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你说够了吗?”萧妄顷面色不改,但是让林绮罗一瞬间,觉得他好像回到了当初了那个萧妄顷。   仿佛他就是那个处处维护念兰泽的萧妄顷,他们从来不变。   “我还有事要办,你叙旧叙好了,我们该走了?”   “哦,对了,七公子,这是我们的请柬,请务必来观望大礼,我与萧殿下还要去筹办婚礼呢?”   娇嗔一声:“想不到大殿下会这么急。”   念兰泽面无表情。   曾几何时,有人对他说过:我萧妄顷对天起誓,负尽天下,也不负念兰泽一人。   誓言化作灰。   念兰泽突然有点站立不住,往前踉跄一下。   萧大殿下立马扶住。   他说:“这位公子,您没事吧?”   “谢谢。”淡淡的,依旧温和:“没事。”   之后,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说不出的……凄然。   萧妄顷只是觉得心一痛。   “等一下。”萧妄顷走到念兰泽的面前:“我们……认识吗?”   念兰泽愣了一下,时光停滞,万千飞花飘零,在两个人面前搁浅。   直到……唇角有点干涸。   眼里,突然有了湿度。萧大殿下就这样看着他,眼泪却怎么也流不下来。   只是,念兰泽看不见。   良久,他说:“不认识,念兰泽只不过是一介草民,怎么会认识萧大殿下呢?”   终于,他逼回了眼泪。   “打扰了。”萧大殿下转身离去。   擦肩……而过。   前世多少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七公子,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要的,但是……这一世,终究擦肩。   是谁说过:这一辈,下一辈,下下辈子,都要守着念兰泽,他的生生世世只会相伴一个人。   是谁说过:用我所有,换你一生安乐无忧。   是谁说过:兰泽,天塌下来,我替你顶,所有的一切,我替你背,只是,千万别为难自己。   是谁说过:兰泽,你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你喜欢别人,也不允许别人喜欢……只因为,你是我一个人的兰泽。   是谁说过:我会为你一人负尽天下人,你可以任性,可以闹,我会陪你,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永远。   …………   当所有的誓言化成灰,当一份天长地久的爱成为一个梦,一个遗忘的梦。   我不知道,萧大殿下是怎样的痛,但是这是他的选择,他只得尊重。   京都十里艳红,天空飘着红色的羽毛,泫雅成潋滟芳华。   凤冠珍珠,花黄暗贴。珠钗招摇,铅粉美妙。胭脂红霞,美艳如花。点口脂,钿花涟涟。镯涤荡,轻纱妩媚。   此刻,穿上红衣的林琦罗美得不像凡尘中的人。   夜,皇宫!   在皇宫的正殿,萧妄顷坐在高高的座上。   今天是他登基的日子,也是他娶亲的日子。   只不过,心腔是空的。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填满。   林琦罗一袭红衣,美得不可方物。   高贵的气质由内到外,折杀当场。   迎风而立,连风都撩人,醉了人的眉眼。   只是,他的记忆中,也有一处红。   那种红,总是淡淡的,那种美,才叫天人。   所有的一切,都不如那种美。   一曲旋律,抑抑扬扬,只是这种声音很聒噪,天底下,再也没有一种声音可以与记忆里的琴声相媲美。   漫天的飞花似雪下,轻柔在空中回旋,随之,缱绻在远方,宛若盛世的歌唱。   念兰泽始终坐在那里,温润的笑,绝世而独立。   所有的美好都变得悠远,所有的一切变得黯淡。   飞花还在下着,铺天盖地。   只一眼,萧妄顷便沉沦了。   他不知道他是谁?漫天的飞花将那身姿酿成风华绝代!   林琦罗忐忑,一步一步,悠长而慢远。   在万人瞩目下,他们步上正殿,萧妄顷含笑,带着林琦罗走向高座。   不经意间,他瞥见了他。   那种白,白的透彻。   那种笑,温柔似水。   我想,我还记得呢?   只是,很模糊而已。   此刻,心还是痛的呢?   林琦罗坐下,长长的衣摆摆开,撩人风姿。   她看着那大殿内坐的臣子,笑意越来越明显,毫不掩饰的得意与绝世容颜。   她终于梦寐以求的登上这个位置,从此以后,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从此以后,她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   看了一眼静默不语的念兰泽,眉脚的笑意更加明显。   谁输了?她没有输?   她赢了。   席间,敬酒的时候,林琦罗故意挑衅拐着萧妄顷来到念兰泽的身边。   她端起琉璃杯,冷笑:“七公子,您就不祝福我们早生贵子,白头到老吗?”   念兰泽站起身,一干而净。   此时,他的笑,就像鲜血淋淋的伤口。   痛不欲生……   可是,就算伤口被人拿着刀在刮,他也要陪着笑:“祝愿陛下鸿运昌盛,幸福一生。”   念兰泽就是念兰泽,他避开了那个话题,他没有祝福他们白头到老。   至少,心里是不甘愿的。   萧妄顷走回座上。   此刻……该燃放烟花了吧。   这一场,盛世烟花注定被点燃。   只不过,陪在他身边的,不是他。   太监拿着司书念道:“承蒙上天不弃,庇吾子民千秋万代,故朕念残年凤烛,禅位于长子萧妄顷,特立诏书,以感天恩。”   萧妄顷跪下接过圣旨,他登上了帝位,他记得曾经答应一个人当个好皇帝。   此刻,念兰泽忽然觉得全身发软,跌坐在椅子上。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看向萧季末。   萧季末拍拍念兰泽的肩,示意他不要介意。   当初,他也差一点被萧妄顷骗过去。   萧妄顷当时喝药的时候明明就没有吞下去,如果不是他跟上去,他估计也会被骗。   他看见萧妄顷将药吐在莲池里,一群鱼欢快的游过来。   萧妄顷看见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不会忘记的。”   萧季末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感叹这两人——一起傻。   萧季末永远不知道,他才是最傻的。   低头,浅笑:“兰泽,我一生之中都没有骗过你,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是的,这酒里下了药。   因为,萧妄顷怕念兰泽会反对,他怕在他的嘴里说出不好的话。   念兰泽想说话,可惜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全场寂静,只听见萧妄顷的声音。   他说:“朕是从沙场中走过来的,此刻,我不得不感谢一个人,陪我沙场舔血,征战一生。欠他的,永远还不了。”   他看了一眼林琦罗,转而笑道:“只有他,才能与我一起燃放这盛世烟花。”   林琦罗昂气头,所有的灯光明艳,永远都向着她。   “朕一辈子,最重要的人是——念兰泽。此生,唯他一人尔。”   所有的目光聚集到念兰泽身上。   此刻,他一点力气也没有。   甚至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萧妄顷一步一步的走向他,飞花依旧飘洒,醉了容颜,美了岁月,不管林琦罗的错愕,甚至不管全场的轻蔑。   他扶起他,说:“兰泽,那药没用,所以,你也不要再逃了。”   郑重的,走向高台:“我带你去放烟花,你还记得我承诺你的盛世烟花吗?我做到了,你呢?”   接过乌苏递过来的烟火,萧妄顷握着念兰泽的手,点燃了烟花。   烟花升空,姹紫嫣红。   只是,无人欣赏。   此刻,那戏台之上,唱起了《将军令》,声音铿锵,宛如一曲战地斜阳。   林琦罗泪眼模糊的站着,漫天烟花像是讽刺。   自己的男人向天下宣布他爱的是另外一个人。   “你们这样,那我算什么?”   萧妄顷残忍的看了林琦罗一眼,以前,他对她只有愧疚,如今,连最后的一分愧疚都消磨殆尽。   “我们没有走过红毯,没有喝过交杯酒,甚至无夫妻之实。所以,你还是你相府的大小姐?我从来没想过娶你,更不会娶你。”   林琦罗癫狂的大笑,踉跄的走下高台:“那念兰泽呢?你们走过红毯吗?喝过交杯酒吗?谁来作证的呢?”   “我们一起踏过残阳血地,我们一起喝过西风狂雪。这些,苍天为证,日月为表。”   念兰泽想说话,可是,他说不出,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此刻,任由萧妄顷扶着。   张张嘴,发现发不出声。   “兰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此刻,你什么都不用说,交给我。”   林琦罗踉跄的狂笑:“我讨厌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萧妄顷恶狠狠的看着她:“别让我再讨厌你。”   别让我,再讨厌你。   被最爱的人讨厌,林琦罗苦笑着,眼泪流出花了颜。   台上的将军令唱到了尾声,婉转悠扬,透着凛冽铿锵的肃然。   突然,台上戏子转了好几圈,将手中银枪一掷,刺向林琦罗。   林琦罗此刻没有反应过来。   那柄木质的银□□穿了她的腹部,一阵剧痛。   钟离春似乎仰头大笑。   眼角笑出了泪,好咸——   侍卫冲上来,还没有按住他,他便抽出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   乐刖,你看到了吗?我为你,报仇了。   钟离春仿佛看见乐刖了,他在天上对他笑,朝着他伸出手。   他也伸出手,十指紧扣,再也……不分离……   钟离春就那样倒在戏台上,满意的闭上眼,滑过最后一滴泪。   此生的眷恋全都不在。   这一生,到此为止。   林琦罗在昏迷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萧妄顷的背影。   萧妄顷决绝的带着念兰泽离去,甚至,连可怜的眼神也不屑于给她。   他就那样,抱着念兰泽离开。   此时,空中烟花绽放,美得撩人心魄,皇宫乱做一团。   侍卫跪地,请示昊天皇帝,“陛下,要不要拦下殿下与七公子……”   昊天皇帝摇手作罢。   低沉的说了句:“让他们去吧……”   抬头看天,黯淡的没有一点星光,烟花肆无忌惮的绽放。   一滴雨飘落在昊天皇帝干涸的眼角。   宛若一滴泪,顺着苍老的眼角滑下去。   群厥,我好像又做错了。   群厥,我或许不该逼他们的,可是我也没有办法。   如果能够回到当初,我也愿意弃掉天下,陪你一生,至少,我也没有遗憾呀!   群厥……   群厥就在他抬头的天空,微笑着……   此刻飘起了小雨,宛若情人的眼泪……   是乐刖的,是钟离春的,还是群厥的……   还是,什么也不是。      ☆、罚你脱衣服   “怎么样?大夫?我女儿怎么样?”林丞相急切的问道。   “小姐,恐怕以后不能再生育了。”大夫叹息一声。   如花的女子,就这样毁了一生。   医者父母心,那大夫掩饰不住的叹息。   林丞相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老泪纵横。   握着女儿的手,摸着女儿细细的发丝:“女儿啊,爹会给你报仇的,我会把念兰泽送到地狱的。”   良久,他还是重复一句话:“爹会给你报仇的。”   林琦罗此刻倒安静的像只小白兔,卸下了浓妆,平淡的,其实这样很好看。   此刻,倒像天之骄女,有人宠着护着。   然而,正真毁掉她的,是她那份求而不得爱。   萧妄顷将念兰泽带到后碑山祭祀神殿的屋顶,紧紧的搂着他,将身上长袍脱下来给他披上。   “兰泽,你看,那药根本没用。”   “兰泽,下雨了,连苍天都被我感动了,你还要怎样啊?”   “兰泽,今晚的烟花好漂亮,你喜欢吗?”   念兰泽无法说话,萧大殿下一人自言自语。   将念兰泽搂的更紧,此刻不知道在哪儿飘来的萤火虫与飞花,环绕四周。   天空的小雨到像是情人的眼泪,一滴又一滴。   漫天无云的天空,烟花肆无忌惮的点缀星空。   “你当初相思入骨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要把我忘记,现在,我怎么能将你忘记呢?”   “兰泽,你说,我是不是挺傻的,其实,你比我更傻呀……”   “傻兰泽啊……”   一个人自言自语,念兰泽闭上眼睛在听。   再一声:“傻兰泽啊……”   然后搂的更紧,他看着他。   “兰泽,你冷不?”   念兰泽睁开眼,示意自己不冷。   “那不冷……咱们干一些该干的事吧?”   萧妄顷笑得不怀好意,手伸向念兰泽的腰间,慢慢的解开腰带。   关键这是祭祀神殿,下面都是神像与神尊。   萧妄顷从来不信什么鬼神,那些都是人心作祟。   念兰泽也不信,他从小都不信鬼神之说。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那么就应该结束这一场战争。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那么他也不会得到眷顾,所以信不信有什么区别呢?   萧妄顷看着他:“我就是要让那些神看看,我爱你——一直都不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念兰泽说不出话,幸好他此刻说不出话。   挑起念兰泽的下巴,吻上去。   带着撕咬,咬得念兰泽嘴唇出了血,娇艳欲滴。   念兰泽想要避开的,可是他连避开的力气都没有。   “傻兰泽啊,你一直都很好看。”   开始一点一滴的舔干净念兰泽唇角的血,一点一滴。   从嘴唇滑到颈处,再到锁骨,然后蔓延全身。   千般萦绕:“傻兰泽,以后不能再逃了……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照顾你,这一生,都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念兰泽没有再说话,萧妄顷笑着把念兰泽的衣服理好。   “我知道你身体不好,这种事还是留着以后慢慢的细水长流吧。”   如果念兰泽此刻还有一点力气,一定会把他一脚踹下屋顶。   但是……   此刻……想哭。   眼角一滴泪滑下,流在寂静的夜里。   萧妄顷温柔的擦去念兰泽的眼泪,疼爱的笑道:“你怎么哭了呢?今天我可是登基成皇帝了啊,你怎么哭了呢?”   温柔的抚摸着念兰泽脸庞:“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这日,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萧妄顷将念兰泽的手放在自己的心间,然后握着念兰泽的手摸着自己身上的龙袍。   他笑着问道:“兰泽,好看吗?这是龙袍,穿着很舒服,只是这位置不舒服,所以我们要同甘苦。”   他笑着说:“兰泽啊,你不说陪我坐拥江山的吗?为什么你把我推向了高位,却食言了呢?你是君子,所以不会食言的吧?”   “值得吗?”   念兰泽一字一顿,声音很轻,他在问:值得吗?   被千古唾弃,被万人咒骂,值得吗?   所有的功劳苦劳全都被磨灭,值得吗?   没有如花美眷,没有后代继承,值得吗?   “陪君醉笑三千场,断子绝孙又何妨?”萧妄顷笑道:“我此生,与兰泽生同生,死同死。”   低头看着念兰泽,温柔的笑出声:“值得,很值得,生生世世都值得。因为……你是我的一切……”   低头,耳语:“我萧妄顷一生,愿意为念兰泽一人负尽天下人。”   “傻啊!”少年轻笑出声,笑着,笑着,就哭了。   是真的傻啊……   ======   面对着钟离春的尸首,念兰泽五味杂陈。   他手里还抱着钟离春的衣物,当初钟离春带着乐刖的骨灰周游天下的时候,他替他收着衣物。   甚至,他还穿过他的红衣。   那次是阴差阳错。   乐刖送给钟离春的,钟离春没穿,后来被念兰泽给穿了。   原来错误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难以平复。   “他们也是可怜人呐?”念兰泽将衣物放到火架上:“愿他们都能在天上幸福的过着自己的一生吧……”。   钟离春死的时候嘴角含笑,他的怀里还抱着乐刖的骨灰。   一生一世,再也不分离。   “兰泽,把他们火化了吧。”萧妄顷举起火把,点燃了这火架,钟离春在那漫天火光中化骨成沙。   他的骨灰与乐刖的骨灰缠绕一起,一起走过天涯,飞向海角。   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再也不会有人反对。   萧妄顷为念兰泽引路,带着他往回走。   萧季末见到他们欲言又止。   “季末,谢谢你!”念兰泽温和一笑:“这次,多亏了你,有你这个朋友真幸运。”   萧季末憨笑着,轻拍着念兰泽的手臂:“兰泽,只要你过得好就好了,其余的,什么都不要说,我都明白。”   “林小姐怎么样了?”念兰泽问道。   萧妄顷一阵哑然,如果让念兰泽知道,他这个负心汉的罪名就正式成立了。   其实,无论念兰泽知不知道,他这个负心汉得罪名都已经成立了。   “不怎样?”萧季末不懂得看萧妄顷的脸色:“善恶到头终有报,兰泽,她遭报应了。”   “她怎么了?”   萧妄顷郑重的说道:“兰泽,没事,这些事交给我,你什么都不要管?”   念兰泽觉得心下不好:“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好像以后不能有……孩子了。”萧季末嗫嗫的说着,期间还看念兰泽的表情。   念兰泽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对于林琦罗,他与萧妄顷是有错的。   那个女子本该是天之骄女,结果被他们逼到这地步。   可是,他们只不过爱了该爱的人,错在哪儿呢?   “兰泽,这也只能怪她活该啊……她手里有多少人的鲜血,这样的惩罚也算是轻的了……”   萧季末又怕念兰泽善心大发,憋了半天才憋出这样的话。   其实,萧季末也不是心狠的人,他对那个女子,也有点同情。   此刻,萧季末不免想起了西盈,那个娇羞的女孩为了他付出了一切。   萧妄顷去看林琦罗的时候,那个女子看见他,泪流满面。   她抓着他的手,长长的指甲嵌入他的肉里。   “是念兰泽害得我,都是他害得我……殿下,你要替我报仇,他是坏人,他破坏了我们,如果没有他的话,你会喜欢我的……”   萧妄顷面无表情,良久,他将这个发狂的女子肩膀板正,说道:“你从一开始都做错了,到了现在,你都不知悔改?”   他残酷的说出那个事实:“就算没有兰泽,我也不会喜欢你。”   林琦罗目光呆滞,仿佛失了魂魄般。   “兰泽他没错,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萧妄顷心疼担忧的说道:“他现在还很担心你……”   “滚……你们都给我滚……”林琦罗将手边所有的东西该砸的砸,该丢的丢。   “别跟我提念兰泽,他一定在笑我吧,笑我机关算尽,只不过是竹篮打水。他会有那么好心,这次行刺事件难道跟他没有关系吗?”   林琦罗也不管自己身体不支,站了起来,踉跄几下,萧妄顷想要去扶她,却被她一巴掌给打开。   “这次是念兰泽害我的,是你们害我的。都是念兰泽的错,谁需要他可怜?”   “冤有头债有主,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行刺你的人是谁吧?”萧妄顷叹息:“他是钟离春,你还记得乐刖是怎么死得吗?”   “乐刖?”林琦罗突然觉得很惶恐,缩在床边到处拍打:“他们回来了,他们来讨命了……他们来找我了……”   突然,她惶恐的尖叫着,萧妄顷按住她,把她抱上床:“你好好休息吧……”   林琦罗慌张的缩在被子里,眼神惶恐,全身颤抖,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不是我杀你们的,都是念兰泽,是念兰泽害死你们的,你们去找他,他该死……他害死你们的……”   “女儿,别怕,别怕,没人找你的,没有谁来找你的,你没错……”   林丞相拍着林琦罗的背,林琦罗开始在他的怀里安定下来。   看了一眼萧妄顷,苍老的脸布满沧桑:“陛下,我的女儿这几天一直精神恍惚,您也别见怪!”   “怎么会呢?”萧妄顷笑道:“大人,打扰了,我该回去了。”   林琦罗抬起眼,恶狠狠的天真的,神志不清的说道:“爹,是念兰泽害我的,你要给我报仇。”   到了现在,她还认为是念兰泽害了她。   “女儿啊……”林丞相老泪纵横:“爹会好好的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女儿啊!”   那个女子执意的认为念兰泽害的她。   “陛下,请等一下。”林丞相将萧妄顷喊住。   从怀里掏出一枚凤钗,回头看了一眼神志不清的女儿。   林丞相叹息道:“这是淑妃娘娘送给小女的订亲之物,如今小女没有那个命,特将它还给陛下。”   萧妄顷没有说话,看着那枚凤钗,看看林琦罗,他没有说话。   林琦罗突然从床上下来,像老虎觅到食物般扑向那枚凤钗,她抢过凤钗插入自己乱糟糟的发梢,眼神涣散,嘴角含笑。   “这是我的,这是淑妃娘娘送给我的,我才是将来的王后,我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萧妄顷面对林丞相的无奈,心里五味杂陈。   良久,他说:“是朕愧对小姐,就当做赎罪吧……”   说完之后,便离去。   林丞相跪地:“恭送陛下!”   林琦罗的尖叫声依旧在回荡。   那个绝世的女子已经几乎疯狂。   她……已经疯了。   “林小姐怎么样?”萧妄顷一回来,念兰泽便问道。   “兰泽,我现在好歹也算个皇帝吧?”附身,贴近念兰泽的耳边,他笑道:“大胆念兰泽,见到朕还不行礼,藐视天威可是死罪啊?”   念兰泽浅笑:“那我想问英明神武的陛下要如何处罚我这个藐视天威的草民呢?”   “朕要想想……”萧妄顷坐在念兰泽的身边,凑近念兰泽:“罚你将衣服脱去三层?”   可怜的七公子面色一红,半晌没有说出话。   万万没想到萧妄顷当了皇帝还是不正经。   “怎么?兰泽,你害怕了?”手开始不安分的揩油:“这是圣旨,你敢不听?还是你要朕亲自给你更衣?”   “我就不听,你敢拿我怎样?”七公子一耍赖,这个世界好像黑白颠倒了。   萧妄顷哑然,笑,除了笑,他还是笑。   念兰泽还是头一遭耍赖,好搞笑呀……   “兰泽啊……”他笑出声:“那我帮你!这种事,我可是最乐意的……”   我不会告诉你七公子总共才穿了三层衣服。   萧妄顷顺势将念兰泽压在地上,仔细的看着他。   把所有的一切看进眼里。   他按住念兰泽的双手,高举到头顶,坏笑着。   另外一直手开始上下巡逡,解开腰带,探入衣服里面。   “兰泽,别担心,她很好。”萧妄顷对着念兰泽说道:“至少,她不会造孽了。”   念兰泽轻声,带着愧疚:“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对不起她。”   “兰泽,别自责……”萧妄顷抚平念兰泽的眉梢,温柔的将鬓前的头发拂到耳后。   温柔的一笑,爱恋的看着他:“兰泽,你这个样子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油嘴滑舌。”七公子不领情,掩饰不住的笑意:“你就这么喜欢逗我玩吗?”   “是啊……我就喜欢逗你……”   念兰泽也不笑,他看着上空:“当皇帝好玩吗?”   “还行,我可是好皇帝。”他说:“兰泽一直希望我做个好皇帝,那我就做个好皇帝……”   然而,在他亲下去的那一刻……   萧季末这个煞风景的来了。   “萧妄顷,就算你当了皇帝,你也该注意影响吧……”萧季末一进门便看见萧妄顷将念兰泽压在身下抱着啃(对不起,对于萧妄顷,我只能用啃,普通的吻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萧季末当时差点没吼出来:“你丫的发@情也该找个好地方,这御书房还有好多人进进出出呢?”   “你没经过通报就跑进来,你好意思说我不注意影响?”萧妄顷将念兰泽扶起来:“你小时候,你私塾的师傅难道没教过你要敲门吗?”   萧季末指指背后的门:“对不起……你这门是开的……”   念兰泽侧目,平淡的看着萧妄顷。   七公子冷笑一声:“陛下,难道您的师傅没教过您进出要随手关门的吗?”   萧妄顷仔细的想想,用手挠挠头,讪讪的笑道:“好像没有。”   无语,这次倒是念兰泽与萧季末一起无语。   萧妄顷那货……哎……七公子已经无语了。   “那……兰泽,我下次关门?”萧妄顷哪儿还敢有下次,就这一次,念兰泽已经不想理他了。      ☆、情真金銮殿   太上皇昊天病入膏肓,一声接一声的咳,咳尽了半生的岁月。   萧妄顷跪在床边,他就那样看着昊天皇帝咳入肺腑。   昊天皇帝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到现在,他一生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他终于可以去见群厥了。   “到现在,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父皇吗?”   昊天皇帝苍老的脸庞带着一丝期望:“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一念之差让你受尽半生苦痛,你不愿意也是应该的……”   昊天皇帝似乎进入回光返照之际,他的精神很好:“兰泽呢?那孩子呢?说到底,我也对不起他啊!”   “我在这里。”   念兰泽往前走两步,来到了昊天皇帝的床边。   那层层帘幔之后,金绦顼羽被之后躺着已经进入人生暮年的老皇帝。   做了皇帝半载,他没有一天开心的日子。   唯独那一日,他以为群厥醒过来了,可是所有的爱恨化作泡沫。   昊天皇帝拉着念兰泽的手,像个父亲一般:“兰泽,你不要怪我,我只是不想我们的悲剧在你们身上上演。”   “我知道,我明白您的苦心。”此刻这个和蔼的老人到有点像他的父亲。   “或许,等这一刻,我等了很久了,终于可以死了!”   老皇帝眼角淌过最后一滴泪……   “父……父皇。”萧妄顷喊了出来,他不习惯这个称呼。   老皇帝伸出手拉着他的手,笑道:“好孩子,好孩子……”   “好孩子,我问你,你当这个皇帝是为了什么?”昊天皇帝问道。   萧妄顷没有回答,他不知怎样回答?   他并不是为了什么天下黎明百姓,也不是为了什么名流千古?   “那我再问你,当这个皇帝你体会到了什么?”   萧妄顷又是一阵沉默。   体会到什么?   他没有体会到权利的魅力,他也没有体会到万万人之上的优越感……   体会到什么呢?   昊天的叹息声久久回荡:“等你弄明白这两个问题,你就会是千古明君了……”   老者最后的一句话:“我当了大半辈子皇帝,我就弄懂了第二个问题……当皇帝……好寂寞。”   说完,昊天皇帝就满意的闭上了眼。   他用了半生就证明了,当个皇帝好寂寞……   原来,竟是这般寂寞呀。   ======   “女儿,爹会给你报仇的。”林丞相抱着自己的女儿,爱怜的说道。   林琦罗天真的抬起头,天真笑着:“爹,是念兰泽害得我,爹,你杀了他给女儿报仇好不好?”   除却了浓妆艳抹,那个女子竟是如斯的漂亮。   “好!”林丞相拍着林琦罗的肩膀,哄着她入睡。   “丞相,真的要弹劾七公子吗?”一小官吏问道:“可是他并没有什么错?”   林丞相脸色肃然:“祸乱朝纲,乱伦背德就是错。”   “丞相说的对,念兰泽本是罪臣之后,早就该被处死了,如果不是陛下一直袒护,他能活到现在。”   “最震撼的不是这里,现在御书房背后真正的主人可是念兰泽。”   “还记得陛下登基前的一夜,他居然向普天之下宣布他爱的是男人,这可是千古以来头一遭大事,比盘古开天地还震撼。”   “真是可怜了小姐了。”   这句话直戳林丞相的心坎。   一想到女儿,林丞相心里可是五味杂陈。   他可怜的女儿。   ======   “这一帮老东西,我早晚把他们收拾掉?”萧妄顷把奏折全部推到地上,气氛的说道。   萧季末直接踩着奏折走过:“全都是弹劾兰泽的?你打算怎么办?”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少年的皇帝苦笑,看着那堆奏折:“如果是你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萧季末随意的捡起地上的奏折,看见祸乱朝纲几个字的时候想要笑:“现在问题是你,不是我。”   将奏折随意一丢:“他们应该是有备而来的。”   念兰泽来到御书房的时候,这里一片沉寂。   “兰泽?”萧妄顷立刻将地上的奏折一脚一脚的踢开:“你怎么来了,过来坐。”   念兰泽笑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萧妄顷回着:“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要实现寒门弟子入朝为官有点难度?”   “真的?”   萧季末也顺脚将念兰泽脚边的奏折踢开:“兰泽,是这样,我与陛下正在商量对策呢?被你打断了。”   念兰泽温柔的一笑:“看来,是我碍事了。”   “不碍事,一点也不碍事。”萧妄顷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居然与萧季末前所未有的默契。   “对于寒门入士的事情要慢慢来,急不得……”   萧妄顷连忙符合:“是啊,急不得。”   然后顺着念兰泽的步子走,顺脚把丢在地上的奏折全部踢开。   这两个人一边符合念兰泽,一边踢奏折,好不滑稽。   萧季末心里怒吼:萧妄顷你丫的没事丢什么奏折,一点也不好玩。   奏折被丢了一地,也被踢的到处都是。   翌日,早朝。   所有的官员陆续进大殿,萧妄顷面无表情看着面前一堆奏折。   金銮殿前还放着一个火盆。   所有大臣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妄顷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奏折,并没有理会的意思。   太监察言观色,看着萧妄顷并没有平身的意思,便低下头。   “平身。”过了好一会儿,萧妄顷说道。   众臣起身。   萧妄顷理都没有理,只是一个劲的翻着手里的奏折。   “祸乱朝纲……”萧妄顷笑着,随手一丢,丢进火炉里,炉子里的火更加旺了,青烟一阵上升。   “罪臣之后…”继续丢……   拿起一本,丢一本。   手法娴熟而散漫,面上带着嘲笑。   大臣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只有萧季末低头在笑:这萧妄顷对兰泽很上心,当着大臣的面烧奏折的事情,开国以来还是头一次。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萧妄顷依旧面无表情,继续丢着手里的奏折。   “陛下!”一老臣站了出来,是礼部尚书。   他奏道:“陛下,微臣有本奏。”   萧妄顷冷笑着:“如果是因为七公子的事,爱卿还是退下吧。”   “陛下啊?”那礼部尚书跪地:“念兰泽本是罪臣之后……”   “你怎么不说他曾助朕立下汗马功劳?”   萧妄顷继续丢奏折:“这千古以来,谁能一支曲退了十万兵?谁能一张纸骗了敌军大将?谁能用十人的命守护了整座城?”   抬头,厉声问道:“你能吗?”   拿着奏折的手指指另外一个人:“你能吗?”   萧妄顷冷哼一声:“你们都不能,有什么资格说他呢?他才十九岁,他还是个盲人,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论语》背得熟不熟还是一回事?”   “陛下,七公子祸乱朝纲,败坏伦常。”礼部尚书继续坚持。   “这都是朕的错,是朕喜欢他,也是朕先追求他的。爱卿是不是也要治朕的罪呢?”   礼部尚书老命左右横在这里了,他冲着柱子撞过去:“那老臣只能死柬了。”   一些大臣拦住礼部尚书,谏言道:“陛下,你才一登基,就为了个男色逼死大臣吗?这可是要载入史册的……陛下,请三思……”   萧妄顷一拍桌子:“你再说个男色试试……兰泽他是怎样的人,朕比你清楚。”   顺手将桌子上所有的奏折丢进火里:“朕喜欢谁?关你们什么事?说什么败坏伦常,就因为有你们这群老顽固在,那才是真正的败坏伦常……顽固不化。”   “陛下,请谨言三思……”   萧妄顷重重的一拍桌子:“朕喜欢他,此生不变。如果当了一个皇帝,连爱一个人都无法说出口,那么朕宁愿不当这个皇帝。”   瞪着那群大臣:“你们永远都不懂他为朕舍弃了什么?甚至你们已经不配提他的名字。”   “陛下啊!”礼部尚书作势要往柱子上撞去。   ——嘭!   萧妄顷狠狠的一拍桌子:“撞,让他给我撞,不是要血溅金銮殿吗?要撞的赶紧撞,撞完了,朕好找人来擦地。”   萧季末怎么也想不到萧妄顷竟然能做到如此?   当真为了一人负尽天下人。   他这样,又会被那些史官怎样记载呢?   又会被天下人怎样唾弃与谩骂,所有的一切,他都不要了吗?   “别拿这来吓唬朕,朕七岁就开始奔走沙场,杀过的人的血可以流成一条河,砍过的人头可以堆积如山,你们要死柬,朕也不怕多填笔杀孽。”   大臣们开始安定下来,见闹不过就安定下来。   他们承认了:这个皇帝是个狠角色。   他不像昊天皇帝一样,一直被权臣所左右,他不是萧鸿征,吓唬吓唬就过去了。   这是一个在沙场长起来真正的帝王,从任何一方面,都是王者。   萧妄顷目光变得凶狠:“就凭着人妖这几个字,朕就该诛你们九族。”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包括那个礼部尚书愣愣的跪倒在地上。   少年皇帝妖孽的一笑:“凡是奏折出现祸乱朝纲败坏伦常的全部罢官,凡是出现妖人罪臣之后的全部官降三级……”   缓和了一会儿,威严的说道:“无事退朝。”   御花园!   萧季末在萧妄顷后面跟着笑。   “不得不说,这次绝了,清除了一些老顽固。”   萧妄顷没有说话,抬头看天:“我这么做不是因为他们是老顽固,只是觉得他们不该辱骂兰泽。”   声音肃然,俊俏的脸上少有的淋漓:“没有人可以在我的面前咒骂兰泽的,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他将念兰泽当作神一般,他把他当作珍宝一样呵护。   所以,容不得别人的辱骂。   “可是,你这样会引起政变的。”萧季末说道:“那帮老臣不会善罢甘休的。”   “管他呢?”萧妄顷少有的酣畅淋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们干什么?我只管我自己。”   萧妄顷回到了御书房,念兰泽一个人独自坐在御书房内。   窗户四开,可是他一个人孤独的缩在角落里。   “兰泽?”萧妄顷轻声喊道。   念兰泽手里拿的,是那份遗漏的奏折。   那奏折随意的躺在他的手上,细长的指尖仿佛握不住,那奏折要往下掉却没有掉下去。   萧妄顷一步一步走过去,握紧他的手,随意的拿掉他手里的奏折。   念兰泽眉睫半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个少年坐在大殿上,无论四周的光有多明,依旧照不到他所在之处。   他永远的给人一种淡淡的无奈与哀伤。   仿佛那黑暗中的一缕光,给别人带来了光明,而自己一直在黑暗里。   “说什么呢?”萧妄顷苦笑,将念兰泽抱在怀里,仿佛要帮他把身边的黑暗给驱走。   那个脆弱的少年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他说:“兰泽,都过去了,别问值不值,答案永远只有一个——值得。”   念兰泽抿唇,许久说不出话来。   良久,七公子感叹那一句:“傻啊!”   萧季末在殿外看那两个少年的仅仅相依。   心里,还是会痛的,就算他喜欢的那人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他的心还是会痛的。   在青天白日下,他黑暗的影子都无处躲藏,赤果果的现于人前。   西盈靠近萧季末:“季末,你也该自己找自己的幸福了,你喜欢的那个人已经很幸福了。”   萧季末半晌没有说话,良久:“西盈,我无法做到忘记兰泽。你不用等我了,我觉得这样……很好。”   良久,他补充了一句:“我看着他开心,我觉得挺好的。”   “那么我呢?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为我想想,至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提他可以不?”   “西盈,对不起,我尽量尝试着忘记,可是我看到他开心,我就真的很开心。”   很开心吗?可是,为什么想哭呢?   “萧季末,你太自私了。”西盈扭头跑开:“念兰泽,念兰泽,怎么到处都是念兰泽?”   为了你,我救了他,我已经尽力做到最好,可是你却看见他就像丢了魂魄。   你们……真的很残忍。   ======   “看今天陛下的情况,估计是铁了心了。”   一帮老臣子依旧不甘心。   “如今除了丞相,都被罢官了,还能怎样?只能看着这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被他们败坏……”   “如果太@祖皇帝活着,还会允许他们如此?”   众人相视一笑,那是冷笑,苦笑。   “老子如此,儿子更甚,这江山怕是要亡了。”   “没有亡。”一个清越的女声:“换个皇帝就不会亡了。皇帝无能,那只有换皇帝了,反正他也不想做皇帝。”   “无能?”一个人诧异的看着那个女子:“现在陛下可是千古以来少有的明君,天下人可是拥戴的很呢?”   那个女子是西盈,她温婉的一笑:“有能力的不止陛下一个,摄政王世子萧季末也是少有的人才。”   那个女子笑得美艳:“并且他不像陛下那般荒唐,更没有他的冷血。”   “荒唐?”林丞相笑得畅快,讽刺冷笑:“他们也不过半斤八两,世子因为什么原因退了西王府的婚事,郡主恐怕比我们清楚吧?”   西盈面色不变,她款款一笑:“不错,是因为念兰泽,但我西王府都拥戴萧世子,我父王曾经是摄政王的旧部,如今王爷不在了,那就拥戴世子。”   “哦?”林丞相笑得奸诈:“你想做皇后?可惜,我怕到时候又有一个人甘愿为了一人负天下。”   西盈款款笑着:“丞相只管为你女儿报仇就可以了,我的事,就不劳费心了。”      ☆、傻啊傻兰泽   “兰泽,听我给你数星星……”萧妄顷看着漫天星光,他还记得当初他给他数星星。   “堂堂的皇帝给一介草民数星星,你也不怕掉身份?”   “兰泽,你怎么越来越没有良心呢?”萧妄顷将念兰泽拉近自己:“看我这么辛苦的份上,你怎么也好好的犒劳我一下吧。”   “你要怎样犒劳呢?”   少年皇帝坏坏的一笑:“是不是怎样都可以呢?”   故意在念兰泽腰上掐了一下:“比如……”   “比如你在数星星?然而数不清楚?”念兰泽立刻接了一句,于漫天星光下,清秀的脸上染过红晕。   萧妄顷在冷淡的月光下把念兰泽看得真切,他想不到那样荏弱倔强的身躯之下是怎样的单薄?   他一个人,点亮了他的整个天空。   “兰泽,我们走吧,天下已经安定,你也该安心了,我们去过自己的生活,再也不管这些破事了……”   “这江山荣华,就这样抛弃了?”念兰泽挑眉,俊雅的面容显然有一丝错愕。   清冷的月肆无忌惮的挥洒,将世界最后一处黑暗剥落开来,煌于人前。   “不要了。”萧妄顷轻叹一生:“全都不要了,只要你一个。”   “我一生都在权利的烽烟中挣扎,直到遇到你,我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原来江山荣华也不过如此,我父皇当了大半辈子皇帝,他体会到了寂寞。我想如果给他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选择群厥大人的吧!”   “你不想留下遗憾,我也不想。”   “好。”少年的声音很轻,一阵风都能吹散。   就如当初他答应他的那般,他说好,就是他答应了。   白衣少年面沉如水。   “天黑了吗?好困,我想睡觉……”   萧妄顷看着星河蜿蜒,星光点缀。   “天黑了,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不离开。”   ………   “陛下,林丞相率群臣闯入皇宫了。”   萧妄顷面无表情:“赶出去。”   “已经晚了,他率领军队闯入皇宫,已经拦不住了,您赶紧先避避吧。”   “避?”萧妄顷一声冷喝:“朕一生何曾败过?血谏的戏码演不下去,又来逼宫?”   萧妄顷拿起那炳佩剑,坐在台阶上等着他们的倒来。   期间,他看了一眼念兰泽,转身到屋子里将那披风拿出来。   温柔细心的给念兰泽披上:“兰泽,夜深了,冷。”   “非要这样吗?”   “兰泽,不是我胡闹,是他们不放过我们。”   信誓旦旦,一如昨日的誓言:“天不容,就搅得天翻地覆,地不许,就踏得地崩山倾。这一生为一人负尽天下,很值。”   萧妄顷看着殿下的一群老臣子,魅惑的一笑:“逼宫?你们可知道是诛九族的?这次,你们又有什么理由?”   “陛下,男子之恋本是败坏伦常的,望陛下三思?”   “朕喜欢谁?干你们什么事?你们永远也不懂。”   看了一眼念兰泽——他们永远都不会懂。   萧妄顷也懒得废话:“这次,你们又拿什么来书写历史呢?”   “清君侧。”   “那好。”萧妄顷拉剑搭弓,当场射死了一个大臣。   “朕就告诉你们如何清君侧?”   抽出佩剑,冲入人群之中。   这皇宫注定血流成河。   念兰泽脱下萧妄顷送给他的披风,也拿着剑,这不是第一次并肩作战,但是每一次都感觉有所不同。   鲜血将白衣染红,鲜血流过台阶,一层层的肆意的渲染。   手起刀落,那一群养尊处优的臣子怎么会敌得过身经百战的少年皇帝。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厮杀,皇宫尸横无数。   “丞相,朕从来没想到过,最后反我的竟然会反我?”   “陛下,当初臣受恩于淑妃娘娘,才辅佐您的。可是臣也是一位父亲啊……”   他是个父亲,为女儿报仇的父亲。   “我的女儿就那样毁了,她才十七岁啊!”   少年皇帝厉声道:“毁掉她的是她自己,怨不得别人。”   “陛下,她一直爱的人是您,哪怕您对她多看一眼也好啊?”   “朕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一个人了,朕的目光不会为别人停留。”   萧妄顷拿回剑,冷冷的说道:“你走吧,朕会赐你黄金百两,你带着她安稳的过下半生吧。”   “黄金百两能买来我女儿的幸福吗?”他狠狠的瞪着念兰泽,握剑的手紧了紧。   千钧一发。   只是他手里的剑还没有近念兰泽的身,就被西盈一箭射穿了胸膛。   死之前,这个老者还是瞪着念兰泽。   恨,满腔的恨意。   萧妄顷迅速的将念兰泽护在身后,看见他没有受伤,就微微的放宽心。   少年皇帝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尸首,拿剑的手在宫门立着的永生石上将自己一生镌刻:   昙花一夏,烟花一刹   半生戎马,一生厮杀   成当为王,败也风雅   终是为君,负尽天下   然后,站定,看着这几个血刻的大字,在腥风血雨中默然。   丢掉手里的剑,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念兰泽,把白色的披风给念兰泽披上:“兰泽,你冷不?”   面对着这万千尸首,念兰泽没有说话。   风无情的撩过,吹起衣摆在腥风之中招摇。   萧妄顷温柔的将念兰泽衣服紧了紧,理好他的发丝:“夜里风大,兰泽,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西盈慢慢的靠近萧妄顷,眼里尽是嗜血的杀意。   西盈手里的剑紧了紧,刺向的,正是萧妄顷的心脏。   念兰泽听见了刀剑破风的声音。   他迅速的挡在了萧妄顷的身后。   萧妄顷只感觉一道白影闪过,脑子里一片空白。   突然颈间一热,血液甜腥味肆意的蔓延。   腥风血雨无情的刮,催的人好疼……   念兰泽在身后替他挡住了致命的一剑。   萧妄顷顿时觉得脑子里所有的声音断了,什么也听不见……   一瞬间,慌得不知道要做什么?   转身,抱住念兰泽。   “兰泽。”似乎将前世的悲怆今生用尽……声音嘶哑:“兰泽。”   恍如子规啼血的悲鸣,嘶哑的声音连兰泽两个字也哑的喊不出。   可是身体本能的喊着:“兰泽。”   “真对不起,把你送我的披风都弄脏了。”   萧妄顷抱住他:“怎么会呢?你一直都是最干净的,怎么会弄脏呢?”   念兰泽还在温柔的笑。   西盈的心一痛,然而刺穿她胸膛的不是萧妄顷,而是萧季末。   这个心里装着的都是他,而他却一剑把她的心刺穿。   “我已经试着爱你,你为什么会这样?”身后传来萧季末的悲鸣。   西盈苦笑,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将自己的身体从那把剑里抽出来。   然后转身,面对面的。   将自己的心脏再次对准那把剑,一寸一厘的把剑嵌入自己的心脏。   “你试着爱我,可是最爱的依旧是他,我只不过帮你夺得这天下,我有错吗?萧妄顷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坐拥江山了……”   “你明知道,我要的并不是什么江山,我只要兰泽平安就可以了,而你做了什么?”   “看吧。”那个女子凄美的一笑:“你爱的始终不是我不是吗?尝试着爱,可是你并不爱呀,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从头到尾都是念兰泽。”   “你已经疯了。”说着萧季末抽出剑。   西盈倒地,漫天星光,今夜的天空……真美!   萧季末,这一生,我对你,不后悔!   但是……   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但愿再也不要遇见你们……   念兰泽曾说过,在幸福来临之际,有人曾死在幸福来临的前一夜。   而西盈,就是那么一个人。   死在了幸福来临之际的前一夜。   爱而不得……   “我好像听见了花开的声音?”念兰泽的声音很弱,仿佛一根线,风一吹就断。   此刻,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飞花,缱绻飞舞。   流萤四散,舞尽天涯。   飞花点缀流萤,烟花招摇怒放。   “是呀,花……开了。”   萧妄顷将念兰泽抱起来。   “还记得……昙华林的,屋顶吗?”   “记得,兰泽,我永远都记得。”   说着,他抱着他去那后碑山祭祀神殿的屋顶。   他似乎想起来了昊天皇帝的两个问题。   走过了万千尸首,他抬头看天,飞花依旧,流萤无情。   父皇,您临终曾问我,这江山是用来干什么的?   到了现在,我只能告诉您,这江山是用来守住一个笑!   您曾对我说,当皇帝,你体会到什么?   我已经体会到冷与寂寞!   我已经成长为千古明君,可是……   如今,我已经弄明白这两个问题……可我已经不想当皇帝。   那一刻,他成长真正的帝王,冷血无情!可是,他已经不想当作皇帝了。   “哈哈,死了,都死了,念兰泽死了,你们都该死的。”   林琦罗已经疯癫,一步一踉跄,一步一跌倒。   倒在尸体旁,沾染着满身的鲜血。   看着双手的血,伸进嘴里舔干净,唇角都粘着血:“死了,念兰泽死了,你们都该死的,活该……哈哈……活该……”   登上宫墙,化作一只惨败的蝶,一纵而下,那本该绚丽的生命化成了灰……   后碑山,屋顶,   星光点缀,烟花绽放。   流萤四散,飞花环绕。   冷月倾洒,血雨……腥风…!   “兰泽,你看看,花开了,好漂亮……”他顺手在天空飘散的飞花花瓣里捻下一瓣,放到念兰泽的鼻前。   “这很好看的,只不过没有你好看?”   少年的声音很弱:“不正经……”   “今晚,好多放烟花的,好漂亮,你喜欢不,你若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放烟花。”   “好!”念兰泽的声音很轻,甚至被轻风给掩盖,可是萧妄顷听见了。   他说:“好——真好。”   “兰泽,别睡,陪我说说话!”   “好。”倔强的一声,固执的本能的反应,他的声音已经弱到风声都能掩盖。   萧妄顷将念兰泽抱的更紧:“兰泽…要记得我?”   “好。”   “不要贪嘴喝孟婆汤?”   “好。”   “兰泽……”   “好…”   一遍一遍的喊。   “兰泽……”   “好!”   萧妄顷声音嘶哑,哑到最后那一声兰泽唤不出。   “天黑了吗?”白衣少年苍白的脸在月下渡上了一层霜:“我……困了……”   这次,我是真的困了。   “困了吗?”   萧妄顷狠狠的在自己的手背上咬了一口,防止自己的声音太过异常,也防止念兰泽听出他的呜咽声。   “困了,就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不让你冷。”   十指交扣,白衣少年应下:“好……天亮了……叫醒我……”   “那你一定要醒,不准食言?”   “好。”   漫天星光挥洒,烟花肆无忌惮的燃放,仿佛为了唤醒已经沉睡的少年。   手心的温度渐渐冷却,怀里的人或许此生再也唤不醒。   任他把他抱的更紧,可是这渐渐冷却的人儿再也捂不热。   此生……或许无法再捂热。   兰泽,你冷吗?   别怕,我还在这里……不会让你冷。   念兰泽嘴角挂着笑,那种笑绝美,干净,透彻,恬雅   ——幸福!   他曾说过: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你要笑给我看,至少让我知道,我曾经守护了这天底下最美好的东西……   兰泽啊,如今,你笑给我看……而我,却想哭。   昙花放肆拼命的怒放,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飞花中,如同一曲盛世挽歌。   都说,昙花只在夜间开放,可是这里的昙花怒放了七天七夜。   满城都在飞雪般的昙花的笼罩下,歌颂着这倾世绝恋。   黑夜在烟花催促中腿了色,天渐渐的亮了。   萧妄顷看着怀里人静谧的睡颜,不忍心打扰。   痴痴地轻轻的摇了一下:“兰泽……天亮了。”   然而,这天再也不会亮。   再摇一下:“天亮了!”   此刻,泪如雨下:“兰泽,天亮了,你说过不食言的。”   没有回应,此生……都不会再有回应。   “兰泽,你是君子,怎么食言了呢?你还记得答应过我,无论怎样,都要记得我吧?”   这一次,不准食言……   你已经食言过一次,你说你会醒过来,可是……你食言了。   那么这次,不允许你食言了,一定要记得我……   整理念兰泽的衣服,温柔的将头发弄好,白色的披风如今已经与这个玉般的人融为一体。   “你这样很好看……”   我想听你说我不正经的,可惜再也听不到……   抱着念兰泽下了屋顶,来到萧季末面前,几乎是面无表情。   “季末,我已经禅位给你了,如果这天下还有一个人可以守护他所想要守护的,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你。”   萧季末跪地:“陛下,你不能……”   “我不知道,他是否会怪我这么快就去打扰他的生活,可是没有我引路,他在黄泉路上一定走得不安生。”   “我不知道,他是否贪嘴喝了孟婆汤,或许将我忘记,但我知道他在等我,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我不知道他去了天堂或者地狱,但我知道生同生,死同死!”   ——生同生,死同死。   谱写着这一曲盛世恋歌,《乱世天下盛世烟花》成为永远的痛殇,那个少年皇帝萧妄顷在创造了盛世繁华之后,因七公子的死结束了自己年仅二十一岁的生命。   飞花依旧肆无忌惮的挥洒,撩拨了人的悲欢。   萧妄顷看看怀里人的睡颜,温柔似水。   人说:真爱就是你死了,我老了,我依旧爱你。   可是你死了,我没老,我愿意在最爱你的年华里死去,永远的……将这份爱封存!   傻啊……   傻兰泽…… 作者有话要说:  正是完结,对不起诸位,我对不起你们   ☆、胡说与八道   《乱世天下盛世烟花》至此搁笔,多谢诸位大大一路陪伴!   写这本盛世烟花并不是我闲的慌……没谁闲的慌一直没事找事干。   对于这本小说,我也曾付出血与泪,我也是拿着自己的泪在写。   只是偶尔听到这样的话:我不知道同性恋在一起抱着啃有什么乐趣,我接受不了。   相信诸位身边也有这样的人,但是我想说无论同性或者是异性,只要是真爱,都值得尊重。   对于这个结局,诸位大人或许有些不满。   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怎样写出“天亮了”这三个字。   是我落笔太狠,如果是我,在凡尘之中苦苦争渡无果,那么我也会选择化骨成沙。   为了这么结局,我也抑郁了好几天,甚至,到了现在没有缓过来。   其实,早在一周之前,这个结局早已出来,只是迟迟不敢贴。   对于我自己来说,无论过程怎么虐,结尾一定要he,可是对于这本,只能是脑子一时犯抽(望诸君见谅)。   我不知,倘若真有这么两个人存在,最终走向了这样的结局,他们该恨我还是感谢我呢?   但我知道,你们一定讨厌的吧?   其实,在写的时候,我想的是HE,活着已经很痛苦,为何不让他们活得舒坦一点。   然而,就算活着,也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所以,便有了这个结局。   他为他夺得天下,生同生,死同死,为一人负尽天下人。   他们终究,走向了灭亡,认定了,便死不悔改。   我不知,多人为他们掉过眼泪……   我不知,多少读者说我心太狠……   但我知,这一生,他们没有后悔过。   我也不后悔,人生,太难,活在当下吧!   倘若凡尘太痛苦,一切皆是梦,倒不如长眠地下。   只愿在天堂,他们能得一份安逸。   在这里,非常对不起一位读者傲夙。   我曾答应她给这本书一个好的结局,然而我食言了。   实在对不起您,再次说声对不起:对不起,傲夙大人,为我的食言向您说声抱歉。   其实,我觉得这个结局也还不错,至少一生一世一双人。   再次感谢大家一路陪伴。   自我检讨一下,我并不是一位好的作者,这本书一个周能断更两三次,感谢诸位的不离不弃。   小李子下本耽美《枕君眠》: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566909   如果有看言情的读者,请支持一下连载古言《月下花前》: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457489   希望诸位大人支持下。   喜欢我的文的可以关注我的微博:三木李子—花花,亦或许加群(184122098)   再次感谢诸位大人的支持……   后言:   或许谁都希望遇到那个可以生同生,死同死的那个人。   真爱,就是我死了,你老了,你依旧爱我。   但是,你死了,我还没老,我宁愿在最爱你的年华里死去,永久的……将这份爱封存。   但愿天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真爱,一生一世,执手白头。   祝愿各位大人幸福美满一生,快快乐乐,平安无忧。   最重要的一点,希望各位女孩子可以无论怎样懒,怎样吃,都不会胖…… 作者有话要说:  赶紧逃走,呜呜呜呜,不要打我,不要骂我,对不起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有